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案首？”

他低聲重複著，眼神似是陷了空，任由一旁的黑麪書生慶祝一般地搖晃他的肩膀。

案首也就意味著他即便接下去的府試考了倒數第一，也能穩拿秀才的份。

或者現在就稱呼他爲蘇秀才也是完全可以的！

而在外面的茶館小巷之中，案首的名字也很快便傳了出去，本來信心滿滿只等著那個早已記於心的名字傳來的衆人，此刻聽聞那個近乎完全陌生的名字，不約而同陷了呆滯，一片死寂，面面相覷。

“蘇玉龍？這是誰啊？”

“怎麼從來沒聽過？”

而在茶館的一個角落裡，一個書生卻是眉頭微微皺起。

他記得自己似乎約在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只是一時卻想不起來了。

良久，他的眼睛卻是一瞪，睜得渾圓，眼神裡滿是不可置信，就連手邊的茶水傾倒了也沒意識到！

“蘇玉龍……蘇明虎？”

他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半月之前被他們狠狠嘲笑過的那個放牛小子，似乎就做蘇玉龍！

他們曾笑話他不自量力，進考場只會找惹麻煩。誰曾料到，那番話如今卻彷彿是在嘲笑他們自己，狠狠地扇了自己一掌！

那不是一個普通的放牛小子，那是一個有案首之才的天才！

只覺臉頰兩側火辣辣的，書生慌慌張張地起了向外跑去。

他要早點告訴那些朋友們這個驚人的消息！

尤其是那蘇明虎！

想起之前這位案首的兄長曾多次想要參加他們的詩會卻被他們嘲笑著拒絕，他心中更是悔恨不已。

早知如此，定然要好好與那蘇明虎兄弟打好道，甚至是結也不爲過！只要他們這個圈子裡出了一個縣案首的消息傳出去，大傢俱都會與有榮焉，想不出風頭都難啊！

比如出去就逢人便說縣案首是自己的朋友，豈不是臉上倍有面子？覺走在街上腰桿都能直了！

想到這裡，他不也對那蘇明虎有了幾分怨言。

“這傢伙明知自己的弟弟是案首之姿，竟然還藏著掖著不告訴我們！豈不是此刻就等著笑話我們了？”

“也罷，這次就拉下臉面去與他好好好，日後有什麼詩會也拉上他一起，或許也能間接地與那案首結一番呢！”

西坪村。

蘇明虎正趴在牀上呼呼大睡著。前些日子落榜之後，意志消沉的他就花了許多錢買來酒狠狠買醉，如今還有些迷迷糊糊的，睡到了現在。

朋友的遠離與嘲笑，科舉路上的挫折，以及弟弟走了之後家中的活計該由誰來做這些問題都讓他心中煩惱不已，甚至本無心去關心此次的縣案首究竟是誰。

反正都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的東西，何必要花心思去打聽！

只是就在這時，屋子外面卻是傳來了許多書生的呼喊聲，伴隨著還有自己那個愚笨的妻子慌慌張張的開門聲。

“相公相公！”又驚又喜地跑到了牀邊對他喊道，“外面的書生說咱們家出了一個縣案首，正紛紛來慶賀呢！”

“什麼？”

蘇明虎頓時神一振，從牀上蹦了起來，驚喜道：“縣案首？！”

難不是主考終於發現了他那被藏起來的驚人文采，決定破格錄取他爲案首？！

至於別人？怎麼可能，這蘇家只有他一個讀書人，除了他還能有誰有資格去奪得案首？

心被突如其來的狂喜給擊中，他急忙起，看了看鏡中有些凌的服和頭髮，但此時卻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反正他是案首，誰敢給他臉？

他腳步匆匆，快步走到門口，果然看見往日裡一直對他避而不見甚至多次嘲笑他的那些書生朋友們此時卻是一改臉，面帶幾分討好地圍在門口，衆星捧月一般地著他，更是讓他心中暢快不已，大有小人得志般的喜意。

“你們不是看不起我嗎？怎麼現在還來慶賀了？”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眼神裡也帶著幾分傲慢。

“明虎兄！多日不見，甚是想念啊！前些日子是我們做的有些不對，日後定當好生向你請罪，還你能看在以往我等的上原諒我們！”一個書生面有愧，抱拳道。

“原諒也不是不行，看你們的誠意如何了……”蘇明虎把持著高姿態，儼然一副自己已經當了大錦還鄉般的得意神。

衆人眉頭微皺，眼神幾分鄙夷，卻也不敢明說，心知此人不過是靠著自家弟弟纔敢得意。

這時候，忽然聽一人疑問道：“對了，蘇案首呢？怎麼許久不見他出來？我等可是久仰大名，迫不及待想要瞻仰案首的容啊！”

“嗯？我不是就站在這裡嗎？”蘇明虎約覺得有些不對勁，指了指自己。

“哎，明虎兄你可別開玩笑了。”那人卻是搖頭道，“快去請你家弟弟，蘇玉龍蘇案首出來吧！”

“蘇……蘇玉龍？”蘇明虎一怔，手腳開始微微發，勉強了皮強笑道，“你是開玩笑吧？玉龍……玉龍怎麼可能是案首呢？”

“哎，這可開不得玩笑！”衆書生聞言卻是愈加不滿了，覺得這蘇明虎實在是胡鬧，“莫非明虎兄你還不知道？縣衙牆上紅紙黑字寫著的，是縣令大人親筆圈出來的名字，蘇玉龍便是此次案首，豈能作假！”

“他是案首？！”

聞言，蘇明虎踉蹌退了一步，腦中回想起先前自己趕他走的畫面，口一陣氣上涌，竟是兩眼一翻暈了過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

而在元城之中，榜單同樣也已經張了出來。

“閒雜人等皆退散！”

衙役手持木牌，將一衆正瞪著眼睛等待著揭榜的百姓們隔離開一段距離，免得待會兒若是一個不留意，人人的時候可能會出現一些意外。

例如往常也不是沒有出現過這般事，比如一個落榜了的考生當場患了失心瘋，衝上來一邊大哭大笑著一邊將那榜單給撕下來扯碎，徒增許多的麻煩！

而在人羣的角落裡一道看似尋常的消瘦影正靜靜佇立著，兩眼泛著的劉修平著氣，盯著那榜單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