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靖澤擰眉看向沈隋，“他為什麼會在這里？”

沈隋聞言轉向粟息。

粟息開口道：“鐘喝醉了，我來接他。”

聶靖澤仍舊連眼神都不給他，“鐘喝醉了，我會送他回去。”

站在兩人中間莫名充當起傳話筒來的沈隋，繼續朝粟息微挑眉尖。

粟息舉起手中的手機，眉眼平常，“他給我發短信，讓我過來接他。”

聶靖澤沒有說話，轉朝酒吧走去。

粟息抬腳便跟上去。

留下沈隋立在原地垂眸不，心中琢磨起粟息和鐘的關系來。

聶靖澤前腳踏，粟息后腳便跟了進來。陌生面孔的出現，讓酒吧其他人不約而同地投來視線。說來到也巧，眾人雖也知曉兩年前一夜潦倒的粟家，卻是除了聶靖澤和沈隋以外，在場的人竟然無一見過當年的粟家爺。

更別提近年來才被接回主宅的那位富家爺。

富家爺名為秦礫，他目在粟息面上滯留數秒，人便不自地抱著吉他從舞臺上蹲跳下，“聶，這位又是誰？”

聶靖澤眼皮都不抬一下，“不是誰。”

秦礫指尖無意識地撥了撥吉他的弦，沒有再說話。

粟息越過聶靖澤，走到鐘側去拍他的臉。

尚在睡夢中的鐘嘟噥一聲，將臉轉到另一側去。

心有疑的沈隋停在抱臂冷眼旁觀的聶靖澤側，終于也約猜測出來，聶靖澤找上鐘多半是和粟息有關系。他抬手輕托下，“既然人都來了，不如請他喝幾杯再讓他走？”

聶靖澤沒有說話，如同默許。

沈隋將目從對方臉上收回，倒是回想起一樁舊事來。

大二那年聶靖澤和粟息尚未在一起時，沈隋曾經約了聶靖澤寒假里出國去看籃球賽。哪知后來學校臨放寒假時，粟息心來，讓聶靖澤陪他去南方的海邊城市度假。當時沈隋和聶靖澤在酒吧里，粟息找過來，開口就是索要聶靖澤的份證號碼。

沈隋意圖跟他講理，道凡事也要講個先來后到。更何況寒假整整一個月，粟息也不是非得踩著他和聶靖澤約好的時間點來和他搶。

粟息卻不將他放在眼里，了一桌酒上來，指著整齊擺放的酒瓶對他說：“你把桌上的酒都喝完，我就改時間。”

沈隋那時酒量不算好，卻也撐著一肚子氣，抓起桌上酒瓶往里灌。灌到一半時，手中的酒瓶被聶靖澤著怒意走，籃球賽的事也就此作罷。

當年粟息讓他和聶靖澤不痛快，如今他也能讓對方嘗嘗不痛快的滋味。

沈隋邁步上前，手按住醉得迷糊卻仍舊試圖從高腳凳上起的鐘，朝角落里的服務生打了個手勢，看向站在鐘另一側的粟息，“兩年沒見，不如留下敘敘舊再走？”

粟息心中了然，明白自己走不了了。

他和沈隋從來都無舊可敘。當年聶靖澤邊最好的朋友就是沈隋，所以他看不慣沈隋。而聶靖澤不喜歡他，沈隋作為對方的朋友，自然也不會喜歡他。粟息將手從鐘肩頭放下來，面上并無半點憤怒和不滿，心中只覺得，從前過習慣了粟松青對他有求必應的生活，終究是要吃苦頭的。

服務生送酒上來，酒瓶從吧臺的這一端擺到另一端。

“喝吧。”沈隋一條手臂撐在吧臺邊沿，下微微抬起，“天還沒有黑，喝完再走也不遲。”

粟息手握住酒瓶的瓶，如沈隋當年那樣直接將瓶口抵在邊，仰頭往嚨里灌。結隨著吞咽的作上下滾，酒從邊溢出來，順著下顎和脖子往鎖骨上流。粟息放下空空如也的酒瓶，手背從下上輕而過，側頭對上聶靖澤緒不明的目。

他的酒量其實很好。

他家有很大的酒柜，里面擺著粟松青多年以來的藏酒。粟息心知酒柜是粟松青的心頭好，小時候粟松青忙于工作不回家時，粟息會拿對方酒柜里的酒喝。

然而沒有人知道他的酒量好，就連同床共枕兩年的聶靖澤也不知道。他那時候經常假借醉酒和聶靖澤親近，久而久之，就連粟息也差點被自己的偽裝蒙蔽過去，誤以為自己是三杯倒的酒量。

這樣潛意識的誤會一直持續到他拿著高中畢業證四找工作，在第一份酒吧的工作中被客人用強行灌酒的行為來刁難時。

他看著立于幾步外的聶靖澤，緩而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如今神疏離置事外的聶靖澤，仿佛與數年前酒吧里云淡風輕瞥向沈隋的自己重疊在一起。粟息收回視線，余落在地面微頓了頓，手去拿第二瓶酒。

第三瓶。

直到第四瓶。

瓶口輕輕抵住下，粟息仰起脖頸，兩頰泛紅，下顎線條繃。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從斜里進來，將酒瓶從他的掌心里出來。聶靖澤嘗一口酒，眸發冷地掃向送酒的服務生，“什麼度數的酒，也敢送上來。到底是喝茶，還是喝酒？”

服務生戰戰兢兢地垂著頭，不敢說話。

聶靖澤收回目，將手中的酒瓶放下來。

玻璃瓶底輕輕磕在吧臺上，發出清脆而短促的聲響。他掀眸嗤笑，“還不走？準備坐在這里等我請你吃晚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