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21.第二十一章
律師的到來打了莊禛一個措手不及,但法律有規定,他不得不放人。
拉開審訊室的門,他沉聲道:“梵伽羅,你可以走了。”
“謝謝莊警。”梵伽羅略微躬,態度十分溫和有禮。當他與莊禛肩而過時,對方卻忽然握住了他纖細的手腕,一字一句嚴厲說道:“不管你上說得多好聽,但是你我都清楚,對於這樁案子你並沒有盡全力去阻止。只要你願意,你有千百種辦法讓我們相信你的報警。對嗎?”
梵伽羅眉梢微挑,不答反問:“莊警,你怎麼理解正義這個詞?”
莊禛下意識地去思考,然而不等他回答,梵伽羅已經給出了近乎於他本心的答案:“對你而言,正義就是法律。”
沒錯,法律是正義的代名詞,這毫無疑問是莊禛最真實的想法。
梵伽羅卻湊近他的耳廓,徐徐說道:“對我來說,正義是善有善果,惡有惡報。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即便是那些法律約束不到的罪行,你說對嗎?”他抿而笑,漆黑雙目氤氳著一團霧氣,竟似鬼魅一般莫測。
莊禛往後退了一大步,極想用力自己麻的耳朵和長滿了皮疙瘩的臉,卻又生生忍住了。他冷地說了一句“你走吧”,然後落荒而逃。
梵伽羅跟隨那名律師走出審訊室,來到外面的大廳。
一名材頎長的男子正站在門口等待。他側而立,左臉對著橘黃的夕,右臉藏在朦朧的影中,手裡夾著一支香煙卻遲遲未曾點燃,雖是等待的姿態,卻又優雅而莊重。他眉頭皺,似是心不虞,但這點愁容卻完全無損於他的俊。
只因他的存在,那狹窄簡陋的門,竟也被襯托得彷如殿堂一般。他就是之前的梵伽羅求而求不得,又不能,恨也不敢恨的心上人趙文彥,星輝娛樂公司的老總,同時也是執掌著整個娛樂圈命脈的男人。
按理來說,他對梵伽羅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又哪裡會兜攬他的閒事。
事實上,發現來保釋梵伽羅的人是趙文彥,分局局長都不免嚇了一跳。
但梵伽羅卻毫不顯驚訝,只是衝趙文彥略微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便走到接待拿回了自己寄放在儲櫃裡的禮盒。
“上次承蒙你的關照,我實在是激不盡,一份小小禮,還請你務必收下。”梵伽羅轉過,雙手奉上禮盒。
被他阻住去路的廖芳先是驚愕地瞪眼,然後連忙擺手:“不不不,你快把它拿回去,我們局裡有規定,是不能收你們的禮的!我們的關係是警察和嫌疑人,互相送禮不合適,真的!”
梵伽羅抿輕笑:“你多心了,這裡面只是一把傘,算我賠給你的。上次那把傘沾滿了蛋,就算洗乾淨了,我又怎麼好意思再拿過來送還給你?你值得更好的。”
梵伽羅氣人的時候能把人氣死,討好人的時候卻又能把人捧得心花怒放。他那張臉本就溫和煦,笑起來的時候更是燦若云霞,廖芳完全抵擋不住。於是不知不覺,就出手把禮盒接了過去,再回神時那人已經帶著趙文彥和律師走了,修長的影漸漸被夕的餘暉吞沒。
專案組的員早已看過那些審訊視頻,對梵伽羅這種神人均十分好奇,卻又礙於上的警服,不好當面圍觀。等梵伽羅走了,這些人才紛紛到窗邊看他的背影,目裡滿帶探究、懷疑,甚至是敬畏。
莊禛把厚厚一沓資料拍在桌上,厲聲呵斥:“看什麼看,手裡頭沒事乾了嗎?這個案子要是破不了,咱們第一大隊全都要記大過!”
想起那樁毫無頭緒的連環殺人案,組員們立刻就蔫了,不好再圍觀梵伽羅。
廖芳趁此機會把禮盒打開,發現裡面果然是一把純白的傘,牌子雖是大牌,價格卻不貴,頓時鬆了一口氣。幾名警圍攏過來,小聲說道:“芳芳,給我看看梵伽羅送了什麼。”
“呀,真是一把傘呀。幾十塊錢的東西,也不貴。”
“他還有分寸的。”
“芳芳,你是參與了審訊的,你說說,梵伽羅真的是靈嗎?他有那麼神?”
廖芳正想點頭,一名警已把傘拿了過去,對著夕撐開,嗤笑道:“神什麼神,不過是心理側寫而已,研究過心理學的人都會。他要真是靈,能送咱們芳芳這種傘?”
另一名警立刻附和:“對啊!芳芳喜歡的傘可不是這種樣式的。他如果真是靈,怎麼會猜不芳芳的心事?”
然而兩人話音剛落就齊齊發出一聲驚呼,不以為然的表已被不敢置信所取代。只見那把純白的傘被一照竟慢慢變了純黑,一顆顆銀的星在傘面上閃耀,組獅子座的圖案。
此時此刻,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廖芳的話——我想買星空圖案的傘,最好是獅子座,我的星座,黑的底,銀的星,一點一點在下閃爍。
而眼前這把傘,沒有哪一不符合廖芳的期待,甚至更更緻,就彷佛有人聆聽到了廖芳的話,然後施展了一個法,將描述的傘以言靈之力召喚到現實中來。
如果在審訊之前,幾位警一定會以為這只是一個妙的巧合,但在審訊之後,們卻無法不產生更多聯想。所謂的“讀心”,真能越空間和時間的阻隔,在一個照面都不打的況下預見到廖芳所說的話嗎?
梵伽羅真有那麼神?這個問題似乎已經不需要任何人來解答。
拿著傘的警雙手都在打,其餘警則滿臉都是諱莫如深和茫然無措的表。
“呀!這傘,這傘怎麼?”廖芳呆愣了好一會兒才跑過去奪傘,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實在是太驚訝了。
當然,如今們都在局裡,不好把這件事弄得眾人皆知,不然局長就要斥責們宣揚迷信了。但們對梵伽羅的印象卻徹底改變。他本不是什麼騙子,而是高深莫測的神人。
“芳芳,快把傘收起來。”一名警把禮盒遞給廖芳。
廖芳手忙腳地收了傘,正極力平復著激的心,卻見劉韜捧著那個保溫杯風風火火地跑進辦公室,大喊道:“隊長,檢測報告出來了,水里沒有任何可疑分,就是普通的白開水。你說這是咋回事?這到底是咋回事?!沒有添加任何東西,這水怎麼就變苦了?鑑證科總得給咱們一個解釋吧?”
跟著劉韜一塊兒過來的鑑證科的技員沒好氣地說道:“我都強調多遍了,水質沒問題的話就是你們的心理有問題,要不就是你們的有病變或者味蕾異常。你們有時間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肝膽功能吧。”
“那我也跟你說了多遍了,我們的本沒問題,上週才做了集檢查,有問題醫生怎麼不說?而且覺得味苦的人不止我一個,他們全都是!要不你也嚐嚐,你嚐過了再說!”劉韜拽住技員的領,不由分說給他灌了一口水。
技員起初還惱怒於劉韜的胡攪蠻纏,舌尖品嚐到那炸裂一般的苦味時才猛然變。他很肯定自己的心理和生理都沒問題,也就是說,這水是真的苦!但是檢測報告卻表明水質沒有任何問題,它應該是無味的才對!
“你說這個怎麼解釋!你好好跟我說說!”劉韜不依不饒地追問。
其餘警員也都目灼灼地盯著技員,希他能給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
技員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才尬笑道:“這個,這個科學真的沒法兒解釋啊!要不你們把水再給我一點,我拿去多檢測幾遍。我樓上還有事呢,先走一步,各位回見!”
技員腳下抹油一般溜了,劉韜卻還捧著那杯水,裡嘀嘀咕咕個沒完。他的世界觀今天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莊禛心裡存著事,也就懶得搭理劉韜,拿上資料去了機房。宋睿此時正坐在電腦前反復觀看那段審訊視頻,小李據他的要求不停快進或回放,還把某些畫面截取下來一幀一幀地檢查。
“有什麼發現嗎?”莊禛沉聲問道。
“有。”宋睿摘掉眼鏡,按眉心。
“哦?說來聽聽。”莊禛立刻看向電腦屏幕,神十分專注。
“梵伽羅這個人不簡單。”宋睿指著其中一段視頻說道:“這是他說自己是靈的時候錄下來的,你仔細聽他的話。”
莊禛果然聽得很仔細,屏幕中的梵伽羅瞇著眼,緩緩說道:“……而我有八,在六之外還比你多了一個末那識和阿賴耶識… …”
宋睿按了暫停鍵,直勾勾地盯著莊禛,問道:“你知道什麼是末那識,什麼是阿賴耶識嗎?”
“不知道,有問題嗎?”莊禛並不覺得這些鬼扯與案件有什麼關係。
“通過這段話,我已經大概知道了梵伽羅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也知道了他發布那張死亡素描和死亡預告是出於什麼機。”宋睿轉而去看屏幕中的梵伽羅,目變得極其複雜。
小李豎起耳朵,目盼。他對梵伽羅這個人太好奇了,非常想了解他的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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