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策·青梔傳》第八章:宮
宮門高聳,紅漆喜慶又明亮,一眼看過去就是高高的紅墻,天空不再是一無際,傅青梔走過那道宮門,聽到“吱呀”的聲音,是門在后緩緩闔上。知道,自此之后,傅家的兒唯有往前走,永遠不能回頭。
孟念云住在玲瓏軒,宮里面有很多這樣散落的閣軒,全是按上面的喜好來分配給人,因還未走到青梔的住所,孟念云便抱著行李向青梔道別,江公公待誰都和善,也不催促,由著們說完了話,才帶著一眾人又往下一個地方走。
一時來到錦繡宮,江公公低眉請青梔進去,說道:“錦繡宮主位是妃娘娘,居月華殿,小主則被安排到錦繡宮的西配殿。”
傅青梔看了眼梳月,梳月了然,從荷包里拿出一錠銀子,掂量著不輕,便悄悄遞了過去,青梔則說:“多謝公公引路。”
江佑德躬接過,笑容滿面地道:“奴才謝過昭華小主。”
別過了江佑德,傅青梔由錦繡宮里的宮人引著,往西配殿去。
宮肅靜無聲,有務府給配的宮太監在門前立侍,見到青梔來后齊齊行禮:“參見昭華小主。”
青梔讓他們平,又道:“待會兒我再喚你們進來,正式引見。”眾人伏首答是,梳月便上前來,扶著青梔進了屋。
西配殿雖不算富麗堂皇,到底是天家居所,一一畫都是上品,雖然比起正殿來稍稍有些暗,卻也是打掃得干干凈凈。青梔所帶的東西不愿假手人,令梳月收拾妥當了,又準備好賞賜之,才喚眾人過來。
領頭的是一個年近三十的子,十分穩重的模樣,說自己做“嵐秋”,是錦繡宮西配殿的掌事宮。
青梔微笑,輕輕頷首:“嵐秋姑娘看著面善,我初初宮,還你多多提點我。”梳月跟著傅青梔的話,就遞上了一枚小香囊,嵐秋握在手里,便知是碎銀子,很是歡喜,磕頭道:“奴婢定然好好伺候小主。”
又向青梔介紹自己下手的那個年小的丫頭,小姑娘做怡芳,青梔和善地問:“你多大了?”
怡芳學著嵐秋姑姑,老老實實地伏首回答:“回小主的話,奴婢今年十四歲。”
青梔嘆這樣小的年紀就要宮學著服侍人,到二十四五歲才求恩典能放出宮去,如嵐秋這般不愿出宮的,年紀又大,便只能一輩子伺候人,說到底宮也不容易。
青梔偏過頭去,和梳月說:“你把阿娘給帶來的那些鮮艷的耳墜撿幾對給怡芳,年紀小,帶這樣的東西看著也喜慶。”
怡芳沒想到能得小主這樣的賞賜,小姑娘傻乎乎笑瞇瞇地行禮道:“奴婢多謝小主。”
這邊廂為首的太監大約是二十歲上下,此刻自我介紹說:“奴才呂由順,他們都喊奴才小順子,是主子邊伺候的,另外務府還配了三個打雜的宮太監,都在門外等著覲見小主。”
傅青梔點點頭,這小公公說話條理清晰,倒是可以調教的人,于是便讓小順子將外面人帶進來看一看,認了認臉,又對上了名字,梳月賞了小順子一包碎銀,讓他自己留些,余下分發給做雜務的奴仆,一時宮里其樂融融。
傅青梔的聲音響起時,諸人連忙歸位聽命:“我是怎樣的人,往后多多相,大家也會知道,若好好在這兒當差,年節下的賞賜從來不了,到了歲數想出宮的,我也能替你去求恩典,但若是有人心生歹念,有那些害人害己的行徑,”青梔把手中的茶碗輕輕磕在桌上,雖然只是極小的聲音,也引得人心里一震,“別怪我不念主仆分,慎刑司便是他的歸屬,我這里從來不留吃里外的人。”
眾人皆深深行禮,說道:“奴婢,奴才不敢。”
青梔施威后,又笑著對嵐秋說:“你是頭一個穩重的人,多教一教梳月,雖然跟著我學了些禮儀,好些事也不懂。”
梳月上去給嵐秋行禮,嵐秋也趕忙福了福,朗聲道:“是,奴婢領命。”
只聽青梔又問:“嵐秋,不知我現在是不是該去拜見妃娘娘了?”
“是有這個說法,妃娘娘終歸是咱們錦繡宮的主位,妃嬪來了都是要先見過的。小主可先用了午膳,奴婢去打聽打聽,下午妃娘娘得閑的時候,咱們再過去。”
青梔先對眾人說:“沒事的話就先下去吧。”待他們各司其職了,青梔才復又問道:“妃娘娘有什麼喜好?”
嵐秋聲音低,在青梔旁彎著腰道:“妃先前很得皇上喜,又生了皇子,可惜好景不長,自二皇子夭折后,妃便一蹶不振,如今在宮里如同避世,倒是位極好相的娘娘。”
青梔稍稍放心,畢竟從今天起就算錦繡宮的人了,主位嬪妃好相與,等同于深宮生活能夠輕松很多,聽了嵐秋的話,當下就用了小丫頭拿來的膳房做的飯食,飯后整理了儀容,聽嵐秋說妃也用過了飯,也小憩了片刻,這才往月華殿來。
正如嵐秋之前所言,妃白初微甚至都忘記今天就是新人宮的日子,所幸邊的大宮紅曇一向用心提主子理錦繡宮的事,茶水之類都是一應備好。
青梔按品級行了禮,就被紅曇扶起,白初微坐在上首,言語溫:“昭華一路也累了,喝杯茶再回罷。”
青梔又福了福,說道:“謝娘娘賜茶。”這才坐在一旁,禮貌地拿起青花的茶盅,品了一口,再說話時臉上已經帶了淺淺的笑意,“娘娘的金駿眉香味如似花,甘爽清甜,真正是好茶。”
白初微依舊是和而有距離的模樣:“昭華若是喜歡,本宮讓紅曇待會兒包一些贈給你。”
青梔起謝恩,心里卻想著這妃娘娘果然避世,錦繡宮名喚“錦繡”,除了吃喝樣樣俱全,其余卻都顯得太過冷清。只是這樣正合傅青梔的心意,本就在選秀和位份上占盡了風頭,如此跟著妃沉寂下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說了一會兒閑話,青梔算著時間,也不好叨擾太久,當下就起告辭,白初微一不變的和氣:“缺什麼盡管來和紅曇說。”青梔應承著,而紅曇果然如妃所言,包了一份金駿眉來給,青梔親自接過,放到梳月手上,又端端正正行了禮,才退出月華殿。
白初微看著的背影,接過紅曇遞來的餞,挑了一個放進口中,過了會兒忽然道:“剛進宮的小姑娘,再怎麼心思深沉進退有度,也終歸是傻的,倘若本宮方才讓人往那金駿眉里放了避子藥,如今已經不能幸免了。”
紅曇知道主子是想到了一些舊年往事,是抹不去愈不合的心病。紅曇萬般心疼地說:“娘娘是良善的人,當然不會做這樣的事。而做這些事的,早晚也會有應得的報應。”
“且看看吧,若是不好,就去找皇貴妃,讓搬出去。”白初微自己卻不再想說以前的事,論起了傅青梔,“現在瞧著倒是不錯,就怕日久見人心,發現不是面上那樣,皇貴妃欠咱們錦繡宮不,這點小事想來不會羅嗦。”
說罷,白初微拍了拍手,囑咐紅曇把東西拾掇好,就獨自往寢殿去了。
紅曇跟在邊多年,深知的個,原來就有幾分灑,失了親生兒子后愈發淡然,似乎對皇帝都不那麼上心。
然而奇的是皇上對錦繡宮的恩寵并不見,每個月總有五六天來月華殿,也不是次次都有記檔,兩個人兩杯茶兩卷書,安安靜靜的也是一種相之道。
西配殿里,奔波了一天的傅青梔見天漸晚,已經讓梳月把發簪都摘下來,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什麼也不想,剛坐了沒一會兒,嵐秋請著皇貴妃邊的李公公進來,說來傳達皇貴妃的話。
青梔忙問是何事,李公公道:“按六宮的規矩,三日后各位新進宮的小主都要去衍慶宮向皇貴妃娘娘請安,也是為著和其他各宮的娘娘見見面,這之后才開始掛上綠頭牌,皇貴妃娘娘怕有人不知曉,了方寸,特讓奴才來通知一聲。”
李公公來的突然,這番話也有立威的意思,青梔卻溫婉含笑地說:“娘娘心細如發,請公公轉告娘娘,嬪妾知道了,多謝娘娘告知。”
眼風輕輕掠過梳月,梳月已知其意,仍舊按照從前的樣子,拿了一錠銀子給李公公。李公公隨手就拿了,暗暗掂了掂重量,稍稍和悅了些:“昭華既已知道,奴才這就去別的宮了。奴才告退。”
送走李公公,傅青梔嘆了口氣,也就是家世如此,出手不至小氣,這一天下來才順順當當,也不知念云在玲瓏軒有沒有如這般打點。
有心讓梳月去看看,又怕深宮苑太大,梳月也忘了地方,或者沖撞了誰,只好先忍耐著,等日子一長,自然有姐妹相見長談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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