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位盛名遠播的年郎就在自己面前，看皇上的意思，是要與自己婚配。衛芷的心如同擂鼓，看他上來行禮，真正是知禮卓然而儀表堂堂的人，整個渝州里沒人比得上他。只這麼一瞬，慕懷風落衛芷的眼中，以后恐怕誰都不再能眼了。

連平王妃吳氏這會兒也靜默下去，仔細打量著這個跟隨在父親邊，長玉立站在殿中的男子，令人滿意的是，單從談吐和氣度，吳氏就覺得自己的兒嫁與他，可也真算不上委屈。

衛景昭自然有自己的盤算，傅崇年是文中的領頭人，他要暗地里防著，慕斂這種掌有兵權的人，他更要防著。平王遠在渝州，比那些在朝中做的人更加是毫無權勢，他的兒空有郡主之頭銜，嫁給誰都只有錦上添一二朵花的作用，何況兒在京城，平王更不敢有輕舉妄之作為。

衛景昭慣會做這樣有幾方面好的事，當時青梔宮也是如此盤算的，再做起來更是輕車路。

慕斂還沒反應過來皇上喚他上前是為了什麼，就聽見衛景昭轉頭問旁邊的太后，“母后，你瞧這兩人，是不是郎才貌的一對兒？”

太后自然是順著皇帝的意思，笑瞇瞇地點點頭，“哀家瞧著這兩個孩子都是很好的，模樣格都很是般配。就是不知道孩子們樂意不樂意。”

青梔坐在席間，終于可以正大明地看一看慕懷風，然而明白得很，今日之后，慕懷風也是“有主”的人了，為了家族，他一定不會拒絕皇上。

衛芷見太后問態度，已經紅了臉，藏在祥惠太妃懷里糯糯地說：“芷聽父王母妃的。”

祥惠太妃自然樂得促這門親事，誰不知道慕斂得皇上重，慕懷風也開始在前行走，這樣的門楣就算尚公主也不算辱沒。而平王衛景昀也很是滿意，兒生來都是養給別人家的，嫁與一個看起來十分不錯的京城兒郎，是天大的好事，還有什麼可說的。

平王妃也不再反駁，輕輕點點頭，當做肯首了。

衛景昭坐在高位，溫和地問：“懷風，你怎麼想？”

慕斂心里“咯噔”一下，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兒子滿心只有一個傅青梔，所以在家里為他選妻子都是慢慢來的，誰也不敢太迫于他，誰知今天這件事一瞬間就到了眼門前來。

慕懷風上前一步，說的卻是，“臣是一介武人，恐配不上郡主。”

衛景昭大笑，對慕斂道：“你這個兒子也太謙虛了，京城里誰不知道，慕懷風是如今十來歲的公子哥兒里最文武雙全的人。”

慕斂陪著笑，拱手說：“皇上謬贊了。”

衛景昭又追問：“懷風，你只說，愿不愿意娶平王郡主為妻？”

慕懷風見當真躲不過去了，只得跪下，伏地而道：“得皇上賜婚，是臣的福氣，若父親母親無異議，臣便謝皇上圣恩。”

皇太后也過來湊趣，夸贊說：“是個孝順孩子，知道遵守著父母之命，妁之言，這樣吧，哀家就做了這個，讓欽天監選出好日子，把咱們衛家的姑娘風風嫁與慕家小公子，不知慕將軍給不給哀家這個面子？”

慕斂見此事已定，趕忙跪下謝恩，“太后這話折煞微臣了。若有太后做保，于慕家來說，可謂是天大的榮耀。”接下來又與平王平王妃親家相見寒暄，表面上看，真是其樂融融。待慕斂再帶著小兒子回座時，群臣都知道了這樁喜事，一撥撥地舉著酒杯來恭賀。

青梔已經定坐在原位，不能彈，雖然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真到了這時候，那一份心痛，是本無法描述的，已經常常強迫自己要放下這份愫，但真正面對時，十來年的哪里就這麼容易忘記。那陣痛的心臟不斷在提醒，直到此時，還是深著慕懷風。

更何況，看得清清楚楚，慕懷風拜下謝恩時，分明是閉著眼。唯有建立在十余年的上，青梔才懂，慕懷風這神，是絕了。

有人來敬酒，慕懷風來者不拒，全都一飲而盡。眾人都道慕小公子有英雄氣概，又是人逢喜事所以如此豪放，舉著大拇指夸贊，慕斂卻知道，自己的孩子從來不是貪杯之人，本也不大會喝酒，這一下金殿賜婚，是真真正正死了心了。

慕懷風能夠大口大口借酒澆愁，青梔還要兀自端著份，只能自斟自飲，又是別有一番難言的滋味。

念云看著不對，面上出擔心，過來把酒杯拿過去，小心地道：“姐姐今天怎麼忽然喝上酒了？咱們眷，為了保養子，喝喝茶也就是了。”

“我，我開心，念云，”青梔有些微醺，一雙眼如盈盈秋水，反著殿里的燭，“讓我喝一些吧，見到父親安好，我實在開心。而慕小公子是我世兄，他今天蒙得皇上賜婚，這是多麼大的恩典。何況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人生四大喜之一呢，你說我該不該替他高興？”

念云怔了怔，有些擔憂地扶住青梔，“姐姐看著像有些醉了，誠然這確實是喜事，但喝多了酒，殿前失儀事小，若酒郁結在心里可就不好了，不如我陪姐姐出去走一走，散散酒氣吧？”

說罷，直接就示意嵐秋，一起扶著青梔出去。

宴席中妃嬪離席是常事，有些是吃解酒湯，有些是換裳，皇上太后也不會多問，然而慕懷風的余就沒離開過青梔，這會兒見離開，心里擔憂，用著小解的借口，也出了正殿。

念云心里打鼓，雖然遲鈍，到底是青梔邊最親近的人，覺得今天青梔的不對勁，恐怕與慕小公子定親有關，這是太大的事，不能讓青梔栽到這種事上，于是就直接說：“我與婉儀說說己話，也不走遠，就在正殿附近，嵐秋你先回席上，若是皇上問起也好回話。”

嵐秋有些擔心，不過青梔也想自己呆一會兒，就說：“去吧，嵐秋，我沒事，我也有話同孟人說。”

小主發話，嵐秋只得回去了。

念云這才小心翼翼地握住青梔的手，輕聲問：“姐姐是為慕小公子的事難麼？”

青梔搖搖頭，還存著理智，當然不能承認這樣的事，“妹妹想多了，我真的只是單純地為家人、為朋友高興。”

念云心有懷疑，但見青梔這麼說，也頷首，“不論是什麼，姐姐一定要這麼認定，不然說出來，就是大罪。”

青梔被外面的冷風一吹，整個人清醒很多，嘆了口氣，激地道：“多謝妹妹拉我出來，若剛才一直呆在殿，被旁人看出什麼有的沒的，就不好了。”

念云憨然一笑，對來說，只要姐姐沒事，讓做什麼都行。

兩個人正要攜手一起回去，一轉，卻看見慕懷風正站在后的雪地里。青梔的嗓子一下被梗住，一句話也說不出，念云也是驚了驚，但青梔了，就更不能，在慕懷風行過禮后，也點點頭，“慕小公子。”

青梔沒說話，拉著念云要回正殿，念云卻一點點地拉開了青梔的手，笑著對慕懷風說：“我陪姐姐出來醒酒，看那邊的松柏上掛著的冰柱很好看，準備去拿一兩個，可這樣一來姐姐就沒人照顧了，慕侍衛來得正好，你幫我看著姐姐，我去去就來。”

懷風剛要說話，孟念云已經轉去得遠了。

青梔什麼都明白，念云察覺到了不尋常，是想讓自己與他好好地說一說話，或許這之后就能真正放下。見念云遙遙地幫他們看著有沒有人過來，青梔也不想辜負的心意，微微一笑，“懷風。”

這樣的稱呼，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從青梔的口中出來了，懷風見眼前的人還是曾經自己最的模樣，雙頰因喝了酒，又撲了寒風，染上了紅暈，在銀裝素裹的世界里是那麼明艷無雙。的眼睛如此好看，只要多看一眼，他整個心，就要被吸無邊的深邃黑中。

“梔，梔妹妹，我也要娶親了。”知道兩個人沒有多獨時間，慕懷風口而出就是這句話。

青梔還是淺淺笑著，“我知道，能親口與懷風哥哥說一句祝你百年好合，琴瑟和鳴，是我的心愿。”

慕懷風頂頂看著，“是。能得梔妹妹這句話，我心里也什麼都明白了。”

青梔在冰天雪地里傲然地站著，周散出傾城的氣質，“我們之間，實在是有緣無分，自選秀之后，一直沒有好好與你說一說話，其實把一切說開了，也不算什麼。今生訂不了白頭之約，是我們的命數，你與我，都該憐取眼前人才是。”

慕懷風忍住嚨的干，“我和以前一樣，都聽你的。現在說什麼心意不心意的，只是徒添笑話和煩惱，你在后宮里，一定要安好，我這一生也不過如此了，見你平安，是唯一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