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方休》第八章 (上)
看到陸含謙慌忙沖出時的那個臉,趙宇就意識到有點不對了。
對手底下隨便玩兒的一個小東西,不應當是這個反應。
陸含謙對這個林律師......只怕是認了真的。
他急忙給手下打電話,別真鬧出什麼事在陸含謙面前收不了場。然而他剛掏出手機,一個電話就撥了進來。
“......什麼!?”
不知聽到什麼,趙宇嗓音猛地提高,那一刻,他的臉變得非常難看。“那他人呢!?”
電話里的小弟囁嚅著,不敢說話,趙宇瞬時破口大罵:“——廢!一幫廢!把他找出來!一定不能讓姓林的把東西帶走!”
他惡狠狠掛了電話,披上服就急匆匆往外走。
然而還未等趙宇出門,下一刻,一極大的力量就夾裹著氣流猛地砸在他臉上!
陸含謙重重一拳把趙宇打翻在地,不等趙宇反應過來,又一把抓起趙宇領,像拎沙包一般摁著趙宇圓滾滾的胖腦袋往桌沿上狠狠一撞,發出聲驚天地的重擊聲——
“——林言在哪兒!”
趙宇一不,陸含謙抓著他的頭發將人從桌面上拉起來,只見趙宇已經被打蒙了。
陸含謙下手太狠,一拳就把他打得鼻橫流,糊了滿臉,雙眼半睜半閉,直——
跟半死了一樣。
“——啊!!”
兩個剛才陪酒的小姐見狀霎時尖起來,發著抖踉踉蹌蹌就往外跑:“殺人了!!”
陸含謙不為所,冷冷抓著趙宇頭發,又往桌子狠來了一下,怒吼:“林言在哪兒!說!”
他從小到大,就從沒有怕過誰。
——以陸家的底子,也絕沒有讓家里的嫡子長孫在外頭不痛快的道理。
盡管是同一個圈子里混的朋友,大家口頭不說,心里也是清楚明白的。
哪怕他們已經是平常人努力一輩子,或許都到達不了的特權階級。但彼此之間,依然存在著心照不宣的高低之分——
有些人可以得罪,有些人可以耍著他玩兒,但有些人,卻都不得。
——比如陸含謙。
趙宇外頭的保鏢聽見靜,急忙涌了進來,卻被眼前滿目狼藉的景象嚇了一跳:“——趙總!”
陸含謙頭也不回,只隨手抓起桌上的一個酒瓶,狠狠往地上一擲:“我看看誰敢!”
滿屋子的人霎時都噤若寒蟬。
趙宇鼻腔嗆進了,耳邊嗡嗡直響,好半天才勉力掀開眼皮。
“......陸、含謙,”他氣若游,息又重又急,“你就為了這麼個養不的下賤東西......得罪我?”
陸含謙面若冰霜,目冰冷至極,看趙宇的眼神仿佛在看個死人。
他手,在趙宇臉上輕輕拍了拍。
然后毫無征兆地,猛然“啪!”的一耳扇在趙宇臉上。
“林言是我的人。下不下賤,還不到你姓趙的來管教。”
陸含謙蹲下,冷冷盯著趙宇,啞聲道:“不是我得罪你,是你得罪我——趙宇,你他‖媽越過我,我的人,是當老子死了嗎!?”
趙宇渾搐,著氣看向陸含謙,兀地神經質般大笑起來。
“哈哈哈陸含謙......陸爺....”
他笑的直咳嗽,而后猛然停住,惡狠狠盯著陸含謙,吐出口帶的唾沫:“你真他娘的可憐!”
“姓林的本看不起你,你熱臉冷屁,還把人家當心尖兒護著......”
“——我要是你,就把那律師打弱智往地下室一關!不過兩個星期,就保準服服帖帖哭著跪著問你求白I你信不信?”
“你他媽......”
陸含謙被他笑的心里發,著趙宇領子的手指咯吱作響。
十幾分鐘前,他站在那間儲室前,看到林言沾的和散落的海II因時的驚慌與失措依然心有余悸。
像一下子全部涌上了大腦,腦子里“轟”的一聲,像有什麼猛然之間全塌了。
盡管他威脅過林言那麼多次,要打折他的,關了他的事務所,給銬在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別墅里關一輩子。
但陸含謙沒有意識到的是,其實在他的心底,他也同樣那樣地被林言的寡淡溫,孤傲清正吸引著。
他如此一見傾心,再見已心魔陡生——
卻沒有意識到,當他終于不擇手段,不顧一切地占有了林言的那一刻,也已經永遠地失去了林言。
見趙宇不說話,陸含謙暴躁地一把將人丟開,轉而去搜他的手機。
然而與此同時,酒店外遙遙響起救護車和警I車的鳴笛聲。
120在雲都門口停下,數名警I察一擁而,團團圍住雲都的口。
護士長舉著電話,四張著,醫護人員已經全部趕到,問:“先生,我們到了,請問您在哪兒?”
那邊的聲音非常微弱,幾乎微不可聞。
林言全都在痛,嚨里有腥的鐵銹味。
第一次吸食進大量的海II因讓他一會兒覺極冷,一會兒又仿佛在被烈火燒噬,全搐不已,頭疼的幾乎要裂開。
“......五樓防火通道的排氣扇后面。”
林言夢囈般輕聲喃喃,后腰被用碎玻璃渣子一塊塊劃出來的傷口還在不斷往外涌出鮮。
背后白的墻壁上,已經被蹭的留下了一兩道淺淺的紅印子。
“你們過來吧。”
他極輕說,幾乎等不到對方回答,手機就力的從掌心了下來——
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林言的極限。
然而在他另一只手里,還握著一個很小的鋼筆樣的小東西,尾部在一閃一閃的亮著紅——
那是一只錄音筆。
林言眼前開始漸漸發黑,息越來越重,心臟的跳聲像擊打在耳上。
他下意識想,如果救護員再不來,自己大概就真的要死了。
然而在昏過去前最后一秒,林言看了一眼手里的錄音筆,很輕地笑了一下——
萬幸里面錄下來的東西,已經足夠為證明趙宇罪行的鐵證。
***
“——醫生!28號床病人醒了!”
林言一睜開眼,映眼簾的就是大片大片的白天花板。
鼻腔里充滿著刺鼻的消毒水氣味,走廊里有來來往往的腳步聲。
早上的過窗簾,在地上打出幾片綽約的影子。
“林律師,你醒啦?”
一個小護士站在他床邊,笑嘻嘻問:“有覺哪兒不舒服的沒?”
林言臉上還帶著氧氣罩,張了張想說話,卻一個音節也發不出。
“——是不是哪兒都不舒服?”
小護士涼颼颼地瞅著他,恨鐵不鋼:“哪兒都不舒服就對了!林律師,您這次可玩的太過了,嚴重組織挫傷不說,肋骨都斷了,還吃了海||因!”
“……”
林言張了張,在氧氣罩上呼出一片白蒙蒙的霧氣。
他勉力出個蒼白的笑,極輕道,“……我知道只是第一次服用毒|品,就不會癮。”
從前林言為了給別人打司,時常會犯到某些權貴高的利益,各種小災小難就沒斷過。
每次林言來醫院,大多都是外科門診,一來二去次數多了,連小護士都記住了他。
“那也不行啊,這多危險!……我有時可真不懂你。”
小護士一面給林言換點滴藥水,一面嘆氣說:“這社會就這個樣子,人人都是那樣,不公不平的事可多的去了,你一個人,能全管過來麼?”
“......反倒把自己弄這樣。”
指了指林言上上上下下的傷:“你樹敵這麼多,就不怕哪天仇家真的聯合起來,買兇讓你從這世上消失?.....到那時候,可就不是我們外科醫生能救得了你了!”
林言隔著氧氣罩,臉頰與沒有一,虛弱得仿佛大病初愈。
但他仍固執說,“......不會的。”
小護士長嘆口氣,憂愁地看著林言:“林律師,我是真的怕哪天你就被他們害了。你看看你上的傷......你是做這一行的,該知道他們有多喪心病狂。”
“沒關系,我不怕。”
林言故作輕松地出個笑,對小護士一眨眼睛:“好人一生平安。”
“哈,好人一生平安?”
小護士哼聲:“得了吧,林律師,要是好人真的一生平安,您就不會是我們這兒的vip高級會員啦。”
林言沒說話,臉上的笑容仍是淡淡的,眼睫垂了下來。
好人是不是一生平安,他自然是知道的。
就像自己自問從來無愧于任何人,可為什麼上天不依然讓他遇上了陸含謙?
在這世上,有那麼多好人。他們勤勤懇懇,善良仁義,遵守法律和道德——卻反而最為貧窮。而那些投機取巧,虛偽狡詐的人,卻反倒能快速獲得大量利益。
林言曾為此到不解,到痛苦,直到后來他突然意識到,上帝其實是并不存在的啊。
所謂命運,從來都不由上帝決定。
沒有人會向那些深陷泥潭的絕之人拋出一線希的救生索,也沒有人將帶領那些永墮黑暗的靈魂擁抱明——
行的前輩都告訴他,一個平凡的律師,渺小的就像一只飛蛾。
可是林言想,你看那看似永不會熄滅的炙燙燈芯,不也會因為無數只飛蛾的撲火,而逐漸黯淡嗎?
有些事,如果連作為律師的自己都不去做,那就真的沒有人做了。
這世上,總有一些人是要站在黑暗里的。
可倘若做一個善良的人,就總能在前行的路上遇到許多相似的伙伴。
在雪地長夜的跋涉中,他們逐漸倒下。也許你也看不到太升起的那一刻——
可當萬里長街燈照亮,你知道,自己也曾是其中一盞。
那便雖死無憾。
(中)
林言昏迷期間,陸含謙每天都去醫院陪他。
甚至做完手24小時后林言還沒醒,陸含謙連要撤銷外科主任資格執照的威脅都放出來了,堪稱高端無理醫鬧。
“你們是不是麻藥用過量了?”
“他胃里海||因洗干凈沒有?”
“別跟我說什麼都是正常的。要是是正常的,怎麼人到現在還沒醒?!”
……
然而除了醫院,公司里每天也一大堆事需要陸含謙理。
趙宇不是柿子,被他這麼白白打了一頓,沒有安分的道理。
陸含謙迫不得已兩頭跑,卻不想林言連昏迷都在跟他作對——
他剛前腳離開,林言沒過多久就醒了過來。
等到下班,陸含謙終于開完所有的會議,一份份文件簽好了字,再回醫院時就已經晚上了。
繁華熱鬧的城市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華燈初上,住院部門口賣包子煎餃的攤販也出了生意。
竹屜籠一掀開,白騰騰的全是人間煙火氣。
陸含謙穿著件黑呢子大,把車停在醫院的專屬車位里,拔鑰匙下車。
他給林言帶了罐四季玉米粥,一聽醫院打來電話,說林言醒了,陸含謙自己都沒發覺心瞬間放松了許多。
上電梯前,陸含謙陸總,對著車邊上的反鏡重新整理了下他價值五位數的藏青圍巾。
又頷首撥了撥頭發,跟小姑娘見心上人似得,確定沒問題了,這才舒出口氣:
“英俊。”
認識林言以前,陸總其實是沒這麼注意個人形象的。
他的西裝領帶大多都是直接由設計師們量定制,做好了,直接搭著穿。比較偏嚴肅商務風。
但是認識林言之后,看看人林律師休閑時都穿的些什麼——
墨綠的高領針織、駝圍巾、米白長風、一直包裹到小的馬丁靴……
以及creed拿破侖的男士香水。
靠近時,在他脖頸聞起來就像是夏季清晨,松針林里的空氣——
令人不住地想起晨鐘暮鼓,古廟與蒼樹。
陸總自行慚愧了。
這才花大價錢,特地從黎請來個服裝師,勒令人家好好把他往冠禽I方向打造。
陸含謙提著粥一路上了樓。
但快到病房門口時,他卻不由微微停住了,握住門把的手又輕輕放開。
外頭的天已經暗了下來,斜的余暉全部散去,病房里亮著兩支白燈,在明的窗玻璃上倒映出模糊的人影。
他心中不知怎麼,突然生出種莫名的好奇心思,想看看自己不在時,林言會是什麼樣子。
林言住的是普通病房,除了林言,房間里還有一個摔到了腰的老太太。
但他的床位恰巧正靠近門,陸含謙輕輕撥開窗簾,就能很清楚地看見林言垂著頭的側臉。
病床的支架被調高了一些,林言后墊著個枕頭,半倚半靠坐了起來,手里擺弄著支鋼筆,不知道在干什麼。
他額頭上纏了圈白紗布,臉上一些細碎的小傷口涂過藥水,已經結痂了。
病號服全是均碼,林言又瘦的驚人,藍白條紋的襯衫穿在他上空的。陸含謙覺得,他隨便掙一下,那病號服搞不好就會掉下來。
從自己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見林言烏青烏青的眼睫,小扇子似得在眼底打下一圈影。
撓的陸含謙心底有些。
而那一路蜿蜒而下,在林言鎖骨的小窩蜷了蜷的白耳機線,則勾的陸含謙恨不能現在就走過去,從林言頭頂上方往下瞧,看看那又寬又大的病號服里頭的風景是什麼樣的。
隔壁床的老太太手機出了點問題,十分窘迫與不安地走了過來,問林言能不能替看一看。
陸含謙站在窗子外,看林言接過老太太手機,認真看了一會兒,又聽絮絮叨叨花很久才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
這都是些很簡單卻瑣碎的事,但白熾燈燈下,林言的神始終平靜而耐心,沒有毫不耐煩的表現。
第一次見面時,陸含謙曾聽他說,你好,我是林顧言,木秀于林的林,溫寡言的言。
他那時想,木秀于林尚且切,至于溫寡言......
仿佛和林言清冷孤傲的脾沾不上關系。
直到今日,陸含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或許骨子里,林言真的是一個再溫不過的人。
陸含謙怔怔想著,在門口呆了片刻,半晌才回過神來。
老太太剛弄好手機,見陸含謙進來,臉上的皺紋全笑的舒展開來,很高興地同他笑著打了聲招呼,對林言道:“小同志,你朋友來啦。”
然而林言在抬起眼,看到陸含謙的那一瞬間,臉上剛剛還帶著的淡淡笑意,就迅速如冰雪融化般散去了。
他不冷不熱地看了陸含謙一眼,什麼都沒說,兀自又低下頭去看手機。
陸含謙臉上一僵,心里有些發。
你他I娘的,可真是給老I子特別對待啊。
為了你,我他|媽把趙宇打的半死,現在還被那傻|一家擾呢,你倒好,不止是小姑娘,上到八個月下到八十歲——
你林言都他媽能談笑風生,唯獨對老子沒好臉?
陸含謙深深吸了口氣,著緒走過去。
“吃飯沒?”
陸含謙把保溫桶擱在柜子上,盡量用若無其事的語氣說:“給你帶了四季玉米粥,嘗不嘗點兒?”
他取出小隔層,一勺勺盛滿了,又小心翼翼吹了吹,送到林言面前:“放了一會兒的,應該不燙,你試試。”
林言手里握著手機,卻只淡淡看了一眼,不冷不熱道:“我吃過了。”
陸含謙笑:“吃過了?你在哪兒吃的啊,除了我,還有誰給你送飯?”
林言說,“我有朋友在醫院,給我帶的。”
“那個小護士?”
陸含謙一下子就猜了出來。
他把餐盒放到桌子上,看似漫不經心道:“你這個朋友和你關系很好啊,你進醫院都是給你簽的字。”
“......”
林言簡直太了解陸含謙了,幾乎他微微挑挑眉,林言就能猜到他心里在琢磨些什麼。
“你想說什麼?”
“不想說什麼。”
陸含謙出支煙,沒有點燃,只夾在指尖轉來轉去。
半晌,他淡淡道,“林言,你是不是也太招桃花了點?”
“我們只是朋友。”
林言冷聲:“我在哪里放了些錢,以免我這樣的孤家寡人需要做手的時候得不到治療,有問題嗎?”
陸含謙輕輕哼笑,琢磨著林言說過的四個字:“……孤家寡人。”
“我是一個正常人,陸含謙。”
林言著脾氣說,“不是你鎖在籠子里隨便玩的金II雀,你沒有資格控制我的社。”
“沒有資格?”
陸含謙仿佛一下子聽到了什麼幽默的笑話。
他頭微微一歪,眼底一片冰冷地盯著林言,一字一句地輕輕道:
“你知不知道,林顧言——只要我想,我隨時可以把你關起來。在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對你為所為。”
“不要試圖激怒我,林律師。”
陸含謙用力手,猛然一把住林言下頷,緩緩啞聲說:“這個世界要比你想的黑暗的多……我現在沒有那樣做,只是尚且對你還不太忍心。”
陸含謙五周正,只是眼睛瞳孔極黑,每當他盯著誰的時候,都像一頭鎖定了獵的豹子,充滿了迫。
陸含謙與林言對視良久,慢慢松開了手。
“……行了,喝粥吧。”
他若無其事地將米粥再一次遞出去,平靜的仿佛剛才說出那些可怕的話的人本不是他。
林言垂眼看著面前的一碗冷粥,脖頸白細皮下的青靜脈突突直跳。
——這種自以為是,賦予喜歡之名的“善待”;
——這種毫不顧及他與尊嚴的迫;
——這種恃強凌弱,肆意擺弄他又不容許毫反抗的屈辱與絕。
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
沉默的對峙中,林言一不地看著面前的冷粥。
僵持良久,他極緩地出手,將那份已經毫無溫度的米粥僵地接了過來。
(下)
冰冷的米粥一點點灌進胃里,林言難得脾胃都在痙攣。
白熾燈的芒寂寂地落下,窗外已經全黑了。
隔壁老太太在和兒視頻,兩張病床中間的那道簾子拉了下來。
陸含謙斜斜靠在椅子上,瞇著眼欣賞林言喝粥。
林言咀嚼慢,吃飯也慢。
再加上他的手腕和脖頸都那樣瘦,到了幾乎可以稱之為纖細的地步,看上去就像一只孤獨的,慢慢在灘地上覓食的鶴鳥。
陸含謙看著這鶴鳥,心想,可這并不是普通的鶴鳥,而是會啄人,啄起來還疼的,脾氣很大的鶴鳥。
……但這又有什麼關系呢?
陸總想,他并不介意被啄兩下。
相反,他還很樂意馴服這樣帶勁兒的小玩意,就像馴馬師總喜歡征服最桀驁的烈馬。
由此,陸含謙不微微笑了起來。
——卻沒有注意到,林言的眉頭一點點皺了。
那碗米粥早就已經全部冷,他每咽下去一口,都得忍著強烈的吐意與屈辱。
林言無意識地抓了床單,左手死死摁在腹部。
這種神與上的雙重痛苦,令他看上去就像一個蒼白的,被惡龍囚在城堡里,終日無法見到的小王子。
額頭的繃帶和臉上的傷痂是他揮劍與惡龍搏斗的證明,這種礙眼的傷疤不僅沒有折損他出眾的容貌,反倒更增添了一種虛弱無力的、戰損后迫不得已任人擺布般的病態吸引力。
“明天給你換個病房。”
陸含謙開口,打量了這病房一圈,蹙眉道,“這里外人來人往的,沒病都能給你吵出病來,晚上能睡得著覺麼?”
然而林言沉默地垂著眼,仿佛什麼都沒聽見,一句話也不答。
“還有前天飯局的事。”
陸含謙瞥了眼林言額上的紗布,有些不快:“你發現趙宇不對勁,回來找我不就了,自己跑什麼?要是擱我眼前,他敢給你弄這樣?”
林言抬頭,沒什麼表地看了他一眼,語氣有些冷淡:“這是我自己的事。”
“……你自己的事?”
陸含謙噎了一下,惱怒道:“你他I媽現在是我的人!你從上到下,連一頭發都是我的!誰都不能傷害你,包括你他|媽自己!”
在林言昏迷期間,陸含謙曾去調過那間酒店的監控。
監控里,他看見林言被四五個人圍著,從一個塑料桶里拎出來。他們死死綁著他,要掰開他的灌白I。
但林言的脾實在太傲了,一不肯下跪,二總不老實,掙扎得厲害。
那樣鋒利尖銳的玻璃碎片,就一點點從腰后最脆弱細的皮里扎進去,緩緩劃。
林言疼的額頭全是冷汗,一下就白了,但照舊咬著牙,不肯松口。
他全都在抖,但眼神依然又冷又靜,蔑視地看著這些人,就像在看一群里的老鼠。
直到他們最后被發現了錄音筆。
一群人瞬時被激得發了狂,一下下把林言往死里踹。
陸含謙看的時候快被氣瘋過去,眼睛恨得通紅,只后悔當時沒真的把趙宇打死。
他們怎麼敢……
他們怎麼敢!?
那樣韌脆弱的腰肢,那樣削瘦漂亮的蝴蝶骨,那樣平坦的小腹——
陸含謙在最暴怒的時候,都忍住沒對林言下去過重手!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勇敢?”
陸含謙盯著林言,咬牙問:“……為了取證,為了那什麼狗屁的公平正義,什麼都可以不顧?
——但你他I媽就不能想想我嗎!這種事,就你吱一聲的工夫,老子就能給你弄好了!”
他說的義憤填膺,林言卻始終淡淡的,漠然地捧著手里那碗冷粥,本看也不看陸含謙。
陸含謙氣的半死,掐住林言兩頰非要將他擰過來,著林言看著自己。
“……還是說你他I媽就是個變態,喜歡別人這麼打你你呢,啊?”
看著林言冷冷睨向自己的眼神,陸含謙忍不住開始用最惡意刻毒的話刺激他。
燈下,林言的脖頸顯得那樣纖細而脆弱,仿佛輕輕一擰就會折斷。
整個人從此在世界上消失。
陸含謙盯著這張清麗雋秀的臉——
明明是生著一雙如此纏綿含的眼睛,卻偏偏總喜歡冷冷睨著人!
老擺出這麼一副寡淡的神,好似有多麼孤冷不食人間煙火一樣!
但其實呢?
陸含謙忍不住惡劣地想,還不是被我天天晚上按著翻來覆去地I!
“你——”
陸含謙剛剛開口,就被林言打斷了。
林言抬眼,說不上什麼意味地瞥了陸含謙一眼,突然問:“你石I更了麼?”
陸含謙一愣:“什麼?”
“我是說,”林言笑了一下,仿佛無所謂般:
“看著我那樣被他們毆打的時候,陸含謙,你石I更了麼?”
陸含謙呆住了,有那麼一瞬間沒反應過來林言在說什麼。
“難道不是麼?”
林言淡淡一笑,漠然而譏誚地看著他,雙手疊地擱在被單上,以一種十分閑適,漫不經心的語氣溫聲說:“我還以為您一直以折磨我為樂呢,陸總。”
陸含謙腦子空白一片,當他反應過來林言在說什麼的時候,瞬時怒吼出聲:“林言!你什麼意思?你當我是變態嗎?”
“難道不是?”
林言微笑著,輕輕說:“您可是這個世界上最喜歡折磨我的人啊——又有什麼資格裝出副高貴正義的姿態,去指責別人?”
“……”
“我折磨你?哈……”
陸含謙怒極反笑,手指指著林言,氣的幾乎微微發:“你……我為了你.....林言,你不要不識抬舉!”
“你代理了多能要你命的案子啊,啊?”
陸含謙咬著牙:“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你現在早連骨頭渣都沒剩下的了!……我他媽要是想折磨你,你現在早死在外邊了!”
看著陸含謙怒到了極致的眼睛,林言卻反倒微微笑了起來。
他看著陸含謙,極其波瀾不驚地道:“陸總,多謝你的好意——但是我自從遇上你之后,早就已經不怎麼想活了。”
“你……”
“至于你說的報復——”
林言微微揚起頭,自顧自接著說了下去:“我想我早就已經遇到了——那就是你啊。”
“你日夜折磨我,凌辱我,從到神……
最開始的時候,我被你得重度抑郁,差點去自殺。我常常想啊,你會不會就是我得罪過的那些權貴刻意找來的,心不讓我好過……?”
他抬起頭,用那雙仿佛永遠意猶未盡,纏綿不已的眼睛看著陸含謙,淡淡笑著問:
“您說是不是的呢,陸先生——?”
然而他話音還沒落地,下一秒,林言的臉就被“啪”地聲狠狠打得偏到一邊。
不久前過藥水,好不容易已經結痂了的地方,被這一下又重新摑得裂開。
林言耳鳴不止,覺右頰像著火了般火辣辣的疼。隨即很快變得麻木,一點知覺都沒有了。
他緩了數十秒才慢慢從床上爬起來,在邊抬手抹了一下。
林言看著手指上殷紅的跡,輕輕笑了一下,然后親手送到陸含謙眼前:
“您看,陸先生,我說的一點也沒錯。”
陸含謙盯著林言破開的角,氣得渾直。
他心里哪里痛得厲害,猶如油鍋,說不出什麼滋味。只覺平生從未如此難過。
“……你明天不用換房間了。”
陸含謙結重重滾了一下,腦子里轟隆隆直響。
半晌,他聽見自己木然說:“你就死在這兒吧。”
說完轉就走。
林言冷冷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隔壁老太太已經被這靜嚇得呆了。
見陸含謙出門,連忙巍巍下床,來看林言傷勢。
陸含謙走到門口,雙拳猛然的死,結不住滾。
“……林言!”
他有一瞬間的猶豫,覺得自己應當和林言辯駁點什麼。不能就這樣走了。
然而林言本不看他。
陸含謙腦子里早已一塌糊涂,什麼都想不起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就像一個被人一擊刺到要害,丟盔棄甲地落荒而逃的逃兵。
強撐著走到門口,林言卻仍沒有抬頭聽聽他想說點什麼的意思。
陸含謙便負氣般大步走出去,一路上踏亮了走廊的所有應電燈。
然而當他快要下完樓梯的時候,手機終于響了。
陸含謙掏出來看了一眼,卻仿佛一下被人耗盡了全部氣力——長長的,疲憊而失落地吐出口氣。
直到此時,他剛才等待、并約期待過的一切,已終于確定,都再也不會出現。
“喂?”
陸含謙席地坐在臺階上,緩緩在眉心了,仿佛疲倦至極問:“顧兆,什麼事。”
那頭顧兆的聲音聽起來很神,他笑嘻嘻問:“陸爺,聽說你最近把趙宇那孫子給打啦?”
陸含謙嘆了口氣:“沒什麼事我就掛了。”
“哎別別別,”顧兆連忙止住他,指天立地地起誓:“我是有好事兒告訴你才打過來的!保準是好事。”
陸含謙坐在黑暗里,心俱疲,不說話。
顧兆嬉皮笑臉的,接著問:“不信算了。要不你說——桃花運可算不算好事?姓陸的,有大人看上你啦!”
團寵皇後重生了
大周最有福氣的皇後把自己作死了,重來一世,她依然是家族的掌心寶,上有八個哥哥,下有四個弟弟,還有一個把她寵上天的太子夫君,人生本該如此美滿,但總有人想奪走她的福氣和姻緣;這一世,她親自拔了渣姐的爪牙,撕開渣男的偽麵目,步步為營,順手把她上一世負的良人,捧在心尖尖寵著,孰不知,她的太子夫君也帶著她的幾個哥哥,暗搓搓的幫著她收拾惡人……
8 171760另類千金歸來
北城顏家失蹤16年的大女兒找回來了。是被她未婚夫,帝都殷家二爺從一所孤兒院領回來的。彼年顏大小姐18歲。——殷家,帝都頂級世家。殷二爺全名殷九燼,人稱九爺,年24歲,商界殺神。九爺遵祖母遺願找回顏家早已放棄尋找的大小姐,帶回家自己養。——外人眼中的顏瑾虞:身材好顏值高智商更高;朋友眼中的顏瑾虞:鄰家妹妹(纔怪),手起刀落冷戾狠辣;九爺眼中的顏瑾虞:話少人呆冇見過世麵,完全不像18歲,像個小孩子,惹人憐惜。——那些以為北城顏家找回來的大小姐是個上不得檯麵的鄉野丫頭的人,後來都被“啪啪”打臉了。九爺以為接回來的是個呆傻小姑娘,漸漸地他發現,小姑娘有時候還挺兇殘。以為她冇靠山,殊不知她有幾個無數次一起經曆過生死的夥伴。——九爺:“你這年紀應該上學,想去哪所學校?”虞美人喝著酸奶看著熊出冇:“不要。”“彆任性。”不理。“隻要你乖乖去上學,家裡冰箱頂上一層全放酸奶,動畫片每天可多看一小時。”虞美人*星星眼:“成交!”九爺冇忍住捏了捏她可愛的小臉。金牌助理:老闆,您墮落了。
8.25 111251步生蓮
#小禾開新坑了,《誤拐狐貍亂青丘》求圍觀……# 她為了他,舍棄十四萬年的修為,隻為常伴他的身邊,拾取他的一顰一笑,而他心係洞庭湖畔的那個孩子;她為他,放棄神族的使命,罔顧灰飛煙滅的下場,淒然一笑,躍下誅天臺,蕩平妖魔,曾經的曾經,她是那麼想著的,這世界,原沒有哪一個人愛他比自己多,而他卻辜負了她。。。 誰料想,她之於他,卻是血一樣珍貴的人,這世界,他都不在乎,不論天界還是魔道,他隻為她謀劃一切,隻為給她,一個無憂的世界,他對她
8 713攝政王夫婦不可能這麼恩愛
三年前,權傾朝野寡淡冷情的攝政王謝紓被迫娶了長公主明儀。新婚當晚,謝紓當眾拋下美艷妻子,連夜出征西北。三年后,謝紓得勝歸來,明儀遞上一紙和離書,美眸輕抬,朱唇微動,冷道:“和離。”謝紓未作聲,只將人抱進屋裡,低頭堵上她柔軟的唇。明儀:“你要做什麼?"謝紓:“圓房去。"
8 40645極品吃貨
榮國和寧國的皇上為了兩國友好邦交,決定聯姻,這聯姻的對象就是榮國的太子爺容若朗和寧國的三公主玲瓏公主。 當容若朗知道玲瓏公主是個極能吃的吃貨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拒絕,自己都那麼愛吃了,再娶個吃貨老婆回來,那她萬一和山吃的可咋辦?不行不行! 于是,容若朗逃走民間,誰知卻愛上了舉國聞名的神廚玉瓏修。 后來,玉瓏修突然說她要回家嫁人了! 容若朗“誰呀,敢和我搶老婆?!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啦!” 玉瓏修“就是那個特能吃又笨成豬的榮國太子啊!” 容若朗“……”
8 654惡魔領主
"他,來自地獄,是個惡魔,是個業務員。 因為獲得夠長,他成了同行里面最優秀的一位; 因為這樣的突出,遭到各種排擠、暗算、迫害; 然,也正是這些黑暗中的黑暗, 才造就了他的成功——成為一方領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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