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演員》第15章
拍攝前,陸文在樹下候場。臺詞已經記到不需要複習,他負手而立,正面有老年人的雲淡風輕,背面其實在摳指甲。
劇中,葉小武喜歡齊瀟,明刀明槍地追求。
林揭和齊瀟是青梅竹馬,他家境好,績好,瞧不上吊車尾的葉小武。兩個人一見面便互嗆。
仙琪姍姍來遲,本就清純漂亮,扮上校服和馬尾辮,近似素的妝,比平時更加人。
陸文一臉心如止水,說來心酸,除去那部腦殘驚悚片,他在電視劇裡是第一次拍戲,經驗幾乎為零。
不單如此,陸文和演員的接也很。因為陸戰擎明令止,當演員可以,倘若傳出七八糟的緋聞,不論真假一律按照打斷理。
陸戰擎說打斷,不存在恐嚇的況,隻存在斷兩截還是斷末的區別。
此刻,陸文心中沒底,目飄來去落在監視後面。瞿燕庭坐在那兒,他發怵,萬一他演不好,姓瞿的會不會又暴擊他一次?
孫小劍在旁邊問:“瞅誰呢?”
陸文的指甲蓋兒都摳薄了,說:“瞿燕庭。”
“你別張。”孫小劍安他,“昨天就你一個主角,瞿編只能盯著你。今天不一樣,仙琪在場,凡是直男都會被吸引的。”
可瞿燕庭是彎的,陸文更沒底了。
監視後,瞿燕庭獨自犯困,對今天的戲份一點都不心。等各單位就緒,場記打板,他才悠悠地起了眼皮。
景別是中景,畫面宛如校園偶像劇:場一角,齊瀟和林揭坐在雙杠下,一個背單詞,一個寫卷子。
任樹慨:“年輕的帥哥湊一塊,真養眼。”
瞿燕庭撐著頭:“好無聊。”
任樹說:“這可是你自己寫的。”
瞿燕庭道:“那麼多集,總要水一兩個鏡頭。”
話音剛落,畫面中跑進來一人,悉的大長,背影既矯健又冒失。任樹提醒:“好,不無聊的來了。”
葉小武奔到雙杠前,二話沒說,在齊瀟的面前一蹲。
齊瀟抬頭:“你嚇我一跳。”
林揭煩道:“怎麼哪都有你。”
葉小武一屁坐草坪上,盤起,衝林揭說:“關你屁事,場是你家的嗎?我還奇怪呢,怎麼每次找齊瀟都能見你?我特別靚,靚仔的靚,你也特別亮,燈泡那種亮。”
這一串臺詞不打磕,陸文的低音炮愣是說出乾脆的效果。
瞿燕庭的困意減退一些,他記得,陸文演葉小武的試鏡片段,大段臺詞一氣呵,當時覺得這個小演員天分不錯。
任樹有同:“小陸演葉小武的時候,活泛,靈氣,臺詞不比專業的差。”
“他不是科班出?”瞿燕庭問。
“不是。”任樹說,“念的正經一本,學的什麼來著,哦對,國際貿易。那德行還搞貿易,把自己都賣了都不知道。”
瞿燕庭笑了笑,繼續看屏幕。
葉小武對齊瀟說:“好不容易上一節育課,你放松放松,看我打籃球去吧?”
齊瀟:“快月考了,我想抓複習。”
葉小武心煩地說:“剛周考又月考,一天天的,怎麼總是考試啊。”
齊瀟勸他:“你上次沒考好,別玩了。”
林揭說:“他哪次考好了?不過樂觀地想,已經是年級倒數第一,不會再有下降的空間了。”
葉小武臉漲紅:“我那是故意的,又不是高考,考第幾重要嗎?你可別忘了,我是明正大考進這所重點高中的,而且校排名比你高。”
林揭堵得沒話講,收起卷子走人。
葉小武麻利地挪到齊瀟旁邊,很近,校服袖子蹭在一起。齊瀟不理他,他就自娛自樂地草坪,直到齊瀟背完。
“最後一節課了,你中午想吃什麼?”
“不知道,食堂的菜都吃膩了。”
齊瀟站起來活四肢,葉小武跟著起,抓住雙杠一撐坐了上去。齊瀟蹦了蹦,仰著臉:“我也想坐。”
葉小武跳下來,朝齊瀟撲了一下,沒到,是個虛晃逗人的假作。
他咧開:“我幫你。”
這場戲寫得很簡練,基本只有臺詞,關於葉小武對齊瀟的態度也只有兩個字:主。落實到表演中,導演沒有乾預,全靠演員自己的設計和發揮。
陸文一系列作都是主的細節,接下來這一幕,劇本沒有寫怎麼幫,但顯然葉小武和齊瀟會發生肢接。
雙杠高及口,抱住舉上去似乎是唯一的辦法。任樹道:“抱得太親恐怕不行吧?”
瞿燕庭說:“我無所謂,廣電可能覺得不行。”
任樹笑道:“看看小陸怎麼拍吧,葉小武其實心裡有分寸。”
這時畫面中,陸文沒有手擁抱,也沒有靠近齊瀟,反而退後一步。他曲起雙,單膝蹲了下去。
前面是主,在主容易失分寸的況下,他選擇了紳士。
沒臺詞,陸文拍拍大,示意仙琪踩著他上杠。等仙琪坐上去,他沒理上的灰塵,就那麼髒著立在下面。
齊瀟問:“你不上來嗎?”
葉小武說:“萬一你沒坐穩,我接著你。”
鏡頭上搖,陸文雙眸明亮地抬著頭,真誠得不像討好生,像是小孩子分心的玩。他把語調也放輕了:“你不喜歡吃食堂的菜,我明天給你帶午飯,我媽做的水煮魚特別好吃。”
這一瞬間,瞿燕庭走神,想起陸文手攔住他,請他喝小米粥。
任樹喊停,這一條順利拍完。
陸文原形畢,急忙彎下腰拍,一邊拍一邊走,走到導演那兒,余裡出現瞿燕庭的廓。
他站好,有點忐忑地等評價。
任樹很滿意:“三個人都比較穩。小陸是主角,表現不錯,比我預想的更好。”
瞿燕庭沒有異議,這場戲需要演員自己去雕琢。通過肢細節展現主,陸文把握得很好,而在神態裡,陸文多給出了一份純。
這份純令葉小武倍顯真誠,令整段戲更有初的青,是意外之喜。
拍攝前的張一掃而空,陸文要去準備下一場,臨走,用眼神雪洗昨天的恥辱,犀利地看了瞿燕庭一眼。
瞿燕庭只顧著腰疼,毫無察覺。
工作人員過來搬機,任樹拎上水杯:“要換地方了,下一場在教學樓。”
教學樓有大量群演,瞿燕庭欠一欠:“我不過去了。”
任樹說:“那你歇一會兒,演員都去拍攝,三輛房車隨便挑一輛,瞧你困的。”
所有人轉移到教學樓,一場戲拍完,片場的氣氛活躍不。陸文和阮風對下一場戲的臺詞,你來我往中阮風飆出一句方言。
陸文好奇道:“是重慶話麼?”
阮風說:“四川話。”
陸文恍然大悟:“哦對,百科上說你是四川人。”
“我品種不太純。”阮風道,“其實我是北方人,小時候去了四川,在四川長大的。”
葉杉和葉小武就是半路南遷,陸文思及阮風和瞿燕庭的關系,說:“你的經歷很像男主角,名氣也大,演男主角合適的。”
阮風沉默數秒,說得極輕:“不,我並不像。”
陸文沒聽見,在琢磨瞿燕庭為什麼不讓阮風演男一號。
琢磨了半天,他想,大概是因為他更帥吧。
接下來拍攝一些瑣碎的校園鏡頭,葉杉是三流學校中的異類,葉小武則是重點高中裡的奇葩。他搗蛋、起哄、熱心義氣,在每個班都有好哥們兒,和葉杉的境完全相反。
一直拍攝到下午,陸文今晚排了一場大夜,現在有三個鍾頭的休息時間。
陸文返回房車,一上去是小客廳,迫不及待地下校服外套,一邊走一邊擼下襯衫。走到裡間的卡座旁,他著膀子猛然愣住。
卡座上居然窩著一個人。
那個人居然還是瞿燕庭。
車窗邊,瞿燕庭微躬,一隻手肘搭窗臺上,握拳支撐在太。他在睡覺,呼吸聲很輕,像疲憊一天搭末班車的上班族。
陸文呆滯片刻,收回解腰帶的手,撿起襯衫重新套上。他在自己的房車裡局促起來,不敢換服,不敢哼歌,連作也無意識地放輕。
他在桌對面坐下,桌上的遊戲機、半杯水、潤膏,所有品都原封未。窗簾仍然卷著,毯子疊得整整齊齊。
瞿燕庭什麼都沒,隻安分地借了一席地方。
陸文審視一圈,目終於投向對面的不速之客上。
從遇見瞿燕庭開始,他的心仿佛坐過山車,要死要活,半死不活,死去活來,複雜得說不清楚。
線不太明,瞿燕庭醒來時以為是晚上。
他是男人,去演員的車上不方便,和阮風有意避嫌,所以就在這輛車上補了一覺。醒來對面多了個大活人,並面無表地凝視他。
瞿燕庭坐直,為顯淡定,清了清嗓子。
陸文敏的神經立刻反應,搶先一步說:“我今天可沒有ng好多條。”
瞿燕庭慢半拍地:“哦。”
陸文又說:“任導說我表現得很好,他特別滿意。”
瞿燕庭反應過來,陸文草木皆兵,大概是被昨天的談話刺激到了。
有力才能進步,何況這是位給點就燦爛的主兒。他把“我也很滿意”咽下,改口說:“談不上特別好,正常表現吧。”
陸文不服氣:“你是不是對我有偏見?”
不尊稱“瞿老師”了,也不尊稱“您”了,仿佛已經結下什麼驚天大梁子。
不過瞿燕庭不在乎稱謂,回答:“異相吸,這場戲不難演。你帥哥,,面對面就會有磁場吸引的覺。”
陸文理直氣壯:“我沒有啊。”
“真沒有,還是抬杠?”
“沒有就是沒有。”
瞿燕庭滿臉淡然:“你是直的嗎?”
陸文險些躥起來,在心裡衝瞿燕庭狂吼,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嗎?!
他憋下這口氣,暗地回答:“我當然是直的,只是這段戲沒什麼覺,讀劇本的時候一點的悸都會不到。”
瞿燕庭問:“你是說我寫得有問題?”
陸文心想,廢話,你一個gay,寫男之能沒問題嗎?
忽然安靜了,瞿燕庭在陸文的默認裡也沉默起來。他沒有反駁,也沒有以編劇的份人,低下頭,用手掌挲的邊緣。
半晌,他的掌心都熱了:“那你說說,的悸是什麼覺?”
陸文一怔,扭開臉,支支吾吾地說:“這有什麼好說的,談過就知道啊……再說了,每次談都有新覺……我說不清。”
瞿燕庭問:“你談過很多次嗎?”
陸文回答:“怎麼講呢,我的前友能繞解放碑三圈。”
一個低著頭,一個別開臉,誰也沒發現彼此的不自然。好一會兒後,瞿燕庭說了相識以來第一句肯定的話:“你還厲害。”
陸文騎虎難下,心虛得滾了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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