《一個鋼镚兒》第20章
初一對圍觀熱鬧沒什麼興趣, 什麼車禍打架吵架, 他都不會去看。
殺人?
他也沒什麼興趣,一條生命消失了, 有什麼可興的呢, 以前橋上有人要自殺, 圍觀的人也很多,聽說后來跳了。
但是河水太淺, 沒淹死, 不過摔斷了。
這事兒很多人當個笑話樂了長時間,他倒覺得好的, 松了口氣, 至沒死人。
他往圍觀群眾跑過去的方向看了看, 是通往河邊的那條小街。
也就是現在有很多人可能跑到他的樹那兒去了,他有些不開心,樹是他的小,他不想再有別的人發現。
他猶豫著往小街那邊走了一段, 看到了地上有。
長的一條, 滴著過去的。
他停下了。
算了吧。
這種場面, 還是不看了。
他轉去了超市,超市的幾個理貨大姐在門口探頭往那邊看著,看他走過來還問了一句:“看到怎麼回事了嗎?是不是砍人了?”
“不知道。”初一回答。
超市里跟平時差不多,沒有人注意到外面的。
很多時候就是樣,就在邊發生的事,有人走有人來, 有人生有人死,但你沒看到,就什麼都沒有過。
如果晏航那天沒有看到他,沒有走到他面前來。
對于他來說,晏航也就從來沒有存在過。
人這一輩子,活得多麼自我啊。
初一晏航的錢包,在各種菜之間來回走著。
晏航心不好,但是吃飯似乎不影響,他想買晏航喜歡吃的東西,但轉了一圈才發現自己并不知道晏航喜歡吃什麼。
最后只能買了些隨便弄一弄就能吃的,蝦,丸,一些青菜。
再拎了一件冰紅茶。
從超市出來的時候,初一看到了警車,閃著燈往河邊開了過去。
看來是真的出事了,他嘆了口氣,小跑著拎著東西過了街。
走到晏航家門口的時候,他發現晏航拉開了窗簾,站在窗口叼著煙發呆,頭發還著,往下滴著水。
初一走過去:“我隨,隨便買……”
“那邊出什麼事兒了?”晏航問。
“哦,”初一回頭看了一眼,“我沒,沒過去,看,好像是死,死了人。”
晏航叼著的煙猛地抖了一下,一截煙灰落了下去。
初一愣了愣,晏航的反應讓他有點兒意外。
過了好半天,他發現晏航沒有給他開門的意思,只得又指了指門:“開,開門。”
晏航掐了煙,過去打開門,接過了他手上的菜:“初一。”
“嗯?”初一看著他。
“你幫我個忙,”晏航說,“去那邊看看,是怎麼回事兒。”
初一再一次愣了,但還是很快地點了點頭:“好,我去看,你等,等一會兒。”
看著初一快步往街對面過去了,晏航才關上了門,拿著菜進了廚房。
想把菜拎起來放到案臺上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怎麼也抬不起來了。
他不得不兩只手一塊抓著袋子,才把東西放了上去。
松開袋子時,手像是失去了支撐,抖得他都想跟著節奏跳個舞了。
他撐著案臺低下頭,閉著眼用力地吸氣,再慢慢吐出來。
再吸氣。
再吐氣。
稍微緩過來一些之后,他咬了咬,猛地轉走出廚房,進了老爸的房間,打開了燈。
老爸屋里一切如常,疊好的被子,疊好的巾被,胡搭在椅背上的服,還有殘留著的很淡的煙味。
再過一夜,這屋里的煙味兒就會散盡了。
晏航在屋里站了幾秒鐘,走到了床邊,拿開枕頭。
枕頭下面沒東西,他又抖了抖枕頭,沒有東西掉出來,又抓著枕頭了一遍,沒有。
掀開被子,沒有,抖,沒有,抓著被套了一遍,沒有,巾被抖開也沒有。
床單,床板,床下。
都沒有。
他過去拿起老爸搭在椅背上的服,沒有,他有些煩躁地把服扔到一邊,再拉開了柜。
那封信,到底在哪里?
老爸不可能隨帶著那封信,那個信封很舊了,但一點折痕都沒有,信只能是在屋里。
但是屋子就這麼大,東西就這麼幾樣,老爸的東西更是得像是個只出差兩三天的人。
到底在哪里!
他把柜里的服一件件拿出來著,但老爸的服就這幾件,拿了沒幾下柜子就空了。
他又手在柜子里細細地了一遍,沒有。
最后他狠狠地把柜門甩上,有些惱火地往椅子上踢了一腳:“!”
“晏航?”客廳那邊傳來了初一的聲音。
他轉過著,初一站在窗戶外面,窗戶跟兩個屋子的門對著,大概是看到了自己的樣子,初一臉上的表有些不安。
“去看了嗎?”晏航走過去把門打開了。
“看了,”初一點點頭,“但是過,過不去,警車,救護,車都在。”
“看到那個死人了沒?”晏航看著他,覺自己有些不上氣。
“蓋,上了,”初一搖頭,“就看到一,一塊金,表。”
“戴著塊金表嗎?”晏航問。
“嗯,”初一有些不安把手在服上了,“要不我再,再去看……”
“不用了。”晏航說不上自己是松了口氣還是心里揪得更了,就覺整個人像是懸著,哪兒哪兒都不實,往下也不到底。
老想拿點兒什麼東西往發虛的心填一填的焦慮。
最后他一把摟過初一,把他的腦袋按到了自己口,用力地抱了。
初一被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晏航要揍他出氣,他下意識地抬起胳膊想要抱頭。
但晏航抱住了他,他整個臉都被按在了晏航口。
他的胳膊就那麼張開定住了。
晏航抱得很,他覺自己鼻子都被扁了,呼吸有些困難,等了一會兒看晏航沒有松手的意思,他只能悄悄地把張開了點兒輔助呼吸。
晏航低頭先在他腦袋頂上蹭了蹭,然后把下頦兒擱到了他頭頂上。
然后用力地了。
初一不知道是自己頭頂太脆弱了還是晏航下頦兒太厲害,就覺得疼的。
但他沒吭聲。
他不清楚晏航到底出什麼事兒了,也不清楚那邊那個戴著金表的死人跟他的反常有什麼關系。
他只知道晏航心非常差,緒也不太穩定。
一向囂張灑的晏航,突然變這樣,讓他非常心疼。
他猶豫了一下,胳膊收,抱住了晏航的腰,抱得也很。
過了一會兒,晏航松開了他,在他頭上抓了抓。
他也松了手,飛快地往晏航臉上掃了一眼,沒有哭。
“你寫作業嗎?”晏航過去把窗簾拉上了,又從窗簾里往外看了看。
“啊?”初一沒反應過來。
“我做飯,”晏航轉進了廚房,“你寫作業吧。”
晏航的話說得很清楚,語氣也很正常,看上去就像是已經完全沒事。
但初一從中午就在這里,還曠了一下午課,哪來的作業可寫,就算有作業寫,他的書包也還在學校。
初一走到廚房門邊,看著晏航。
晏航背對著他站在案臺前,把菜都拿出來整齊地放好了。
初一過去,把一顆白菜拿到了水池邊,飛快地掰下菜葉開始利索地洗菜。
“蝦想怎麼吃?”晏航問。
“白,灼吧。”初一說,比較簡單。
“嗯。”晏航應了一聲,站在灶前盯著鍋里的水。
初一洗好菜拿到了案臺上。
晏航現在狀態詭異,為了安全起見,初一拿起了刀,低頭開始切白菜。
“這個想怎麼吃?”晏航看了他一眼。
“炒丸子。”初一說。
晏航沒再說話。
初一把菜切好,順手把丸子也切了,刀的事兒還是都不要讓晏航做了。
鹽蔥姜片花椒,晏航把配料都放進鍋里,繼續愣著。
戴著金表。
晏航印象里沒有見過戴金表的人,看初一的反應,應該也不是他悉的人。
那今天這事兒只是一個意外嗎?
雖然他希是這樣,但理智上又很難接,老爸走的時候跟平時太不一樣,他都不用細想也能知道要出大事,下午河邊就死了人。
說是意外,他真的很難相信。
水燒開了,配料的香味撲了出來,他加了點兒白酒進去,然后手去拿蝦,剛一手,一個盤子遞到了他手邊。
他轉頭看了一眼,初一一直站在旁邊,這會兒已經把蝦遞了過來。
他把蝦倒進鍋里:“去拿冰。”
初一馬上去冰箱里找到了冰盒拿了過來。
“都倒在碗里。”他說。
“好。”初一拿過一個大碗,把冰盒往碗沿上哐哐哐砸了幾下。
靜大,晏航讓他嚇了一跳,轉頭看著他:“你磕冰還是砸碗呢?”
“砸不壞,”初一又敲了一下,冰箱里的冰塊都掉進了碗里,“我有,有數,放心。”
初一做事很麻利,一句話就知道他要做什麼,弄完冰塊之后就直接去倒了點兒涼白開,把一碗冰水放到了他手邊。
晏航把蝦撈出來放了進去:“再來一碗,冰了蝦才。”
“嗯。”初一照做。
蝦弄好之后他把丸子和白菜一塊兒炒了,再煮了包速凍餃子。
初一把碗筷擺好,菜也端了出去放在了茶幾上,還拿了冰紅茶也放好了。
晏航過去了瓶子,是冰的,應該是初一剛才提前放了冷凍室。
他看了一眼沙發上老爸總坐的那個位置,坐了下去,然后拿遙控打開了電視。
不用換臺,直接就是本市新聞播放中。
一頓飯他倆都沒說話,邊吃邊看著新聞。
新聞一如既往地蒜皮零狗碎,沒有提到河邊的殺人事件。
市臺的記者效率都不如微信朋友圈。
不過晏航覺得自己看新聞只是一個程序,吃飯的時候得有這個聲音,他并不確定真有這個新聞容的時候他是不是愿意去看。
吃完飯,初一長工之魂依舊,飛快地就把茶幾上的東西都收拾走了,在廚房里一通忙活之后案臺都一塊兒干凈了。
電視上開始放天氣預報,晏航正想拿遙控換另一個臺的時候,響起了手機鈴聲。
他心里猛地一驚,拿起手機的時候用力有點兒過度,直接咔地一聲把鋼化給出了兩道裂紋。
“是我……我的響。”初一拿著手機站在他旁邊,一臉震驚地輕聲說。
晏航看了一眼自己黑著屏的手機,把上面的給揭掉了扔到茶幾上:“是你媽來罵你了吧?”
“可能。”初一有些勉強地笑了笑,接起了起話。
“你不用回來了!死外頭吧!”電話剛一接通,老媽的聲音就炸了出來,“一個個的想不接電話就不接,想不回來就不回來!想曠課就曠課!那就別回了!誰敢回來我就打斷誰的!”
沒等初一出聲,老媽的電話已經掛掉了。
“回去吧,”晏航說,“我沒事兒,就是有點兒心煩,睡會兒就好了。”
初一站著沒。
晏航看了他一眼:“你跟我認識多久啊?就這麼能心。”
初一飛快地在心里算了算:“差不多一,一學期。”
晏航笑了:“很久嗎?”
“嗯。”初一也笑了笑。
“一輩子有很多個一學期,”晏航說,“數都數不清呢。”
初一皺了皺眉頭,沒吭聲。
“謝謝。”晏航說。
初一皺了一半的眉頭定住了,過了一會兒才復了位,晏航說話不按套路,這句突然的“謝謝”,他連“謝個屁”都來不及回。
“你可的,”晏航說,“別人只是沒看到而已。”
“你看,到了就,就可以了。”初一說。
晏航轉過頭看著他笑了笑:“我爸說以前想再要個孩子,只是……沒來得及,要有個你這樣的弟弟就好了。”
初一一下無法明白這個“沒來得及”是什麼意思。
“我就不會總一個人了。”晏航說。
“你現,在也不,不是一個人啊。”初一想了想,“晚點兒我,陪你。”
晏航看著他,專注地看了好半天,然后起,過來在他腦門兒上親了一下。
初一整個人都定在了原地。
晏航上很淡的香水味兒撲了他滿臉,雖然這一下親在了他頭發上,他還是覺得有些發暈。
從小到大,都沒有人這樣親過他,記憶里他都沒被家里人抱過。
晏航在他腦門上這很輕的一,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到親。
“真該理發了。”晏航嘖了一聲。
“嗯,”初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了一下前額的頭發,“周末去。”
“晚上我想一個人呆著,”晏航說,“要是有事兒我會給你發消息。”
“保證。”初一說。
“保證。”晏航點了點頭。
初一離開之后,晏航在沙發上又愣了一會兒,然后起去拿了瓶老爸的二鍋頭,還有一包花生豆。
回到沙發上窩好,他點了煙,把電視的聲音調小,繼續看市臺。
晚上市臺都會播一個狗偶像劇,非常偶的那種,出場的老頭兒都帶著磨皮。
這個劇播完之后還會有新聞。
他就這麼在黑暗里喝著酒,吃著花生豆,盯著那一方閃著的亮。
這種“我在暗”的形式會讓他覺得安全。
安全。
老爸不在家的時候,他更需要這樣的覺。
不是安全,而是實實在安全。
今天他本來可以自己出去一趟看看,但他沒有,他讓初一幫他跑了兒。
這種下意識地在有可能出現危險的時候把自己盡量藏起來的行為,老爸并沒有刻意教過他。
但這麼多年這樣的生活,老爸教他打架,教他自保,教他看人,這樣的意識早就已經藏在了他的腦子里。
新聞的音樂響起時,他拿著酒杯的手輕輕抖了一下。
滿杯的酒灑了出來,他了灑到手上的酒,沒有看屏幕,只是垂著眼睛盯著茶幾上的花生豆。
“今天下午六點左右,在市東區發生了一起疑似嚴重斗毆事件……”
電視里播音員說出這段話的時候,晏航心里了一下,一仰頭把杯子里的酒都喝了,盯著屏幕。
但耳朵里卻有些聽不清在說什麼了。
“臨河區派出所接到報警……一人失過多當場死亡……現場大量跡……”
晏航盯著電視上拉著黃警戒線的悉的街景。
這個人死在河邊,份還沒有確定,現場目擊者說他是從街對面的胡同里跑出來的。
街對面的胡同。
街對面的胡同大概距離他們租的這個房子五百米,其實不能胡同,只是兩邊院墻形的一個通道,過不了車,只能走行人和托。
畫面切到胡同時,晏航看到了地上有大片還沒有清理的跡。
他皺了皺眉頭。
之前河邊的鏡頭里就能看到,非常多,那個人邊全是,他應該是在胡同里被人捅了再往河邊跑,倒地之后大量失死的。
……那胡同里為什麼還會有這麼多的,是誰的?
捅他的又是誰?
“案件的況還在進一步調查當中……”
這個新聞很短,兩三分鐘之后就換到了兩個老頭兒在公車上搶座打起來的另一個新聞上。
“真有出息!”姥姥一掌甩在了初一后背上,“還曠上課了!你怎麼不直接去退學呢!”
初一沒出聲,盯著灑了一地的紫菜蛋花湯。
上腳上火辣辣地疼。
湯是他從廚房端出來的時候被姥姥一把掀翻的,一盆湯全澆在了子上。
姥姥生氣很正常,他不回家吃飯沒有跟家里說,老媽和姥姥姥爺一直等到現在都還沒吃飯。
今天一直琢磨著陪晏航,他忘了給老媽編個瞎話了。
“先去沖一下水。”姥爺在一邊揮了揮手。
“沖什麼水!燙死他得了,不給他點兒厲害的他都要上天!”姥姥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他,“你瞅他最近,高興了回來吃,不高興了屁都不放一個就沒影兒了!”
其實是高興了就不回來吃,回來吃飯并沒有什麼可以高興的地方。
初一輕輕扯了一下兒,讓子不在上,還好這湯煮出來有一小會兒了,不是最燙的。
不過相比上的疼痛,他更心疼的是子。
這是晏航給他的子,那套服他沒敢一塊兒穿,上還穿的是校服……早知道今天還是穿校服了,屁上那個破口他自己都已經補好了。
姥姥又罵了一通才休息了,他進了廁所,把子掉,上腳背上全紅了,不過沒有破皮兒。
他拿水管沖往上澆了一會兒水,覺好一些,但水剛一離開,火辣辣的疼痛立馬就又回來了。
他嘆了口氣,去臺拿了條大衩穿上,晚上出去買點兒藥吧。
客廳里幾個人坐著,姥姥掀了湯之后,吃飯程序就被按了暫定,大家全不了,坐著發愣。
初一拿了拖把過去開始收拾地上的湯。
“要不要報警?”姥爺突然說了一句。
“報什麼警!”老媽擰著眉,“一個老爺們兒不接家里電話就報警,哪個警察有這閑工夫理你啊。”
“就是,”姥姥在一邊說,“報什麼屁的警,不如打聽打聽上哪兒捉呢。”
“你行了啊,天里沒一句好話,自己家人不盼個好!”老媽很不耐煩地說。
“剛新聞里說的那個人,”姥爺說,“不會是……”
“你神經病啊!”老媽跳了起來,“你是不是有病啊!”
“一輩子都是個傻,”姥姥指著姥爺,“我放個屁都能嘣得比你有智商。”
初一把地拖了兩遍,把菜都端出來放好,坐到了自己書桌前。
聽著姥姥一邊吃飯一邊跟老媽討論老爸是怎麼回事兒,他只覺得又煩又害怕。
老爸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尤其害怕老媽罵他,手機打不通這種事兒,初一記憶里就沒出現過幾次,就算沒電了,老爸都會找個電話打回來。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老媽沒有老爸公司的電話,也沒有他同事的電話,這會兒打不通老爸的手機,連個問的地方都沒有。
“明天我上他們公司去一趟,”老媽最后說,“什麼破公司!”
“我跟你一塊兒去。”姥姥說。
“你得了吧,你去干什麼,我先問問什麼況再說。”老媽皺了皺眉。
初一趴在書桌上,翻著英語課本。
今天沒有作業可做,他也就不知道該干什麼了。
這個家里,他連個躲清凈的地方都沒有。
只能這麼愣著。
一直愣到了全家都回屋睡覺了,他才站了起來,輕手輕腳地打開門出去了。
這個時間出門,他沒什麼地方可去,以前就是跑跑步,去樹聊會兒天。
今天卻沒辦法去樹,那兒還拉著警戒線。
去藥店想先買支燙傷膏也沒買,他不知道一支小小的燙傷膏居然這麼貴,比牙膏貴了那麼多……
最后他站在晏航家對面的路邊嘆了口氣。
晏航家沒有開燈,估計晏航已經睡了吧。
破鏡重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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