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步伐很快，走到里面的房間，在祥惠太妃的床前站定，“見過太妃。”

按道理說，衛景昭在祥惠太妃面前，可自稱一聲“兒臣”，然而尊敬的時候是一回事，若是滿心的厭惡，這兩個字就沒法說出口了。

祥惠太妃支撐著自己的努力下地，衛景昭并不手去扶，只是冷冷地看著。已經年邁，太后在擔心兒子的時候，也在擔心著自己的兒子。

“皇上不該和罪婦這樣遣詞，罪婦該見過皇上才是。”福下去。

衛景昭的神依舊是秋夜里的涼，不帶一，“太妃這說的是哪里話，朕與太妃終究是一家人，好些事，朕還想問問太妃的意思，才能做出決斷。”

言罷，他不再看著那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對外面道：“帶進來罷。”

祥惠太妃并不蠢笨，心中早有準備，但當真看到自己的兒子面目憔悴地被人押進來，的心都快碎了。

但是祥惠不敢，只是雙膝一彎，直地跪在地上，用哀求的目看向衛景昭。

衛景昭淡淡地瞥了趙和一眼，趙和立刻反應過來，過去將祥惠太妃扶起來，手腕上用了暗勁兒，臉上卻還是笑瞇瞇的，“太妃這如何使得？您可是皇上的長輩，您這一跪，是想告訴所有人，皇上對您不好嗎？”

祥惠太妃怯懦地站了起來，衛景昀雖然看起來十分糟糕，中氣卻還很足：“母妃，何必向他求饒！”

衛景昭冷冷地笑了起來，“皇兄，你是不懼生死了，可自個兒母親的命，你也不管了？”

衛景昀被這話梗了一梗，末了道：“為失敗者，我無話可說，如果母妃因為我而丟了命，到了下面，我自然好生侍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荒謬！”衛景昭立刻駁斥，“人死燈滅，死后究竟是怎樣的形，你能知道？好好的一個老人家，生了兒子，幾十年含辛茹苦，最后這個兒子連母親的命都不管不顧，衛景昀，你如此令人不齒！”

祥惠太妃耳邊聽著這樣的話，臉上老淚縱橫，站起來了，才敢細細看著這個心頭。聽說衛景昀是被康國的國主唐泰毒打了一頓然后出來的，因為唐泰兵敗如山倒，要求和，只能用此番作為來表明自己的誠意。

也不知道那些傷好沒好，眼下又不能讓衛景昀了裳給瞧一瞧。

千般萬般的記掛，從衛景昀告訴自己即將離開大順，就開始了。

是這一年的新春佳節，衛景昀宮覲見的時候，趁著沒人，和母親說了心中所謀劃的想法，沒有說全，但祥惠太妃聽的時候心里就明白，這是為了所謂的抱負，把，以及平王妃，還有自個兒的子，完全放棄了。

但凡衛景昭的脾氣差點兒，祥惠太妃如今已經被賜死，哪里還有再度見到兒子的機會。

可兒子對母親再怎麼狠心，到母親這里，還是見不得兒子一丁點兒的苦。

“太妃，朕把他帶過來，就是想告訴您，自己的兒子，自己該管好，叛國通敵是怎樣的大罪，太妃是知道的，衛景昀該如何置，太妃拿個主意罷。”

每說一句話，祥惠太妃似乎就會多蒼老幾分，衛景昭也不著急，只是靜靜地等待著，醞釀著一些尚未說出口的緒。

“皇上，求您聽老婦一言。”看見衛景昭的眼中已經出一些殺機，祥惠太妃的嗓音抖，卻不敢再跪，“老婦的兒子是個不懂事的，全是老婦先前沒有教導好，太過縱容，以至于釀出今天這等大禍，千錯萬錯，全是老婦的錯，本來老婦也沒法腆著臉求皇上饒過景昀一條命，但這孽障的一條命是小，卻到底是皇上的兄長，若影響到了皇上的名聲，就不好了。老婦求您，如果可以饒他不死，老婦余生愿吃齋念佛為大順祈福，愿極力宣揚您的圣德。”

說的也確實是那麼一回事，作為帝王，衛景昭還是比較在乎青史上如何書寫自己，雖然衛景昀犯了大錯，即便將他問斬也沒有什麼，但倘若饒他一命，衛景昀叛家叛國的形象，愈發能襯托出衛景昭的寬宏。

剛要說話，衛景昀氣道：“母妃何須對他搖尾乞憐？這皇位本來就是我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本不父皇喜歡！衛景昭，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

祥惠太妃嚇得要命，衰老的里發出巨大的力量，沖過去捂衛景昀的，“就當為娘求你，別說了，給為娘，給你自己，給你的妻兒留一條活路，求你了！”

衛景昭本來凝神思索的面容又冷了下去，“那麼就請太妃說說，面對這樣冥頑不靈之人，朕應當如何置？”

祥惠太妃落下淚來，小心翼翼地道：“皇上可將我們一家都貶為庶人，從玉牒上除名，也可以讓這孽障一些皮之苦，老婦決然沒有毫怨言，至于著孽障，他也會慢慢想明白的。”

“就這樣吧，他負的不止是朕，還有大順的百姓，皮之苦，讓百姓來罰。”衛景昭不想再呆在這里看他們母子深，“只是，朕不會將太妃除名，畢竟太妃是長輩了，朕要尊敬地奉養著，太妃還要在這萬壽宮里，長長久久地住下去才是。”

不看祥惠太妃臉上的絕，衛景昭角嘲諷，偏過頭去，“至于衛景昀，你口口聲聲求死，怎麼朕一點兒沒看出你有自盡的意思？這后半輩子，朕會在京城里給你尋一小小的宅子，在朕的眼皮底下，你一輩子也別想再出來，更不可能再見到任何人。”

說罷，他揮了揮手，讓人把衛景昀還想喊的堵上，帶下去了。

祥惠太妃像是只撐不住了一般，頹然地落在地，這次卻沒有人來扶，衛景昭向行了一禮，轉離去。

留了命，是個好事，可祥惠太妃心里明白，只消看看宮里已經瘋了的柳亦容，就曉得這樣的圈是多麼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