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雷火

喻老先生的話一說出來，圍觀人群頓時發出嘩然之聲，一個個出震驚之。

其中最錯愕的又當屬喻滿江，他憋著一氣沒發洩出來，整個人愣在了當場，好一會才緩過來去扶喻老先生：「喻老，您別被他們蒙蔽了，這都是騙而已，說不定他們早有預謀，不知從哪裡弄到的消息，您想想，要真是老夫人發的短信，能管您、那什麼……'死老頭子'嗎？」

喻滿江這話並非沒有道理的，眾所周知，喻老夫人生前是最文雅賢淑的，在外人面前從來笑不齒，更別說這麼俗地稱呼喻老先生了。

他如此一提，大家自然也想起這一茬來，瞬間對喻爭渡的懷疑又多了幾分。

卻見平素儒雅講究的喻老先生微微一僵，向來威嚴的臉上竟是現出有的赧然的神來，支吾了一會才不好意思地開了口：「那是你們不知道，我妻子私下裡就不是那種文雅的人，只不過在外面端著架子罷了，何止管我死老頭子，手揪我耳朵那也是常有的……」

大家：「…………」

噴了，這次真的噴了，萬萬沒想到，喻老夫人的真面目居然是這樣子的。

更沒有想到，辛辛苦苦裝了一輩子，居然在過世以後，以這種姿勢崩了人設。

不過如此一來，越發證明了喻爭渡這條短信的可信度，總不能，他們連逝世的喻老夫人的真面目都知道吧？他們全鄉跟著喻老夫人打了一輩子道都不知道這況呢。

人群中開始頭接耳了起來：

「真的假的？當真有這種技？」

「騙人的吧，我才不信呢。」

「這怎麼騙啊？你沒聽喻老先生說嗎？連他家裡人都不知道那戒指放在哪，要是騙子的話能一下子就給指清楚了？」

「可不是，連喻老夫人私下是什麼樣的人都知道，那這騙也忒高明了，被他騙了也不冤。」

「我覺得不可能，哪有這種通訊技啊？不用做法就跟間聯繫上，逗我呢？」

「怎麼就不可能了，那古代的時候也沒有電話電燈電視，現在不也發明出來了嗎？」

「有道理，既然間發明了電話，那間肯定也有這種人才啊！」

「就是，科學家過世以後，可不就去了間搞研究了嘛！」

沒多久，都不用喻爭渡出來解釋，父老鄉親們就自己從各種角度充分論證了間通訊的可行。

喻滿江的話直接被堵死在當場，整張臉都綠了。

喻老先生已然態度大變，眼含熱淚看著商闕和喻爭渡：「只要你們願意幫我給我妻子發短信，要多錢我都願意付。」

「呃，老先生您別這麼說… …」喻爭渡一時也有些為難，他們本意只是看不慣三神作威作福，真沒想到莫名其妙事就發展到這局面了。

只能說……老闆真的太有資本家的天賦了！

好在商闕很快接過他的話頭，瞥了喻老先生一眼：「活人與間通訊涉及到洩天機的事，不是付了錢就能給發信息的。」

喻爭渡連忙點頭：「對的，這和同乩占卜問神是一個道理，不是想通訊就能通訊的。」

他頓了一下，補充道：「我們只是技比較先進而已，但通的忌諱，現在還沒有技手段可以解決。」

喻老先生眼中茫然，又不肯放棄：「那、那該怎麼辦呢？我真的很想再與我妻子說上一句話，請你們無論如何都要再幫我發一條信息啊。」

隨著他的話，人群中也有別的人喊道：「我也想發信息！」

「我也想試試。」

大家似乎都對這項技充滿了好奇，一個個躍躍試。

喻爭渡為難地去看老闆，就見商闕一臉傲慢：「我考慮考慮。」

喻爭渡：「……」老闆果然還是這麼有氣質！

就在這時，平地突然捲起一陣風，吹得鼎沸的人聲一下子安靜下來，正吵著要發短信的眾人俱是一愣，紛紛疑：「怎麼回事？突然刮這麼大的風？ 」

與此同時，香案前那柱高香猛烈地燃燒起來，濃厚的白煙柱升騰而起，在冷風中竟是半點不影響，筆直地衝往雲霄。

被大家忽略了半天的同乩也突然渾抖起來，就見他雙目瞳仁漸漸上翻，臉上出痛苦之，他又驚又懼：「是三神，三神顯靈了！」

說罷這句話，他快步衝到香案之前，將先前燒好的符水端起，一飲而盡，而後飛快結著指訣，口中念念有詞：「神靈降顯神通，左邊發，隨吾轉，右邊發，跟吾行，如風隨起舞，為火降焰騰……」

隨著咒訣念畢，香案上的蠟燭「轟——」的一聲，火焰升騰而起，同乩雙目完全轉為白，沉沉喝了一聲，一躍坐到了釘椅之上。

那釘子長而尖銳，在下閃著寒，同乩半赤，那麼重重坐到釘子之上，卻如銅皮鐵骨一般，半點損傷都沒有，他猛地抬起頭，鷙地看向喻爭渡和商闕的方向，厲聲喝道：「何方宵小，竟敢在此妖言眾。」

那聲音低沉黯啞，如有千鈞之重直墜所有人的心口，卻全然不是同乩原來的聲音。

人群中頓時發出「轟然」一聲，紛紛喊道：

「三神，是三神顯靈了！」

「三神開口了！」

聲音多有些慌，要知道，在喻氏記載的歷史中，三神自立廟以來極開口，從來都只是附同乩上，以筆蘸硃砂，在黃紙上書寫與人通，這還是現場眾人第一次聽到三神開口，語氣又極為不悅，難免令眾人心中惶惶。

喻滿江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當即雙膝一彎，率先跪下，喊道：「喻滿江拜見三神。」

他一帶頭，廣場的人也紛紛下跪，齊聲喊道：「拜見三神。」

寇道長是正規大觀高人，不拜廟小神，便沒有下跪，但也雙手合十施了個禮：「拜見三神。」

唯有喻爭渡與商闕仍直直站立，在一眾跪拜的人群中顯得特別鶴立群，商闕甚至發出了一聲嗤笑：「連個手機都沒有，還要附才能說話，這神當得真是窮酸。」

喻爭渡不自用餘看了窮老闆一眼：……很想說你也沒好多吧。

同乩一拍香案，雙目瞪大如銅鈴一般，聲音又是一變，似乎換了不同人附，指著商闕道：「大膽宵小，竟敢冒犯神靈，今日吾等三兄弟便降下神威，奪你算紀，警告後來之人，以儆效尤。」

隨著同乩的話，高香燃得更快，煙柱直沖雲霄。

喻滿江與三神關係向來，見狀連忙頷首念道：「香氣沉沉應乾坤，燃起清香天門，扶到乩來開口，指點弟子好甚分明。」

念罷一轉頭，沖商闕道：「前頭我已經奉勸過你們，不要在三神面前搞這些把戲，現在惹得三神發怒，你們還不立刻跪下請罪。」

在他的想像中，三神當眾顯靈，神跡就在眼前，商闕與喻爭渡定然是要嚇到屁滾尿流才對。

卻見兩人仍傲然而立，尤其商闕只淡淡看了過去，輕飄飄吐出兩個字：「偽神。」

此言一出，現場無不變。

喻氏畢竟供奉了三神數百年之久，信仰深固，如今三神顯靈，無疑給大家的心理上帶來了極大的迫，看到商闕如此不敬，眾人是又驚又懼又怒，卻又都不敢貿然支聲。

就見同乩猛地站了起來，然喝道：「你說什麼？」

商闕眼帶譏諷，角帶出一抹蔑笑：「人間立的廟，供奉的魂，從來就不是什麼正經神仙… …」

隨著他的話，同乩臉上漸漸扭曲了起來。

生人死後，由人間為之塑立廟，被稱為廟，廟裡供奉的本質上是鬼而不是神，但如果的香火足夠多的話，便有機會得到神仙界的認可，位列仙班，不過比起正經出的神仙來說，始終是略低一等。

商闕這句話，無疑中了三神的痛點。

他還繼續補刀：「本來間供奉你們幾個，你們應該平等地護佑這一方土地，如今卻為了一己私心，枉顧信眾福祉，真是上不了臺面。」

商闕的話堪稱刻薄，同乩一下子變了臉，聲音中同時帶了三人的語調：「大膽宵小，竟敢神靈。」

「今日吾等便你暴斃當場。」

隨著那恐怖且扭曲的語調，風更甚，同乩的臉漸漸發黑，髮豎起，形容極為瘮人。

喻爸爸急得連忙說道：「爭渡，你和小商快跟三神道歉——」

倒是寇道長眉頭微微一皺，向同乩的眼神裡帶了點疑，他道：「這似乎有些不對……」

商闕於獵獵風中巋然不，聲音幽幽，直達所有人心中：「爾等已經魔，再不配人間香火……」

寇道長聞言猛然一凜，手中連忙掐訣推算。

與此同時，喻爭渡拿出手機，打開氣檢測小程序，對著同乩一頓掃，隨後發出一聲驚天地的「臥槽」：「這什麼神啊，氣這麼重！」

算到一半的寇道長：「……」

寇道長慢慢放下雙手，挪到喻爭渡旁邊，探頭問道：「這難道就是……」

「沒錯。」喻爭渡把手機屏幕往他那邊挪了挪，「這就是我們公司的氣檢測，你看同乩現在全佈滿了氣，氣指數都要錶了，哪有這麼邪門的神啊！」

寇道長看著手機界面最下方的分析結果：氣指數超出現有範圍，高於厲鬼附數值，可能有誤，請重新進行檢測。

「你們的氣檢測方法果然簡單快捷。」寇道長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羨慕，而後臉一凝，「看來三神果然已經魔，不然不會有這麼重的氣。」

他說罷，猛地自腰間出一把銅錢劍，面向同乩，沉沉說道：「諸位，三神已經魔，若不除去，只怕會為害一方，令大家不得安寧，請大家速速起回家，貧道當降妖伏魔——」

喻滿江然大怒，猛然起喝道：「胡說八道，我們喻氏供奉數百年的三神，怎麼可能是魔，寇道長，枉你被尊為高人，竟也與那兩個狂妄小子一般見識，就不怕三神也降罪於你嗎？」

不待寇道長說話，同乩已率先開口：「太晚了，出言不遜者，今日都將到懲罰。」

香案上燭火升騰，火映在同乩逐漸變形的臉上，越發顯得無比瘮人。

商闕「嘖」了一聲：「太難看了。」

他悍然往前，便要手，忽然手臂上被人一拽，一轉頭，就見喻爭渡鬼鬼祟祟地湊了過來，低聲道：「老闆，對手看起來很厲害，你行不行啊？」

商闕想了一下：「這樣的小魔，我一口能吃三個。」

喻爭渡：「……」

喻爭渡冷靜地勸道：「請你考慮一下大家的心理承能力，別現場吃魔啊。」

商闕是個講道理的老闆，聞言當真停了下來，把耳朵湊到喻爭渡面前：「那你想我怎麼做？」

喻爭渡：「……」啊，好氣，老闆怎麼連耳朵都這麼好看！

喻爭渡雙手合十：「請你低調點，我以後還要回家做人的。」

他糾結了一下，湊到老闆耳邊低聲商量：「要不你先把三神打包起來，拿回去晚上做宵夜慢慢吃。」

商闕斜眼看他，頓了一下：「……我怕餿了。」

兩人旁若無人地頭接耳，看得同乩越發震怒，白眼狂翻，右臂指向天空：「待吾等降下神威，取你小命——」

「不好，兩位居士，你們快退後。」一直張盯著局勢的寇道長往前一站，將喻爭渡兩人擋在後，一手舉起銅錢劍，一手擲出符籙，閉目掐訣，「魔王束首，侍衛我軒，兇穢消散，道炁長存……」

銅錢劍微，發出輕鳴。

風愈烈，令人心驚。

喻老先生被吹得搖搖墜，著聲音問道：「寇道長，這是怎麼回事？」

喻爭渡連忙去扶他：「老先生，三神已經魔了，你讓大家快點讓開，小心被波及。」

喻老先生一臉難以置信：「怎麼會呢？這怎麼會……」

四周的群眾也被吹得臉上生疼，心中惶惶，紛紛向喻老先生。

喻爭渡道：「正神是不會侵占人間的祠堂土地的，而且氣這麼重，神怎麼可能是這樣子的？」

他一提起，喻老先生不免想起許久以前，他還是的時候，曾經有幸見過神跡，那時候三神現，確實是乾坤朗朗，一派清明，當時的同乩更是面目慈祥，與如今完全不相同。

他心中一凜，巍巍地起，衝眾人喊道：「請大家速速躲避，擔心傷……」

他心中尚有一猶豫，並不敢直說三神魔。

喻滿江氣得臉都紅了，跳腳道：「喻老，怎麼你也……」

喻老先生在喻氏族人中德高重，他一開口，眾人便都搖了幾分，下意識就想退走，但不知為何，雙膝卻如同灌了鉛一般，愣是挪不了。

就聽寇道長發出一聲嘆息：「人間末法，貧道終究是借不到上神之力啊……」

鏗然一聲，銅錢劍上的紅線盡數繃斷，銅錢一片片灑落在地，寇道長亦是連續後退幾步，臉一片灰白。

再看那同乩臉上已變為黑紫，髮如鋼針一般，口中更是冒出兩顆可怖的尖牙，那面貌與畫冊中的魔鬼形像一般無二。

此此景，眾人就算不想相信三神魔也不行了，寇道長憋著一口氣喊道：「大家快跑——快跑啊——」

但他們的本挪不了，無邊的驚恐幾乎將所有人的思緒撕裂。

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劃破天空。

有人抬頭，便可見商闕正施施然往前，向那同乩走去。

寇道長見狀大為張，連忙說道：「商居士，你快回來，太危險了！」

喻爭渡一顆心也被揪得的，但越是關鍵時候越要裝作淡定，他擺擺手道：「別擔心，我們已經把這裡的事發短信通知了間，間答應借點法力協助我們執法了。」

寇道長：「……」

只見商闕手虛虛一指，擲出一方法印，破口罵道：「辣偽神，立刻跪下認錯。」

寇道長驚了：「……你們就這麼用法印？」

要知道，他自修道以來，哪次請借神力之前不得沐浴焚香，潛心禱告，法印更是一教之寶，使用之前絕對是畢恭畢敬，如奉神明，哪有就這麼隨意一扔的……

喻爭渡趕給老闆找補：「我們搞互聯網的，比較隨。」

寇道長一言難盡之餘仍是擔心不已：「可人間末法，法印又能借來多力量呢？」

只聽奔雷聲滾滾而至，一道雷火轟然降下，一下將同乩前的香案劈碎，火驟起，照亮了廣場。

第二道雷火隨而至，悍然落在三神廟裡，三神塑像應聲倒下，盡碎石。

燃燒的高香攔腰截斷，香爐裂兩半，一爐香灰四散飛起。

升騰的火焰將同乩團團困住，風驟然止住，商闕雙手背在後，神一如既往的不屑：「認錯。」

同乩鋼針一樣的頭髮一下子塌了下來，尖牙也了回去，黑紫的臉變為灰白。

接著一個倒地，直接跪地伏倒：「別別別、別用天雷劈我，我再也不敢了——」

然後變了個聲音：「都是我大哥的錯，是我大哥貪心不足，我勸不住他！」

之後又是另外一個音調：「你推卸責任，這是我們三兄弟一起決定的，你休想推到我一人上！」

三道聲音在同乩上流變換，互相指責辱罵，不一會，竟然開始打起自己的臉來：「我打死你！」

「我也打你！」

「來啊，誰怕誰，別以為你藏金元寶的事我不知道！」

現場眾人：「……………………？？？？」

喻滿江：「……………………？？？？」

要說慘，還是同乩慘。

寇道長更是目瞪口呆，著喻爭渡話都說不全了：「你、你們怎麼借來雷火的？」

還是兩道！

喻爭渡收起手機，謙虛地說道：「科技改變世界，通訊技讓我們與不同世界聯繫更加，合作也更加簡便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