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陳錦》第三百五十四章:最終章(完) (4)

他在前院招待賓客,有人要敬他喝酒。他笑著接過來,還是一口飲下了。

等人都散了,他才往的院子去。

還坐在拔步床上,大妝華重。的陪嫁丫頭守在門口打瞌睡。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只有紅燭在燒。

剛才已經挑過蓋頭了,此時略有倦意,冷冰冰的垂著眼眸。

陳彥允看著不覺心里一冷,似乎看上去……并不高興。

陳彥允的確沒有猜錯,本不喜歡這樁婚事,而且還有些厭惡。

心里的熱度漸漸的冷了。

幾天下來都是如此,陳彥允即便是也默不作聲地著,話也很跟他說。除了問他要吃什麼、做什麼。多半的時候就看自己的書,去給老夫人請安也不走心,奉茶的時候還失手打了茶杯。

陳彥允是下朝回來才知道這件事的。

被陳老夫人訓斥了一頓,坐在羅漢床上生悶氣。

他走到面前坐下,淡淡地問:“你做錯什麼了?”

眼眶發紅地瞪著他,又有點可憐又有點倔強:“不關我的事,是茶太燙了!”

他又問:“所以你覺得你有理,娘問你的時候你就是這麼回答的?”

顧錦朝說:“我就是這麼說的,而且本來就是這樣的!”握著被燙紅的手指,低聲說,“你要是也來訓斥我的話。大可不必了,反正我沒有錯。”

陳彥允也看到了的手,手想牽過來看看:“燙得嚴重嗎?”

卻避開了他,搖搖頭沒有說話。

陳彥允站起嘆了口氣,去了母親那里。

陳老夫人也不高興,讓他坐下來說話:“……雖然是年紀還小,但也太不懂事了些!你大嫂。還有江氏。剛嫁進來的時候也和差不多大,我還沒見過能沖這樣的!說幾句天都要頂破了。”

陳彥允只能幫說:“還小,您用心教教吧。我回去說了也是知道錯了,就是子不服而已。”

自己的閣老兒子幫著說話,陳老夫人怎麼好說什麼。嘆氣:“算了算了,我年紀一大把了。也不是和計較。我就是心疼你,這樣的人能伺候好你嗎?”

陳彥允笑著跟母親說:“我有手有腳的。何必要別人伺候呢。”

他是想包容,顧錦朝還是太小了不懂事而已。

只是顧錦朝不喜歡,他也不想過去惹人煩,漸漸就很那里了。

冬天來得很快。

北直隸很快就大雪紛飛了。

他剛看完了折子。靠著東坡椅休息,爐子里炭火燒得很暖,陳彥允突然想去那里看看。他自己披了斗篷。慢慢沿著抄手游廊往院去。

顧錦朝一個人站在廡廊下看雪。

陳彥允看到就遠遠地站定了,披著紅狐皮的斗篷。發鬢梳得很整齊,卻只戴了一只連花骨朵金簪。應該是梳洗過了出來的。目直直地看著前方。陳玄青帶著俞晚雪在折梅花。

兩個人折了一大捧的臘梅枝子,牽著手走遠了。

卻好像沒有力氣了,靠著廡廊的廊柱,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陳彥允靜靜地看了好久,直到慢慢站起往回走了,他才轉回去。

他一個人站在書房里沉默了好久,最后卻笑了。

陳彥允了陳義進來,讓他去查顧錦朝過去的事。

最后結果送到他這里,果然如他所料。他看了看就扔在一邊,不再理會了。

過年總是熱熱鬧鬧的。

陳彥允去顧錦朝那里坐了會兒,看到羅漢床的邊角都有些壞了。幾個姨娘在陪顧錦朝做針線,的針線做得很不好,自己好像沒什麼覺,姨娘看到又不敢說,個個表都很古怪。他看了一會兒書就自己回去了,連話都沒有跟顧錦朝說一句。只聽到后婆子小聲地說話:“……爺又沒有留下來。”

他回去后找了回事的人來,讓他們重新換置一張羅漢床。

第二天顧錦朝來他的書房找他。

送他一雙自己做的冬

“妾做得不好……”有點猶豫地說,“娘說您沒有冬。”

陳彥允拿著看了看做的子,邊角逢得不太整齊,的確做得很不好。

“你倒是沒有自謙。”他輕聲說。

面對陳彥允的不經意的嘲諷,顧錦朝有點不好意思。

“反正東西我送到了。”微紅,語氣很鎮定,“要是嫌丑了您不穿就是了。”

陳彥允拿著東西笑了笑,抬頭看著很久。然后他說:“謝謝。”

顧錦朝嗯了一聲,在陳三爺的書房里站不住,說:“……那我回去了。”

陳彥允點點頭,看到快步走出寧輝堂。

還是像個小孩子。

也許他能讓改變呢?

如果兩人一直這麼下去,似乎也好的,和起來一點都不累。

看上去總是不高興,他應該做點什麼讓高興吧。

陳彥允想了想,讓陳家的總管進來吩咐。宛平的燈會陳家會出大頭,這里辦得熱鬧些吧,干脆全部由陳家來辦好了。小孩子總是喜歡熱熱鬧鬧的。

到了元宵燈會那一天,整個槐香胡同,陳家的前院都滿是花燈。小的一些的有蟾蜍燈、芙蓉燈、繡球燈。再大一些的,還有師婆燈摔羽扇降邪神、劉海燈背金蟾戲吞至寶、青獅燈馱無價奇珍。滿園燈火輝煌。

他特地讓婆子去告訴,燈會辦得很好。

顧錦朝跟著二嫂出來了。

來的時候還抱著個手爐,好像怕冷的,走哪兒都穿得厚厚的,斗篷的鑲邊是兔兒的,雪白雪白,臉就顯得很紅潤。

陳彥允就朝走過去。周圍的人看到陳三爺過來,都紛紛向他行禮。顧錦朝卻愣了一下,才屈喊三爺。陳彥允揮手,讓眾人都先退下去。又問:“燈會好看嗎?”

顧錦朝點點頭,正要說什麼,卻聽到前面有一陣驚呼,人也圍攏到了一

有點想過去看熱鬧,就地看著他。

陳彥允笑著說:“去看看吧。”

笑了笑,帶著丫頭過去了。

陳彥允站了一會兒,才讓小廝過來問話:“前面怎麼了?”

小廝答道:“是七爺……做了一池子的蓮花燈,從后院的湖里飄進來的,可好看了!咱們七夫人高興得不得了呢!三老爺您不去看看?”

陳彥允淡淡道:“我就不了。”年輕人喜歡湊熱鬧,他卻是喜靜的,就不過去了。

幾天后他去顧錦朝那里,卻已經去陳老夫人那里了。

他閑來無事,進了的書房,想看看平時都看些什麼書。

的書房布置得很清簡,就掛了一副字,擺了一盆文竹。已經舊了的瓷缸里著很多書畫的卷軸。

案臺上放著一盞蓮花燈。

邊緣都浸水暈染開了,不好看了。被放在案桌上,還用筆細細地添了一遍。

陳彥允默默地拿起這個蓮花燈,想到那天的燈會,陳玄青送給俞晚雪那一池的蓮花燈。其實只要他手微一用力,這小玩意兒就是一堆廢紙。

但是那又能怎麼樣呢,對于顧錦朝來說,滿院繁華都比不過一盞蓮花燈。

他自嘲地笑,把燈放回了原

從此以后他幾乎不再去見了。

陳彥允并沒有喜歡討好別人的習慣,一兩次也就差不多了。

并不是他不想幫,而是他也無能為力,他能做很多事,卻不能扭轉一個人的心。

來年春闈,陳玄青中了探花。

看著陳玄青的眼神有種與有榮焉的覺。

好像急迫得不得了,都不知道收斂了。還要丫頭端醒酒湯給陳玄青。

以為是誰呢?

陳彥允在那里等了很久,等到回來后,他只告誡了一句話:“……記住你的份。”

應該沒有聽懂,淡淡地看著他。

陳彥允站起離開,再也沒有回頭了。

ps:系統改版了,有點不習慣呵呵。

不行了,我真的沒靈了,番外就到這里吧!以后新書會和大家見面的!本來還有幾個番外的,但是都提不起興趣寫,我的番外沒有今生男主的日子,多是配角的。有些節不完整我需要補充的。例如這個三爺的番外,我想說,主自己看到的未必就是全部,所以才寫了。

三爺死的那段我也不想寫。

此生誰料,心在天山,老滄州。

難訴。

這句應該就是我想說的。

文文正式完結,謝大家的陪伴和理解,新文再見!

番外三:死之后(前世)

死之后不久,原來住的院子就很快收拾干凈了。

管事來回稟陳玄青:“七爺,原夫人日常用的那些東西,我都讓人抬出去燒了。夫人讓我問您,宅子即留著無用,能否用給老家的幾個嬤嬤住?”

陳玄青正在看書。

聽到管事的話,他從書頁里抬起頭,久久地看著窗外。

窗外正是大雪紛飛,屋檐上、路上都是白茫茫的。院子的門外,幾個穿著臃腫棉襖的丫頭在掃雪。他的神非常的平靜。

片刻后他垂下頭,淡淡地說:“夫人要用就拿去吧。”

管事應了是,猶豫了一下,又問:“原夫人原來生前最喜歡那棵梅樹,往年這個時候梅花都開得好好的,今年倒是怪了,好似知道人死了一樣,本就沒長幾個骨朵兒,這下全都枯了,一朵也沒開……”

他抬起頭,面無表地道:“那你想說什麼?”

管事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立刻抬手打了自己:“小的誤說!是小的誤說!”

誰不知道七爺和他繼母之間那些事,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管事退下之后,陳玄青放下了書,喊了小廝進來。一邊披上斗篷一邊說:“今天去夫人那里看看,你去跟夫人說一聲。”

小廝應聲而去,陳玄青出了書房門。

守在旁邊的陳義一言不發地跟上來,為陳玄青撐起傘,走進了大雪里。

陳玄青注意到陳義的鬢角又多了些白發,他也老了。

原來他只為父親撐傘而已,現在陳家是他的,他站在父親的位置上,取代了父親的一切。而他也不再是當年那個陳玄青了,現在他像陳三爺了。

陳玄青輕聲說:“陳義,你在我邊多年了?”

“回稟七爺,十年了。”

“十年了……”陳玄青看著雪天嘆了一聲,“十年你都收不了心嗎?”

陳義表一變,突然跪到地上。“七爺,無論您聽別人說了什麼,我……”

陳玄青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多說。

“我沒有聽別人說什麼,只是陳義你可知道,如今的世道變了。”他角浮現一冷笑,“如今的世道,人心不古——你當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事嗎?”

陳義低著頭不說話。

“別跟著我了,在這兒跪著吧。等我回來再說。”

陳玄青冷冰冰地說,他帶著護衛沿著路往外走,又有人上前幫他撐傘。

陳義跪在雪地上一不敢

陳玄青到了俞晚雪那里,正在和陳玄麟剛過門的妻子說話。

陳玄麟坐在妻子邊,看到陳玄青進來了,連忙站起來:“七哥,你來了。”

俞晚雪很高興,好久沒有看到過陳玄青了,讓丫頭趕下午燉好的湯過來,又親自伺候陳玄青換下外穿的斗篷。

吃過了晚飯,陳玄麟拉住了陳玄青的手:“七哥,我聽說……死了?”

陳玄青從來都不讓陳玄麟顧錦朝母親,陳玄麟小時候跟所有孩子一樣,哭著吵著要母親,但是陳玄青可以給他他想要的一切,除了母親。

陳玄麟還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可能只有三四歲的樣子,母親還抱過他,和的懷抱,明艷的金燦燦的簪子,他想手去抓,就立刻被下人抱走了。

陳玄麟再大一點的時候,經常溜到那院子外面,想看看這個把自己生下來的人。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運氣不好,從來沒有看到過出來,他又只敢推開門的隙往里瞧。

有一次倒是看到個背影,不知道是不是,但是陳玄麟的心砰砰直跳,覺得應該就是!但從此后再也沒有看到過了。

“是死了。”陳玄青正在喝茶。

“那的那些東西呢?”陳玄麟接著問,“東西還在嗎?”

“死人的東西不吉利,我已經讓人燒了。”陳玄青語氣依舊平淡。

陳玄麟很失,失魂落魄地嗯了一聲,眼睛盯著燃燒的燭臺,卻不知道在看哪里。

他的生母死了。

他應該戴孝的,可是他不敢。因為仆人們都說,母親是被原來的老夫人親自趕去偏院的,不是他的母親,也沒有資格做他的母親。

陳玄青什麼都沒有再說,吃完飯也沒有留下來,他還要回寧輝堂理事

路上風雪太大,挑著燈籠都看不清楚。陳玄青看到有個人跪在抄手游廊上,他的護衛立刻擋在他前,拔出刀冷冷地問:“誰在那里?抬起頭來!”

那人姿瘦弱,明顯是個子。

抬起頭了,看到被護在護衛中間的男子,連忙跪著往前走幾步:“七爺,奴婢是夫人邊伺候的拾葉……不,是原夫人邊伺候的拾葉。奴婢求你,把夫人的尸首還給奴婢吧!”

看到陳玄青遠遠站著,護衛保護著他,他居高立下。那張冷淡的臉,一一毫的表都沒有。

“尸首已經埋了。”

“不……奴婢去看過了,墳是空的。”拾葉滿臉都是眼淚,“奴婢知道您恨夫人,但是夫人已經死了,您再怎麼恨,也給留個全尸吧!奴婢求您了!”

說著砰砰磕起頭來。

陳玄青平淡地說:“……拉開。”

拾葉一個弱子,自然敵不過護衛的力氣,很快就被拉開了。陳玄青毫不留地走了,拾葉只能在他背后大喊:“陳七,你知道夫人有多恨你嗎!你就算不喜歡,你也不該這麼作賤!你就是個冷酷無的畜生!連全尸都不給夫人!夫人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下輩子你肯定要遭報應的……”

被堵住了,嗚嗚地哭。

陳玄青似乎一點沒有被拾葉影響,帶著人走進寧輝堂。

“七爺,陳義已經去領罰了。”護衛過來說,“您要過去看看嗎。”

“不用。”陳玄青說,“你們先退下吧。”

屋子里的人很快就走了,陳玄青坐在太師椅上不說話。

良久,他把書從多寶閣上挪開,捧出一個青瓷的小壇子。

他對著這個壇子笑了笑:“你恨我?”

“我倒覺得你不恨我,你甚至也不喜歡我了。你就這樣死了,多輕松。什麼都不用再想了,什麼都不用承了。憑什麼我要放過你?放你去地下安眠?”他聲音突然變利,“你想都不要想!”

他抱住小壇子,慢慢地說:“你折磨了我一輩子——我還沒有還給你。”他的手指挲著壇蓋,靠在小壇子上閉上眼睛,輕輕地說,“想都不要想。”

知道顧錦朝死的時候,他不可置信。這個人怎麼會這麼輕易地死。他還以為顧錦朝會一直活著,他要讓顧錦朝看看,這些好的東西都是他的,顧錦朝什麼都沒有了,因為不配。他要一直折磨,讓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弟弟死,看著自己的親兒子不認

到底為什麼這麼恨,連他自己的忘了。

也許他恨的不是顧錦朝,而是他自己。越是喜歡,就越恨自己,恨自己竟然對這麼個人于心不忍,將從偏院移出來好好的養著。

陳玄青將小壇子端正地放在臺上,慢慢的燭火暗了下來,他好像看見了年時候的他。一的清然正氣,端正平和。

他看到顧錦朝和婆子說話,顧錦朝問那婆子:“這滿園都是紅梅,怎的這里種了一株臘梅?紅紅火火的多熱鬧啊,要不還是砍了換紅梅吧!”

婆子笑道:“夫人您不知道,這株臘梅是早年爺親手植的。三爺頗為護,一直沒。”

“哦……”的表突然不自然起來,臉微紅,嘟嚷說,“原來是他種的,那便留著吧!”

他在旁看著沒說話,轉走了。

后來果然見對那株臘梅關懷備至,時常培土澆水。

再后來他把從偏院移出來,就讓住在這間房里。又經常著這株臘梅樹出神,卻再也沒有用那種眼神看過他。

陳玄青躺在太師椅上,閉目不語,書房里太寂靜了。讓他覺得孤獨。

幸好還有的骨灰在,不能被埋土里,也永不得超生。這樣真好,等他也死的時候,抓著的魂魄去回。

他這樣想著,漸漸疲憊地睡著了。

葉限番外

帝登基后八年,國泰民安,四海升平。樂-文-

當初那個怯弱的年皇帝也人了,作風凌厲,勵圖治。這些年越發的令人捉

葉限站在書房里,聽他批閱奏折說:“這人蠢笨無比,還不如葉卿的鸚鵡哥聰明呢”說完扔了本奏折給他。

葉限接在手里,打開一看名字,已經清楚皇上的意思,緩緩合上。

史臺趙大人彈劾陳大人的門生遍布朝野,如當日之張居廉。”葉限緩緩地說,“臣倒是不這麼覺得。”

朱駿安抬頭看他,眉峰微挑。

隨后他側頭問旁邊的太監:“首輔在哪里?”

太監答道:“回皇上,首輔在閣議事呢。”

朱駿安點點頭說:“傳旨,讓他議事完過來一趟。”接著伏案繼續批閱奏折。

葉限靜了一會兒才退下。

門外已是星稀的時候,暮四合。

邊的護衛拿了斗篷過來給他披上,低聲地問:“侯爺,您說皇上這是疑心陳大人呢,還是護著陳大人呢?”

既然護著陳彥允,又何必給葉限看這本奏折。既然是疑心,又何必找陳彥允過來。

葉限只是笑著嘆了口氣:“皇上本事大著呢,這等心智都要越過我去了。”

“那您呢,要和陳大人說嗎?”

葉限搖頭:“陳彥允還用不著你我心。”

他如今把持朝綱,難怪皇上忌憚。雖說有張居廉的先例在,但是人走到那一步了,很多事不由己的,陳彥允閣首輔,豈能不執掌大權。

但是只要有他在,朱駿安就不至于真的疑心陳彥允。

葉限還是遠遠地看到陳彥允走過來,他被眾人簇擁著,看到葉限了,陳彥允低聲問:“侯爺這麼晚了還進京,可有要事?”

葉限道:“卻也沒什麼要事,不過是皇上給我看些折子而已。”

陳彥允略一思索,點頭:“侯爺夜歸,小心些吧。”也沒有多說什麼,越過他朝正殿走去了。

皇城外一片孤柳,眼看著府學胡同就在前方了,葉限心里才放松了些。

世子夫人的房傳來孩子稚的讀書聲。

見到他回來了,三歲大的小世子就朝父親出手:“爹爹、誼哥兒要抱抱……”

羅氏連忙站起來,臉微紅。

葉限挑眉:“怎麼了?”

他把孩子抱到懷里,孩子笑嘻嘻地扭來扭去,抓葉限的頭發。

瞧著葉侯爺那張玉淬般的臉,羅氏絞著手帕小聲說:“妾,在教誼哥兒背書……”

“我聽到了,背什麼呢?”

誼哥兒立刻炫耀地開口:“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出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故國神游,多應笑我,早生華發,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誼哥兒小小年紀,卻非常的聰明,這些別人教幾遍他就會了。

葉限一聽就沉下來:“怎麼教他背這個?”

羅氏瞧他好像不高興,更忐忑了:“妾就會得幾首詩,還是妾的父親喜歡的。你要是不高興,我以后就不教他了……”

葉限忍了忍,還是嘆了口氣:“沒有說你什麼,只是背錯了。”

羅氏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葉限坐下來,向招手:“過來坐下。”

羅氏有些猶豫。

葉限的語氣更冷了些:“你還怕我吃你不?”

羅氏只得坐在他邊,聞到丈夫上淡淡的皂香,便朝他靠近了些。

葉限指著書,一句句地教,直到的讀音完全正確為止,倒還有耐心的。誼哥兒在一邊看看母親又看看父親,然后撅著屁往父親懷里爬去。

葉限很不喜歡小孩。

但他對誼哥兒從來沒有不耐煩過。

就是這個時候,他才對媽說:“把誼哥兒抱下去,今天好好教夫人讀詩。”又譏諷地和羅氏說,“你跟著你那大老的父親能學什麼,他認得幾個大字,還敢讀東坡了?”

羅氏知道他嫌棄自己沒學問。

“侯爺要是嫌棄妾,那妾……妾就不教了。”

葉限擰眉:“你這說的是什麼,我惹到你了?”

羅氏抿著不說話,怕又惹了他不痛快。坐得背脊直直的,比站著還張。又瘦,纖細的脖頸顯得非常纖弱。

葉限語氣緩和了一些:“算了,你還要學嗎?”

羅氏點了點頭。

這麼喜歡他,自然是希能和他越近越好。

學完詩之后進晚膳,葉限要去向老侯爺請安,羅氏陪一起去。老侯爺近日病了,葉限在他床榻伺候了很久才回來,回來之后他也實在太累,靠著羅漢床睡著了。

羅元了他幾聲,卻沒有把他醒。

葉限靠著迎枕,平日平冷的眉宇倒是溫和了不,俊秀的側臉,映著垂著的長睫的影子。

他很與自己親近,只有這個時候最不設防。

羅元放下手中的針線活,讓丫頭把誼哥兒抱去暖房睡覺。

只是這個大的睡著的,卻沒有辦法移他。他雖然看上去瘦,但也比沉了太多。

羅元也在羅漢床上躺下來,牽著他的袖,小心地把頭靠著他的手臂。不敢著他,小心地維持了一個側的姿勢。

就好像他把自己摟在懷里一樣。

羅元滿足地閉上眼睛,就這麼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真的在葉限懷里,他摟著,還能聞到他上好聞的味道。嚇了一跳,抬起頭就發現夫君那張冷淡的臉,正看著:“這麼睡著,你也不嫌累得慌?”

羅元連忙要起來,背撞到了小幾,又摔到他懷里。

葉限在頭頂說:“慌什麼呢,冒冒失失的,撞著沒?”

他摟著坐起來,羅元搖了搖頭說:“撞得不厲害。”卻不敢看他的眼睛。

葉限點頭,沒撞著就不關他的事了。他起,羅元伺候他穿了朝服,送他出了門之后才回來。

早上抱著誼哥兒去見高氏,羅元卻一直都笑著。

高氏知道自己這個媳婦的,但凡葉限對稍微好些,就高興得跟什麼似的。但是葉限這人著實冷淡,便是是對別人好,那也是最細微、最不明顯的好。要是不了解他的人,說不定還會以為他對人有敵意呢。

笑著問羅元:“怎麼這麼高興?”

羅元抿了抿,只是搖頭:“母親,我給您熬了盅補湯,您嘗嘗吧。”

高氏就不再問了,而是跟商量回門的事。

羅元是武定候嫡長,下面還有兩個妹妹,卻是繼室所出的。這兩年都陸續出嫁了,后天是武定候的壽辰,都要回去給父親祝壽。

羅元其實不太愿意回去,嫁過來的時候是無限風,被人羨慕。但是這些年,和侯爺不合的事誰都知道,甚至有傳言,侯爺都不會留在那里過夜。在母家的地位有些尷尬,倒是讓繼母的兩個兒更得意了。

高氏說:“我讓葉限陪你一起回去。”

羅元搖搖頭:“還是算了吧,他整天的忙。”

高氏嗤笑說:“他有什麼忙的,我說定了。反正他也好些年沒陪你回去過了。”

第二天,高氏果然讓葉限陪回去。

羅元收拾東西的時候,他就百無聊賴地在旁邊等

聽說葉限陪回來了,武定候都親自出來迎接他們。葉限如今為兵部侍郎,在朝廷地位超然。羅元知道他的脾氣,怕他和武定候無話可說,就道:“你要不要先休息?”

葉限冷淡地搖頭:“不用了,你也別管我。”

也沒有看,跟武定候笑著往前走了。

羅家的仆人眼睛都瞧著,這侯夫人分明就是不寵的,羅元心里嘆了口氣,去拜見繼母了。

兩個妹妹正在武定候夫人那里說話,二妹妹見過來了,笑著說:“咱們長興候夫人回來了,長姐,快過來說會兒話吧。”

羅元給繼母請安,繼母不冷不淡地道:“坐吧。”

倒是三妹妹熱一些:“長姐,上次問你那事如何了?”

羅元淡淡地道:“尚未問過,五兵馬司職位的提升,也不歸侯爺管。”

怎麼可能用這些人上的事去為難葉限,何況即使說了,葉限也不會幫

三妹妹搖搖頭:“眼看著長姐攀上高枝,這就把我們扔在腦后了?”抬頭一笑,“聽說長姐在長興候家過得不順?侯爺不寵你,你倒不如提你邊那兩個侍,我看都還是不錯的。”

慣常是這些嘲諷的話,羅元閉不語。

爭辯一向是沒有結果的,也不喜歡對別人解釋。

都習慣了。

二妹妹一邊剝著五香花生吃,一邊道:“長姐,你在侯府說不上話,要是有什麼缺的。可以回來找妹妹要,妹妹別的沒有,置辦些裳的錢還是可以給長姐的。”

羅元穿得素凈,那是因為葉限喜歡素凈。

羅元皺了皺眉:“這不用二妹心。”

葉限和武定候說話,正過來找羅元,聽到門的對話,臉頓時沉下來。

他揮手就讓阻擋他的丫頭下去,提步往廳堂里面走:“你們說什麼呢,倒是熱鬧。”

看到是葉限過來了,羅元忐忑地站起來。

葉限卻握著的手,讓坐下來。

葉限笑著看向羅二娘、羅三娘,眼神冷冰冰的:“接著說啊。”

武定候夫人坐正了,囁嚅著開口:“侯爺怎麼過來了,丫頭都不通傳一聲……”

葉限臉上的笑容卻消失了,語氣一冷:“都給我說!”

羅二娘和羅三娘嚇得站起來。武定候夫人連忙打圓場:“侯爺莫生氣,我們和侯夫人,不過是說著玩笑罷了。你看在我這個長輩的面子上……”

葉限卻冷道:“你算哪門子長輩,我還要看你的面子?我長興候家雖然和善,但沒有侯夫人被人欺負到頭上的道理。讓們道歉。”

羅元抓了抓他的手,想讓他算了,何必和們計較。

葉限卻看了看:“你別管,我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結果,他非著二妹和三妹給道歉。

武定候夫人嚇得不敢再說話。

第二天他就帶著回了長興侯府,然后質問:“為什麼不跟我說?”

羅元小聲地說:“我也不想和們計較……何況,你、你也不在意這些事。”

母親在世的時候常說,以和為貴,凡事能忍則忍。

葉限冷冷地看著,有些忍不住:“你這個子……真是讓我想……”

羅元心里滿是失,他又不滿意了?

為什麼無論做什麼,葉限都不滿意。

“我欺負你倒也罷了,別人欺負你,我怎麼會不管呢?”

正沮喪著,聽到葉限這句話又抬起頭,有些驚訝地看著他。葉限卻別過頭不看,說,“算了,睡吧。”

語氣比往常更和些。

羅元拉住他的手,小聲說:“侯爺,謝謝。”

葉限沉默了一會兒說:“你的子……和真是完全不一樣。要是有誰敢欺負到頭上,必定千百倍地還回去。就算當日不還,日后也要算計著還。”

羅元怔了怔,世子爺說的是誰啊?

他從來沒有和說過。

“但你畢竟,有人護著,所以萬事不用忍讓。”葉限看向,“記住了嗎?”

羅元點了點頭,有種暖融融的舒服。

是啊,有人護著呢。

就算他什麼也不說,也不做,但是他是明白的。

誼哥兒被抱過來,葉限抱著孩子教他讀書。

從背后抱住他的腰。

葉限渾一僵,卻也沒有再推開

羅元微微地笑起來,他終于,也有點喜歡自己了吧。

葉限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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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有番外了,空給大家碼了個。不要錢的,:-d話說許久沒進系統,連賬號都要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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