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兵分兩路

午後，李景瓏帶著鴻俊，穿過天井出來。

莫日躺在天井裏曬太，裏叼著草桿，蹺著二郎瞇起眼。裘永思坐著看書，阿泰則玩著手裏那把琴。

“都起來，幹活了。”李景瓏說，“到西市去，找一種離魂花的藥劑。”

“啥？”眾人圍了過來。

“離魂花是西域出產奇花，授時析出的花，聞過之後能讓人打噴嚏，並忘記當前發生之事。”李景瓏解釋道，“來日驅魔司萬一執行任務，百姓大驚小怪，便可用以收拾善後。”

裘永思、莫日與阿泰三人打量李景瓏，滿臉懷疑神。

“萬一沒有呢？”阿泰問道。

“八不會有吧。”裘永思說。

“沒有，就找到有為止。”李景瓏說，“這是命令，不容討價還價，現在就去。”

“長史，你從哪兒聽來的？”莫日眉頭微微一皺，似乎發現了端倪。

鴻俊在李景瓏後弱弱地舉了下手，眾人瞬間一臉無奈，李景瓏剛一回頭看，鴻俊馬上把手放下了。

午後長安秋高氣爽，鴻俊與李景瓏走在街頭，心頭翻來覆去，自己似乎給另外三名同僚找了個麻煩。眼看另三人不不願地一同出門去，萬一找半天都找不到這種奇花，回來只不知道會不會罵自己沒事找事兒。

“長史，他們萬一找不到怎麼辦？”

“長史……其實我也不確定，離魂花是否真的有用。”

“長史，你怎麼不說話了？”

李景瓏：“……”

“咦？長史，這是什麼？”

其時大唐喧鬧繁華，街上人多熱鬧，鴻俊怕跟丟了，便手扯著李景瓏袖。那一下，李景瓏頗不自在，抬手要揮，卻十分尷尬。

“孔鴻俊。”李景瓏說，“大街上，不要拉拉扯扯！”

鴻俊四五歲時在曜金宮裏，天天拉著重明的袖子，像個跟屁蟲一般跟來跟去，便也習慣扯著人，現在被李景瓏罵了只得鬆手。

李景瓏帶著他七拐八繞，進了小巷，穿出穿進，最後來到一戶人家門口。敲了敲門，裏有一婦人之聲問是誰，李景瓏便報了名姓，邁過門檻，抬腳進去。

是時只見那婦人抱著個嬰兒迎出來，止住腳步，打量訪客。

鴻俊問：“陳子昂在家嗎？”

“陳子昂死了很多年了。”李景瓏朝鴻俊咬牙切齒道，“別說話。”

鴻俊一驚，見這院破敗，主人顯然十分窮困，便問：“他的孫子或重孫子在麼？您是他的哪位？”

那婦人想了想道：“進來說吧。”

昏暗廳堂中，婦人懷中嬰兒嗷嗷待哺，看那大小不足半歲，鴻俊見小孩子可，十分喜歡，便出手指讓他握著玩，聽李景瓏與那婦人隨口閒談，慢慢地方得知，原來這名大詩人竟是在五十一年前，權臣武三思迫害，冤死獄中。幸而留了個獨生子。

而又過了好些年頭，陳家人丁不旺，一代接一代地，到得數年前，陳家獨苗數年科舉落第，娶了個媳婦即這喚段氏的婦人，為考取功名，十數載寒窗苦讀，不意偶染風寒，久病後不治歸西，留下孀與一繈褓中的嬰兒。

“埋在城外呢，兩位既然和亡夫生前相識。”段氏說，“趕明兒帶你們去看看？”

鴻俊一顆心已沉到了冰冷的穀底，來前青雄提到過，還心燈後，可與陳家人結，並查明當年真相……但這嬰兒，就算繼承了心燈，也不可能一夜長大啊！

“問完了？”李景瓏道，“問完就回去吧。”

鴻俊左思右想，終究沒轍，但陳家還有人，總是好的，便數了些珍珠出來，予段氏，說：“你們好好過日子，有啥事兒，就到金城坊驅魔司找我。”

段氏一見珍珠彩，慌忙推讓，經鴻俊再三堅持後只得收了。李景瓏倒是十分詫異，只不住打量鴻俊。

“您認識亡夫？”段氏激道。

“不認識。”鴻俊老實道。

兩人表都極為怪異，李景瓏又不知他奇奇怪怪的想做什麼，只得出言為這下屬解圍道：“我這位小兄弟，平生最讀詩，尤其景仰當年陳拾風采。”

“啊——”段氏明白了，點了點頭，料想這年是為了陳子昂而來，讀詩猶若神，便將陳家的祖上當作了故友。

鴻俊歎了口氣，眉頭深鎖，在廳堂走來走去，兩人都不知他究竟為何事而煩惱，走到李景瓏背後時，李景瓏喝過水，便道：“這就走吧。”

鴻俊站在李景瓏後，見李景瓏、嬰兒、婦人正好排一條直線，突然靈機一，心道若能將李景瓏的心燈震出……

“諸百骸真靈現！”

話音落，鴻俊祭起五神，朝李景瓏背上輕飄飄一印——

剎那五神侵李景瓏全經脈，“嗡”一聲端坐椅上的李景瓏全散發芒，形象變得偉岸不可直視。

段氏嚇了一跳，抱著嬰兒大喊道：“李李李……李長史，你發了！哎呀有人嗎？！李長史發啦——！”

李景瓏與段氏尚未回過神，鴻俊已以五神飛速搜查李景瓏。

心脈空空如也，覺不到心燈。

剎那間，李景瓏只覺膛一陣氣翻湧，三魂七魄險些一起被震出外，接著剛喝下去的一口水不控制地飆出來，噴了段氏與那嬰兒一頭，嬰兒頓時號啕大哭。

一個時辰後，驅魔司府。

“你到底做什麼！”天井中，李景瓏朝鴻俊發出了咆哮，“扣你半個月的俸祿！”

鴻俊忙道沒關係，扣一個月的吧，消消氣消消氣。

“我哪兒招你惹你了？”李景瓏氣得發抖，道，“非要拿我來尋消遣？”

鴻俊忙解釋道：“事太過匪夷所思，說了就怕你不信！”

李景瓏轉要走，鴻俊去拉他袖，李景瓏又怒道：“罰你站在這兒面壁！站到晚上開飯！”

“你又闖啥禍啦。”鯉魚妖幸災樂禍地從池子裏爬出來，說，“可算有人收拾你啦。”

鴻俊朝鯉魚妖齜了下牙，表達了心裏的不滿。

然而李景瓏剛走開沒多久，複又走回天井中。

“能有多匪夷所思？”李景瓏站在鴻俊面前，沉聲道，“你說清楚，只要不是蓄意惡作劇，本不罰你。”

鴻俊見到了這份上，不代也得代了，只好將自己攜帶心燈前來，並那夜間與李景瓏不打不相識之事，一併和盤托出，方才只是想趁機從他震出心燈，還給陳子昂後人，也算是有個代。

許久，李景瓏不發一語，鴻俊只得說：“要是青雄在這兒就好了，唉。”

“所以也即是說，誤打誤撞一場，心燈進了我的？”

“我不確定。”鴻俊見李景瓏臉稍緩，便道，“如果不在你上，就麻煩了，沒了，事兒辦砸了，我就回不了家了。長史，我和你無冤無仇，這事兒又很重要，我絕對不會整你。”

鯉魚妖在旁說：“那可不見得，無冤無仇，又被你連累的人可多了。”

“別鬧！”鴻俊與李景瓏同時轉頭朝鯉魚妖道。

“回你的池子裏去。”鴻俊又說。

鯉魚妖搖搖尾跑了。

李景瓏說：“現在就確認吧，我配合你。”

鴻俊試探著問：“那……我手了哦？”

李景瓏將鴻俊帶到東廂長廊中，兩人側坐在廊下，李景瓏解開上，赤著上半，照下，一小麥的瘦削且孔武有力。

“你放鬆點兒。”鴻俊說道，“會不大好。”

鴻俊深吸一口氣，心道好歹讓我找到心燈下落吧，於是運勁，一手按上李景瓏膛，將五神注他經脈中。

李景瓏隨之一震，只覺周氣翻湧，臉泛紅，五不住，鴻俊的那仙力在他的經脈間遊走，再次讓他全發出微。接著，五神一收，轉而注他的心脈。

鴻俊聚會神，而就在此刻，背後突然傳來人聲。

“哇！李長史！你在做什麼？”

一名大理寺員與一名文職，兩人眼睜睜看著李景瓏打著赤膊，面前坐一年，年出一手，抓著李景瓏的不放。

鴻俊瞬間收手，然而在那最後一刻，他覺到了！在李景瓏的心脈之中，有一極其微弱的力量，就像枚沉睡的種子一般！

李景瓏滿臉通紅，將鴻俊護到背後，三兩下穿起服，憤怒、尷尬表盡現，卻不敢發作，抱拳鞠躬，不卑不道：“黃卿，裏邊請喝茶。”

鴻俊歡天喜地，找到了！找到了！太好了！闖的禍終於能收拾了！正在院裏蹦時，李景瓏卻怒道：“孔鴻俊！”

鴻俊忙學著李景瓏抱拳，來人正是大理寺卿黃庸，與那文職像見了傻子一般打量鴻俊。

“免了。”黃庸說道，“這是大理寺派給你的案子，喏，楊相說過，但凡用不著大理寺出面的，便謄一份送你這兒。以後就由我後這位連浩連主簿，與你驅魔司往來互通。如今驅魔司新立，陛下與楊相都看好你，須得勤兢進，為國家辦案才是。”

李景瓏便點頭，將黃庸與連浩送出門去，兩人走了沒多遠，便從牆外傳來哈哈哈的嘲笑聲。

“這大白天的，李景瓏在府裏麼哈哈哈哈……”

李景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