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什麼好東西？”

“你是十萬個為什麼？那麼多問題，再問不給你看了。”

“我錯了。”薛宥卡實在是好奇，在想自己喜歡的，會是什麼好吃的，他糾結道，“可是哥哥，我晚上要走，那個好東西能改天看嗎？”

“有事？”

“我媽媽明天生日，今晚我得回家，我爸也要回來。你那個好東西……能現在給我看嗎？”

程譽木著臉︰“不能。”

“哦……”

“明晚來接你，你住哪兒？”

薛宥卡想了一會兒，說︰“明天吃完晚飯，我就讓我爸送我回家，然後我跑出來找你，不過天黑了，我不敢一個人過去。”

“膽子怎麼這麼小。”程譽數落，“算了，我和衛伯過來接你。”

薛宥卡要走的時候，程譽給他拿了一盒藥膏。

“這是什麼？”

“祛疤的，拿著。”

“我要祛疤的幹什麼，我不要……”

“廢什麼話。”程譽把藥膏丟他上。

薛宥卡忙不迭手去接，看大爺那副不容置喙的模樣，隻好把藥膏揣在兜裡。

這個程譽，格比養尊優的方禮晴還要怪，如果說表姐是大小姐格，程譽應該就是公主了，不過薛宥卡喜歡他可比喜歡表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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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由生薛宥卡的時候剛從衛校畢業，今年不過剛剛三十一，單從材臉龐來看，和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也差不多，正值年輕貌。

今年的生日在姑母家裡辦。因為姑母家的洋房大，客廳和廚房面積都不小，一家人進門辦派對也不，而且廚房很先進，由姑母家的保姆下廚。何小由下了班，回家換了服，正準備接上薛宥卡去了他表姐家，就看見兒子抱了一個包裝的盒子出來。

“媽媽，這是我給你買的禮，你拆開看看。”

何小由又驚又喜，不知道說什麼了︰“你這孩子。”

往年兒子給買過水晶球、音樂盒，還買過發卡，薛宥卡從很小開始，就知道給過生日、買禮，母親節還會給買一小束康乃馨。

只是這次，沒想到兒子會買一雙高檔的紅羊皮鞋給。

“這個鞋……米米，你花多錢買的？你哪裡來的錢？”

何小由的反應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我攢的錢，你喜不喜歡？我買的你的碼，你穿上看看合不合適。”

“你怎麼花錢！這、這得多貴……”這剛好是何小由認識的品牌，知道不是便宜貨，米米才十一歲！就給買這樣的東西！

“不貴，”他囁嚅著解釋，“你忘了我同學媽媽就是賣這個牌子的，那個阿姨給我折扣了，沒有花多錢。”

“你這樣花錢大手大腳的，是不是平時給你零用錢太多！你……”

薛天亮打斷︰“兒子的一份心意，你也別這樣了，過生日最重要的是高興，不就是一雙鞋嗎？能有多貴。”

何小由最後說了句︰“以後不能多給你零花了，不聲不響的，買這麼貴的東西，還退不了。”

穿上新鞋，牽著薛宥卡去了他姑母家。

家裡已經布置好了，還專門在客廳背景牆上擺放了“HAPPY BIRTHDAY”字樣的氣球，長餐桌的桌布中央點燃了幾支長蠟燭，燭在富麗堂皇的歐式裝潢下一點也不起眼，花瓶裡著一束小雛，映照著餐廳背景牆上的花卉油畫。

姑母家發達後，薛宥卡記得自己第一次來他們家，就被驚呆了，覺得這是皇宮。

“今天這頓飯啊，不僅是給我嫂子過生日，”姑母說，“也是一個告別，過兩天呢，我就帶著晴晴去北京了，以後可能只有放假，我才能放假回來了。”

“過兩天就走？這麼快！”

一下子，這頓飯就從何小由的生日宴，變了對姑母一家的送別宴，而且薛天亮一直在跟方海銘拚酒。

飯後，薛宥卡看著天快要黑了，注意到姑母從房間裡拿出一個土黃的手提袋︰“嫂子，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祝你生日快樂，年年十八。”

看見袋子的一瞬間，何小由表一亮，簡直有些不可置信︰“妹妹，這…你怎麼給我買這麼貴的東西，太貴重了這，天啊。”

那是個LV的袋子巨大，看起來裡面像是裝了一個書包。

姑父看見那個盒子，表也立刻變了。

姑母說︰“哎呀，牌友出國玩，我讓在希臘給我買回來的，希臘這個賣得很便宜的，比國便宜好幾千，你就別跟我客氣了，我們倆客氣什麼呀！這個Neverfull手袋很能裝的，正好你上班通勤用……”喋喋不休地講著這個包到底有多能裝多好用。

盡管薛宥卡連耐克和安踏都分不清楚，但是對於這個LV的牌子，他是有印象的。

別的不知道，只知道很貴很貴，聽見姑母說“比國便宜幾千塊”，眼楮都直了。

薛天亮喝了太多的酒，薛宥卡也不敢他送。表姐回房間了，糕糕是今天才出院的，正在看畫片，薛宥卡吃了一塊姑母給的酒心巧克力，糕糕看見了，馬上把桌上的零食盤放在自己背後藏著。

薛宥卡裝作什麼都沒看見，準備去姑母，問問能不能送自己去家。可走到姑母房間門口的時候，他約聽見了裡頭吵架的聲音。

“跟你說了廠裡的包不要拿出去送人怎麼不聽！”

是姑父的聲音。

姑母滿不在乎︰“有什麼關系嘛！我這不是沒時間挑禮了嗎，我都分不出真假你以為我嫂子能知道？”

“你知不知道這有……”

後面的薛宥卡也沒聽清楚，因為方禮晴從房間裡出來了，斜睨著他︰“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薛宥卡回過頭去，看見穿著純白的連，一副出門赴約的模樣。

“你要出門嗎？”他問。

“我都要去北京了，我那幫朋友，說要給我送別，去KTV唱歌。”

薛宥卡眼楮轉了轉，忽然就有了主意︰“那我等下送你出去吧！”

“你送我出去？”方禮晴有點無語，“我出門就打車，你要送我上車？”

“這都天黑了，你出去多不安全，你等我一會兒！”薛宥卡去找了何小由，跟說︰“媽，表姐要出去玩，想讓我跟一起去，說以後幾年都見不到我了……我能不能跟出門？”

“你跟晴晴？”何小由雖然坐在客廳，但已經想回家拆包包了，“你們去哪兒？”

“同學約一起，就是吃個燒烤什麼的，很快就回來了。”

“你們幾點回來？媽媽在這兒等你。”何小由抬頭能看見方禮晴打扮得很漂亮，戴著珍珠頭飾，仰著脖子，像一隻高貴的白天鵝，正站在門廳，有些不耐煩地在講電話。

薛宥卡說不用︰“等會兒我跟表姐一起回來，我就直接回家了。”

“晴晴。”何小由喊了一聲，“看好弟弟，別讓他跑，也別玩太晚了。”

方禮晴聽見這麼一聲，掃了薛宥卡一眼，點了下頭。

薛宥卡跟著一起出去，薛禮晴站在路邊打車，盯著他︰“薛宥卡，你是不是想去網吧上網？”

“沒有啊，我送送你，等你上車了，我就回去。”他一臉無辜地笑笑。

“隨便你吧，你去哪兒玩去哪玩，要是你媽打電話來問，我不會幫你撒謊的。”

出租車停下，方禮晴上了車，薛宥卡跟說拜拜，也沒理，師傅開車。

四五年級的時候，薛宥卡也撒謊晚上跑出去玩過，有一次被何小由抓包，揍了他一頓，薛宥卡這會兒也有點退，心想要不然還是回家去吧，不過還是得給程譽打個電話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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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是米米。”薛宥卡在路邊找了家小超市，花了兩錢打公用電話，“我爸爸喝了酒，他不能開車送我了。”

“你在哪兒？”程譽問。

薛宥卡說了地址︰“我用的超市公用電話，還剩十秒了，我得掛了。”

“原地等著，來接你。”

薛宥卡掐著一分鐘，把電話掛了。

他不知道程譽要給他看什麼東西，為什麼非得等到晚上，但薛宥卡還是在超市外面坐著乖乖等他，畢竟程譽還是債主。晚上吃得有些多，困意上來了，他抱著膝蓋坐，夜風吹在上有些涼，昏昏睡之際，面前出現一片影。

“眼楮都要閉上了，這麼困？”程譽半彎著腰，凝視著他。

薛宥卡抬起頭，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終於來了。”

程譽是直視著他的雙眼的，這一個笑容突然晃花了他的眼楮，不別過頭去。

薛宥卡打了個哈欠，站起來說︰“好困好困。”

程譽不了他賣萌了，再一次別過頭︰“就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送你回家。”

“嗯嗯。”

坐上車，薛宥卡跟衛伯打招呼，然後問程譽︰“你要給我看什麼？”

“現在不能說。”

知道實的衛伯，下午就跟姥爺兩個人悄悄討論開了。兩人都覺得程譽對這個才認識一個多月的小姑娘太用心了點，是不是真喜歡這個妹妹。結果姥爺問了一，程譽就冷著臉說是他們想多了。

姥爺覺得既然程譽跟這裡的小孩兒玩得到一起，程譽覺得開心，那他自然也就高興了。當初特意把程譽接到這裡來，不就是為了讓他放松開心的嗎。怕只怕程譽是真的了真心，小孩子之間的不，最後兩個小孩都會傷害。

“今天吃到蛋糕了嗎？”車上，程譽問他。

“吃到了！”

“還吃得下別的嗎？”

“吃得下！”

衛伯悄悄地從後視鏡裡看，覺得這個小姑娘真是力充沛，而且剪了頭髮後，是真像男孩兒。他是怎麼也想不到，眼高於頂的程譽會喜歡這樣的類型。

到了後，程譽帶他上樓，不過沒有進自己房間，而是旁邊的空房間。之前程子巍來住了兩天，現在已經完全打掃乾淨了，連床墊都換了新的，此刻，窗簾閉，房間幽暗。

程譽沒有開燈，讓他去床上坐著。

薛宥卡著黑坐在了床邊，覺到了什麼東西，抬頭一看，是個尖頂的蚊帳，帷幔散在床周。

“薛米米，把眼楮閉上。”程譽怕他看，左手遮住他的眼楮，右手進蚊帳，揭開服，出下面蓋著的發的玻璃罐。

程譽單手把松開的蓋子拿起來，再然後遮住他眼楮的那隻手也抬起來了。

過薄薄的眼皮，薛宥卡約覺到了一閃一閃的點在閃耀，沒等程譽說話，他就睜開了眼楮。

“哇。”

“還沒你睜呢。”

薛宥卡埋頭就鑽進蚊帳裡︰“程譽哥哥！你在哪裡捉的螢火蟲！這麼多啊！”

整個房間都被這星星點點的綠點給點亮了，芒倒映在薛宥卡的眼楮裡。

程譽站在外面，隔著薄薄的一層紗看他︰“在你夢裡捉的。”

那天他說做夢都在爬鐘山給自己捉螢火蟲。

薛宥卡腦袋鑽出來︰“你也進來看！”

程譽強行被他拉進去。

程譽覺得這樣乾特稚，還很土，他怎麼可能做這麼土包子的事，本來要出去，結果被他拉進去躺下的那一刻，就被迷住了。

蚊帳裡外，仿若兩個截然不同的空間，外面是現實，裡面是一個怪陸離的、真的像夢一樣的世界。

“這麼多，你肯定是在鐘山捉的，你今天去鐘山玩了嗎？”薛宥卡真是很久沒有見過螢火蟲了，說有幾十隻，正在他眼前紛飛。

“沒。昨天去的，順便花錢買的，讓人今天送過來的。”

“花錢？”薛宥卡偏過頭看著他，“你花了多？”

“十塊錢一隻。”

薛宥卡︰“……”

“程譽哥哥。”他突然湊近喊。

程譽想不到他會突然湊到自己臉龐邊來，睫忽地一。

這距離近到連呼吸都能覺到，程譽很不自在地側過臉，眼楮半睜開掃他，看見他臉上足以融化人心的笑。

“程譽哥哥，你還要人給你捉螢火蟲嗎，我明天就去鐘山，你要多我捉多。”

“……小屁孩鑽錢眼裡了。”程譽了下他的腦門，又說，“那天我不是故意折騰你的……”他簡短地表明了歉意，很快轉了話題，“這些螢火蟲壽命短，怕活不過明天，只能讓你今晚過來了。”

程譽的聲音在這樣的空間下，聽起來和平常很不一樣，充滿繾綣，連看人的目都變和了。

兩個人有幾分鐘的時間，都沒有說話。

一隻螢火蟲像是飛累了，突然降落，停靠在程譽的眉上休息。

哪怕這麼，但到底是昆蟲，程譽正要揮手扇開，就注意到旁邊那小孩兒又一次湊近自己，然後，往他臉上吹了口氣。

程譽睫一，螢火蟲飛走了。

薛宥卡趴在旁邊，問他︰“這是你特意給我捉、不是，特意給我買的嗎？”

“不是，”還好螢火蟲的亮不夠，程譽已經覺到自己的耳朵開始發燙了，“是我想看而已，不過是想到你那天摔了一跤，就你一起了。”

“哦。”薛宥卡倒也沒有覺得不高興，仰頭看著，“好是要分的，謝謝哥哥。”

真有禮貌。

程譽的角忍不住彎了一下。在這一個暑假，他因為心好而笑的次數，或許比以往十年都要多了。

“喂，薛米米，昨天給你的藥，抹了嗎？”

“昨天？什麼，”他想起來了，“哦……我忘了塗，我上又沒有疤，為什麼要抹這個。”

“你的。”

“摔的那個？那個都快好了，結痂掉了就好了。”

“你們孩子，不都怕留疤痕醜嗎？”

“誰跟你說我是孩子了？”

程譽看著他的眼楮。

是典型的小孩子的眼楮，清澈而毫無雜質。

“不信我們子比比誰大……”這句話說得小聲，又是當地方言，程譽沒聽清楚。

“是不像。”他說。

“等會兒走的時候，螢火蟲你帶回去。”

“你不要啦？”

“這些都是蟲子，晚上睡覺在腦袋上飛來飛去我煩。”

“哦，好，那我帶回家吧。”

“你先起來。”程譽撐著坐起來，長睫一垂，在眼下投出扇似的影，淚痣就藏在影子裡。

程譽低頭看著他，“跟我過來，把藥抹了。”

“我不要！”

“給你一包乾脆面。”

“……好。”

螢火蟲最好不要見，於是程譽也沒有開燈，把薛宥卡帶到自己的房間，給他拿了乾脆面，又拆了一盒祛疤藥，擰開蓋子給他︰“抹上。”

“我在吃東西。”他晃了晃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手。

程譽猶豫了下，給他了張紙巾。

“哎。”薛宥卡像大人那樣愁眉苦臉地嘆口氣，手，卷起。

程譽稍微避開了目︰“還不高興？”

“沒有不高興。”這個哥哥太會照顧人了，脾氣雖然時好時壞，但是薛宥卡還是很喜歡他的。

點了藥膏抹在結痂落後發紅的皮上，他心底忍不住想，做孩真好啊！有人請他吃零食，還給他捉螢火蟲，傷了關心他……他嘆︰“我在想，當哥哥的朋友肯定很幸福。”

“你癡心妄想。”

薛宥卡︰“？”

莫名其妙地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他發現程譽整個人都背過去了，看不見表。

手環檢測到程譽的心率異常，發出提示音。

薛宥卡以為是手表，沒有在意，繼續埋頭抹藥，另一隻手吃乾脆面。

程譽聽見他沉默，越發地心慌意，連指尖都煩躁得快要燒起來了，眉擰︰“算了，我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