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其實到了此時，黃家父母也覺到有哪裡不太對勁，只是不願意相信關係那麼切的親戚會出手坑自己罷了。

可到了現在，他們再不相信也只能接現實了，只能戰戰兢兢地問兒子帶回家的這群大師：「大，大師，那你們說，這能解決嗎？」

對付鬼怪嘛，這還不簡單？衛西掃視了屋裡的桌椅板凳一圈，開始擼袖子準備砸東西，反正管他躲在哪裡，砸完之後總能找到的。

朔宗想到鬼屋裡小胖那間被被砸到看不清本來面目的書房，無語地抬手按住他，目轉了轉，也沒發現這間屋裡有什麼不得了的邪氣，皺起眉頭道：「當務之急，還是先問清楚這裡發生過什麼事。」

說著理所當然地朝團結義抬了抬下，團結義心說嘿你小子竟敢這樣使喚你師兄，轉頭就去了鄰居家門口敲門。

701的鄰居在家，是個中年阿姨，打開門看到他們後顯得很警惕，一聽說是對面702來的人，立刻就要關門。

結果團結義一抬腳就把門給住了：「嘿我說阿姨，不至於吧，都是隔壁鄰居，住得那麼近，你明明知道什麼還藏著掖著，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

阿姨立刻慌張起來，大喊著你誰阿姨呢再這樣我就要報警了，團結義被嚷嚷得腦仁疼，就聽背後傳來自己師弟涼涼的聲音：「你好。」

那阿姨聲音瞬間停下了，目一探，看到朔宗的面孔，又瞥了瞥朔宗後朝自己看來的衛西，喊聲當即一頓：「你，你們也是702的人？」

朔宗嗯了一聲。

那阿姨遲疑了一會兒，才沒好氣地說：「702之前有個的跟男朋友吵架跳樓了，聽說還是個孕婦！你們買房之前不知道問清楚的嗎？」

團結義收回腳，那鄰居跟躲瘟神似的，立刻把門關得嚴嚴實實，約還傳來反鎖的聲音。

團結義委屈地看向師弟：「憑什麼我問就要報警，你問就告訴你啊？」

朔宗瞥了眼他一米九的高，渾都寫著不好惹的樣子，懶得搭理，轉頭朝著衛西道：「應當就是這個宅鬼作祟。」

團結義因為被區別對待憤憤了一會兒，問黃玨道：「跟男朋友吵架的孕婦？你們知道是誰嗎？」

黃玨想了想，看向自己父親道：「爸，我記得大伯說這房子是給他兒子做婚房的……」

他父親天真爛漫的老臉也終於變了：「你堂哥之前確實有個朋友，聽說從高中起就談了，不過最近問起來，你大伯說他們已經分手了。」

老爺子心理上有點接不了自己被大哥坑的現實，整個人的緒都變得很低落。

衛西沒什麼經驗，是鬼就好，抓住打一頓就可以了嘛，朔宗卻覺得有問題：「不對，倘若宅鬼是因他而死，應該跟隨他離開才對，怎麼會反來擾你們？」

但這問題本無解。

黃玨說他白天在屋裡一般沒什麼事，晚上睡才會出現狀況，老太太也說自己是晚上起夜才發現的馬桶水發紅，因此眾人商議了一會兒，都決定等到晚上再說。

老小區夜之後靜悄悄的，黃家人此打擊都沒心思吃喝，唯有衛西翻騰出了黃玨藏匿的所有零，坐在他房間的飄窗上卡卡吃薯片。

他吃薯片還不忘徒弟，問兩個徒兒：「你們要不要？」

團結義地吃了一片，轉頭看向自己的師弟，就見師弟舒展著長倚靠在飄窗牆壁上，一手支著曲起的膝蓋，靜靜地看著師傅不說話。

為了引鬼出，房間裡沒有開燈，衛西抬起頭就能看到二徒弟倒映著燈火的瞳孔。那雙眼黑白分明，面孔漂亮的廓籠罩在月下，讓他脖頸手臂上縱橫織的傷疤都變得很朦朧。

衛西忽然生出好奇，手了對方手臂一道長約五寸的傷疤，那看起來像是被什麼鋒利的東西砍中留下的痕跡：「陸闕，你這些傷怎麼來的？」

二徒弟看了眼他手指到的位置，沉默了一陣，淡淡回答：「我自不量力，自作自。」

衛西沒聽懂，想仔細，手腕卻被一把抓住，二徒弟的聲音比他掌心的熱度低得多：「別看了。」

半坐在床上的黃玨有點張，之前他是不太怕的，可知道真相之後覺立刻就不一樣了：「大，大師，這樣真的沒事嗎？跳樓的鬼唉，聽起來那麼恐怖，不會傷人命嗎？」

他出聲的瞬間二徒弟就把手給鬆開了，衛西嚼著薯片想了想：「傷人命才好。」

那樣他就可以直接吃掉了。

黃玨：「……？？？」

他覺得自己好像一點也沒被安到，反而更加的害怕了。

他躺下裝睡，此時屋忽然不知從哪兒鑽出了一冷風，吹在了他的頭臉，黃玨渾打了個寒，立刻覺自己的肢跟之前一樣僵了起來。

手腳好像一下失去了控制，他試圖睜開眼睛，眼皮卻一點力氣也沒有，無盡的黑暗中只剩下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接著，一團模糊的黑影出現了。

那是個人，長長的頭髮，段窈窕，穿著一白背對著自己。

他聽到對方細細的哭聲，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扭低沉，邊哭邊幽怨地問：「你為什麼這麼對我……」

我靠這就是那個傳說中跳樓的人嗎！黃玨差點嚇尿，誰知對方這樣還不算，竟又突然轉過了頭，面目被鮮覆蓋得一塌糊塗，本分辨不清五，總之就這麼猙獰地一臉撲了上來，用那種細細的聲音尖：「你這個負心漢——」

黃玨彈不得，嚇得狂：「大姐你認錯人了啊啊啊啊啊！」

誰知鬼的尖落地，他僵的四肢卻忽然有了力氣，一個彈從床上跳了起來。

他立刻連滾帶爬地到床頭角落，睜眼看去，就見燈已經開了，屋裡蹲守的其他人全都圍在了床邊，為首的衛西手上抓著一道人影，滿臉都寫著不高興。

「啊啊啊啊啊！！！」黃玨看清那被他抓著的人影的樣子，膀胱立即瘋狂的震，拔高聲音大喊，「大師！那是什麼啊啊啊啊！」

被衛西抓在手中的人影也跟他一起大：「啊啊啊啊！大仙大仙！！饒命啊啊啊啊啊！」

出口的竟然是個獷的男聲。

衛西抓鬼的時候興極了，咬了一口之後才發現不能吃，他掐著小鬼的脖子在地上洩憤地摔幾下，非常的不滿意，問自己的二徒弟：「不是說是個鬼嗎？」

說著還手去扯男鬼的子，想要看個究竟。

男鬼捂著自己的非常驚慌，一副生怕被凌辱的樣子，衛西見他不配合抬手哐哐就是幾拳，把他揍得鼻青臉腫。

朔宗：「……」

團結義：「……」

黃玨：「……」

朔宗制止了衛西子的作，將嚶嚶哭泣的男鬼抓在了手中，沉聲問黃玨： 「你在夢裡看到的可是這個？」

黃玨了把汗，不知道為什麼也覺得不太怕了，看清對方的模樣後連連點頭：「是他是他，白服長頭髮，剛才在夢裡他還想抓我，這就是那個跳樓的鬼嗎？」

男鬼被衛西打了個頭暈目眩，朔宗沉沉的目剛一掃去，他立刻就慫了，連連高喊： 「我說我說！我全都說！大仙明鑑啊！我真的什麼壞事都沒幹過，平常就是做做仲介掮客混口飯吃，因為這個負心漢做了虧心事，那鬼才僱我來復仇的！」

黃玨：「？？？」

團結義哇了一聲：「這個也可以僱？你老闆要不要那麼牛，復仇都不自己來的嗎？」

男鬼道：「這也是沒辦法啊，剛生完孩子還在哺期，想來也不出空，不過偶爾有空的 候還是會過來一下的。」

黃玨：「……」

難道這就是他夢裡的鬼影有時形單影只有時群三個的原因嗎……

男鬼挨完打又被朔宗抓住，深自己倒霉，哭哭啼啼地說：「嗚嗚嗚，早知道這個單就不接了，本來就很難做，現在還了工傷，也不知道會不會給我賠償。」

團結義罵他：「你還委屈上了？你嚇得人家家宅不寧挨打難道不應該嗎！」

男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指著自己的鼻子，一副到了莫大污衊的表：「我？嚇得他們家宅不寧？你講講理好不好！他們家人哪裡家宅不寧了？！我每天晚上蹲在廁所等他家人上廁所，他家老太太便哎！上完廁所臭的要死我說什麼了？我還不是兢兢業業地搞事？可是他家老太太每次看到我搞的馬桶，怕都不怕的，就在那念叨什麼纖維，還當著我的面上痔瘡膏！我說什麼了？我什麼都沒說！我天天朝牆上紙，這家人天天往下撕，撕完之後表都沒有的！照吃照睡照看電視，還空吵個架！朋友你知道我這個經費才多嗎？我天天買囍字，一張就要十塊錢！買到最後都自己手剪了！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還家宅不寧，我最多就是讓這個負心漢睡不好覺而已，可他那麼缺德，睡不好覺怎麼了！」

團結義：「……」

團結義聽到這番人肺腑的哭訴，不僅潸然淚下，攔住了師父因為自己被吼想出手毆打的胳膊：「師父，他也不容易，您還是別打了。」

黃玨又同又崩潰：「不是，哥們，我很抱歉，但是你找錯人了啊你知不知道！我不是你說的那個負心漢啊！」

「唉？」男鬼聞言立刻抬手從兜裡找出一張紙條翻開，又忽悠一下長脖子探到窗外看了眼，一臉嚴肅地反駁道，「不可能。就是這家地址，你別想糊弄我！」

黃玨差點被他長的脖子再度嚇尿，哭無淚地解釋：「朋友，我上個月才剛搬進來好不好，你們搞事之前能不能先看看清楚！

男鬼愣了愣：「不會吧？我上次跟主顧一起過來，也沒說什麼啊！」

黃玨心說我這到底是倒了什麼驚天黴，朔宗冷冷道：「多說無用，你把一起來。」

男鬼本來覺得不合適，畢竟這不符合職業道德，然而衛西才手沒打幾下，他立刻就屈服了：「我錯了我錯了！我！我！大仙你饒了我啊啊啊！」

他泣著撕下一片擺，折一隻胖胖的紙鶴虛影，滿懷負罪地拋向了半空。

片刻之後，關了燈的屋裡再次襲來一冷風，一道幽怨的聲緩緩飄了出來，這次跟那裝大佬的偽音不同，黃玨一聽就知道是真正的聲了。

那聲悠悠地喊：「黃秀……你怎麼對得起我……」

接著燈大亮，那鬼也被捉住了，黃玨終於看清了的樣子，原來是個容貌清秀的年輕鬼，手上還報了個黑漆漆的鬼嬰兒。

鬼嬰兒沒有眼白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本該稚的面孔上沒有一表，不說話也不，無不昭示著濃濃的詭異。

說實話看了那麼多個鬼之後這個嬰兒其實是最恐怖的，黃玨一瞬間被嚇得腦子都木了，誰知此時卻見衛西一個手，直接將鬼嬰從鬼的懷裡搶了出來，抓住雙腳倒提著抖了抖：「哇，他好小哦。」

鬼嬰：「……」

鬼被搶走孩子，立刻淒厲地慘了起來，渾怨氣沸騰。此時已經明白到發生了什麼，尖銳的目兇狠地盯向黃玨，滾滾淚從眼眶中落下來，在朔宗的手中瘋狂掙扎，猙獰大喊：「黃秀！！！你這個負心的畜生！！！你死我不算！！還要找人收了我和你的親兒子麼！！你還是不是人！！！」

黃玨背著這口天降大鍋，忍無可忍地大喊：「嫂子！！！你看清楚好不好！！！我不是黃秀！！！我是黃玨啊！！黃秀他堂弟！！他把房子賣給我了！！！」

鬼的尖聲當即一頓。

片刻之後，回過神來，瞇著眼睛長脖子，腦袋抵著黃玨的面孔仔細端詳起來。

黃玨嚇得連都不敢，衛西忙著玩那個不哭不鬧的鬼嬰，朔宗也沒制止鬼的作，好在那鬼看了好久，可算是看清了，回了腦袋開始掙起朔宗的手。

「啊……怎麼是你啊。」鬼滿臉尷尬，不敢對上他的視線，轉開眼窘迫地說，「我那什麼，跳樓的時候眼鏡摔花圃裡找不到了，近視兩千多度呢，看不太清楚，不好意思啊。嫂子也不是誠心的，你跟你堂哥實在長得太像了。再說你怎麼不早說呢，膽子那麼小，每次看到都只會哇哇大！害得我跟你侄子白白忙活了那麼久！」

鬼說著說著，好像是忽然覺得自己有道理了，端起長輩的架子訓斥起來。

黃玨：「……」

對不起，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