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考場圍捕

高力士親自來巡場，隨行有禮部尚書、禮部侍郎，並文淵閣、弘文閣兩名大學士。眾人一到，考們忙到試場中央集合，聆聽教誨，正談笑風生時，外頭突然傳來聲音。

“科舉考場，閒人免進！”

“驅魔司執行公幹，無關人等，一律退避！”

高力士：“……”

考中頓時發生了一陣，紛紛走出長廊，向大門外，這時候裘永思扯著聲音，喊道：“大理寺驅魔司李景瓏長史到——”

李景瓏：“……”

高力士道：“李景瓏！你做什麼？！”

衛士要上前攔，李景瓏後的鴻俊卻把五神一撒，凡人如何能擋？當即被推得直摔出去。瞬間考場前便炸了鍋，守衛紛紛出兵刃，指向李景瓏與後四人。

考們只覺眼前一花，不知李景瓏的隨從用的什麼手段把人放倒，高力士卻知道麻煩來了，若那夜所言是實，這夥人就是李景瓏口中的驅魔師！姑且不論剛才那招是否障眼法，只怕鬧將起來，門口的守衛恐怕收拾不住，必須先想辦法穩住他。

“讓他進來！”高力士厲聲道。

一眾人進了考場，李景瓏先是朝高力士不卑不地行了個禮。

高力士說道：“李景瓏，你的驅魔司已經正式解散了，留給你時間是讓你回去搬家，怎麼還在這兒鬧？”

禮部尚書冷哼一聲，皮笑不笑地打量李景瓏。

驅魔司眾人這才知道就裏，驚訝無比，向李景瓏。

李景瓏卻道：“今天是奉陛下之命前來，督查科舉，清除考場中為患的妖孽。”

考們面面相覷，有人便笑了起來，禮部尚書道：“李景瓏，你是不是瘋了？得給你找個大夫……”

李景瓏說道：“陛下正在從驪山回來的路上，咱們不等他了，正好請各位大人，當場做個見證，請。”

說畢也不管眾人，便逕自走上長廊，高力士喝道：“李景瓏！你做什麼？！”

鴻俊等人隨後跟上，接著高力士快步追了上來，大夥兒便給員們讓開一條路，文淵閣大學士怒道：“李景瓏！科舉考場乃是關乎國運之地，豈容你在此地放肆！”

各廂房，考生聽見外頭爭執，紛紛湊到窗前好奇朝外去。

只見李景瓏快步走來，高力士怒吼道：“李景瓏！你瘋了！快來人！給我拿下他——”

“誰敢手？！”鴻俊一聲，守衛便不敢上前，說時遲那時快，李景瓏來到一間房前，抬腳就是一踹。

那一踹，頓時連著門鎖一起踹斷。

“做什麼！”

裏頭一名考生登時大一聲，驚魂猶定，打量李景瓏。那一瞬間，鴻俊心中咯噔一響，渾猶如被冷水從頭澆到腳，四周雀無聲。眾人心中都是一般的念頭——完了。

“踢錯門了，抱歉。”李景瓏把門關上，

眾人：“……”

李景瓏再踹一門，高力士終於忍無可忍，怒吼道：“李景瓏！”

李景瓏朝旁一讓，高力士瞬間靜了。

一房、一案，案前散落冠，書生服中躺著一隻灰的狐貍。

鴻俊險些就歡呼出聲，餘人都是鬆了口氣。

“怎麼回事？”高力士仿佛看見了天大的笑話，看看一眾考，禮部尚書過來看了一眼，倒退半步，駭然跌坐在地。

“這……這……”禮部尚書聲道，“這是什麼意思？”

“人呢？！”考驚呼出聲。

李景瓏掃視眾人，同時驅魔司中，所有人都在飛速打量在場者，力求發現端倪。

莫日不易察覺地搖頭，意思是這兒沒有主謀。隔壁考生探頭來看，裘永思便把人塞回去，鴻俊隨手一擰，將門鎖再次擰上。

“把狐貍捉了。”李景瓏冷冷道，“腰牌服取上。去下一間。”

“還有？！”考震驚道。

李景瓏踹開下一扇門，高力士還未回過神來，忙道：“等等！”

“等什麼等？”李景瓏說，“高將軍，參加大唐科舉的，竟是一群狐貍，來日場上全是妖，你半點不怕？”

那句話剎那揭開了問題的本質，考、大學士、禮部尚書、侍郎……在場員背後升起寒意，終於意識到嚴重程度。

“看好了。”李景瓏接連踹開好幾扇門，先讓眾人依次看過，再讓莫日將狐貍捉出來。裘永思在校場中上符，以符紙布了個法陣，將睡的狐貍全部扔了進去。

“慢著！”

狐貍越來越多，高力士已徹底蒙了，喊道：“李景瓏！你給我解釋清楚，這究竟是……”

鴻俊：“給我也踹一扇唄。”

李景瓏：“你踹吧，阿泰，你和其他人去抓剩下的。”

“住手住手。”大學士不住息，仿佛李景瓏每踹開一間房門，就會讓裏頭的考生變狐貍，高力士喊道，“李景瓏！你究竟在使什麼妖？！”

鴻俊踹了兩下，滿足了他的破壞，踹開門後李景瓏將狐貍揪出，連著兩三扇後，禮部尚書道：“此事還未查清就裏！李景瓏！你給我代清楚！否則不許踹門！”

李景瓏：“驅魔司不歸你禮部管轄，去把刑部尚書請過來。”

高力士怒吼道：“李景瓏！這是你的妖！你……你心存報復！”

李景瓏停下，看了高力士一眼，轉朝他走去，高力士等人頓時恐懼無比，不住後退，只怕在他一腳之下，自己也將被踹狐貍。

然而就在此時，通傳聲響徹考場。

“陛下駕到——！”

整個考場裏全部沸騰了，不知發生何事的考生紛紛湧到窗口，爭相一睹李隆基真容。是時只見李隆基穿便服，大步走在前頭，封常清拄著拐，跟在李隆基後。

李隆基經過空地時站定，看了一眼符陣中的狐貍，眼中充滿了震驚，回頭看封常清，封常清卻做了個“請”的手勢。

“陛下。”

李隆基走來，眾人忙一起躬行禮。

李景瓏抱拳道：“稟報陛下，高將軍等人，正在協助臣緝拿這些狐妖。”

李隆基轉頭瞥向高力士，沉聲道：“果真如此？”

高力士不住哆嗦，李景瓏這一手玩得極其漂亮，自己不點頭也得點頭，只得道：“是……是……但臣也不知道，為何……”

“把門打開讓朕看看。”李隆基站在另一扇門前。

考拿了鑰匙，手卻不住發抖，始終打不開鎖，鴻俊搶著上前，幫李隆基來了一腳，木門轟然被踹開。

李隆基快步進了房中，李景瓏要攔，封常清卻示意無妨。天子威嚴尚在，李隆基親自進廂房，拎起其中狐貍耳朵，看了一眼。

“還有多？”

“回稟陛下，共兩百六十六隻。”李景瓏答道。

李隆基眼中充滿了震怒，到得下一間房門前，不待旁人開門，自己抬腳，把房門踹開。

果不其然，都是狐貍！

足足一個時辰後，考場空地上堆滿了小山似的狐貍，鴻俊下的藥分量極重，導致狐妖們一時半會兒還未曾醒來。

李隆基坐在椅上直氣，向李景瓏時，眼裏帶著某種心照不宣的恐懼。

“這只送你了。”李景瓏拎著一隻小狐貍，遞給鴻俊，它的前上系著一枚玉佛。

鴻俊如釋重負，正要道謝時，李景瓏卻說道：“你還得幫我個忙，鴻俊。”

黃昏時，書房中，關在籠裏的小狐貍醒了，驀然一個哆嗦，睜大了雙眼，瞥見籠子上的符，左看右看。

“別擔心。”鴻俊的聲音在書房一側響起，說道，“躲在這兒很安全，他們發現不了你。”

小狐貍瞬間全髮豎起，難以置信地盯著鴻俊。鴻俊則坐在窗臺上，一腳踏著窗框，一腳垂下來，形一個優的剪影。

“對不起。”鴻俊說，“那天進國子監，本來是為了查清你們的份。”

“你……你……”那狐貍開口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驅魔師。”鴻俊低聲答道。

“你騙了我！”小狐貍慘一聲。

鴻俊說：“可我也救了你一命，否則你現在已經死了。”

“他們呢？”小狐貍聲道。

“都現形了。”鴻俊答道，“是誰讓你們來的？”

小狐貍登時警惕起來，鴻俊側頭，朝它笑笑，說：“告訴我誰是主使，我就放你離開。”

小狐貍不吭聲了，眼裏噙著淚水，不住抖。

“我不知道。”小狐貍帶著哭腔說，“求求你了，放我走吧。”

“你們殺了這麼多讀書人。”鴻俊說道：“說無辜，恐怕不見得吧。”

小狐貍慘道：“我沒有殺人！我真的沒有！”

鴻俊道：“你其他的同族呢？”

小狐貍不說話了。

鴻俊說道：“你們合夥，殺了兩百六十六個讀書人。這裏頭，也許就有大唐來日的員。”

小狐貍說：“但我真的沒有，他們向來不願意讓我吸凡人的氣，我到的時候，那孩子已被別的同族吸幹了。”

鴻俊不一個哆嗦，背後寒直豎。

“他們讓我頂替讀書人，我就照做了，求求你！求你了！鴻俊！”

鴻俊躍下窗臺，歎了口氣，蹲著觀察那小狐貍，眼中帶著些許愧疚。

“對不起。”鴻俊最後說道。

他出手，想把藥撒進去，卻被那小狐貍一口咬住了手指，“哎”的一聲。剎那小狐貍再次昏睡過去，李景瓏快步從書架後沖出。

“傷了？”李景瓏忙道，“我看看。”

鴻俊食指被咬傷，李景瓏忙著他的手，鴻俊說：“沒關係，從前在山上，常被咬。”

李隆基從書架後走出，已看見並聽見了全程。

鴻俊站起，李景瓏替他說道：“陛下，臣替鴻俊為這只狐妖求個，它並未害過人……”

“罷了。”李隆基拂袖道，“你拿主意就是。”

那一刻，李隆基在夕下仿佛蒼老了不，步子竟有些頹廢，慢慢地踱出書房去。鴻俊鬆了口氣，與李景瓏跟在李隆基後。

“若非親眼所見。”李隆基在前踱步，說道，“朕恐怕一輩子也不會相信，竟會有這等荒唐事。”

黃昏時分，楊玉環站在興慶宮後殿臺階上，看著堆在空地中央沉睡的狐貍，眼中充滿震驚。虢國夫人、楊國忠瞬間面如土。封常清、高力士分站左右，太監從宮搬出數把椅子，請剛從華清宮回來的皇親國戚們坐下。

“這就是封將軍說的……”楊玉環簡直無法相信自己雙眼。

“正是。”封常清答道，“就是喬裝為科舉考生，我大唐的狐妖。”

那堆狐貍前，守著裘永思、阿泰與莫日，各持武，預備狐妖突然醒來。

李隆基走過狐妖堆，看也不看它們一眼，長歎一聲，坐在臺階高的椅上，楊玉環看看狐妖，再看李隆基。李隆基一手放在楊玉環手背上，朝跟上前來的李景瓏說：“景瓏，你給大夥兒說說罷。”

李景瓏正道：“陛下，貴妃，各位，此事，須得從鴻俊長安城說起……”

李景瓏站在臺階下展開了敍述，從鴻俊抵達長安，發現飛獒那天說起，提及平康裏時，楊玉環皺眉道：“原來如此，那日你在平康裏，是為了查案？”

李景瓏：“……”

李景瓏著頭皮，答道：“是的，臣早已發現……平康裏有妖氣。”

這是欺君之罪……眾下屬同時心想，不過算了，給你個恢復好名聲的機會，反正禍也是鴻俊闖的。

鴻俊差點說“不是啊”，卻被李景瓏一個眼神制止了。

接著，李景瓏提及二平康裏，以及找到狐妖，繼而順藤瓜，牽扯出飛獒的過程，唯獨沒提及鴻俊丟了的飛刀。其時胡升、城門軍又被傳喚來做證，以證實絕非虛言。

整個過程，李隆基與楊貴妃眾人足是聽得膽戰心驚，虢國夫人聲道：“你們還去大明宮打了一場？”

楊國忠皺眉道：“你如何確認，這些狐貍當真是考生，不是被障眼法……”

李隆基抬手，打斷道：“朕已親自確認，不必再懷疑，李景瓏，接著說。”

李景瓏將大明宮中發生之事一併告知，又道：“那妖怪極難降服，掙扎時毀壞了大明宮中金珠寶，景瓏實在惶恐……”

“你今日所立下功勞。”李隆基緩緩道，“早已抵過，不必介懷，這筆賬算在朕的頭上就是。”

所有人如釋重負，終於不必再賠錢了。

事實上整個案件的詳，李隆基已聽封常清敍述過一次，但此刻從李景瓏口中道來，更是驚心魄。

最後，李景瓏說道：“這些狐妖禍朝綱，罪大惡極，臣懇請陛下，在此地將它們一併除去。”

“依你。”李隆基冷冷道，“死去的考生，便著禮部下發恤，通知家人。”

禮部尚書忙躬應諾，楊玉環眼中充滿了不忍，歎了口氣。

“臣這四名下屬中，有一位名喚泰格拉•伊思艾。”李景瓏說，“乃是前波斯國人……”

“伊思艾？”李隆基聽到這話時，神一，問，“與泥涅師是什麼關係？”

“是家父。”阿泰走上前，朝李隆基鞠躬。

李隆基端詳阿泰，沉聲道：“回來了？”

阿泰籲了口氣，微笑道：“是，願為大唐盡一分心力。”

李隆基皺眉打量阿泰，似乎陷了回憶中，李景瓏又說：“泰格拉師從祆教，通火焰之，由他來焚去狐妖，當可一竟全功。”

聞言楊玉環、楊國忠、虢國夫人同時出不忍神，李隆基卻恨恨道：“燒！”

狐妖瞞天過海，替掉了考生，此事若傳出去，大唐國威、天子面勢必然無存，科舉亦了笑料，如何能忍？

於是李景瓏退回來，朝阿泰做了個手勢，示意可以燒了。

“不想看你就先離開一會兒。”李景瓏朝鴻俊低聲說。

鴻俊說道：“沒關係。”

阿泰喃喃念誦咒文，廣場上，似的黃昏之中，手中戒指頓時迸出千萬紅，化作烈火，接著他手中摺扇一抖，火焰與狂風相合，化作龍卷，轟然捲進了狐妖堆中。

烈火灼燒，那兩百餘隻狐貍頓時發出慘嚎，紛紛醒來，奈何已無法逃，不到短短數息，哀嚎聲迅速平靜，校場上恢復一片死寂。烈焰沖天而起，夾帶著刺鼻的臭味，劈啪作響，狐貍盡數死去後，又仿佛有一恐怖的力量轟然直沖天際！

李隆基不住震，校場上眾人同時變！

那力量猶如狐妖臨死時釋放出的怨恨與戾氣，源源不絕地蒸騰，化作黑氣焰沖往天際，李景瓏萬萬未料有此異變，立即喊道：“保護陛下！”

鴻俊在那一瞬間，覺到一強烈的怨恨，仿佛要將他的心撐破。諸多悲傷、憤怒等愫噴薄而出，李景瓏馬上將他拉到一旁，護在後。

李景瓏一擋在鴻俊前，那強烈的怨氣便不斷消退，沖天黑焰升起後，化作一道宛若流星般的軌跡，往天穹，徹底消失。

楊玉環皺眉道：“這是什麼？”

“回稟貴妃。”莫日答道，“這是妖邪吸收凡人，上所帶有的怨氣，如今隨著妖怪伏誅，死在它們手下的考生們已魂歸天脈，不必擔憂。”

夜籠下，狐妖堆已燃燒殆盡，發出剝裂聲響，校場上一片死寂，無人敢開口，都在各自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