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這一摔，林言之前扭到的右手一下子就撞到了床沿。

全重量的慣全在上面，林言當即疼得臉一白，下意識蜷起，想護著右手。

然而陸含謙隨即上來，抓著林言四肢，非要將他一點一點扳直。

“別！……別那里！”

林言已經錯位的手腕被陸含謙用力在掌心里，霎時痛得冷汗直流，幾乎破音。

陸含謙頓了一下，想起來下午林言剛被他掐到昏迷過，手里下意識松了松。

結果下一刻林言就掙扎起來，不住撲騰。

陸含謙冷笑一聲，把林言兩只手腕都抓在一起，牢牢固定在床頭：“活該你疼。”

林言疼得直氣，渾都在微微發。

陸含謙抓住他不住踢蹬的兩，死死按住了，語氣冷兇狠：“你再一下試試？老子馬上把你手擰折了信不信！”

林言發著抖冷冷看著他，因為氣急和痛苦，他額頭上覆了層薄薄冷汗，臉頰和手腳都是冰涼的。

“現在我們來好好談談。”

陸含謙以一種半在林言上的姿勢，慢條斯理說：“你和那小護士，什麼時候好上的，嗯？”

林言一句話也不答，只是抖著死死盯著陸含謙，目冷得像一柄小刀子。

“你總罵我人渣，混蛋。”

陸含謙手，突然一把掐住林言臉頰，啞聲說：“但老子跟你在一塊這半年，沒找過別人——林言，你他媽有什麼資格罵我，嗯？”

林言兩手被高高固定在頭頂，額頭上的冷汗順著鬢角下來，他忍著痛，哆嗦著低低說：

“你覺得我綠你？”

陸含謙挑眉：“怎麼，不是？”

聞言，林言突然笑了下——

他的臉蒼白冰冷，眼睛卻是漆黑澄澈的。

在這樣的黑夜中，突然彎眼一笑，有種突如其來的攝人心魄之。

“陸總，您也太抬舉我了吧。”

林言嘲諷地笑，半晌，輕輕地啞聲說：“您知道什麼綠你嗎？只有陸太太才有這個資格的啊——

而我，我算什麼東西？”

“……”

陸含謙被他堵得呼吸一滯。

我算什麼東西？

陸含謙知道林言的意思。

從前他們吵架，陸含謙都會罵林言不識抬舉，不過是自己手上圓扁的一個玩意兒，也敢這樣和他拿喬，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但說是這樣說，真正聽林言這麼提起來，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陸含謙結不住滾，死死盯著林言，半晌，才惡狠狠地虛張聲勢道：

“你知道自己是什麼東西就好！——哪怕是老子養的條狗，也沒資格在外頭打野食！”

他說著，就冷笑著去解林言的襯衫扣：“我倒要看看，你他媽是不是真的在咖啡店看了一晚上案卷。”

“你這個瘋子……”

林言瘋狂掙扎，竭力想把側過去。

然而他雙手被固定在床頭，本無法翻，猶如一尾被拋上岸，只能任人擺弄的魚，眼睜睜看著陸含謙將他的扣子一粒一粒解開。

林言的漂亮瑩白，是勻稱而溫的，在黑暗里，挲著像一塊溫潤的好玉。

陸含謙原本只不過想確認他的脖頸間有沒有吻痕，然而漸漸地，他呼吸就不由自主變得凌起來。

“……”

陸含謙半俯地在林言上，那目很熱。

“下去！”

林言掙扎了一下，著火氣道。

“林言，怎麼這麼久，你還沒有學聰明一點兒呢？”

陸含謙輕笑，手指漫不經心到林言口，在那里掐了一下，引得林言立刻蜷了起來，才慢慢道：“你應當知道——有些事，從來不由你說了算。”

他掐著林言的下頜，從他纏綿多的眉眼，寡淡蒼白的，一直吻到林言秀氣纖細的鎖骨，同時手也往下去……

結果突然間，林言咬牙竭力屈起，猛地一腳踹在陸含謙口，一直將陸含謙踹到了床邊，險些滾下去：“滾！”

“……”

“！你他媽還反了！”

陸含謙蒙了一下，隨即簡直快被氣死，徹底火了，又想到林言三番兩次騙他，竟然走到床頭，對著林言左手就是“咔嚓”一聲脆響！

林言立刻非常痛苦地了一聲，渾過電般劇烈哆嗦——

十指連心，難以想象的銳痛迅速從雙腕蔓延到全，林言仰面躺著，兩眼發空地著天花板，小口小口地急促著氣。

睡已經被冷汗了，答答地黏在上，將林言韌纖細的腰，口兩個小點的微弱凸起都勾勒得淋漓盡致。

陸含謙覆上去，含著林言冰冷抖的纏綿親吻，一只膝蓋頂進林言兩之間，輕而易舉就使它們分開許多。

林言已經被痛蒙了，全都疲下來，再沒有分毫反抗的氣力。

“你要早乖一點，又何必這麼大費周折？”

陸含謙輕輕吻去林言眼角的一點淚水，抱了他。

…………

第二天早上，清晨六七點，陸含謙鳴金收兵，但林言早就昏昏沉沉，沒什麼反應了。

陸含謙爽夠了，這才注意到林言的手，心里“咯噔”一下，開始給醫生打電話。

但捆的時間太久，放下來的時候林言雙手已經完全沒了覺。

手腕腫得快有核桃大，林言卻麻木得一點疼痛都知不到。

陸含謙看著床上、林言上，這狼藉一片的，將林言抱了起來，準備帶他去洗手間做清理。

誰知林言往一側微微了，把臉埋進被子里，看也不想看陸含謙一般，用嘶啞到不行的聲音說：

“滾。”

陸含謙僵了一下，盯著林言數秒，冷冷丟下一句“不識好歹”，摔門而去。

結果走到一半，他又在單元門停下了。

待會兒醫生要過來，林言一個人在家，手又了傷，陸含謙總歸有點不放心。

他站在走道里點了支煙，給顧兆撥了通電話。

顧兆最近為他那堂妹的事忙得焦頭爛額。

一聽陸含謙又把林言手腕折了，還吵了架，讓他去看著林言點，簡直一個頭有兩個大。

“陸含謙，你是不是抖S啊？”顧兆郁悶道：“這睡覺就睡覺，你怎麼老把人家林律睡得要看醫生？”

“你以為我想？”

陸含謙吐了口煙霧，煩躁說：“誰他|媽上床不是放松的，就他林言獨一個，回回都搞得像打架！你以為我不累？”

“陸爺啊，新的一年，你做個人吧。”

顧兆誠懇說，“強扭的瓜不甜。人家林律師不愿意，那就算了。你看你也累，人林律師估計比你還痛苦，互相放過不？”

陸含謙哼笑了聲：“放過他……他林言就是我邊的一塊，我非吃到不可。”

顧兆無奈嘆息：“陸含謙，你真的陷進去了。你這樣……”

“我這樣好得很。”

顧兆話沒說完，陸含謙便打斷他：“你上回說得對，我對林言這樣不是喜歡，是還沒弄到手，沒征服得了他，所以才放不下。”

“但現在偏偏別人就是提不起來我興趣，他I媽的老子就是只想上林言這一個，能怎麼辦？”

陸含謙說：“我非得哪天把他和了，老老實實跟著我，再談放過他的事。”

顧兆被這腦回路震驚了，磕磕絆絆問：“那，那林律要是一直這樣呢？”

“那就熬到我死吧。”

陸含謙淡淡說，“不死不休。”

那次事之后，林言很久都沒和陸含謙說話。

即使同在一個屋檐下，他也完全把陸含謙當一團空氣，不聞不問。

陸含謙則似乎完全變得破罐子破摔。

要說以前還勉強算得上是冠禽，現在連冠那層兒都懶得裝了，直接化禽I。

他沒事就和顧兆一群人出去玩，打牌，賽車，泡模，不到凌晨就不可能回來。

醉生夢死，紙醉金迷，怎麼能惡心林言，他就怎麼來。

由于陸含謙這段時間的表現，他的那幫酒朋友還送了他一個稱號：紅收集家。

因為每次陸含謙出去玩，留宿過夜很有，卻異常喜歡讓那些模在他領子上留口紅印。

越紅越好，越顯眼越好——就怕林言沒看見。

有一回，陸含謙喝多了，醉得不行，里還在迷迷糊糊嘟囔：“……林言，林言你看這兒！紅不紅，艷不艷！……他娘的，比你那小護士帶勁兒吧，氣死你……”

顧兆在沙發上笑到打嗝，“哈哈哈哈陸含謙你個傻I，林律本不在乎你！你死外頭他都不在乎……”

陸含謙抱著個酒瓶，眼睛喝得亮晶晶的，怔怔躺在沙發上發呆。

一個模跪在他邊，非常漂亮，著，態橫生。

半晌，陸含謙就跟突然酒醒了似的，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用力推開那個模：“滾！給老子滾！”

顧兆看他站起來，扶著墻跌跌撞撞就往外走，半夜三點多給司機打電話，要去林言那兒。

司機有苦說不出，林言更慘。

上了一天的班，晚上準備出庭方案到一點半，好不容易洗漱完躺到床上，剛睡著沒多會兒，就被一陣搖晃門鎖的金屬撞聲弄醒了。

陸含謙喝多了酒，拿著鑰匙怎麼都塞不進門孔里，以為林言換了鎖，逮著門狂踹。

林言起初把頭悶進被子里，不想理會，但陸含謙實在太鬧了，只怕一會兒鄰居都會被吵起來，直接報警擾民。

林言忍無可忍，終于趿拉上拖鞋去開門。

“……陸含謙你這個瘋子——”

林言剛一拉開防盜門，陸含謙就撲了進來，也不管門還沒關，抓著林言肩膀就往墻壁上按。

“林言，你在不在乎我？”

他死死盯著林言，不停問：“……林言，你在不在乎，在不在乎我啊……啊？”

陸含謙一酒氣，神志明顯是模糊的。

林言怕他又做什麼出格的舉，竭力掙扎，想去夠桌子上的生涼水。

一碗冷水對著陸含謙潑下去，刺激得陸含謙眼睛一瞇，在這寒冷的冬夜里微微一個哆嗦。

“……你清醒一點。”

林言腔劇烈起伏，冷冷看著陸含謙，道：“放開！”

水滴順著陸含謙臉頰緩緩流下來。

經過他深邃的眼窩，筆的鼻梁，鋒利的線，最后洇進深灰的襯衫領口里。

陸含謙抬手，慢慢將眼皮上的水了一把。

林言警戒地盯著他，唯恐這個人下一秒就會突然發難。

但陸含謙仍然只著林言，鍥而不舍似的問：“林言，你在不在乎我啊。要是我死外頭了，你在不在乎？”

“……”

林言看神經病似的看著陸含謙，突然輕笑了一下：“你說呢？”

“……一個星期前，為了我就范，你親手摔得我手腕骨折，還記得嗎？”

林言淡淡道：“還有你買的那一箱子玩……你用在我上的那些東西，各種聞所未聞的玩法——你有沒有把我當人？”

陸含謙怔怔地著他。

黑暗中，林言微微抬起了下。

那道瘦削的廓在他漠然的語氣下顯得鋒利而刻薄，帶有一種咄咄人的意味。

最后，林言冷淡地對陸含謙緩聲道：“我恨你。”

“如果沒有你，我會過得比現在好得多——我……非常希你早日消失。”

這句話就仿佛對陸含謙的一種宣判。

一個字一個字地烙進心口，每一個音節都燙得令他戰栗。

但陸含謙只愣愣站在門口，眼睜睜地看著林言。

怎麼會這樣呢？

他呆呆想，在那些狐朋狗友的小人里，他對林言是最好的了。

要錢給錢，要什麼給什麼，他陸含謙有什麼不滿足他的？

只是林言自己從來不肯要。

陸含謙原以為林言只是不喜歡自己的出，看不慣他的權貴做派，卻怎麼都沒想到會是“恨”。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好，怎麼會換來恨呢？

“為什麼？”

酒的后勁慢慢上來了，燒得陸含謙腦子發暈。

他哆嗦著抓林言的肩膀，神經質般問：“……你不是只是討厭我嗎？怎麼會恨我？”

林言一把打開他的手，眼神冷得像淬毒寒劍。

“因為你毀了我啊……”

林言一字一句，輕聲道：“陸含謙，你知道嗎，只要一想到你，我晚上做夢都會被嚇得驚醒。”

“……”

“你什麼時候能消失？”

林言看著這個醉酒的男人，緩聲說，“你要是能消失就好了……我們永遠都不要再見面，和你在一起，我都不知道我還能堅持著活多久……”

酒延緩了陸含謙大腦的反應速度。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當他親耳聽見林言說出這些話，盯著林言開開合合的，卻依然覺那樣地痛，心臟仿佛正在被人凌遲。

“……如果我消失，你想去做什麼？”

陸含謙眼睛里全是，他用盡全力氣般，鼓起勇氣，說：

“林言，我為你把趙宇打了……家里安排的聯姻對象，我從來沒去見過，還有什麼趙錢孫李，從前想給你打的司使絆子的人，沒一個落到過好下場……你為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還是不能稍微不那麼討厭我？

只是，陸含謙依然沒能把這句話說出口。

“你覺得我怕死麼？”

半晌，林言輕聲道：“陸含謙，你覺得我是個恐懼死亡的人嗎。”

陸含謙怔怔，沒說話。

林言笑了一下：“如果我怕死，就不會這樣當律師。”

“我這輩子，就想痛痛快快地干點自己想干的事。要是什麼時候真上南墻了，死了也就算了——反正在這世上，也沒什麼人會為我難過。”

“讓我屈于人下，以侍人，換取一方特權庇護茍延殘，還不如我死了。”

“……”

“你會后悔的。”

半晌，陸含謙說。

“我不會后悔。”

林言平靜道：“我知道你覺得這樣蠢。大事者能屈能，我這樣，是窮酸書生的臭骨氣——但是我已經改不了了。”

“你把我的脊梁一節一節敲斷了，打碎了，我也跪不下來。……指我可以自覺躺平，任由你隨便……陸含謙，除非我死了。”

“你不是有脊梁……”

陸含謙咬牙道：“你是老子給你護得太好了！你他媽……總有一天得跪著求我！”

林言不想再與陸含謙說什麼，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自顧自回了房間，“咔嗒”一聲將門落了鎖。

陸含謙孤零零默默立了半晌，看著林言鎖的主臥室，黑的屋子。

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