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還好第二天是雙休。

關淩扶著頭疼裂的腦袋狠吸了半包煙，把自己嗆得死去活來之後才覺得心裡好點。

這時候在家裡，顧不得再裝風度了。

他知道自己太慘了商應容，總是覺得商應容只要沒有明顯拒絕他，他熬啊熬的總會熬出頭。

他不比別人強多，但也不比別人差多，總以為時間久了就有未來可言。

可到底一開始就糊塗了，這種事又不是買賣，哪是付出多就能得到多的東西。

所以說，他是活該，他活該得不到商應容的在意，活該得不到他的毫尊重。

他就是個商應容看不上的垃圾，本一點不會在乎的垃圾。

就算是吞了強效安眠藥，也一大早就醒來的關淩在心裡狠狠地鞭苔自己，狂罵了自己一上午，才撐著沙發把支起，搖搖晃晃去弄吃的。

走到廚房又懶得手，把剩飯炒了一下，隨便吃了點。

他不敢再喝酒，怕借酒澆愁，後果更可怕。

他現在需要清醒，清醒地容忍所有的疼痛，然後清醒地知道他跟商應容再絕無可能。

他必須絕了自己的念頭，不再給別人賤踏自己的機會。

他也知道自己能辦得到。

再痛他也得舍。

關淩在家裡呆了兩天，星期一去上班，早上就是早會，剛開完要出去，李慶住了他。

「什麼事？」關淩還在看手裡的數據，正在思考中的他沉著回道。

「下午跟我去容廣大廈一趟。」

關淩頓了一下，從數據裡抬起頭，平靜看李慶：「我去幹什麼？」

「我怎麼知道，」李慶沒好氣，「我要跟商應容簽合同，他說讓我帶上你，你他媽的最近幹什麼了？找人怎麼找到我頭上了？我不是你們保姆。」

李老闆因為當了傳話的非常不高興得很，口氣糟糕得夠可以。

關淩把手中的文件夾摔會議桌上，看李慶：「你不知道我已經不倒他了？」

李慶哼了一聲，明顯不屑。

「你不幫我，給我答應事，我今晚就搬去你們家住，還跟暖住一個床。」關淩很平靜地說道，面無表。

他沒野心，人也不尖銳，但並不代表他好欺負。

李慶聽到威脅，眼都瞪大了，「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關淩語氣一點也沒加重，很是淡然。

「你……」李慶沒想到關淩膽子這麼大，但轉念一想每次下面的兩個小分公司財務一出錯都是關淩過去收拾的，再想想關淩以往的戰績，真覺得這人也還真不是個好對付的，於是收住了點口氣，只是稍微不耐煩地說：「這次我答應了，可今天我已經答應商應容了，難不還不帶你去？」

商老總要讓去的人不去，這合同也就是簽不下。

是李慶拿的商氏下面的項目，給不給他做，自主權在商應容那。

關淩也不是不分輕重的人，他知道這點面子他們老闆不給也得給，因為如果想在商應容公司旗下要活幹的公司，就算是商應容不在乎那面子不面子的，別人也得給，誰不給就會被有心之人拿出來作文章，最後結果就是吃不了兜著走，所以他點了頭。

他不知道商應容非得上他是什麼意思，但是沒辦法，他是討生活的人，不可能因為不想見一個人就破壞公事。

他沒有那可以隨的本事。

他早在繁雜的社會裡了一條變龍，太過於明白生存的規則。

剛進容廣，商應容的書安娜就走了過來，朝著他們微笑，「李總，關總。」

關淩跟關系算得上好，於是回了微笑。

安娜領著他們往特殊通道走，進了電梯，安娜按了兩個樓層，並開口說：「關總，你跟我上8樓，李總去25樓和陳總簽合同。」

關淩挑眉，不語。

很快8樓就到了，安娜先走了出去。

關淩看李慶，李慶聳了下肩，說：「我談完下來在停車場等你。」

關淩沒辦法，只能點頭，跟著走了出去。

8樓是商應容拿來自己辦公的，一大半空間用來做會議室，另一就算是小半也有二百坪的空間是他的獨立辦公區，有個會議室，還有個大得離譜的辦公室。

關淩在這裡呆過，後來也常常來這邊，比安娜還，不過自從幾月前決定死心後他以為沒有再來的機會，沒想到，現在又來了。

但是這次，他並不想來。

「商總。」安娜輕敲了兩下大打開的門。

裡面的男人抬起頭，掃了他們一眼，點頭說：「進來，安娜，兩杯咖啡。」

安娜離開，關淩不得不走了進去，看著那個西裝筆坐在辦公椅上的英俊功男人。

「坐……」商應容停下筆把筆扔到一邊，五分明的臉上的神冰冷淡然。

關淩不得不在他對面坐下，徑自沉默，不打算開口。

「手機關機？」商應容看他。

關淩沒說話。

「哪天搬進來？」商應容直視他，冷漠的臉上看不出喜怒，「行李多的話，打電話給龔司機。」

關淩就算已經作好了心理準備，但剎那還是倍頭疼，他手了額頭，盡力試圖理智，哪怕這個時候他真的很想拿腳把商應容的臉給踩爛，但他還是盡力克制著。

是的，又是克制……

克制，克制，克制……

關淩在心裡默念了幾十次，才在商應容的視下了乾涸的，乾笑了一下，盡力平靜地說：「我就不搬了，你看你也不願意，我的話，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你看我以後也不煩你了，多好？」

商應容看起簡直就是非常不耐煩了，他用非常厭煩的口氣對著關淩就是一頓斥：「這都多長時間了？你鬧夠了沒有？都讓你搬進來了，別廢話，等會就搬。」

這時恰好安娜送了咖啡進來，商應容冷著臉朝吩咐：「司機把車開到等候區，等會送關總去搬東西。」

安娜領命，在離開辦公室時飛快地看了關淩一眼。

關淩也看了一眼，眼神裡有什麼，關淩沒看出來，也懶得去分辯，現在全無力還不敢發火的他一時之間還完全不知道要怎麼應付商應容的好。

「我真不搬。」關淩現在完全知道吃啞虧是種什麼樣的了，他應該直接甩商應容一臉子，把咖啡倒他臉上告訴他爺不奉陪了你找誰搬進去找誰去，但因為商應容的家背景，甚至他老闆都在他手裡拿活幹的事實，他現在只能是個孫子。

關淩覺得自己沒骨氣，但他也沒辦法。

太多人活著就得妥協，尤其像他這樣討生活的，哪能真想幹什麼就真能幹什麼，所以他只能把無奈都堆在苦笑的臉上跟商應容再一次坦白，「你幹嘛讓我搬進去啊？因為我說程彬進去了我就不能進去這句話？」

「你能不能別這麼嚕嗦？」商應容打斷了他的話，皺著眉像是盡力在容忍，「你不是一直都想和我住？現在如你所願，趕搬吧。」

關淩知道他這句話後他最好就是走，然後按商應容的話搬進去，這才會不讓商應容更加不快。

「我真不能搬，」關淩嘆氣，他現在心裡充斥著很多對商應容的負面緒，覺得商應容在糟賤他剩下不多的自尊，另一方面，他必須理智地看待商應容與他之間的問題，「不說你妹妹會回頭跟你鬧這事，也不說你不喜歡我住進去這事實，我們就先談談我們好不好？」

商應容聽到這笑了，笑容裡明顯帶著被浪費時間的怒意，「你又想談？好，那就談？給你十分鍾……」

說著就看表，看得關淩本來冰冷的神經更冷了。

關淩撇過眼先不看他，深吸了口氣才覺得自己是個人，繼而回頭接著盡量心平氣和地說，「你看我搬進去，過不了幾天就會想著天天跟你在一起，還會讓你帶我回你家，讓你媽和妹妹接我，還會讓你以後只會有我一個人，也許還會你跟我結婚，讓你的孩子也我爸爸，讓你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另一半，讓誰都知道你是我的，人都是貪得無厭的，你一直不接我，應該也是有點怕我會得寸進尺吧？」

商應容沒想到他把話說得這麼破，一時間明顯愣了一下，然後直視著關淩，黑的眼瞳深不可測：「你既然清楚，為什麼不把握好分寸？你知道我一直不討厭你，只是不喜歡太絕對的關系。」

「我現在不是就在把握好分寸嗎？」看著他沒有的眼睛，關淩覺得剛剛猛然了一的口也沒那麼疼了，他甚至笑了一笑，說：「就是知道我要的你不可能給我，所以才想著要離開的，你以為我有多舍得啊？我很你的，真的，應容，我不知道我經過了多次的心理建設才決定離開你，你以為是程彬的事我才決定的嗎？不是，是兩三年，是兩三年了，我想這事都想了兩三年了，剛開始想的時候我還想管那麼多呢，只要能時不時見到你，我管你躺誰的床上，管你妹不喜歡我，管他們都認為我倒得不要臉，我真的想什麼都不管，可不行啊，我畢竟是個人，心也是長的，不可能知道你我會一無所有還能堅持住再一個十年，我也是個男人，雖然對你婆婆媽媽了一點，但我也是個男人啊，我知道你不在乎我的，你讓我搬進你家也是可憐我這十年來對你的付出，也是知道我以前對你的好，可是我是真熬不下去了，如果能再多熬一天我都不會放手的……」

說到這，關淩看了看時間，還剩下六分鍾，他深吸了口氣，直視著商應容那張朗充滿男人味的臉，盡量不回避他那雙此時怒意重天的眼睛，「我也知道是我擾了你這麼多年，但我決定不再擾了，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到慶幸，但我知道應該會減你跟你妹妹之間的矛盾。」

還剩五分鍾，關淩又瞄了眼表，再抬頭時不再看商應容，他垂下眼皮看著辦公桌的沿面又嘆了口氣，「其實我也不甘心的，可是，我要的你給不起，除了真的放棄，我還能怎麼辦？」

說著時，關淩以為凍了冰的心還是又酸了起來，他嫌自己沒出息，但也必須強打神強自剖白。

他清楚商應容，如果他風度翩翩退場，這個格裡有些霸道的男人會覺得失去控制，十幾年的，讓他清楚商應容上每毫每厘的就像清楚著他的呼吸頻率一般。

他這個人，不是假的。

他知道商應容養的那兩個男人是因為欣賞他們的格的堅韌和傑出的能力，他也知道商應容讓他搬進去是因為他覺得在放程彬住進他家而他從沒有這事上覺得對他有點不公平，他甚至還知道如果他住進去，等過幾天商應容覺得補償得他夠了他還是會被掃地出門。

關淩清楚地知道這些，而他清楚商應容不會知道他清楚這些。

因為他曾那麼深商應容，知道他所有的一切；而商應容一點不他，所以本不了解他。

兩個人，相識了十幾年，商應容居然這麼不了解現在坐在他對面的自己，關淩不知道應該替自己到可悲還是慶幸。

也許現在他應該覺到慶幸……關淩苦笑著想，因為就是因為他了解商應容，而商應容完全不了解他，所以這個聽了他的話的男人臉漸漸好了起來。

「抱歉……」商應容拋出了不到多歉意的兩字，看著關淩的眼神也不再那麼犀利，關淩恰到好的傷心與舍不得讓他覺得這個人還是……還是……

商應容無法描述那種關淩為他舍不得又難過帶來的覺，只是神真的好了起來。

關淩看著這樣的商應容，疲憊地閉了閉眼睛，睜開時眼睛全都紅了，「所以，應容，抱歉我不能再你下去，我怕到最後因為我的貪婪我會把我自己都毀了，我想至在現在我還能在你心目中留一點位置，我不想日後我因為得不到變得面目可憎得讓你厭惡我。」

商應容聽到這又皺了眉。

關淩不是已經完全沒有怨氣，只是那些怨氣被突然完全清醒的理智到了不知名的角落，他沒有哪個時候比現在這段時間更明白他跟商應容已經完全沒有可能。

這個他給了所有，卻一點也沒給他的男人，他真的已經不起了。

除了與他一刀兩斷，真的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

「你……」最後，商應容很是扭曲地皺了會眉，抿著角說：「那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也覺得話不太對勁，太冷酷太缺乏溫，又補了句：「你好好照顧自己。」

關淩苦笑，把頭低下，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後很快地沒給商應容再說話的時間就走出了他的辦公室。

直到到了李慶的車上，他才放鬆，把重重地拋在了車椅上。

已經坐在車裡的李慶看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只是開到半路，瞥了關淩一眼，撇不屑地說：「也沒多傷心嘛，你剛裝給誰看？」

關淩拿著紅通通的眼睛瞪他一眼，用腳踹了過去，惡狠狠地說：「老子是真的失了……」

是的，是真的失了。

因為失了，所以過去了。

他不用再把那個完全不珍惜他的男人當他的人生了。

那個人不他，以前不，以後也不會……

關淩被這個事實完全打敗，再也沒有辦法再下去了。

到絕境，現在的他似乎靈魂都被去了一半，心裡一片空，都沒有力氣再去深深傷心，只覺得一切都變得虛無起來。

失，其實真的好痛，痛得五臟六腑都像是空的，都不像在人間。

可是，他是個男人，再痛又如何？

他再賤，也不能再對一個完全不會對他有毫尊重的男人挖心掏肺啊，十年的付出，得到最多的居然只是厭煩與嫌惡。

任是聖人，怕也是不了吧。

所以最好把傷心都埋葬，拋到不知名的深，連著那些結了凍的全部丟了。

這樣，還好過些。

關淩在李慶的車上了眼，扯出了個笑，深吸了口氣之後偏頭問李慶：「老闆，你給我幾天失假？」

李慶簡單暴地從裡蹦出了一字：「滾。」

關淩走後，安娜走進了老總的辦公室，看到他們老總正皺著眉頭看著份文件，但眼神卻一不。

安娜頗有點小心翼翼地征詢：「商總，司機……」

「嗯？」商應容抬起頭，微皺了下眉，才心不在焉地說：「沒事了，讓他回去。」

「好。」安娜得到答復，就要出去打電話。

剛走兩步，就聽背後的商總突然說：「我的服關總以前是往哪裡送洗？」

安娜轉，低著聲音回答：「是送去關總的一個朋友那裡送洗，但每次都是關總親自送過去的，也是他拿回來，所以並不清楚地址。」

安娜盡可能地詳細回答，然後要看不看地看向商應容，隨時準備況不對就求救。

商應容皺了眉，看了眼手中拿著的鋼筆……好像也是關淩送的？

他搖了搖頭，不再多想，坐正，對安娜說：「給我挑一家乾洗店。」

安娜領命而去，過幾天，又被商應容召去，冷酷強勢的商總看著很直接地說：「我要一家全面護理的乾洗店，襯衫最好能薰出這種味道的木香味……」

商應容把今早從櫃裡拿出的最後一件有他平時穿的那種味道的襯衫裝了袋，他拿起來扔到安娜面前，「味道得一模一樣……」

安娜看著桌上那個袋子，剎那無語。

知道，時間久了，早晚會出事。

商總這幾個月已經因為飲食的問題找過他們不麻煩了，現在是服，過不了幾天，安娜覺得就可以打包走人了，因為商總早晚會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活幹得都像關總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