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銀古思特拐了個彎，向濃青的林蔭窄道開過去，路側僻靜。

車放著舒緩的古典音樂。

“今天晚上先生和夫人都不在家，”前面的司機說，“可能會回來得很晚，所以夫人讓我叮囑你一個人在家要自律。”

薄漸倚在車後座，支著頭“嗯”了一聲。

司機停頓了一會兒，又說：“夫人還叮囑說，如果這個周末你沒有自己的安排，給你準備了一些同齡人聚會和課外的培養學習……”

薄漸合了合眼：“有安排，不去。”

司機有點尷尬，卻也在意料之中，應道：“好的。”

薄家給他發工資，但他的工作不多，基本就是接送老板兒子上下學。順便做一些私人質相對來說比較強的事。比如先生和夫人忙的時候，幫他們給薄漸帶話。

但大多數時候，先生和夫人都很忙。

薄家是典型的男AO的富人家庭。先生薄賢是S市有名的企業家，每天趕著開會，出席活，忙得腳不沾地，夫人柯瑛有很多社活，基本也是一天到頭不著家。

但先生和夫人都對他們這個唯一的孩子要求很高。

司機緩了一會兒，又說：“但夫人說如果你不願意按的安排走，記得做一個利用到每一分鍾的時間規劃表出來，在周六前發給。”

薄漸合著眼假寐，神倦懶，連應都懶得應了。

不出意料，家裡沒人。

薄漸徑直上了樓，習慣地反鎖了房門，把書包在門口的立式鉤上掛好。

他站了一小會兒。

薄漸習慣在放學前就把作業做完。像今天最後一節課，出了點意外，在走廊上站了小半節課，但回去以後，他還是把最後一張理卷子寫完了。

如果沒有前桌的“正義舉報”，或許他還會空出小半節課無事可做。

薄漸著嗓子很低地笑了聲，又抬手，拉開了書包拉鏈。

外層，他拿出一個小小的木製相框。乾淨亮。

框著一張醜醜的蠟筆畫。

薄漸端詳了它半晌，拉開支架，去放在了自己書桌上。

阿財布置的手抄報作業主題是“秋天來了”。

阿財在客廳地毯上團一團，趴著畫手抄報，江淮蹲在旁邊支招兒：“秋天……你畫幾隻黃螞蚱吧，就是好幾，還會飛的那種。”

阿財不搭理他。

江淮倒覺得自己說得很在理，拿手機出來：“你等等，我給你找幾張照片，你照著畫……”

手機一震。

一條消息發過來。

BJ：寫作業了麼？·v·

江淮手頓住了幾秒。他裝作沒看見，又把手機揣兜裡去了，繼續給阿財進行技指導：“不行，螞蚱太難了，你不會畫……畫幾個黃柿子吧，這個好畫，先用黃蠟筆畫個圈……”

阿財耳朵了，反弧繞地球一圈：“照片！”

手：“哥哥，照片！”

江淮眼皮子一跳，裝作聽不明白：“我就是你哥哥，你要什麼照片？”

阿財指他：“你……江淮！”

阿財的“哥哥”專指薄漸這個。

江淮也不知道這他媽是跟誰學的。薄漸是豆，都管他哥哥？？

江淮有點後悔，第一次和阿財做自我介紹的時候……他說的是“我是江淮”，要那時候他說的是“我是你唯一的哥”，就沒薄漸的事了。

江淮不給手機，阿財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蚊子：“照片，手抄報！”

江淮：“……你要拿薄漸照片畫手抄報？”

阿財點點頭。

江淮：“……”

他著手機，冷笑著問：“薄漸跟秋天有關系？你畫薄漸不怕老師給你零分？你又不認識薄漸，憑什麼畫手抄報畫他不畫我？”

江淮語速快，阿財一臉懵。

於是直接去掏兜了，懶得跟江淮計較。

江淮深呼吸了一口氣，默念著“妹大留不住，早晚有這天”，推開阿財的手：“你等等，我去幫你要幾張新的。”

阿財這句話聽明白了，想了一小會兒，點點頭，又趴回地毯上，回歸手抄報塗大業了。

薄漸漫不經心地轉著筆等了半晌。

江淮沒回他。

天暗了，他起去拉了窗簾。還沒坐下，手機響了一聲消息提示。

真正的強者：主席，有照片嗎？

薄漸不自覺角微勾。

BJ：什麼照片？

真正的強者：你的照片。

BJ：你要我照片做什麼？

這次回復過了好一會兒。

真正的強者：觀。

BJ：觀？

真正的強者：對，看你照片，向你學習。

BJ：哦，那介意說一說，你是怎麼觀我的麼？

觀你媽。江淮想。

真正的強者：就是帶在邊，想起來就看一眼。

BJ：哦，看得多麼？

真正的強者：還可以。

BJ：那你一般都看哪？

真正的強者：……

江淮面無表地把輸欄裡的“你哪來這麼多批話，到底給不給照片”一個字一個字刪掉了。

真正的強者：看你英俊的面容和健碩的材。

薄漸的手頓了會兒。

BJ：還好吧？

真正的強者：？

BJ：我沒有很健碩。

薄漸垂著睫，想了一會兒，向後倚了倚，指肚勾起白襯衫下角。

阿財畫了一個小太，又爬起來去夠江淮的手機：“哥哥，照片！”

江淮皺眉：“等等，還沒發過來，你去……”

話沒說完，江淮猛地站了起來。

阿財猝不及防，夠倒在地毯上。

真正的強者：？？？

薄漸剛剛發了張照片過來。

校服襯衫下擺向上勾起來了，出實的小腹，腹的廓線向下微微凹陷，影濃重，依稀看得見側的小半截人魚線。

BJ：不是很健碩吧？·v·

真正的強者：……

BJ：對了，你寫作業了麼？

BJ：如果你哪張卷子丟了，可以找我，我把答案都打碼了以後拍照發給你。

真正的強者：……

BJ：怎麼了？

真正的強者：您可以撤回頂上那張照片，然後發一張您的全照給我嗎？

過了一會兒。

BJ：不行。

真正的強者：為什麼？

BJ：前桌，我們還沒有到我可以把照給你。

真正的強者：？？？？

BJ：好了，我去吃飯了，拜拜。

真正的強者：？？

真正的強者：誰他媽說要你照了？

真正的強者：在？吃飯前先把上面那張照片撤回？

薄漸沒有再回。

阿財揪了揪江淮校服：“照片？”

“照片？”江淮扭頭，測測地問。

阿財勇敢點頭。

江淮角挑了挑：“你的薄漸哥哥下周一就沒了，聽話，以後別再向我要一個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人的照片。”

阿財一個小哆嗦。

江淮直接刪了微信，從網上找了幾張柿子的照片丟給阿財：“好好寫作業，我去做飯。”

阿財拿著手機，目送江淮進了廚房。

然後關閉瀏覽，進系統相冊。

作者有話要說： 主席：·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