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方休》第一回 林言主打電話的場景,忍不住打趣。

那大約是一年前,一個雨下的很大的夏夜。

天空電閃雷鳴,林言從路邊撿回只大紙箱,里頭裝著六只奄奄一息的小貓。細聲細氣地嗚咽著。

林言用外套將它們裹了起來,自己被淋得全,卻不覺得冷。

他蹲在事務所的樓梯上,安靜又小心翼翼地看著這窩小貓。

頭發上不斷有雨水滴落,“嗒嗒”地順著脖頸,滾進領口里頭去。

束手無策的茫然下,林言給相的小護士打了電話。問知不知道該如何給眼睛都已經爛的睜不開了的小貓,做應急理。

“我又不是醫,”小護士偏頭,笑著看向林言,吐了吐舌頭,“你當時突然問我這個,我還真不敢說。”

林言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看著腳下的路面,輕聲說:“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哎,哪兒的話,不麻煩不麻煩。”

小護士連忙擺手,“我也喜歡貓的,你問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六只貓,后來都活下來了。

林言一直養著,養了半年多,直到后來陸含謙出現。

“就是后來,你為什麼要把它們送出去啊?”

小護士問:“我看你喜歡它們的......又養了那麼久,該多不舍得。”

林言有些沉默,半晌,淡淡“嗯”了聲,沒答話。

他當然喜歡那些貓。

從十九歲以來,他就一直獨自生活著,在這世上沒有一個親人。

下班時,每一家的窗戶里都有燈火,只有他打開門,面對的是濃稠的,冰冷的黑暗。

從來沒有人等待過林言回家。

養貓的半年,是林言最開心的半年。

每天只要一開門,六只貓就會從房間的各個角落沖出來,一下蹭到他懷里,窩在他腳邊,嗚嗚地粘著他打滾。

......可惜的是,后來陸含謙搬了進來。

陸含謙是暴躁的,晴不定的,喜怒無常的。

林言無法保護自己,更無法保護這些貓。只得將它們都送了出去。

“我是怕,我什麼時候出了什麼事兒,它們就沒人養了。”

林言淡淡笑了笑,低聲說,“還不如趁有機會,給它們先找一個去。”

“.......呸呸呸!”

小護士一聽,立刻打斷了他:“說什麼不吉利的話呢,林律師!你這麼好,肯定會長命百歲的呀!”

林言笑著搖了搖頭,不知想到什麼,突然輕嘆了口氣,沒說話。

“泡芙你還可以養嗎?”林言問。

當初有只貓送給了小護士,只是今天他無意間瞥見小護士手指上多了一枚銀戒指,八是要結婚了。

“嗯,什麼?”

他這麼一說,小護士先是呆了一下。

接著隨著林言視線落在自己手指上,瞬時就如同被燙著了般,慌忙收了手指,無措地藏進口袋里。

不太自然地挽起耳邊的一縷頭發,低聲道:“......噯,這個呀......可、可以的。”

靜了半晌,小護士淺淺笑了笑,眼眶泛紅,不知道什麼意味的,極輕說,“林律師,你放心的呀,你送給我的貓......我會一直養著的。”

這種覺像什麼呢,就仿佛年時期曾心心念念過的那個隔壁班男生,多年以后,在人群的洪流之中偶然重逢。

他還是你記憶中的那個樣子,瘦瘦高高,白白凈凈,可你左手牽著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右手拎著準備帶回家的菜。

漶漫之后,你們比從前更多了千萬壑。

小護士是喜歡過林言的。

從他第一次來醫院開始,就注意到這個特別的年輕人。喜歡他的模樣,喜歡他輕言慢語的說話,喜歡他在病房看案卷時,那微微低垂的烏青眼睫。

可除了喜歡,現實還有其他很多必須考慮的事

與林言工作的差異,與林言家庭背景的差異,與林言人生追求的差異......這些都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深深塹。

小護士家在本地,父母都很富裕,對沒有太高要求,只希能過得安穩就好。

林言談起案件的時候,是小護士最喜歡的樣子。

那樣神采飛揚的年意氣,就像會發一樣。

可當一次次看著林言帶著各種大傷小傷住進來,除了心疼,還有恐懼。

——對那些與林言直面對抗的,藏匿在黑暗中高高在上勢力的恐懼。

終究無法像林言那樣勇敢。

只敢站在一個遠遠的,安全的地方,靜靜地看著他就夠了。

“以后你工作也要小心......”小護士吸了下鼻子,垂著眼,低聲說,“不要熬夜看資料,對不好的......”

林言不知怎麼突然說起這個,點了點頭,應聲道:“嗯。”

“我其實好想知道呀。”

小護士蜷了藏在口袋里的手指,低著頭,著輕微的哽咽,鼓起勇氣,略帶鼻音地輕聲問:

“林律師,以后會喜歡上什麼的孩子呢?被這麼好的你喜歡,該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呀......我真的,好羨慕。”

林言一頓,突然有些明白過來,頓時啞然笑了笑。

“張小姐......”

他認真斟酌半晌,溫和地看著小護士,良久,輕聲道,“不是你不夠好,是我,本來就不喜歡生的。”

“......啊?”

小護士一驚,立刻訝然地抬起頭。

“而且,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林言溫和地笑著,低低道,“我想要的,一直都很簡單。”

“我想有一個喜歡的人,他也喜歡著我。我們倆去云南開一畝地,里頭種半畝蒜苗,半畝白菜,夠我們倆每天下面吃就可以。就這樣一直過到八十歲,然后找哪一個的日子,手牽著手,一起躺在床上死掉。這樣下輩子還可以在一起。”

“......”

小護士聽得笑了一下,眼淚同時落下來,忍著哽咽說,“林律師,你的夢想真有意思......但是它,一定會實現的。”

林言笑了笑,沒說話,從口袋里掏出張紙巾,遞了過去,“快到醫院了,吧。”

小護士接過紙巾,半晌,又紅著眼睛,抬起臉,輕輕問林言:“林律師,可以抱一下麼?......只是朋友之間的擁抱。”

林言頓住,沒

“我的未婚夫,是相親認識的,家里條件很好,只是他現在就已經在外面有兩個外室了。”

小護士啞聲說,“他不會介意的......要是林律師覺得不好,就算了。”

林言嘆了口氣,走過去,在電梯前輕輕給了小護士一個擁抱:“只是朋友間的擁抱。”

小護士聞著林言圍巾上淡淡的古樹與蒼山般的暗香,聽見他對自己輕聲說:

“如果不喜歡,就去爭取自己的人生。張小姐,要勇敢一些啊......”

嗯,要勇敢。

小護士閉著眼,流淚想,自從遇到你,我就已經比從前勇敢多啦,林律師。

電梯正巧“叮”地聲響了,到了一樓,林言送小護士進去,又道:“我去買束百合。正巧來了醫院,待會兒也去委托人那里看一下。”

小護士點點頭,紅著眼沖他擺手,“嗯,再見啦,林律師。”

林言和告別,又目送電梯門關上了,才轉過,慢慢往回走。

——卻不想這一切,都全部落了跟在不遠的陸含謙眼中。

他看見了林言和小護士的談笑宴宴,看見了他和小護士的擁抱,看見了他們倆擁抱時的耳鬢廝磨,親私語!

林言走到醫院門口的花店時,陸含謙的電話打了過來。

他掏出來看了一眼,蹙了蹙眉,沒接。

但很快陸含謙又打來了第二個,第三個。

林言只得一邊給花店老板付錢,一邊接了下來。

“在哪里呢?”

陸含謙平靜到詭異,波瀾不驚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他坐在停在路邊,離林言不到五十米的邁赫里,手指一下下撥弄著鮮紅玫瑰花的花瓣。

林言抱著百合,一點點慢慢往回走,語氣冷淡說:“事務所,加班。”

“哦,那忙的啊。”

陸含謙笑了聲,啞聲問,“那你那邊怎麼那麼吵啊,聽著跟在大馬路邊上似得。”

“......”

林言看了眼紅綠燈,把手機換到了靠人行道,稍安靜的一側,默了默,道,“信號不好。”

陸含謙沉默了,長久的沒說話。

“沒事我就掛了,”林言說。

陸含謙過車窗看他,手指打在車門邊,一下下有節奏地敲打著。

良久,他還是問,“.....你今天幾點回來?”

“不知道。”

林言冷聲,依照陸含謙的慣,大概猜出來他想干什麼:“你要是忍不住,就先蹭電線桿子去吧。”

但這次陸含謙沒有生氣。

“林言。”

結滾了滾,緩慢地說,“你不會背著我,跟小姑娘約會去了吧?”

這是他給林言的最后一個機會。

陸含謙想,如果林言說實話,保證以后不再跟小護士來往,他就當這事沒發生過;但如果林言接著騙他,那麼——

“陸含謙,你是不是有病?”

然而林言厭煩道,語氣冷冰冰的,“......我最近真的不舒服,你今天去找別人行不行?”

陸含謙抬頭,結滾了一下,抿了抿著天空,極輕地笑了聲。

“哈......”

他聽見自己說:“......林言,你以為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啊?——一個他媽老子泄火玩的充I氣I娃娃,敢跟老子談條件?”

見陸含謙又開始發瘋,林言眉頭一蹙,下意識就要掛電話。

然而陸含謙趕在這之前,長一邁,下了車。

他對林言道:“林顧言,你往左邊看。”

林言側頭,下一刻——

他不久前才買來,抱在懷里的百合花,“啪”地一聲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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