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時琛費勁半天都沒將楚千黎攆回屋, 他最后氣急敗壞地拉起箱子，冷聲道：“那你就在這里待著吧，我走了。”

別墅區安保還不錯, 想來也不會有事，沒必要繼續瞎心。

楚千黎低頭盯著畫片，風輕云淡地告別：“拜拜啊, 無之人。”

賀時琛狐疑地回頭：“你說什麼？什麼人？”

“無之人。”楚千黎抬起頭來, 又下意識地瞄畫，隨意道，“這是你人生重要的轉折點, 就像打游戲的分叉線選項一樣, 踏出這個門是完全不同的未來。”

賀時琛選擇離家，就為無的草。

“這跟生活里的小選擇不一樣, 可以說是一個人的重大事件，有些人做生時校正就會參考這些事。”

每個人日常生活不會有大變化, 但總有些帶來大突破的事件, 例如結婚、留學、搬遷、購房等。

賀時琛聽到玄學就頭疼, 皺眉道：“說點間的話。”

楚千黎抬眼一眼天空，又瞟一眼當前時間，喃喃道：“正好時間還早……”

“現在可是晚上, 當然說間話，不然我們聊會兒間事啊？”楚千黎笑著拍拍旁邊的石凳，哄騙道，“來嘛來嘛, 陪我打發會兒時間嘛！”

賀時琛沉默片刻, 嗤道：“所以我說你天真的愚蠢。”

“什麼？”

“我離開對你來說不是很好？”賀時琛譏笑道，“非要我給你看一些抱錯孩子的社會新聞, 瞧瞧社會的暗面，你才能夠清醒過來？”

賀時琛轉過來，他朝前走兩步，隔著院子欄桿看楚千黎。

欄桿上盤繞的藤蔓葉在他臉龐上投下影，使他整個人被籠罩在幽深夜中。

賀時琛嘲道：“你確實有些小本事，但在其他方面差太遠了，我要是打算搶奪你家產或者想辦法讓你出事故，你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

賀時琛慣于用暗的想法揣他人，他在楚千黎剛回家時滿腹警惕，只是楚千黎腦袋里確實缺點東西，本就沒有競爭和斗的想法。

他還覺得余莘和賀正合太離譜，完全不理解他份的危險，居然還頗為信賴地放任自己跟楚千黎接。

他立刻就能想出暗方案，最簡單的就是吃絕戶，只要在家里裝出友好面孔拿下楚千黎，歸到底一切又能回到他手里。

他不明白這些人在想什麼，非要他把最壞況說出來。

楚千黎面對恐嚇，卻不為所，輕松道：“我懂，不就是人的暗面，每個人都會有黑暗的想法，但怎麼想和怎麼做又不一樣。”

賀時琛見如此淡然，咬牙道：“你本就沒懂……”

“我懂啊，怎麼沒懂？”楚千黎悠然道，“你心里想得不就是我消失該多好？或者最初沒被抱錯多好？為什麼你要倒霉地到這種事？為什麼你突然就被放在施害者的位置？”

賀時琛聞言一愣，隨即眼神復雜：“……為什麼你能這麼平靜地說這話？”

賀時琛快要懷疑楚千黎是圣母，得知他真實的想法都沒反應，好像完全沒把他幽暗的心思當回事兒。

“哥哥，人都有暗面的，連我也不例外。”楚千黎笑道，“我也常會有黑暗想法，比如‘為什麼連這種人也能長命百歲’，或者‘啥也不懂的愚蠢人類還說我天真的愚蠢’，有時候到真想把他們碎算了。”

賀時琛：“……”

楚千黎眨了眨眼，面乖巧，聲道：“但我有控制自己，順帶一提后者說的就是你，你可以開始對號座了。”

賀時琛發覺自己很容易被拱火，他此時深吸一口氣，只覺得的話稽，不可思議地開嘲：“你覺得你能把我碎！？”

賀時琛就是從小接良好教育，不可能隨便仗著力量差異手，他覺換個人能把楚千黎一掌扇地上。

“你覺得自己很強吧，不管是頭腦還是力量，全都比我要強大。”楚千黎平和道，“你有聽過魯珀特之淚嗎？”

“玻璃淚珠比普通玻璃堅很多，可以在數噸力下完全不碎，但一掐它的尾就四分五裂。你就跟魯珀特之淚差不多，你都不知道自己尾那麼脆，我卻早發現這一點，只看想或不想。”

賀時琛帶著英的傲慢，他確實也會為英中的英，但不代表他就沒有弱點。

他被楚千黎兌那麼久都沒離家，僅僅看到三口一家的溫馨場面，突然就痛下決心，無非是被踩到尾。

人們總會對強者的崩潰到奇怪，那個人明明那麼厲害而風，為什麼稍微挫就潰不軍？為什麼要選擇決絕又激烈的方式離開？

那個人自己都不一定明白，但星盤反映出他的潛意識。

賀時琛只當裝拖延時間，淡淡道：“夠了，我不想聽你裝神弄鬼，你說這種中二病的話就自己慢慢說吧。”

楚千黎慢悠悠道：“話是這麼說，但我一句話就能讓你留下來接著聽。”

賀時琛冷笑道：“怎麼可能？”

賀時琛拉起箱子就走，不愿再跟楚千黎糾纏。

楚千黎：“我從出生就知道世，但我本沒打算回來。”

的話語浸潤在夜風之中，耳時帶來些許涼意。

“……你說什麼？”賀時琛難以置信地回頭，只見安然地坐在院，依舊是吊兒郎當的模樣。

楚千黎面對他的驚愕之，拍拍邊的石凳，笑瞇瞇道：“現在可以聊會兒間話了嗎？”

院，賀時琛終究是坐在石凳上，他現在涌生被控制的覺，本是陷的連環套。

他不但沒走出家門，還被騙進家中院子。

楚千黎將畫片暫停，賀時琛剛剛坐下，便張口質問道：“為什麼你不回來？”

倘若楚千黎剛出生就換回來，后面諸多事不會發生，賀時琛也不會陷被局面。

“因為那不是最優選擇，如果換回來更好，我肯定就回來。”楚千黎開始用手機起盤，隨口道，“這就是好多人想當然的態度，總拿自己的邏輯套所有事，不知道問題分析。”

“你給我看社會新聞也是這邏輯，世上沒什麼‘假設’或‘如果’，但凡咱倆中有一個換人，事就不是這麼發生。”

楚千黎無力地長嘆：“唉，每次跟人解釋這些真他星星的煩，又快要激發出我的黑暗面。”

楚千黎都倦了，總覺得跟這幫人講不明白，然而占星師必須提供對方積極引導，不得不克制自脾氣來循循善。

“世界如此好，我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楚千黎猛吸一口氣，和地自我暗示，“要謙虛，要友善，要做優秀馬克思主義信徒，不能跟沒開蒙的人一般見識。”

如果楚千黎沒學占星，對有些人態度就是“這人腦袋多有點大病”，但已經研習占星，態度就變“理解星盤的多樣，理解這人星盤的能量表達方式”。

不得不說，占星讓涵養都變好，某種意義上簡直是修行。

賀時琛怒道：“……你在涵誰呢？”

楚千黎舉起手機上的星圖，放在賀時琛的眼前晃晃：“好啦，這是哥哥的出生星圖，我們就從這里開始講。”

賀時琛：“？”

楚千黎若有所思：“你的星圖很有趣，星星大都聚集在十宮和四宮，恰好這兩個宮位又是對宮，大多數星星位于下半球，偏偏有顆孤星在上半球，這顆孤星沒準會跟星群發揮同等力量。”

賀時琛：“？？？”

賀時琛皺眉制止：“等等，為什麼突然又開始聊起你那套？”

賀時琛留下是想知道不回來的原因，卻自顧自開始解析起出生星圖。

“閉！看你星盤都沒收費，不要有那麼多意見！”楚千黎炸道，“我要不是打發時間，用得著跟你廢話嗎？”

“……”

下一秒，楚千黎繼續道：“第四宮是家庭宮，描繪出原生家庭影響，第十宮是的人生目標，顯示我們想被贊或崇拜的特質，而人在年最先想爭取父母重，所以第十宮其實也跟父母有關。”①

賀時琛現在好想走，但他發覺楚千黎氣口太，自己本就沒法離開，只得耐著子聽下去。

楚千黎：“從星圖來看，哥哥的一生都跟父母、家庭等斷不開聯系，不管你表現得多麼冷漠無、唯利是圖，實際上是極有家族責任的人，最驕傲的事是為家族榮譽而斗……”

“不過憾的是，你的行星對沖還有刑克，最令你痛苦的事也源于家庭，還有你在父母形象的矛盾，恐怕是你親生父母跟你愿景中家庭的沖突吧，你原來的信仰完全被擊垮，頓時就喪失人生的目標。”

賀時琛沒得知世前，他覺得一切事都理所當然，自己會將賀家發揚大，會為父母跟外人都贊頌的繼承人。

然而，他得知親生父母的面目，長久以來的目標突然就被摧毀，其實自己并不是被家族需要的人，一時間迷茫起來。

他是堅信利害關系的人，只有緣及利益能讓他到聯盟牢不可破，現在離奇的事態不亞于重塑他的世界觀。

原著里，賀時琛同樣離家出走，這其實跟原男主和原配的無關，而是賀時琛永遠都不會跟被自己調換份的孩子在一起。

這是他的格決定的。不管是原書的楚千黎，還是現在的楚千黎，他會涌生出愧疚及責任，但絕對不會產生男之的。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的份，也比誰都會計算利害得失。別人可以裝不知道，但他卻不會裝不懂。

于是，他面對原配的傾心逃跑了，他不知道如何解決這件事，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避開。

賀時琛沉默地著眼前的星圖，他面上強作鎮定，卻反復著手指，掩蓋著心緒。片刻后，他低聲道：“所以呢？”

他承認楚千黎沒錯，但那又能怎麼樣？

他的潛意識知道一切，所以他不得不離開。

楚千黎將出生星圖關掉，又調出起卦盤，慢條斯理道：“簡單分析完哥哥的星圖，我們就可以推演出兩條路，看看不同選擇的事件發展。”

“一是你現在頭也不回地離家，未來會靠自己的努力獲得功，但很憾你一輩子都在逃出原生家庭影響，你現在經歷的痛苦不會變，反而隨著歲月流逝在加倍。”

楚千黎笑意盈盈，拍手贊嘆道：“偶爾你都覺得自己已經忘卻，卻還在午夜夢回想起所有事，就像無法擺的夢魘一樣，恭喜你打出BE結局。”

賀時琛離家解決不了任何事，他依然會想起余莘和賀正合，卻深知自己再沒資格回到這個家。

賀時琛見歡快的模樣莫名火大，不悅道：“你就那麼確定我會有愧疚？說不定我本不在乎這些！”

楚千黎聽他，擺手道：“那你可以試試嘛，誰難誰心里知道，我不會幫別人做選擇，只是把未來的可能擺出來。”

賀時琛靜默數秒，又問道：“……那另一條路是什麼？”

楚千黎說推演出兩條路，賀時琛目前只想到一條。

楚千黎笑道：“哥哥是只看利害關系的人，所以我拿勸你沒有用，另一條路就是利益結盟，你現在沒法定位自己的份，但我可以讓你心理平衡起來。”

“怎麼平衡？”

“你不知道怎麼跟我相，那就直接拿錢來說話吧。我實話告訴你，你以后會賺很多很多錢，我要你未來十七年的全部收，一把子買斷我們份錯位的十七年。”楚千黎補充道，“你虧欠爸爸媽媽的自己去解決，但在我這里完錢就算了事。”

“另一條路就是你錢留在家里，當然你也不會很輕松，以后要獨自承擔贍養父母、照顧家族的責任，但你本人為家族奉獻好像樂在其中。這條路不知道是不是HE，但好歹比BE要好一點。”

賀時琛思考片刻，問道：“這就是說不管父母如何分配家產，你要我未來十七年全部的收？”

楚千黎點頭：“沒錯。”

賀時琛嚴謹道：“為什麼是十七年？人的年影響伴隨一生，應該要我未來收按比例比較合理吧，沒準我老年比青年時賺得要多。”

“摳得這麼細嗎？”楚千黎驚訝地瞪大眼，“這倒是也可以。”

賀時琛平靜道：“既然都說是利益聯盟，那肯定要提前說清楚，免得以后說我占你便宜。”

楚千黎不嘀咕：“理是這個理，但其實十七年對我有利……”

賀時琛沒聽到的碎碎念，他已經低頭用手機撰寫合約，很快就將其遞給楚千黎，公事公辦道：“看看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楚千黎著詳細的合約，驚嘆道：“雖然早知道你是這種人，但這麼果斷就做出決定，你該不會不知道自己以后能賺多錢吧？”

“無所謂。”賀時琛抿道，“我現在買的是我的自由。”

賀時琛想不出自救方法，他要心安理得地走下去，就必須為天生的污點付出代價。

楚千黎說得沒錯，他現在很痛苦，需要平衡方法。

兩人核對完合約，賀時琛開始打款。

賀時琛：“這是我現有的收益，剩下的錢需要放在賬戶作，沒辦法立馬就打給你。”

“你看況打就好。”楚千黎大度地揮揮手，欣喜地著余額，“真不錯，印鈔機裝配到位！”

賀時琛：“？”

賀時琛總覺得哪里不對，但楚千黎都說清用錢買斷，他確實也挑不出任何病。說實話，他現在心里好不，連帶多日的焦慮都不翼而飛。

賀時琛站起來，他忽放松，催促道：“行了，現在正事解決，你該回屋去了。”

楚千黎：“不回哦。”

賀時琛面詫異：“……我不是都把錢打給你？”

楚千黎坦然地點頭：“是呀，但我沒說拿錢就回屋啊。”

賀時琛：“？”

楚千黎：“哥哥，我真在夜觀天象，不是在這里堵你，今天晚上有天文現象。”

賀時琛：“？？？”

賀時琛見還不挪窩，他終于忍不住咆哮：“回屋去！現在都凌晨三點了！！”

楚千黎已經收好手機，認真地抬頭仰天空，勸道：“別催了別催了，還差兩分鐘就來了……”

賀時琛發現如此固執，只得站旁邊不耐地陪同。

兩分鐘后，賀時琛著什麼都沒發生的星空，無語道：“所以你的天文現象呢？”

夜幕如常，毫無變化。

楚千黎同樣大失，不滿地嘖一聲，抱怨道：“你們城里的星星就是不行！本沒有我們村里的亮！”

在村里還能靠眼觀星，如今回城里啥也看不到。

賀時琛：“……”難道他還得替城里星星向道歉？

兩人半夜觀星看了個寂寞，只得毫無收獲地回到家里。

賀時琛重新將箱子提上二樓，他站在臥室門口，突然冷不丁道：“對了，我有一個問題。”

楚千黎警惕道：“什麼問題？你該不會完錢要反悔吧？”

“……不是。”賀時琛遲疑道，“為什麼你說我獨自贍養父母？”

楚千黎一愣。

賀時琛心思機敏，問道：“你在做什麼？”

賀時琛敏緒消退，他的智力開始重掌高地，立刻就到不對勁。

楚千黎懶洋洋道：“我當然在混吃等死啦，像我那麼懶的人不給爸爸媽媽添麻煩就好，怎麼可能贍養他們嘛！”

賀時琛：“……”

賀時琛果斷推門進屋，他重重地將臥室門摔上，心想果然不能跟熊孩子多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