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提前半小時， 冉霖就打開電視調到XX衛視，同時在心裡謝公司一直給這間宿舍有線電視費。

距離節目播出還有十分鐘的時候， 王希打來電話提醒他收看， 並表示自己也會在這邊看， 有任何問題隨時電話通。

冉霖原本就張， 讓王希這個電話一攪和， 更是坐不住了，索起來喝了杯水，這才覺得踏實一些。

重新坐回沙發沒兩分鐘，節目準時開始。

「……桂林山水甲天下，未來兩天，這裡就是國民男神漂流記的主戰場， 不過讓我們回到前一天晚上， 看看男神們的備戰況……」

冉霖設想過很多種節目的最終形態， 但等真正看見，還是驚訝於後期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

別的不講， 單是最開始他敲陸以堯的酒店房門，卻被對方的助理小弟告知對方已經休息了這段，現場的冉霖尷尬得想鑽進地裡， 可有了頑皮的字幕和陸以堯呼呼大睡的卡通形象， 尷尬便消失許多， 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種心趣。

悠然的江面， 淡雅的青山， 瑰麗的溶……兩天的錄影， 濃九十分鐘的節目，節奏忽然就快起來，原本在記憶中有些干的環節，也流暢許多。

五個人的鏡頭大平均，陸以堯和夏新然會稍微多出一點。前者有人氣，後者有亮點。

最初在節目裡看見自己出現的時候，冉霖幾乎是陪著屏幕裡那個還沒進狀態的人一起尷尬的。但是隨著節目的展開，他也慢慢適應，並在觀看裡找到了許多樂趣。

節目裡的橋段有些是冉霖經歷過的，有些是別人的挑戰過程，他也是第一次見。

經歷過的橋段，看著屏幕裡的自己，他就能回憶起當時的心境。不過偶爾心境和後期字幕組的設計又是違和的，後期字幕組的更逗趣，更有亮點，也讓他換一種視角到了別樣的趣味。

比如他和陸以堯抱在一起搶勛章那裡，明明是爭鬥激烈難分上下，節目組偏來個慢鏡頭播放，還配的英文歌BGM，讓人分分鐘出戲。

過鏡頭冉霖才發現，他和陸以堯在「投」這件事上莫名合拍。一個勛章，他倆搶得你死我活，到後面說好一起放地上的時候，就像警察和綁架人質的悍匪對峙，表繃，嚴陣以待。

可惜夏新然一出來就徹底破功了。

再到顧傑襲5+勛章得手，夏新然稚咆哮，節目組乾脆剪進去一段兒歌BGM，「笑果」準絕妙，讓人一秒鐘噴飯。

播到那些冉霖沒經歷過的，別人單獨做任務的橋段，那就更有意思了。

比如冠巖冒險之後的獨自撐竹筏之旅——那個坑爹的有機會換來小馬達的快問快答。

冉霖只知道夏新然和陸以堯在這個環節都失敗了，但過程並不清楚。

現在可算真相大白了。

只見屏幕裡的夏新然撐船撐得滿頭大汗，劉海都打了一綹一綹，氣沒勻，就被同船的工作人員要求進行快問快答。

無奈，只能憤恨地著紙，嘰裡咕嚕地念——

「你最喜歡什麼……綠！」

「你最喜歡什麼食……焗飯！」

「你最討厭什麼樣的男……耍心機！」

「你最討厭什麼樣的……沒有，都是小天使！」

「你最欣賞地娛樂圈哪位男藝人……過！」

「你最欣賞地娛樂圈哪位藝人……過！」

「以下哪位是你最想合作的明星，溫喬，王馨鈺，艾娜，俞冰秋……靠！」

時間沒到，夏新然已經撂挑子不干了，本環節直接夭折。

但呈現出來的效果不是藝人生氣的尷尬，而是夏新然被折磨的苦，和撒耍賴的稚。尤其那個「靠」，明明從型看得清清楚楚，實際播出來的效果確實一聲尖銳的「嗶」，簡直喜翻倍。

相比之下，陸以堯沒有這麼戲劇化，他好像意識到會有坑，所以把速度控制在一個相對穩定的狀態，最終只念了六道題，答了四道——

「你最喜歡什麼……藍。」

「你最喜歡什麼食……三明治。」

「你最欣賞地娛樂圈哪位……過。」

「你最欣賞地娛樂……一樣，過。」

「你最欣賞冉霖上的什麼……執著。」

「你最大的理想是什麼……呃，被……認可。」

「你的初發生在……」

「時間到！」

工作人員喊時間到的時候，冉霖發誓，他在陸以堯眼裡看見了一閃而過的得意。

這人就是故意的，不想讓挖坑者得逞。

不過他可能注意躲坑，忘記了這坑是帶著獎品的，故而在被重新遞迴撐船竹竿時，一瞬間的懵莫名呆萌，等到竹竿往水裡一，眼神就了認命有的生無可。

冉霖樂不可支。他就沒見過陸以堯這麼悶的，明明心戲多得不行，偏偏臉上還總是一副大好青年的端正。吃多大虧，多大苦，著頭皮也要忍。

實在忍不了了，就底反彈，了深夜放毒的那碗心米。

不過樂完了陸以堯，冉霖又倒進沙發裡，幽幽嘆了口氣。

你最欣賞冉霖的什麼？

執著。

誠然設置這種問題的節目組坑，但認真回答的陸以堯也是毫不留呢。

隔著屏幕，他都能到那滿滿的嘲諷，並且瞬間被拉回了第一期的致命尷尬。

要是能一口氣三期聯播就好了，畢竟他們現在勉強也算是化干戈為玉帛……唉，時間差真是個磨人的東西。

第一期的陸以堯和冉霖還在尷尬同框。

冉霖在沙發上翻滾半天，最終把頭捂進抱枕，好像這樣就能讓尷尬和時間都走得快點。

不過話說回來，冉霖蒙著抱枕，後知後覺地琢磨，陸以堯那個最大的理想「被認可」三個字中間，似乎總覺缺一個賓語。被誰認可？？觀眾？市場？

「下年~~夢想可曾實現~~冰冷的世界~~有沒有把你改變~」

節目接近尾聲的時候，手機鈴響起。

冉霖騰地從沙發上爬起來，著急忙慌從茶幾上拿起手機，接聽。

「希姐。」節目還剩幾分鐘，電話就過來了，冉霖總覺得不太妙。

果然，電話那頭開門見山，連個緩衝都不給：「你是怎麼做到隔幾分鐘就有一個槽點的？誰讓去敲陸以堯酒店門的？你不是機靈嗎，怎麼面對鏡頭能尷尬這樣？」

王希的怒氣撲面而來，不需要回答，只需要發洩。

可是聽著，冉霖就有點招架不住。

連珠炮轟完，王希總算舒坦些，但語氣還是不善：「第一天晚上我就和你說了，不需要想太多，就做你自己，你知不知道你的故意賣萌和故意討好觀眾在鏡頭裡面看著非常用力過猛？」

「……」冉霖已經被罵蒙了，真心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算了，」王希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衝和冉霖的狀態，邦邦道，「你明天早上來公司一趟，到時候細說。」

冉霖總算找到了說話的機會：「呃，幾點？」

結果把王希好不容易下去的火又拱起來了：「越早越好！」

聽著那邊的嘟嘟聲，冉霖大腦一片空白，久久不能回神。

最後幾分鐘節目都播了什麼，冉霖完全沒有印象，只知道反應過來時，已經開始播廣告。

他關掉電視，猶豫了一下，還是拿手機打開了微博。

第三期錄影回來之後，除了今早配合節目首播發的一條宣傳之外，他一直控制著自己不去看微博，因為節目組依然在放花絮炒噱頭，各方可以揪著幾秒的鏡頭力開撕。

他沒，他通常都是被撕的那個。

但是現在節目都播完了，即便被王希劈頭蓋臉罵，即便知道自己的表現並不盡如人意，他還是想看看觀眾和的反應。

【681條新評論，查看評論】

【3920位新，查看】

【1754條@我的微博，查看@我】

首頁刷出的數據把冉霖嚇了一跳。這兩天沒刷微博不假，但上午發配合首播宣傳的那條微博時，他已經把所有新信息都點開了。雖然鑑於這幾天一直被群嘲，點開了就馬上回到首頁，也沒細看，但他可以肯定，現在出來的新信息數據，都是從上午到現在節目播完這一段時間新增加的。

對於一個當紅明星，一條微博評論破萬輕飄飄，有的甚至可以破十萬。

對於冉霖，超過五百的大三位數，而且是不含水分和殭的大三位數，實屬罕見。

先點開@，大部分都是節目組首播預告的微博轉發，節目組在微博裡@了他，一轉他也就跟著被二次@了。

接著是，點進去，看著都活蹦跳的，沒一點殭的氣息，冉霖莫名。

最後是評論。

冉霖現在對看評論有點心理影。

深吸口氣，拇指輕屏幕……

憤怒納尼醬：一開始有點小尷尬，後面就好啦，加油[心]

追風007：你和陸神好搭哈哈哈哈

Pikipiki：路轉~~我你的年，嗯，就這麼淺[doge]

冉霖有點意外，人也從沙發上坐起來，正正經經往下刷評論。

最上面三分之一都是剛看完節目路轉進來的，回覆在他最新一條首播宣傳的微博下面，中間也有零星的嘲諷和黑，但大部分還是正面積極的。

三分之一往下翻，就大多是白天的留言了，也是回覆在同一條微博裡，但容一言難盡。

不過趨勢是好的，就已經讓人的心多雲轉晴了。

或許，觀眾並沒有王希想得那樣苛刻。

退出評論，冉霖回到自己的微博主頁面，重新點開最上面那條首播宣傳微博，被頂在最熱門評論裡第一條的，是剛剛已經看過的一個——

霖家的小燃面：從今天起，做一碗燃面，你，你，默默支持。從今天起，關心綜藝和作品。我有一個偶像，他若微笑，春暖花開。

冉霖放下手機，摟著抱枕在沙發裡滾一團。

這是他這個晚上第二次滾沙發了，第一次因為尷尬，第二次因為開心。

後半夜，節目的口碑終於開始慢慢發酵。單純的節目大多湧節目組微博，或者在自己微博首頁裡，花式分析為何第一期如此尷尬平淡；而完自家豆屏的則漸漸冷靜下來，開始電視回放二刷，甚至三刷，四刷，並逐幀分析一片祥和之下的藏信息。

節目只談節目，懟的大多是節目組和策劃。

也談節目，但談著談著，就有開始撕的苗頭了。

起初只是一小撮質疑。

再然後，越來越多的帶著「腦補+分析+評判+緒」，或湧冉霖微博，或湧節目組微博，或發在自己首頁。

所謂撕，是要相當，才撕得起來。

在冉霖這種剛漲了幾千的小咖這裡，那就是單方面的diss。

風起雲湧只在一瞬，眨眼天地變，熱門評論就易了主，再看不見燃面，滿屏都是陸以堯家的迷妹。

然而這些，冉霖都不知道。

他刷了一會兒評論，被王希罵得堵得慌的心就徹底被治癒了，然後帶著近期難得的愉悅心奔赴周公，並且睡得很沉，一夜無夢。

翌日清晨，冉霖去夢無涯找王希的時候，陸以堯已經開工。

他今天是邀給某知名時尚雜誌拍封面。封面陸以堯拍得不，但稱得上有格的，屈指可數。比如今天這個，對外說是邀，其實是經紀團隊洽談了許久，才幫他談來的一個機會。

現在的娛樂圈，要拼人氣，拼，拼作品，還要拼時尚資源。有些人作品好，人氣高，足，可就是解鎖不了五大刊——國五大頂級時尚雜誌，那抱歉，在圈看來你依然不夠格。

而在解鎖了五大刊的明星裡，大家又會比較誰是首封，誰是封，誰把封面都集齊了，誰還在湊五顆龍珠的路上。

娛樂圈就像一條永遠沒有盡頭的河，所有人都在裡面逆水行舟。你不咬著牙拼，明天觀眾就把你忘了。你咬著牙拼，那這輩子就不可能再把牙關鬆開。即便那些所謂站在巔峰的巨星，如果不繼續往前劃水，也同樣會被時代拋棄，變空有名頭卻再無號召力的傳說。

陸以堯進圈的時候只是想看看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

但現在他沒做出多麼輝煌的事業，卻先看了這座圍城。在這裡，有人圖名，有人圖利，有人圖對藝的追求。那自己，圖的又是哪樣呢？

「再給他打電話，告訴他如果還不來，就不用過來了！」休息室的門被推開，穿著某奢侈品春季新款套裝的雜誌主編風風火火地直走進來，一邊掛電話，一邊對著陸以堯和姚紅道，「再等半小時，還不來，我們直接改單人封。」

單人封比雙人封規則高得不是一星半點，二選一，姚紅當然會為陸以堯選前者。但那個遲遲沒來的男星背後是靠著大金主的，主編也就是痛快痛快，不大可能真為了一時生氣把人換掉，所以這種話姚紅也就是聽聽，聽完了還得勸。

「應該是堵車了，現在的路，就沒有能順順當當開起來的。」姚紅不管什麼時候說話都和風細雨，讓人聽著舒坦。

主編的火氣小了些，但眉頭一時半會是解不開了：「知道堵車就應該早點出發，這麼多人等他一個，真是被捧捧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姚紅笑笑，不再接茬。

主編髮洩一通，心也順暢了些，見陸以堯不像生氣的樣子，象徵地安兩句，便又轉出去了。

休息室裡只剩下早已化好妝的陸以堯，經紀人姚紅，以及助理小弟。

「罵給你聽的。」姚紅看著閉的休息室門，淡淡提醒。

陸以堯頭也沒抬：「嗯，我知道。」

姚紅有些意外。陸以堯能忍能克制，但絕對不是什麼好脾氣，通常遇見這種況，他上不說，心裡也肯定已經把對方翻來覆去吊打了。

但現在陸以堯是真不在意，確切說剛才主編進來，他也只是敷衍地應酬了一下，姚紅通過觀察可以斷定，這人的注意力多半還鎖定在從化妝把玩到現在的手機上。

「尷尬也沒辦法補救了，」姚紅嘆口氣，「只能希後面幾期有點，口碑逆襲。」

陸以堯還是應付地點點頭，繼續往下刷評論。

姚紅反而沒底了，索直截了當地問：「第二期第三期究竟怎麼樣？」錄的時候也不讓他們跟著，還全程無劇讓藝人即興發揮，簽約的時候覺是特，現在覺是大坑。

陸以堯總算停下手指，抬頭想了一會兒，才道：「應該會比第一期好。」

姚紅哭笑不得：「你這個要求也太低了。」

不過已經這樣，只能聽天由命了。現在電視上綜藝扎堆，全是鮮大咖，觀眾也有些審疲勞了，除非真的策劃驚豔后期給力明星神發揮，不然再想複製前兩年的橫空出世口碑大，難。

「累了就瞇著休息一會兒，別總盯著手機。」姚紅靠進沙發裡，不再絮叨，不然陸以堯沒煩自己都要覺得煩了。

陸以堯點點頭，看似很聽話地答應了，可在姚紅閉目養神之後，又鬼使神差地重新拿起手機，繼續往下看評論。

陸以堯也覺得自己很奇怪。

首先，他並不是特別在意評論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格，邏輯，思考方式，同樣一件事，角度不同，能出來一百種看法，他如果為別人的看法而活，那就別想舒坦過日子了。所以偶爾刷刷評論，也只是想看看可的小天使們，畢竟大家在他上寄託了很多好的。也很慶幸，他出道至今，沒遇見過什麼大規模的黑，就像姚紅說的，順風順水。

其次，他現在刷的還不是自己微博裡的評論。

陸以堯的微博裡，一片我你你好帥我家陸神原來是路癡哈哈哈的溫馨祥和，刷幾分鐘，就大概能完全接收到這些了。

但另外一個人的微博裡，卻是冰火兩重天。

希冉霖退出初漂流記的，讚我一個。（2478贊）

我不針對誰，我只想說所有倒麥麩的都是垃圾。（1963贊）

不吹不黑，你的表現真不行，說你不是關係戶都沒人信[微笑]（1705贊）

抱走陸神，我們不約，專注自家，拒絕撕[心]（1529贊）

……

冉霖倒數第二條微博回覆量才在幾百，最新一條的回覆量眼看著就要破萬。

這其中有自己的，別人的，節目的，但不管什麼，都在這裡找到了共同鬥的目標——請冉霖滾出國民初漂流記。

最熱門的一條評論收穫了五千多個贊，是一張長微博截圖，陸以堯已經看過幾遍了，可還是忍不住，返回來重新研究。

那位po主細緻梳理了冉霖的七宗罪：

第一，錄主題曲的時候全網放通稿，說與張北辰相見恨晚配合默契，實則節目中第一次在酒店房間的互客氣生疏，充滿迷の尷尬，打臉。

第二，節目播出之前就捆綁陸以堯炒男男CP，陸以堯除了第一次機場烏龍轉發之外，再無回應。結果又在節目裡上趕著去敲別人酒店門，被助理直接拒絕，實力打臉+2。

第三，6分35秒，被陸以堯拒絕進房後對著鏡頭說「要明天才能見到偶像了，惆悵」，做作得能讓人嘔出隔夜飯。

第四，38分27秒快問快答那裡，最欣賞陸以堯的什麼，答，修養。這真是我見過最不要碧蓮的快問快答。人家陸以堯有修養不代表你可以肆無忌憚蹭熱度，無恥到這個程度也是讓人開眼了。

第五，45分17秒那裡，要求張北辰把第一名讓給他是節目組的剪輯誤導。但對著一個不太的人調侃，以至於別人誤解了他的意思，這個鍋只能冉霖自己背。

第六，63分鐘，陸以堯深夜送米，所有人都是無防備的真實狀態，冉霖的素不敢恭維，除了確實顯小，沒任何魅力與亮點。我不知道你們，反正我初肯定不會找這種扔在人堆裡就不見的。

第七，81分鐘，陸以堯誤喝苦瓜後，冉霖慇勤送水。請問，之前跟其他人一起指定讓陸以堯吃特辣米並且笑得開心的那個人不是你嗎？又當又立，不能更噁心了。

綜上，求求你帶著白襯衫回校園吧，還節目一片藍天[拜拜]

陸以堯盯著那張被自己點開全屏顯示的截圖，總覺得眼前對著的不是手機屏，而是一紙審判書。

看著看著，他就陷一種極不真實的恍惚，彷彿截圖中說的，和他自己參加的，本不是同一檔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