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11.第十一章
車已經在車庫裡停了很久,白幕的雙手卻還握著方向盤,舌尖抵著上顎,淺嚐那一驚心魄的味道。一淡淡的汽油味從車窗外飄進來,熏著他的鼻尖,也熏著他一鼓一脹的太,過了很久他才從這種眩暈的覺中緩過神,沉寂了一路的心臟終於被遲來的腎上腺素刺激地狂跳不止,那麼有力,那麼鮮活。
“呵!”他用額頭抵住方向盤,低沉而又愉悅地笑了。
白幕曾經因為白林的擅自離開而遭遇了一場極為嚴重的車禍,那種碎骨的覺至如今還深深印刻在他心底。他原以為自己再也無法獨自駕車,因為那種瀕臨死亡的記憶已經為永遠的夢魘,縛住了他的手腳。然而就在剛才,當他拋開一切顧慮一路飛馳著回來,他才發現這是一種何等暢快又何等自由的覺!
積在心底的焦慮、悲愴、痛苦、自責,都在這淋漓盡致地宣洩中盡數消散,自祖父和雙親亡故後,這是白幕最為高興的一天。他笑著笑著便紅了眼眶,握住方向盤的手因為太過用力而出一條條青筋。
一名老者慢慢靠近這輛車,看清駕駛座上的人,不由出慌的表:“小幕,你,你怎麼自己開車回來了?路上沒出事吧?”
白幕連忙抬起頭,悲喜加的表已被溫和的笑容取代:“李叔,我沒事。我自己把車開回來了,路上一次通事故都沒出。”說到這裡他的眸閃了閃,竟然覺得有些恍惚。這樣的順遂是他與白林分道揚鑣之後連想都不敢想的。
“真的嗎?你快下來,快快快!”管家李叔焦急地打開車門,生怕晚了一步自家爺又發生什麼意外。他是看著白幕長大的,自然知道他奇詭的命格。
白幕躲開他過來的手,嗓音因為興和愉悅而顯出幾分沙啞:“李叔,我真的沒事。你別我,當心倒霉。”
“誒,我不你,你馬上從車上下來。”李叔滿臉的心疼和無奈。為了不連累邊的人,爺總會自覺不自覺地與旁人保持距離,長此下去他會不會變得越來越孤僻?他的人生難道就永遠這樣了嗎?
白幕很想拍拍李叔的肩膀以示安,卻只能遠遠避開對方的。他前腳剛出車門,這輛以安全係數高而著稱的豪車就哐當一聲矮了半截,彎腰一看才發現竟是四個胎都了。
李叔嚇得腳直打哆嗦,而白幕卻驚疑不定地看著這一幕,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今天的幸運數值恐怕比那些中了幾十億彩票的人還高。若是他晚那麼幾分鐘到家,一場慘烈的通事故將在所難免!回程的路上,他無數次與死神肩,又無數次順利逃,如果這也倒霉,那麼世界上還有誰能比他更幸運?
“小幕,你以後千萬別自己開車了,你是想嚇死李叔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運氣有多差!”李叔的嗓音戛然而止,隨即驚駭道:“不,不對!小幕,你今天的運氣怎麼這麼好?你人都平安到家了車胎才,這況也太反常了吧?”
白林離開後,白幕經歷了各種各樣的意外事故,被車撞,被高空拋砸中,被搶劫犯捅刀……總之他每一天都面臨著九死一生的險境,活著對他來說就像一場戰爭。
他自然知道今天的一切都很反常,於是開始一幀一幀回憶:不是白林,開車的時候他並不在他邊;也不是那些下屬,畢竟他們天天見面,若是他們之中的某一個能影響他的命數,理當早就顯現出異常了才對;也不是周老,他早就說過,他沒有辦法改變他的命格,也沒有辦法再幫他找到另一個人柱,因為人的命盤都是唯一的,換言之,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夠取代白林的作用。
還有誰呢?到底是什麼影響了我?白幕拼命思索,一張似月暈般散發著輝的臉不經意間鑽他的腦海,又轉瞬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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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伽羅在浴缸裡睡了三天三夜,與此同時,刑警一隊還在等待著他的下一步行。離他發布的死亡預告已經過去快兩週了,孫影、梵山、趙文彥、曹曉峰,這些排在死亡名單前列的人現如今還活得好好的。
由於警察二十四小時的保護嚴重干擾了這幾個人的正常工作和生活,他們已經陷厭煩的緒,並開始懷疑死亡預告的真實。
“求你們別再跟著我了!我雖然是明星,但我也需要私!梵伽羅的死亡預告本就是耍人玩的吧!這麼多天過去了,他要是想手早就手了!”孫影隨意摔打著化妝臺上的東西,用行表達自己的不滿。
“萬一他等的就是這一刻呢?萬一我們剛撤離他就馬上手呢?”莊禛巍然不地堵著大門。
孫影臉泛白,顯然也有這方面的顧慮,但是,當他拿出手機刷了一會兒微博後,他便再次發作起來:“你們看看這是什麼!我早就說過梵伽羅在耍我們!你們走,你們趕走,我不用你們保護,我自己僱的有保鏢!”
莊禛疾步走過去查看孫影的手機,隨即目一凝。只見梵伽羅的微博賬號在一分鐘之前發送了一行文字——第三個,然而他仇視的所有人都在警方的嚴保護之下,連第二個遇害者都沒出現,又何來第三個?
在這一瞬間,莊禛思維縝的腦袋竟然變地一片空白,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的
思考能力。他立刻給其他幾個小組打電話,卻得知所有小組保護的人現在都很好,並未遇見危險。
“隊長,第二個、第三個真的是指復仇對象嗎?我們是不是想錯了?”組員們在群裡展開了討論。
“會不會有人沒在這個名單裡?”
“繼續查梵伽羅的社會關係!我們很可能掉了什麼重要人!”
“不可能掉,他的人生經歷太簡單了,往的人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個!”
“隊長,你說他是不是在開玩笑?現在這些明星為了紅什麼事都乾得出來。你看,他沒發微博之前只有一千多萬,現在都有六千多萬了,黑紅也是紅嘛,你說是不是?”
“是有這個可能!”
“說不定高一澤也不是被謀殺的,而是不小心踩到什麼東西從頂樓掉了下去。要不我們讓鑑證科再好好查查案發現場吧?”
大家越分析越覺得梵伽羅是在虛張聲勢,而莊禛始終擰著眉,未曾在群裡回應。等討論告一段落,他才沉聲道:“死亡預告可以說是惡作劇,但那幅畫怎麼解釋?如果不是事先設計好的,梵伽羅不可能把高一澤的死亡現場描繪得那麼詳細。你們再派兩個人去監視梵伽羅,務必要盯他的一舉一。其他人繼續排查他的社會關係,看看我們是不是了什麼。目前案很不明朗,梵伽羅是我們唯一的線索和突破口,大家別被他古怪的行為迷,該怎麼查還怎麼查。高一澤社會背景的調查也給我撿起來,我們需要更多線索。”
“好的隊長!”
“知道了頭兒!”
“得令!”
大家退出群聊分頭行。
莊禛不顧孫影的極力反抗,將對方押上保姆車送回了家。夜深人靜之後,他依然守在公寓樓下,未曾離崗,也不敢錯開視線。他靠坐在車後排,拿出手機翻閱梵伽羅發布的所有微博。
曾經的梵伽羅是大勢男團的員,由於容貌極為出眾,家世也顯赫,人氣偶爾還能碾高一澤。們一湧進評論區,張口閉口便是“哥哥我你、哥哥好可、哥哥我可以”等表白的話。
但現在,他的微博評論區卻充斥著鮮淋漓的詛咒、臭不可聞的謾罵、毫無底線的辱。人心到底能惡毒到什麼程度?這個問題的答案無需去別找,只看一看梵伽羅的社賬號就能知道。
莊禛見識過槍林彈雨,也經歷過九死一生,自詡心堅如鐵,卻也在看見這些留言和評論的時候窒息了一兩秒。他從煙盒裡出一煙,藉著組員遞來的打火機點燃,深深吸了一口,濃煙灌管和鼻腔,著實有些嗆辣,卻帶走了那些謾罵、詛咒和辱殘留下來的惡臭。
組員瞟了一眼他的手機,喟嘆道:“這個梵伽羅真的很不簡單。如果把我和他換一下位置,看見這些留言我可能早就崩潰了。”
“人言如刀。”莊禛徐徐吐出一口煙霧,不知怎的,竟然有些佩服梵伽羅。也唯有心理素質強悍到這種程度的人,才能策劃出如此天無的謀殺案吧?
與此同時,梵伽羅已經甦醒,正躺在浴缸裡玩著手機。清冷月輝過窗戶傾瀉而下,照亮了他溫的眉眼,也照亮了他不知何時竟變得潤的,大片大片的紫淤痕早已消失,曾經細得一折就斷的胳膊如今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線條實圓,得宛若雕塑;那些分明的肋骨如今都被的皮覆蓋;這已經不能用瘦削來形容,卻是難得一見的骨勻稱,理細膩。
梵伽羅出纖長的指尖,輕輕點擊評論區的下一頁,然後發出清越的低笑。對旁人來說等同於風霜雨雪,刀劍影,狂風驟雨的攻訐或流言,於他不過一時笑料而已。更甚者,他還從中汲取了不養料用來充盈這。
【大家散了吧,都別罵了。我剛才打聽了一下,梵伽羅仇恨的那些人現在都活蹦跳的,本沒遭遇危險。他發的這些莫名其妙的話都是為了艸熱度。你們越是興沖沖地跑進來罵他,越是中了他的計!他想紅想瘋了,你們別上當!依我看,那些死亡預告都是假的!】
【對,我也覺得很假!他本沒有膽子去殺人!】
【走了走了,不要給這個爛人增加流量。】
【會咬人的狗是不會的,這句話用來形容梵伽羅再切不過。他只是一條喜歡汪汪的瘋狗而已,看著很兇,實則一棒子就能打死。】
比較有理智的人紛紛退散了,留下的都是一些純粹為了發洩負面緒的噴子。梵伽羅,搖搖頭,表竟然很是失。沒了熱鬧可看,他放下手機,繼續在浴缸裡沉睡,濃烈而又沉凝的黑氣從四面八方湧過來,縷縷地鑽浴缸的水中,繼而悄無聲息地滋養著他日趨韌的。
三天過後,他再次甦醒,曾經骨相分明的臉龐這會兒竟似羊脂白玉一般溫潤,眉眼間的鋒利和鷙已完全消失不見,沁人心脾的和與悅人耳目的靜,都從他的一顰一笑中流瀉。
他登錄微博,慢條斯理地寫下一行字——第四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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