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無窮迴圈（6）

得知林潯的意思後，架構笑出了聲，然後道：“你應該到愧疚。”

林潯：“愧疚不能讓我看懂，你很瞭解我，所以你能看懂嗎？”

趙架構坐到林潯旁邊，接過書，翻了幾頁，片刻後，改變姿勢，正襟危坐。

只聽他道：“演算法，你即使能編出神，你即使被稱為‘潯神’——但是那又怎麼樣？你，沒有可能看懂，而我有可能。你們中文裡有一句話‘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說得就是……”

說到這裡，他迅速改口：“不對，不能這樣說，這樣是在罵我自己，我不是寸。”

林潯：“現在我開始懷疑你的中文水準。”

趙架構看著他的眼睛：“你的激將法很功。”

他合上書，對林潯道：“給我四個小時。”

說罷，把書帶走，打開了自己的電腦。

王安全手拿過去《千日築基》，翻了幾頁，懷疑地打量著趙架構：“你能行？”

“學會一門語言就像破譯一門碼，安全，這是你的領域。”趙架構道。

王安全：“對不起，我不會。”

趙架構聳了聳肩，開始作電腦。

林潯和王安全一左一右湊過去，觀察他的舉。

——趙架構擁有非常驚人的語言天賦，他對語言的結構別有一種敏銳的知，這一點從他練的中文就可以看出來。

只見趙架構打開搜尋引擎，尋找經典古文，從中篩選出文言氣息很重的幾篇，另外又瞅了瞅《千日築基》的書皮，調出一本《道德經》來。

他開始將這幾篇古文對照白話文逐一流覽。

看了五分鐘，林潯和王安全就敗了，各自去做各自的事。

趙架構哼著歌看了他們一眼：“我首先要悉它們的語法結構。”

王安全：“將來我們倒閉了，你還可以去當一個語言學家。”

趙架構：“那恐怕不行，我完全沒有藝細胞，我是用破譯碼的方式在看它們。”

兩個小時過去，趙架構關掉了流覽，重新拿起藍皮書，開始翻看。

他翻閱的速度不慢，已經像是在閱讀母語。

翻過大概五頁的時候，他看向林潯。

“我親的演算法，”他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它興趣，但是它說的都是一些鬼話。”

“雖然我也覺得這是鬼話，”林潯回答他：“但裡面的容很可能對我有幫助——我給你加工資。”

趙架構：“好，那我儘量把這本書總結你能聽懂的話。”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到了該吃午飯的時候，而趙架構合上了藍皮書：“我好了。”

接著，他訛詐了林潯一份盛的外賣，開始給林潯解釋。

“這是一本修仙教材。目的是指導一個人達到一個做‘築基’的境界，簡直是無稽之談，你知道它說什麼嗎？”趙架構拍打著書皮：“說人可以把外界的空氣吸進——原文‘氣’，或許是別的什麼東西。”

“有了氣之後，它會進你的肚子裡——書裡把它做‘丹田’，但其實就是肚子，你的肚子連接著你的管，神經——它把這稱為‘經脈’，然後你要做什麼？——你要控制這些氣，在你的經脈中游走，形一個迴圈，讓這個迴圈日日夜夜在你流。”

迴圈，林潯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名詞。他問：“接下來呢？”

“接下來的容完全沒有科學依據，簡直是胡言語。”趙架構語速很快，道：“這本書說，人，之所以生病，是因為有病氣‘鬱結’在你的經脈中，形了障礙。而你控制‘氣’在迴圈的時候，這些‘氣’會逐漸衝開所有的障礙，讓你的全經脈都變得通順。當所有的病灶都消失的的時候，你的，就達到了‘完全健康’的狀態，這個過程大概要用上三年，所以是《千日築基》。”

王安全：“完全健康？不會生病，不會胖，也不會禿？”

“不會生病，也不會禿，但胖是不一定的，”趙架構涼涼道：“當你的達到了完全健康狀態後，就視為‘築基功’了，你可以用你完全健康的，去進行一些別的修煉。這本書的全部容就是這樣。”

林潯：“整本書就說了這些？”

“前三分之一是在說這個。”趙架構翻開書的後半本，指著一個人結構圖對他說：“後三分之二是教你怎麼實施，比如這個迴圈該怎樣走，從那道經脈走到哪道經脈之類的。或者教你該用什麼樣的姿勢打坐——打坐，演算法，我覺得這不是一本正常的書，寫它的人神有問題。”

林潯從架構手中接過那本書，若有所思。

趙架構和王安全看著他的目很關切，像是兩個擔憂兒子會走邪i教旋渦的老父親。

林潯道：“我回房一會，我要去驗證一個東西。”

趙架構：“你不會真要修煉吧？”

“無論如何，”林潯瞇了瞇眼睛：“至我現在還是一個唯主義者。”

趙架構：“那請你堅守。”

林潯：“好。”

他在自己的床上躺下，抱著那本《千日築基》，把趙架構的話又想了一遍，然後閉上眼睛，集中注意力想昨晚那個神的空間。

果然，下一刻，他再次置那裡，面對著巨大的、藍的C語言輸介面。

《千日築基》的主旨，是要讓“氣”在形一個迴圈。

而迴圈結構，是程式語言的基礎結構之一，它的作用是反復執行某段演算法。

林潯將手放在鍵盤上，寫了一個簡單的迴圈程式。

這是一個一重迴圈，非常簡單，目的是從一乘到七。

首先設置一個迴圈變數i，初始值是1。每執行一次迴圈，機都會判斷一次i是否小於8，用語句while（i＜8）來完。

假如括弧中的語句為真，也就是i小於8時，執行乘法，並存儲結果，隨後，i的值加一，繼續被判斷，這個迴圈直到i等於8時才會停止。

很快，運行出了結果，5040。

進度條沒有漲。

林潯面無表，修改了這個迴圈。

他敲擊鍵盤的速度非常快——而手中這把鍵盤的尺寸也非常符合他的習慣，他可以完全盲打。

他將一重迴圈改了二重迴圈，寫了一個乘法表。

二重迴圈是在原來的單層迴圈上嵌套另一個更大的迴圈。自然數的簡單相乘用普通的單層迴圈就可以做到，但如果有其它的要求，迴圈的層數可能就要增加。

程式運行結束，運行介面是一個完的九九乘法表。他看到旁邊的進度條緩慢往前挪，數值由百分之八十五變了百分之八十八。

接著，他新建一個檔，寫了一段三重迴圈。

進度條再次移，從百分之八十八變了百分之九十。

果然，關鍵就是迴圈！

那接下來呢？

繼續增加迴圈的重數嗎？

林潯覺得並不對，三重以上的迴圈，在程式設計中極被用到，它需要的運算量很大，而且很醜陋，總之，沒有什麼意義。

而《千日築基》的關鍵——“氣”在經脈中流淌，夜以繼日，迴圈不息——

夜以繼日，生生不息……

林潯搭在鍵盤上的手指微微了一下，心跳猛地變快，像是突然抓到瞭解題的思路！

他按住Delete鍵，將三重迴圈的第一個判斷語句刪除！

他在原本的位置輸簡單的一個指令：

while（1）

while語句的含義是，當括弧中的運算式值為真，則執行迴圈。

——而1的值，在C語言中，永遠為真。

所以，這個語句的意思是，這個迴圈，會永遠、永遠執行下去。

在某種意義上，這是一個錯誤的程式，因為沒有迴圈終止的條件——電腦會無窮無盡地執行指令，直到到外界干預，強行停止。

但是有時候，錯誤也是有意義的。

林潯按下運行鍵，調出運行結果。

純黑的介面彈出來，卻遲遲沒有輸出結果——這個迴圈永遠不會停止，所以結果也永遠不會被輸出。

這是一個，無窮迴圈。

林潯輕輕出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他到，這場修煉可能不如自己想的那樣簡單——畢竟，要林潯寫出一段正確的程式很容易，要他寫出一段錯誤的程式，就有些難了。

如他所料，下一刻，機械音在整個空間響起：“迴圈開啟，開始築基，預計時間：十天。”

林潯睜開眼睛，看到任務進度開始緩緩、緩緩向終點移。

也就是說，十天之後，進度條走到終點，他的築基就會完。然後，自己會領取到獎勵，門派資金+50，靈力+30。

門派資金大概率意味著公司的財產，只是不知道和現實單位怎樣換算。

而所謂的“靈力”又是什麼？暫時不知道。

林潯再次集中注意力，回到現實世界，在床上睜開眼睛。

正午的穿過窗戶，灑在他上。

這個房間的採很好，而一樓老大爺十幾年前在樓前空地上種了兩棵山楂樹，現在，樹已經長到三層樓高，正好擋住林潯的窗戶，將控制在正好的範疇。

林潯著窗戶。

他忽然愣了愣。

他從認字起就在和電腦打道了，對著螢幕的時間很長——雖然後來生活習慣還不錯，維持住了視力，但還是落下了一點微微的近視。

這點度數無傷大雅，不需要戴眼鏡，也毫不影響現實生活，但是看遠東西時，終究會有些模糊。

然而，此時此刻，他竟然清晰地看清了山楂樹梢的最末端，兩片剛剛芽出來的綠葉！

他從來沒有看得這麼清晰過！

林潯了眼睛，再次看去，發現還是那麼清楚。

他一個激靈，從床上下來，來到窗邊，仔仔細細地將山楂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後將目投向遠的各建築。

視野就像水洗過那樣清晰，一切都分毫畢現。

微風吹樹葉，沙沙作響，每兩片樹葉相撞的聲音，都輕輕敲在他的耳。

聯想著方才發生的一切，林潯腦中緩緩浮現一個念頭。

對不起，架構。

我的唯主義世界觀可能堅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