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過敏原》第25章害怕失散

時間一定不是勻速前進的,至不是。

做寒假理作業的樂知時堅信自己的觀點,他不知道怎麼的一學期就糊里糊塗過去了,為此他甚至企圖去翻一翻有沒有科學家做這方面的研究,但林蓉的電話打斷了樂知時人生中本可能發生的第一次論文調研工作。

“嗯,嗯,”樂知時邊打電話,邊往樓下走,“宋煜哥哥去補習班了,我帶它去,我知道地方。”

放下電話,樂知時找出牽引繩給棉花糖套好,帶它去寵門診檢查

“順便做個容吧棉花糖,你最近的長得好長。”外面很冷,樂知時裹了件厚厚的白羽絨服,遠遠看去一人一狗簡直是兩團棉花糖。

寒假加上週末,寵門診得滿滿噹噹,樂知時一次見了好多貓貓狗狗,甚至還有龍貓,覺得非常滿足,心裡面把它們都擼了個遍。排在前面的姐姐一個人牽了兩隻大型犬,一隻阿拉斯加,一隻金。金就診的時候,阿拉斯加似乎很不適應這裡的環境,表現得很狂躁,主人幾乎牽不住,兩頭顧不過來。

“不好意思,能不能幫我拽一下繩子,他可能是害怕,我抱一抱他。”

“哦,好的。”樂知時放下了懷裡一直乖巧看戲的棉花糖,另一隻手幫大姐姐抓阿拉斯加的牽引繩,第一次拽大型犬的樂知時覺非常新奇,和左手牽著的博一比,右手完全不能佔據主導地位,簡直好像是被狗溜了。

主人蹲下來阿拉斯加的頭,幾分鐘後,它才稍稍平復些,也不鬧了,樂知時鬆了口氣,嘆還是棉花糖聽話,於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狗零食,準備獎勵給棉花糖,誰知一轉頭,他才發現牽引繩的那頭空空盪,棉花糖不見了。

樂知時慌了,把不大的寵門診翻了個底朝天,手裡拿著它最喜歡的零食它名字,都沒有用。他又跑到馬路上,四查看,可依舊不見棉花糖的蹤影。

他在那附近原地打轉,無果後的第一反應就是給林蓉打電話,可林蓉好像正忙著理進口食材選購的事,本聯繫不上,他急得沒有辦法,最後撥通了宋煜的電話。

只響了一聲就通了,樂知時彷彿找到了救世主,第一句話幾乎帶了哭腔,“宋煜哥哥,棉花糖不見了。”

宋煜讓他冷靜,在聽完樂知時復述經過,思考了片刻。

“分開找,我現在回家,你那邊離和啟蟄近,去那裡試試。”

樂知時不知道為什麼宋煜會讓他去餐廳找棉花糖,但他還是照做了。掛電話前,他聽見宋煜說。

“不要著急,會找到的。”

忽然平復許多,樂知時把棉花糖的零食裝好,打了車去和啟蟄。

餐廳今天是不開門的。院門關著,外面空無一人。樂知時很是失,他跑得渾出汗,把羽絨服的帽子取下來,在餐廳附近的幾條巷子又找了一圈,最後在路口遇到下出租車的宋煜。

宋煜穿的是和他款式一樣的羽絨服,都是林蓉買的,只是一件白一件深灰。看到他也兩手空空,樂知時臉上的失藏不住,也滿懷歉意地垂下了頭。

“餐廳沒有……對不起,我沒看好它。”

這隻狗是宋煜帶回來的,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宋煜的狗。

樂知時非常難過,也知道宋煜肯定非常擔心,所以才會直接從補習班跑出來。

但宋煜並沒有像想像中的那樣發脾氣,只是把他背後的連帽又給他罩上,“上次我遛它的時候,它也掙了,牽引繩有問題。”

樂知時額頭的汗已經被風吹乾,涼涼的。他們在路口站了一會兒,宋煜說自己回了趟家,也在車上沿路看了,的確沒有看到。

這樣一聽,樂知時更難過了。

“再去看看。”宋煜往餐廳的方向走。

他跟在宋煜後頭,心裡已經不抱什麼希了,出來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卻發現天氣真的特別冷,風像刀片似的往臉上掛,又鑽進脖子裡。

他低下頭,把拉鍊拉高了些,沒有靈魂地跟在宋煜後。

小巷子灌風,樂知時滿腦子都是棉花糖孤苦無依流落街頭的場景。馬上要過年了,棉花糖那麼小,今天出門連針織背心都沒穿。

他開始考慮微博求助和滿大街發招領傳單的可行

宋煜的腳步突然頓住,害得樂知時一個沒剎住撞上他後背,“啊,怎麼了?”他往前去,前面就是和啟蟄的大門,門口站著一位老,棉花糖就在邊。

看到宋煜和樂知時的瞬間,棉花糖也飛快地跑過來,樂知時立刻蹲下抱住他,失而復得的心簡直就像坐過山車,他把臉埋在棉花糖的里,“你跑哪兒去了,嚇死我了,我都想好傳單的排版了。”

宋煜朝著那位老走過去,見年紀大概六十歲,頸間戴了串珍珠項鍊,穿得十分得,甚至是隆重。也站了起來,用戴著皮手套的手平了酒紅薄大上的褶皺,出一個慈祥的笑容。

“原來這是你們的小狗啊。”頭髮花白,說話很慢,“你們也是來這裡吃飯的嗎?”

樂知時抱著狗狗,和宋煜對視了一眼。宋煜對老人說,“您可能記錯了,這裡今天不營業。”

老婦人的臉上出一副困又不完全相信的表,“是嗎?可我不會記錯的,我人就是在今天預訂的。”

樂知時也疑了,“今天真的不營業,老闆也不在。,您是不是記錯了?”

“不會的……”老婦人始終堅持自己是來赴約的。樂知時見穿得單薄,天氣這麼冷,站著不是個辦法。他宋煜的手臂,“宋煜哥哥,你帶了餐廳的鑰匙嗎?”

宋煜點頭,拿出鑰匙串找到餐廳鑰匙,把門打開。

樂知時上去攙扶老太太,“您先進來吧,我幫您看一下預定表,看看究竟是哪裡出問題了。”

他們把餐廳的暖風打開,讓老太太坐下。宋煜臨時燒了壺開水,樂知時把前臺電腦開機,找出預約表,之前他們也時常來餐廳幫忙,流程多也知道一些。

沸水注明的茶壺中,紅茶的香氣一瞬間被熱度激發。宋煜將熱茶端到老太太面前。

“謝謝你。”

他回到樂知時邊,“找到了嗎?”

樂知時抬眼,對他搖了搖頭,並且小聲說:“今天真的沒有預定。”他看向老太太,見一臉期盼地著大門,似乎真的在等人。樂知時忍不住問:“,這邊不好查,您可以說一下您人的名字嗎?或者電話也可以。”

老太太著他們倆,笑著張了張,可忽然間,彷彿卡住似的,笑容漸漸被一種迷茫的神取代,“我人的名字……”皺起眉,低頭思索,“名字……”

宋煜凝視著老人,覺不太對。

“今天是幾月幾號,您記得嗎?”

“我……”老人想了想,眉頭鬆開,笑容再次浮現,“十一月二十一日,是我和我人的銀婚紀念日,我們今天啊,就是在這裡過紀念日來了。”

十一月……可現在都要過年了。難怪穿得這麼薄,原來記錯了日子。

樂知時又一次看向宋煜,很小聲開口:“宋煜哥哥,是不是……”

宋煜點了下頭,“嗯,阿茲海默。”

這下可麻煩了,樂知時心想,這個老太太不記得日子,也沒準兒走錯了店,現在人丟了,家人不知道多著急,可他們連姓名和聯繫方式都沒有。

“報警吧。”宋煜說。

這句話聲音不大,卻不偏不倚被老太太聽見,緒一下就不對了,像是非常抗拒似的,“報警?為什麼要報警,我只是想吃頓飯而已。”

樂知時想解釋,“,您……”

“我能不能先點餐?”老人著他們,眼神中滿是期待,“我想我人可能是有點事耽擱了,但很快就回來的。”

樂知時看著的表,無法忍心說出真相。現在也快到晚餐時間,他吸了口氣,“那您想吃什麼?今天餐廳只有我們倆,可能做不了太多。”

老太太笑得很慈祥,“沒事的,很簡單的,他最喜歡吃你們家的珍珠圓子了。”

“其他的呢?”

“其他……”

見老太太又陷記憶的混中,樂知時只好先替記上,“那我們先看看。”他跑去查看了一下,正好有糯米和,在他的拜託下,宋煜莫名了臨時主廚,被推進廚房。

樂知時拿出了哄大型貓科的氣力,又是說搥背肩又是主給戴圍,宋煜儘管一臉不願,最後也沒當著的面拒絕他。

他從廚房出來,看見老太太著門外,表有些失

“他一定會來的,您等一下。”

老太太凝視著樂知時臉上認真的表,忽然間出一個笑容,“你比小時候更好看了。”說著,朝著廚房探了一眼,“你哥哥也是。”說完又補充一句,“你以前像洋娃娃一樣。”

樂知時忽然愣住了。的記憶的確有很大的問題,在門口遇到的時候,老太太分明是不認識他們的,現在卻又能回憶起他們小時候的事。

難道真的來過這裡。

“您記得您哪一年結的婚嗎?”樂知時問。

老太太非常努力地回憶,但還是搖了搖頭。

“這樣……”樂知時沒有放棄,他在網上百度了一下銀婚的時間,是結婚25週年,老太太看著60歲左右,如果是二十多歲結婚,就是在五十歲多來過和啟蟄。大概十年前……

和開店的時間也差不多對上了,那時候他們倆的確都還很小。可是剛開店那兩年,這裡的管理還不完善,客人也不多,預訂都人工手寫記在本子上,沒有電子記錄。

樂知時四翻找鑰匙,最後在前臺某個屜找到了存放舊預訂本的櫃子鑰匙,蹲在地上把那些落了灰的本子拿出來。一年一本,他認認真真地翻,灰撲了一臉,嗆得他直咳嗽。

宋煜忽然走了出來,給自己倒了杯水。

“做好了?”樂知時抬起頭,臉咳得發紅。

“蒸上了。”宋煜問,“你在幹什麼?”

“這個當年是在咱們店過紀念日的,我想翻一下剛開店那幾年的預訂記錄,就看看11月21號的,每天的客人不多,應該能找到他人的聯繫方式。”說到這裡,樂知時忽然皺眉,“啊,會不會過這麼多年,號碼已經變了?”

宋煜搖頭,“應該不會,畢竟他妻子是阿茲海默癥患者。”

樂知時吃了顆定心丸,還要繼續,但卻被宋煜打發走,“你去陪。”

“你去吧,我來找。”樂知時說。

“我不想說話。”

聽到這句,樂知時自然就要肩負起對外工作,陪老說話了,什麼都不記得,但一口一個我人,說不來什麼覺,樂知時有些難過,又不單單是難過。

“樂知時。”

被宋煜到,樂知時立刻趕過來。

“挨個打電話吧。”宋煜把本子攤開遞過去,指了指上面畫紅圈的那些。樂知時坐下來,照著宋煜說的,逐個給曾經預訂過的客人打電話。

“您好,請問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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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嗎?抱歉打擾了,請問您有沒有走失的家人……那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們弄錯了,打擾了。”

“請問是李先生嗎?您好……”

電話撥出一通又一通,樂知時對這個辦法的可行開始持懷疑態度,他挨個在那些電話後面畫叉,抬頭看見老太太依舊在等,連棉花糖都被帶的也坐到落地窗前,搖著茸茸的小尾,似乎在等誰。

一個小時過去,樂知時數了數,“只有兩個了。”

宋煜點頭,他知道樂知時還想試試,沒有阻止,就站在他邊。

樂知時整理緒,再一次撥出電話,電話一開始是通話中,他等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先撥下一個。

最後一個電話倒是接得很快,對方聲音聽起來很年輕,但和前面的客人一樣,他們並沒有家人走丟,也不認識任何患有阿茲海默癥的病患。樂知時心裡湧起一莫大的失,他很想趴到前臺桌子上,又怕弄髒自己的白羽絨服,於是把額頭靠在宋煜手臂。

宋煜明白他現在的心,抬起手,想他發頂,就在這時,前臺的電話忽然間響起來,樂知時立刻抬頭接通電話。

“您好。”

對面似乎比他更著急,氣吁籲的,樂知時抱著最後的希問了一遍,果然得到了想聽到的答案。

“是的,就是我。”

樂知時激地仰頭看著宋煜笑,“好,那我在這裡等您,嗯!”

放下電話,樂知時後知後覺地覺對面聲音很悉,但他一下子又無法對應。棉花糖跑過來撓他的,樂知時把他抱起來,繞著餐廳慢慢地走,順便用余觀察老太太的表

對方似乎不知疲倦,依舊滿懷期待地著。

珍珠丸子蒸好的時候,老太太等的人終於到了。隔著玻璃落地門見推開院門的那人,樂知時愣了愣,竟然是他們店的常客,張老教授。

張教授風塵僕僕地趕來,步子很快。平時樂知時看到他的時候,他總是很風趣和藹,從沒這樣急切慌張過。

“梅茵。”他推門進來,的似乎是老太太的名字。

就在樂知時以為塵埃落地,非常開心地一步到宋煜邊的時候,老太太抬起頭,眼神疑地開口問道:“你是……?”

宋煜著他們,垂了垂眼。眼前這一幕他早有預料。可樂知時卻不理解,他皺起眉,表甚至比張教授更難過。

“樂樂,小煜,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比起說服老太太,張教授第一時間是和他們打招呼。宋煜搖頭,請他不要在意。

樂知時見張爺爺把挎著的一個包打開,裡面是他帶來的短棉服、圍巾和帽子,“你穿這麼出門,一把年紀,生病了怎麼辦。”他攤開外套給自己的妻子穿上,卻被妻子拒絕。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他就是您人啊。”樂知時忍不住上前,“您不記得他了嗎?”

張爺爺衝樂知時笑了一下,“沒事的樂樂,我已經習慣了。”說著他從包的側面拿出一張老照片,是他們年輕時候的結婚照,另一張是他們後來的合影,“梅茵,你看看,這是咱倆一起拍的,那個時候沒婚紗,你還不高興,自己穿了條白子。”

他一條條一樁樁細數兩人的過往,耐心地將這些記憶修復,老太太沒那麼抗拒了,將信將疑地聽著,漸漸認真起來,也願意讓他替自己戴圍巾和帽子。

到最後,似乎記起來了,裡卻一直抱怨張教授來得太晚,讓苦等。張教授一遍遍地道歉,承諾下次約會一定不會遲到。

的臉上滿是意,“我買了你吃的珍珠丸子,我們吃了再走。”

張教授看了看樂知時和宋煜,笑著哄,“我們打包,回家吃,人家餐廳要關門了。”

一轉眼都要天黑,街道的路燈一盞盞點起。昏暗的小巷蒙上暖黃的,樂知時和宋煜一起站在和啟蟄的院門前送兩位老人。

“幸好有你們,今天就是有個以前的學生找我有事,就這麼一會兒工夫,就自己跑出去了。”張教授眼眶都有些紅,手攥著妻子的手,“其實我平時都會給穿安排好的服,上口袋裡一般都會放好我的聯繫方式,就怕發生這樣的況。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太太居然自己換了別的服。”

樂知時注視著老太太,想到期待的神

是為了和最的人慶祝紀念日,才會換下平時的裳,心打扮的吧。

張教授輕拍了拍樂知時的手臂,看著宋煜說,“天不早了,你們倆也趕回家,別讓你媽擔心。改天我肯定登門拜訪,要好好道謝的。”

一直不言語的宋煜此時也開口:“不用放在心上。”樂知時靠在宋煜邊,點頭笑道:“嗯,張爺爺,快回去吧,珍珠丸子要涼了。”

說到珍珠丸子,老太太又起了埋怨的小子,“是啊,你讓我等了這麼久。每次見面都遲到,說過要送我的花也沒有。”

“哎呀,我這不是…… ”

花?

樂知時忽然說:“有的,他帶了。”說完他一個轉跑回餐廳,沒一會兒又出來,背著手湊到張教授邊,把手裡的東西塞給他。宋煜瞥了他一眼,很配合地沒有說話。

張老教授出手,細長的花上開著一朵開得正好的水仙。

“這是張爺爺給您準備的。”

“真好看。”儘管只有一朵,但老太太的臉上洋溢著藏不住的幸福。接過花,珍惜地在手中。再三道別後,兩人邁著蹣跚的步子,依偎著遠去。

起了陣風,樂知時冷得起脖子,遠遠著,兩人的影在城市的燈火中變得模糊。他鼻尖發酸,覺得大約是凍的,可這酸意又淌進心裡。

站在門口,巷子,冬夜,和啟蟄的院門,路燈下擴散的圈,這場景對宋煜而言很悉,他著對面的牆出了神。

“我不想忘記你。”樂知時忽然開口。

宋煜轉過臉來,眼神很複雜,彷彿很疑,又好像是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頭頂的一盞路燈灑下來,把樂知時的臉籠進去,的棕頭髮金燦燦的,鼻尖和臉頰都凍得發紅,眼睛好亮。

“小煜哥哥,我不想忘記你。”他看著宋煜的雙眼。

怔了兩秒,宋煜撇過臉去。

“說什麼傻話。”

樂知時知道這是沒有據的傻話,所以他沒有反駁。只是看到老太太,他就難過起來。他沒有人,不理解忘記自己的人是怎樣的。但他試著代了一下自己,想像有一天忘記宋叔叔、蓉姨的覺。

甚至想像了一下,他忘記宋煜的覺。

他的心有些刺痛,又彷佛被狠狠攥住,松不開。

“我不會忘記你的。”樂知時又一次說。

就在他開口前的那瞬間,宋煜也在思考。忘記的人和被忘的人,究竟哪一個更痛苦。如果可以選擇,他做哪一個。

想不到答案,他把自己的圍巾取下來,扔到樂知時上。

“你小時候的事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我記得很多的,忘掉的只是部分而已。重要的我都記得。”剛說完,他的肚子就了一下,顯得他之前的話一點都不鄭重了。

宋煜兩手兜,轉進了院子,“吃點東西。”

“有吃的嗎?”樂知時跟著快步進來。

“珍珠丸子。”宋煜說,“我多蒸了一份。”

“真的?!”

一打開餐廳的門,棉花糖就飛奔出來,站起來撓他的。樂知時又把他抱起來,晃了晃,“小東西,雖然你不乖,自己溜了,但是你今天立了大功,讓我們找到了走丟的老,所以今天就不懲罰你了。 ”

“嗷!”棉花糖在他懷裡了一聲。

“對了。”樂知時抱著棉花糖,疑問道,“哥哥,棉花糖不見的時候,你是怎麼一下子就想到它可能在這裡的?”

宋煜從後廚出來,把小火溫著的珍珠丸子擱到桌上,他抬頭看了一眼,又垂下眼,“棉花糖是我在餐廳門口撿到的。”

樂知時看向棉花糖,狗狗對著他歪了歪腦袋。

“什麼時候?我都不知道。”

“你小學三年級,去海南參加冬令營的時候。”

樂知時回憶起來,“對,就是那次,我回來之後就在家裡看到棉花糖了。 ”當時他問這是哪兒來的小狗,宋煜只說是撿的,沒說太多。

宋煜倒了杯熱水,手握住杯壁,“撿到他的那天也是晚上,很冷,它就在院門口的牆,很小一團,有點臟,但眼睛很亮。”

當時的他意識不到自己是因為什麼原因善心大發,撿回一條小狗,但他知道,撿回來就要負責任。

等到樂知時從海南迴來,看到小狗欣喜若狂的表,驚喜地擁抱住他,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給了宋煜答案。

“原來是這樣,真好,棉花糖還記事兒的,知道哪裡是自己的老家。”樂知時抱著棉花糖,一口塞下一顆珍珠丸子,黏的糯米和富有彈丸一起吃下去,味翻倍。他認真地咀嚼,眼神放空,瞟到被他們弄的前臺,看著那一本本記載著這間餐廳歷史的筆記本。

嚥下去,他嘆:“那種病好可怕,明明很想記住,卻連自己最喜歡的人都忘記了,長相忘了,名字也忘了。”

宋煜凝視著樂知時,在餐廳的頂燈下,他的廓愈發、懵懂。

他開了口,聲音依舊沉悶、冷淡,說出來的話也很現實。

“就算不得這樣的病,記憶也不是可控的。不忘記也不代表上不會發生變化,可能過了很久你還記得這個人的存在,但他在你心裡的位置已經不同了。這種結局,比阿茲海默的被忘更加悲慘。”

人際關係敏又脆弱。誰都在向前走,向四面八方走,大家都是匆忙的螞蟻,忙忙碌碌中失去聯絡。所以宋煜才討厭建立深厚的人際關係,節省心力,也提前規避風險。

“在這個世界上,人和人真的太容易走散了。”

走散。

宋煜的話對樂知時而言有些深奧,他似懂非懂,產生出一種很模糊的傷。他想到失去棉花糖的覺,想到站在和啟蟄門口傻傻等待約會的,像個大人那樣嘆出一口氣,呼出的白霧又蒙住他的眼睛。

看他這樣,宋煜竟然有點想笑,他想說快吃吧,別想了,可還沒來得及開口。

“我們不會走散的。”樂知時放空的眼神聚攏在他上,很篤定。

宋煜著他,沉默了片刻,這意味著消極的否定態度,樂知時很清楚,所以他又說:“如果走散了,我一定會努力去找你的。”

他的表那麼認真,說得好像是真的一樣,令人無法質疑。

“不用。”

宋煜拒絕得很果斷,讓樂知時心生挫敗。可下一秒,他又聽到了後續。

“你方向太差了。”宋煜又給他夾了一枚丸子,看向他懵懂的雙眼。

“就站在原地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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