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方休》第十八章 (上)

林言出醫院的時候,已經四點三十六分。

只剩下二十四分鐘,但他那天本沒穿陸含謙買的藏青

在路邊飛快打了輛車,林言迫不得已先回去了一趟。

急匆匆找那件從買之后,連吊牌都沒剪的,現在已經皺皺了的風

此時已經四點五十。

陸含謙的公司在高興技商業區,離林言的小寓所說也有半個小時車程。

林言咬牙上了出租,一路死死盯著時間,只恨一分鐘不能掰兩分鐘用。

然而此時又恰逢下班高峰期,高架橋上堵一片,一眼去,全是車山車海。

五分鐘過去,林言在路邊被堵得一

四點五十七的時候,陸含謙打了個電話過來 。

他在電話那頭懶洋洋問:

“喂,林律師,到哪兒了呢?還有三分鐘我就下班了啊。”

“……到行樂大道了。”

“哦,那還遠啊。”

陸含謙以一種事不關己,甚至有點兒幸災樂禍的語氣,不不慢說:“那你估計趕不到了啊。”

林言抿,手指死死攥著手機。

他忍耐地啞聲道:“陸含謙,我剛才是在醫院,半個小時本——”

“那可怎麼辦呢?”

陸含謙驀然抬高音量,打斷了他,微笑道:“林律師,你那案子其實我也很為難,要不就算了吧。”

“……”

“或者這樣。”

陸含謙無所事事地坐在辦公室里,懶洋洋說:“或者我再等你半個小時,怎麼樣?”

林言握著電話,沒吭聲。

但聽筒里有微弱的,細微的吐息聲。陸含謙便知道他沒掛電話,仍在靜靜聽著。

“什麼條件。”

良久,林言平靜問。

“你求我。”

陸含謙笑了,他雙擱在桌沿上,那笑容帶著幾分邪氣:“林言,我記得我教過你,想請我幫忙,要怎麼說?”

“……”

林言坐在出租車的后排,他抬眼,靜靜看著半明的車窗玻璃。

在這灰的玻璃外,是湛藍的沒有一朵云彩的天空。

幾只倦鳥停在枝椏上,歇了會兒,便一撲翅膀,自由自在飛遠了去。

靜了良久,林言松開了咬的下,啞聲開口:

“求您,陸先生。”

陸含謙閉著眼,靠在舒適寬大的皮椅里,有些得逞的意思。

角揚了揚,漫不經心地“嗯”了聲,問:“還有呢?”

“……”

然而這次,林言卻長久地沉默了下去。

陸含謙等了半晌,耐心漸漸快用盡了,語氣變冷,他寒聲道:“怎麼,說不出口啊,林律師?”

“……”

“行,”陸含謙冷笑了聲,眼看就要把電話掐斷:“林言,這是你自找的。”

“……我你。”

然而突然間,就在陸含謙要掛機的最后一刻,林言突然道。

結緩慢地滾了一下,林言靠在窗玻璃上,頹然地閉上眼,低啞地,木然地道:

“我你,陸先生。……我求求您。”

“……”

這句話仿佛是句咒語,暗藏著玄妙的魔力。

陸含謙被它燒著了,全都抑制不住地燙起來,心里又熱又燥,口干得厲害。

每個細胞都地興著,戰栗著,不知所措。

“我等你到五點半。”

陸含謙哽了一下,無意識地在下抑地低聲說:“這是最后一次機會。”

然而行至一半,天空開始漸漸下雨。

綿的雨幕仿佛一盆一盆潑下來的水,下水道嘩啦啦響個不停,雨滴打在地上,激起一層白的水汽。

車外行人步履匆匆,在瓢潑大雨中著急趕路。

林言看了眼時間:五點十九。

“師傅,離晉野大廈還有多久能到?”

林言看著前面堵著的一長排車龍,問。

司機從后視鏡里看了林言一眼,同樣無可奈何:“只剩下三四公里的路。要是不堵,最多五六分鐘。但現在堵這樣,還要多久不好說。”

林言默了默,想到陸含謙放的話,從口袋掏出張現金,提前遞給了司機:“麻煩前面停車,我自己走過去。”

五點二十三的時候,林言從車上下來。

他沒有傘,被淋得頭發臉上都是水。

等走進陸含謙公司大廳的時候,全已經了。

他每走一步,潔的白大理石地板上,就留下了一個漉漉的雨水印子。

(下)

還遠不到六點,但電梯已經全部停運了。

——陸含謙給所有員工提前下了班,就是為了捉弄林言,他自己爬樓梯爬到十七樓。

為了趕那最后七分鐘,林言是冒雨跑過來的。

他本就已經的不行,肺里仿佛有一簇火苗,在順著氣管往上爬,燒的連呼吸都覺得疼。此刻著這看都看不到頭的樓梯,簡直不知道得爬到什麼時候。

從頭到腳,林言沒有一個地方不在滴水,他從未這樣狼狽過。

此時外頭已經全黑了,林言打著手機照明燈,在黑暗的樓梯間一層層往上走。

的大理石潔冰冷,燈照在上面,顯出一種不近人的森然。

林言可以想象得到,在這漆黑的大廈之外,是低垂的夜幕,替閃爍的霓虹燈,溫暖連綿的萬家燈火,繁華似錦的紅塵俗世。

可是這些,從未屬于過他。

大約到十三層的時候,林言實在太累了,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在他的皮上,像吐著信子的冷蛇。

像灌了鉛,心臟跳得很快,林言覺得自己好像又有點耳鳴。

陸含謙打來電話,林言哆嗦著手,麻木地亮屏幕,摁下接聽鍵:

“我到了,在十四樓。”

他說。

“我沒有告訴過你,我辦公室在十七樓?”

陸含謙的語氣沒什麼起伏:“林言,這就是你的聽話?”

林言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疲憊地閉著眼:“……我真的走不了。陸含謙,我的心臟經不起你這麼折騰。”

“什麼折騰。”

陸含謙反問他:“林言,你為什麼來遲了,不如我猜猜看?”

“因為你找不到我送給你的風——”

他漠然道:“你會想,那個人渣什麼時候送給我過風?是哪一件?你打開柜,發現滿柜子都是我送給你的東西——但是它們被你隨意地丟棄一堆,像堆破爛一樣仍在柜角落里,等著積塵,無人知曉地融纖,腐爛。”

“……”

陸含謙笑了一下,接著問:“林言,你花了多久找到它的,不如告訴我,興許能我高興一些?”

林言沉默著,沒有說話。

“它是三個月前,我去年送給你的生日禮。”

“陸含謙——”

“所以,不是我折磨你,林言。”

陸含謙道:“而是你要知道,糟蹋別人的心意,那人也是會難的。”

“你下來吧。”

林言沒辯解什麼,只眉心,疲倦道:“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我這樣的貨,總之是沒資格上陸總的床的。那是在辦公室,還是樓梯間,也沒有所謂。”

“我已經不在辦公室了。”

然而陸含謙冷聲道:“林律師,就算是下賤的mb,人家也是要守時的。你以為這年頭賣/屁的錢那麼好賺?”

林言坐在樓梯的臺階上,樓梯間里有風,吹在他淋淋的服上,寒氣就像一柄柄小刀子,直往人骨頭里扎。

覺很冷,就稍微蜷了起來,一手捂在心口

“……”

他聽見自己說,聲音啞啞地,木木的,有幾分陌生:“陸總,那求您干|我吧……是我求你。”

陸含謙坐在溫暖干爽的客廳里,聽他這麼說,分明是自己得逞了,卻心里酸酸的,奇怪的有些惱火。

“我在家里等你。”

他語氣十分差地回復,未等林言回復就直接掛了電話。

林言在十三層歇了歇,依然爬完了最后四層。

他走到樓梯間口,果然整條走廊的燈都已經熄滅了。只有幾個綠的“安全通道”標志,在黑暗中泛著幽幽的

半棟大樓都暗了下去,只有數幾個樓層還在加班,亮著幾點零星的

林言靜靜站在那里,半晌沒

雨水順著他的發梢下來,落在同樣漉漉的風領子上。

良久后,林言轉過,十分平靜地下了樓梯。

樓梯里一片漆黑,就像一條沒有亮,也沒有盡頭的長長甬道。

林言看不見來路,也不知去路,更不知道自己已經走了多遠。

而這條路,他已經走了太久。

外頭的雨還沒停,反倒像又下大了一些。

林言鞋子里全是水,服也了,倒也無所謂,只是坐出租時弄了車上座椅,令他有些愧疚。

到家已經十點,陸含謙果真在客廳里等著,洗完澡在看球賽。

林言打開門,看也沒看他,仿佛這個人是空氣一般,自顧自在玄關換鞋。

然后去洗手間換掉漉漉的服,洗漱。

兩個人誰也沒跟誰說話,陸含謙手擱在翹起的二郎上,目鎖著電視屏幕一

仿佛看的很認真。

直到洗手間里傳來水聲,他握著遙控的手指不自覺

浴室的水氣很快就上來了,窄窄的空間里一時全是白的霧氣。林言水溫調的很熱,幾乎都有些燙了,澆在他剛剛淋了雨的皮上,有種熾熱的灼燒

但林言偏偏跟自己過不去似得,不斷將水調熱,直到把原本蒼白冰冷的皮燙的發紅麻木。

——或許,他其實是希這些溫暖的水氣能過皮,流經,讓自己的心臟暖和一點。

最后,他關掉花灑,裹上浴巾走了出去。

水聲停了,傳來林言趿著棉拖鞋走路的聲音。

這聲音越來越近。

陸含謙手心有點發熱,結不自覺微微滾,但還是堅持目不斜視地盯著電視屏幕看。

最后腳步聲停在他面前,陸含謙到一溫暖的氣流,混同著林言上慣有的那種沐浴淡香,撲面而來。

陸含謙不得不抬起眼。

林言站在他前,剛剛洗完澡,頭發還在往下“嗒嗒”地滴著水,耳白皙而細膩。

他笑了笑,含有七分漠然三分嘲諷,輕輕地說:“你想要什麼,就來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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