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醫》第27章
第27章
醫生倒是想反抗,哪里反抗得過周錦淵,他幾乎是把醫生端到旁邊去了,然後自己佔據了醫生的診位。
什麼作?
眼見兩個醫生換了座位,這隊伍前頭就變了個年輕大夫,後頭的人一愣,然後水一樣往旁邊挪,也就是醫生那邊。
包括那個中年婦,舉步想要開溜。
但是周錦淵的用意本就是抓住幾個算幾個,頭幾個已經被他盯上了。
周錦淵一下把手給拽住了,“坐坐坐,大姐,哪里不舒服啊?”
中年婦:“……”
很尷尬,因為個不是很擅長拒絕人,被這小醫生這麼熱地一抓住,就有點不知所措了。
要說周錦淵來三院後,最大的長進,應該就是在推銷自己上有了較大的長進。以前在瀛洲,也有不信他的,但因為是老家,能佐證的多。
在海洲嘛,就像劉淇時常說的,很多時候病人還得靠搶,據說劉淇時常去蹭經驗,也是為了混個臉。
周錦淵扣著這婦的脈,不等開口,一看臉,再聽呼吸聲,就道:“你有支氣管炎嗎?”
“?”中年婦緩緩坐定在了凳子上,“有。”
那些本來挪開了的人,距離近能聽到他們說話,也都咦了一聲,這個醫生……還是有點本事嘛。
周錦淵仔細把脈,“慢支氣管炎多年了吧,最近天氣冷了起來,怕是犯得厲害,痰中帶不帶?”
“帶的!”中年婦連連點頭,“我得了快十年吧,不時咳的痰就能看到。”
“痛嗎?”周錦淵再問。
中年婦又點頭,都沒想過不時的痛和這有關係。
“大便幹不乾燥?”周錦淵繼續問。
“……幹。”中年婦已沒話說了,條條準的啊。
“我給你開個藥方,你抓來吃三劑能好,不或者要復診,就去三院中醫科掛我的號,我周錦淵。”周錦淵把藥方寫下來,“我們今天是有送藥的,但是不包括中藥,沒法全配上,不過用的都不是什麼貴重藥材。”
周錦淵說這麼多,聽到最後一句最開心,接過藥方,“好好,謝謝!”
總共用時五分鐘不到吧,這天的場地,離近了都聽得到周錦淵剛才診斷,一時有幾個病人就主跑到他這一隊來排了。
周錦淵對醫生笑了一下,“老師,謝謝了。”
醫生:“……”
他從牙裏出幾個字:不客氣。
不要和年輕人計較,不要和年輕人計較,正義,你是中醫科的元老了!
“來,下一個。”周錦淵眼見後一個是個帶著小孩的人,“什麼況?”
已經了一手,就可以正常從問診開始了。
“我娃上初二,這幾個月被瞌睡蟲附了!”母親貌似認真地說道。
周錦淵看了旁邊瘦小的男孩幾眼,“你是說,嗜睡嗎?”
“差不多吧,反正上課老是一下就睡著了,拿風油塗太都沒用,在家裏也是,搞得績下降。”母親了男孩的肩膀,說道。
自打得了這怪病,一開始是想了很多法子,除了風油,還有各種提神的土方子,然而娃兒還是天天昏睡。
去衛生所吧,也檢查不出個所以然,都說是怪病,鄰里也說可能是瞌睡蟲附。還有人要帶到大醫院去看看,不捨得嘛,在家搞了幾天土儀式,直到績下來,掉了不分,這才真急了。
不過正打算去大醫院時,三院就來義診了,連忙領著娃兒先來看看。這骨科、婦科什麼的好像不適合,就來看中醫科。
周錦淵半起,去看這孩子的舌苔,又診了診脈,“痰脾虛,神不振。白天屬,白日嗜睡,那就是虛。開藥吃五天,記住必須白天喝。”
他唰唰寫下藥方,看診速度極快,和大家一般看到慢悠悠的郎中大不相同,但又很有準頭。他這裏看到第二個病人,兩旁的醫生都還在問診。
就是同科的醫生,也不羨慕的,周錦淵的行醫風格十分古典,還特別擅長辨證,於脈法,一天下來能比他們多診治很多病人,坐診時經常加號。
後頭有個男子哇了一聲,“醫生啊,我兒子也是瞌睡蟲附,你那個藥給我也寫一份吧,我給他熬了喝。”
“藥方不能隨便給的,每個人況不一樣。”周錦淵看那人拽著兒子了過來,本想提醒他排隊,仔細一看那小孩的臉、神,好笑地道,“第一,沒什麼瞌睡蟲,第二,你兒子也不用吃藥。”
男子:“哈?那吃什麼?他上課也老醒不過來!”
周錦淵:“……你家這個絕對是晚上玩手機或者電腦玩的,他不嗜睡,純粹晝夜顛倒!”
男子:“…………”
現場一片哄笑,那男子呆了一會兒,隨即也著小孩腦門道:“還敢跟我說你也夢到瞌睡蟲了!我看你就是這樣瞌睡的!”
從這態度就能看出來,只是短短一會兒,他們對周錦淵已經不再懷疑了。
這麼連斷幾個病人,了一手後,願意到周錦淵這裏來診脈的人自然而然就更多了。
.
中午在鄉政府食堂解決,下午繼續坐診,鄉里有的村民住得遠,上午還趕不過來呢。
“你這是風寒邪進經絡,氣凝滯不通,所以關節痛,也就是關節炎。之前用激素效果都不好對不對?”周錦淵正在接診,忽而聽到有喧嘩聲,原是一群人在吵吵嚷嚷地往這邊來。
“這是做什麼,不會有人鬧事吧?”醫生警惕地道。
“我保護你,老師!”周錦淵立刻而出。
醫生立刻無比有安全,但還是正道:“我要你保護什麼,我們大夫知人結構,專攻脆弱之,我也可以一打三。”
“嗯……”周錦淵想到醫生那天被狂證病人一拳打熊貓,也不好說什麼。
有鄉里的幹事上前,攔著他們問這是吵什麼。
一個子立刻大聲道:“來看病的!”
“看病?看病你們這是什麼樣子。”那幹事皺著眉道,“還吵吵嚷嚷。”
“還不是我堂嫂子不肯看,非說自己是中邪了,寧願在祖先牌位前跪一天,也不來看醫生,這懷著孕呢,都見紅了!”那子拉著另一個婦說道,見紅也就是下頭流。
婦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紀,肚子還沒顯懷,長髮披肩,臉上還帶著淚痕。旁邊的有婆家人,娘家人,也有鄰居。
“你懂什麼,就是中邪了,老師公都說了,要跪求先祖原諒,不然這個娃娃還是保不下來!”婦的婆婆說道。
“大伯母你也太迷信了,堂嫂子,虧你還上過學,怎麼也信了?”子指責道。
他們這七八舌的,把幹事都繞暈了,“停,先別說了!”
“都到醫生這兒了,還是義診,看看怎麼了?”子半分不讓,大聲道。
那位婆婆還在嘟囔,“街坊四鄰誰不知這事……”
幹事約莫也知道可能是有病卻賴中邪了,他在鄉里也沒見,此時護著道:“這是市里來的專家,免費義診,看了都算佔便宜,來那套中邪的。”
婦被讓到了隊伍前列,因為不人知道他家的事,好奇之下都讓去前面。
今天婦產科來了人,只是沒什麼儀,以諮詢和初步診斷為主,一問之下,原來這婦已是第三次懷孕,前頭流了兩次。
每次都是一懷到三個月,就會紅,然後流產。現在又懷孕兩個多月了,又覺得不大舒服,懷疑還得流。
“確實是流產徵兆,你趕到院裏去保胎!”醫生嚴肅地道。
“去了有什麼用,第二次懷的時候就在醫院住了啊,也沒保住。”婦的婆婆到前面來,埋怨地說道,“而且這都是有預兆的,去醫院沒用。”
醫生們覺得說的可能是見紅,那可不是預兆麼,更應該去醫院了。
他們也不知道此前什麼況,可能是況太差,也可能是當時去的醫院水準不夠,甚至孕婦自己沒有注意啊,只得繼續勸他們,要從科學的角度看待。
可這家人哪里理會,只一個勁說些胡話,還非要問醫生那你說到底什麼況。
這什麼檢查都沒做,他們怎麼能準確判斷,只能說現在是有流產徵兆,一時扯起皮來。
這時候周錦淵了過來,“怎麼了,還有不肯去醫院的?”
“咦,周醫生,”婦科的人看到他,倒是忽然反應過來,一喜道,“你給看看吧,我們這兒也沒什麼儀,非說是胎兒不穩是中邪導致的,這麼個況了,居然還想聽神的話,讓孕婦去跪牌位。”
中醫神神叨叨,大神又於診脈,好多同事都知道,這時候沒儀,豈不是正好治這家人。
周錦淵臉頓時沉了下來,“你們到底還想不想保住孩子了,孕婦能這麼折騰嗎?”
他看著年紀不大,本來這家人還有輕視之,但當他出怒容,又都被嚇著了。
就連三院的同事看著也起來,周錦淵平時看著都很好相的樣子,被他們調笑也不生氣,一張娃娃臉總是平易近人的模樣。沒想到這會兒生起氣來,那麼唬人,搞得現場極為安靜。
“坐下!”周錦淵讓孕婦坐著,就地給診脈了。
孕婦也不敢拒絕,乖乖坐著。
脈象腎不足,心肝火卻旺盛有餘,因此胎。胎氣不固,難怪會見紅。周錦淵掃了孕婦一眼,彷彿高深莫測地道:“心腎不,清夢被擾啊,你這麼神不守舍,到底夢到什麼了?”
婦渾一震,家人也極為吃驚。
這孕婦孕期的癥狀不止是見紅,還有別的,但周錦淵獨獨說了這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怎能他們不震。
畢竟周錦淵不但是從醫多年,更是火居道士,對無論是本派信眾,還是民間迷信的人的心理,都把握得很準。
以婦的脈象,可能讓自己也篤信中邪的癥狀,最大可能就是多夢,千百年來,夢就被賦予解析人生的意義。
做醫生,有時候就是要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他還要故意擺出這高深莫測的樣子,神能唬人?他專業出的,難道不比神更會擺高人姿態?
果然,這婦被他一語中的給驚著了,脹紅著臉說道:“我能單獨和您說嗎?”
連稱呼都換“您”了,態度大變,讓三院同事心底道,讓大神來果然沒錯啊!
周錦淵環視一周,起道:“來吧。”
這裏圍滿了人,對方覺得不適,他就把人帶到了車裏,婦的丈夫和婆婆也想跟著,被他制止了。
“你說吧。”拉上車門,周錦淵說道。
雖然周錦淵是醫生,但也是異,婦起初還有些不好意思,半晌後才做好心理建設,說道:“我每次懷孕,總是兩三個月時,就夢到,廟裏的鬼神來找我,和我……”
廟就是那些沒被正式冊封過,不算正神的鬼神的廟宇,屬於民間祀,傳說也十分兇邪。
海洲這個地方,既有老吊嶺那樣邪門的地方,就說明了迷信文化在這裏有一定市場。只是城市裏又好于鄉鎮,周錦淵也不是第一次在這裏遇到非把病癥往中邪上靠的人了。
婦雖然沒說完,但周錦淵已經明白了,記了一句:“夢與鬼神相。”
——也就是發生某種不能描述的關係。
“……嗯,然,然後,就會肚子痛,流,接著孩子就掉了。”婦說著,眼圈還紅了,這都是第三次懷孕了,“我婆婆去問神,老師公說,是被廟的神看上了,不許我懷孕,只有祖先能保著我,但神很厲害,必須長跪請求祖先……”
周錦淵聞言不慨,像這樣的義診,醫院還是有必要多辦,多送醫下鄉。
重點不是在於他這樣的醫生,也不是在於儀,而是為大家科普醫學知識,讓他們知道真正應該求助的對象啊。
周錦淵搖了搖頭,說道:“你嫁人之前,應該就一直痛經,肝腎不太好。同時懷孕意向強烈,才在孕期睡眠品質不好,乃至夢,口心煩,更加使得胎兒不穩,怎麼能不流產?”
他雖然今天才認識婦,卻把前推測得八九不離十。
婦怔怔道:“可是,我每次都夢到那個……”
再加上第三次在醫院也沒保住胎,否則也不會慢慢搖,同樣認為是鬼神作祟。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夢到的廟和神,你想必也去過,或者聽聞過,給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對於通曉祝由的周錦淵來說,這裏頭的原理他再清楚不過了。
祝由也許已經被現代中醫剝除,但其實無善惡,有善惡的是使用它們的人。
看婦還有一點點掙扎,周錦淵又道:“你跳出來好好想一想,長跪不起,真的能救你的孩子嗎?孩子要是掉了,那位老師公可以說你不夠虔誠,你自己真能接?”
懷著孕,胎都不穩,還長跪?
婦瑟瑟道:“那我,我已經跪了半天,怎麼辦?”
“剛剛我給你診了脈,還不算晚,出去我給你開方子,吃三劑安胎,或者你到我們醫院的產科來也行。”周錦淵穩重的態度讓心神不寧的婦找到了支柱,立刻點頭。
“……不算晚是嗎?”喃喃道。
周錦淵知道會琢磨回神的,但還是怕不保險,下了車後,又拉過鄉里的幹事小聲託付一番,一定要督促,別讓又被忽悠了。
“好了,這件事我已經和代清楚了,那老師公純屬胡說,騙人錢財。”周錦淵見他家人好似還對自己“詆毀”老師公有點不滿,立刻道,“要是有什麼不滿,讓他本人來找我對質,我看看他的法還能厲害過我?”
那傢伙怕是連宗教人員相應的證都沒有,敢再說三道四直接舉報就完了。
三院的人一下噴笑出來了。
這也太好笑了,真該讓謝主任來看看,他們每天還抓大神迷信行為呢,誰知道大神還在這裏打假。這鄉野老師公,跟大神這種有證的“元嬰修士”怎麼比啊。
他們知道,旁人哪里知道,還以為周錦淵的意思是要辨證一下到底是病還是了。
甚至還有好事的人,立刻打電話給那位老師公,告訴他威信被人大肆破壞了。
周錦淵看在眼裏,不在乎地道:“要是趕不到這裏,就回頭到海洲第三醫院中醫科去找我,我周錦淵,記得提前掛我的號。”
“哈哈哈哈哈哈!”現場登時響起了一片笑聲。
先前周錦淵在這裏連診一上午,就已經一些鄉民心悅誠服,而且也不是家家都崇尚鬼神之說,看周錦淵這麼說,他們不但覺得有熱鬧看,甚至想站在周錦淵那邊呢。
……
不知不覺,下班時間到,義診已快要結束。
現場的人不但沒減,反而越來越多,有些還是聽說了先前婦一家那番熱鬧,想過來看熱鬧的。
醫生們看診超過了不時間,這才收拾東西,準備要走。
這時候一輛麵包車飛速開到了現場,帶起一片灰塵,司機打開車窗喊道:“等一下啊醫生,這兒有個病人!”
那門一打開,竟是呼啦啦下來好幾個穿著道袍的道士,其中一個道士額頭上還有傷,被人抬著,眼睛閉。
三院的醫生一看,連忙問清楚怎麼傷的,然後測、脈搏。
周錦淵一看,分明是香麓觀的道士,傷那個還是當初去接過他的趙道長趙師兄,他趕上前搭了把手。其他道士也認出他來,但是一時不敢打擾他急救。
幸好診斷下來,趙道長只是輕度腦震盪,他們一邊給趙道長喂藥,一邊聽一個小道士解釋,他們是被請過來做法事的。
——鄉里有個廠子,花大價錢買了新的機,就請道長們來給機開。
誰知道趙道長在廠房裏爬到某符時,一個不小心,摔到了頭,當時就昏了。廠裏司機知道旁邊就在舉行義診,比衛生院近多了,趕把人拉過來先看看。
“趙師叔沒事吧?”小道士問道。
趙道長頭暈得沒法說話,但好歹眼睛已經睜開,這是剛才周錦淵給他施了針。
有醫生道:“還行,目前看應該只是輕度腦震盪,給他吃了藥,癥狀也開始緩解了,但是必須要休息。不過我們這裏儀不全,還是回去做個更全面的檢查,觀察一天比較好。”
其實周錦淵診脈結果,也僅有輕度腦震盪,就是腦絡損傷,但他也不反對,輕輕點了點頭。
小道士們這才放心下來。腦震盪是最輕的一種腦損傷,要是神經系統正常,沒有其他顱腦損傷,那就還好。
他們放心沒多久,低聲討論幾句後,又有點慌神,“對了,趙師叔不能,那待會兒是不是也沒法去廠房,等下就要到吉時了。”
他們這次是工作來的嘛,開儀式的吉時就快要到了。
圍觀的鄉民隔著一小段距離,留出空間給傷者,但也聽到了之前他們的話,頭接耳起來。鄉里能有什麼產業,那廠子是本地人辦的,大家都知道,也知道他們今天要做法事。
有懂的這些儀式的老人,還說:“換個人上去主事嘛,這道長看著也沒法了。”
小道士卻苦瓜臉,不是說換人就有人可換的,反正他們……不行。
他們科文都背不呢!更是資歷不深,想主事,主家怕是都不願意,這回可能要黃了吧,真乃時運不佳。
趙師叔傷也是沒辦法的事,就是主家的機如果等到下一個吉日吉時開工,好像對生意訂單有影響。
趙道長說不出話,目卻投向了周錦淵。
科文,以他的瞭解,除了他之外,在場有個人是一定倒背如流,也能完整複製儀式,還備資歷的。
那些鄉民只見今天讓大家長了見識的年輕小神醫把白大褂一,張開雙手氣勢非凡地道:“救場如救火,法!”
鄉民:“??”
蛤,說啥玩意兒呢?
下一秒,小道士們反應過來,一陣狂喜,將一件鮮豔的法抖摟開,恭恭敬敬地服侍周錦淵套上,“那就有勞師叔了!”
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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