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關淩本沒法把思維全部好好集中起來。

他甚至連按開電梯的按鈕的力氣都沒有。

他只能撐著牆壁，不再讓自己摔倒。

然後，後站了一個人，有人出了手。

電梯門終於開了，關淩沒去看他，只是走了進去。

門合起時，他了他一句，「關淩……」

關淩沒去看他，他只能看著地上。

他怕多看這個人多一眼，全都會碎。

他沒抬眼，也就沒看到那個平時不茍言笑的權威男人茫然看著他的樣子，像是失去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什麼心的東西。

其實就算當時關淩抬眼看到，他都不可能再有以前對商應容一樣的心。

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管如何，它都不可能回到當初。

下了樓，關淩找到了自己的車，站在車前足有半個小時之久，才深吸了口氣，回頭去醫院門口打車回去。

他今天是沒有辦法好好把車開回去了。

坐車到半路，他塞了出租車司機一把錢，從車上狼狽地下來，在路邊把胃裡所有的東西都吐了出來，最後嘔出了混著紅的的膽，出租車司機先是坐在車上看著他吐，後來都下了車，著急地問要不要給他再送回醫院去。

關淩把能吐的都吐了，讓沒走的司機送了他回去。

回到家，把門關上，關淩再也撐不住了，蹲在門口，眼淚就這麼從眼睛裡往下掉……

他無聲地哭泣著，這個時候他才知道，他以前真的慘了商應容，以前有多，現在就有多痛。

關淩當晚發起了高燒，了何暖送他去醫院。

何暖帶著李慶半夜匆匆趕到，看到關淩就驚了，「怎麼全了？你泡水缸裡？」

他迅速和李慶把關淩送到了醫院的急診室，確診為因神高度張引為的高燒和神經胃炎，當晚就住了院。

關淩醒來的時候是當天的下午，何暖看到他冷著臉說：「商家的人欺負你了？」

關淩搖頭，了乾枯的。

何暖讓他喝了點水。

「沒有，」關淩笑了笑，淡淡地說：「真沒事，過了就好。」

何暖冷哼了一聲，明顯不信。

「真沒事，」關淩非常平靜地說：「暖，這次真沒事。」

何暖對上他的眼睛，皺了眉。

「我以後跟商總不會有什麼瓜葛了，想必他們也不會再來找我了……」在那樣的難堪之後，商家的人再自以為是，也要要點臉面了。

關淩扯了扯角，又朝何暖出了一個笑。

何暖沒再說什麼，他不是什麼多管閑事的人，只是皺著的眉頭說明著他對商應容的印象應該是壞到了極點了。

事後關淩的心態前所未有的平靜，好像在那一天之後，他對於商應容能做到就算想起這個人的時候心都不起一點波瀾。

他不知道這況是好還是不好，但因為不再為人傷心，想起商應容時還覺得頗有點譏諷──這就是他了十幾年的人，這個人厲害到只需要用幾句話，就能把自己十幾年的掃得乾乾淨淨，一點殘渣都不留。

真不愧他們這一代的新領軍人。

關淩出了院之後也老實上班，也經常聽到商應容的消息。

因著容廣旗下有一款新型商務車的即將發布，再加上這款新型商務車是與國外國際知名的汽車公司合作的果，還沒到發布的時間，就讓公關在專業雜志上先掀起了第一轟波，隨後，廣告以鋪天蓋地之勢向大街小巷漫延，一時之間，行業無不談論容廣和容廣的最大東，也是大老闆商應容。

關淩就算不想聽，但在這風裡，他避免不了經常聽到商應容的名字，還好他的財務部都是他的心腹手下，因為知道他跟商應容曾經的那檔子破事，所以當著他的面的時候並不會談起那個人。

至於公司的其它人，有些人看到關淩，想到有關他與商應容的傳言，偶爾還會對其投來同的一笑。

一個人，追一個人十來年沒有結果，而且那人的風一點也與他無關，確實值得太多人同。

對這樣的言論和眼神關淩微有點無奈，但不在乎。

現在他完全不在乎別人是怎麼看他跟商應容的了。

因為在他心裡，他的那個商應容已經死了。

現在的商應容，不過是商總，容廣的老闆。

李慶的公司拿下了容廣名下的亞龍區兩期的裝修工程，關淩不得不與容廣的財務打道。

這天關淩還在辦公室裡貓著腰給桌上那盆水仙換水的時候，容廣財務部的老大就主送錢來了。

程彬一來，關淩立馬讓老闆過來，他笑著讓人李慶過來看錢後笑著對程彬說：「幹你們的活就是好，給錢給得準時。」

程彬微笑，他要比關淩年輕個四五歲，年紀不大，但能力超群，再加上寵辱不驚的淡定子，向來很得人的欣賞。

也就是這麼個人，當初接了關淩的位置，都讓人覺得關淩走是應該的。

關淩對他真談不上討厭，但也從不覺得喜歡。

現在，見到程彬倒覺得真的高興，人都送錢來了，關淩覺得有這麼自覺的合作部門真給他省了不工作，而老闆也會高興。

老闆一高興，可能還會多發他點錢。

程彬看了看關淩的辦公室，跟關淩聊了聊幾句工作上的事，這時李慶正好過來，看了支票，問：「你們驗收的是誰負責？是你？」

程彬沒料到他這麼說，但還是微笑道：「這是地產部的事，他們到時候會派主管過來的。」

李慶又看了眼支票再他，「哦，原來你不是來驗收的？那你是來幹嘛的？來送錢……嗯，我記得地產部也有財務室？」

程彬的笑容頓了一下。

李慶看他：「你們是總財務部吧？」

說著，他轉頭看向關淩，平淡地說：「關總好大的面子，總財務部的大部長親手給你送錢來了……」

穿得冠楚楚的關淩在一旁笑，悶笑了兩聲後假裝正經淡定地說：「是李總你好大的面子，程總是給你送錢，得了，我這還要對帳，你趕領程總出去吃飯，好好謝他去。」

他沒想到李慶這麼個暴躁脾氣的，居然也會幫著他暗中刺人。

也確實，程彬幹什麼不好，非得在這種風頭勁上來見他，這在外人眼裡有點主母巡視落水狗的架式也太讓人忍俊不了。

至於麼？站在閃閃發的頂尖，還不忘來寒磣他一下，關淩都不知道程彬這吃洋墨水回來的是太有腦子還是本就是沒腦子。

他倒是不在乎程彬究竟是來幹嘛，就算是來看他過得不如他的他也無所謂，懶得在乎。

但這裡的人又不是容廣的人，他關淩是混得不怎麼樣，但這裡的老闆是他的老闆，這裡的手下是他的手下，眼裡哪可能只有他程彬而沒有他關淩？

關淩看著程彬被他冷靜淡定的老闆領出去之後啞笑了一聲，說實話，冷不丁地見到程彬出現在他這裡，他覺得程彬簡直就是吃錯藥了。

他在李慶公司呆了五年，與容廣的合作，還真他媽的沒與總財務部打過道。

總共才幾百來萬合同的錢用得著至上千萬才會出面的總財務部的人來麼？

他還以為容廣進軍國際了呢，統管旗下四部門財務的總財部居然還事必親躬，真是敬業極了。

也真是瘋了。

關淩搖搖頭，真是拿容廣的人沒辦法。

離商應容離得近了，某方面的狂妄自大也還真是學得有模有樣的。

程彬想學會綿裡藏針，在這地界上再呆十年吧。

晚飯是在何暖家吃的，何暖從李慶那已經聽說了他們下午的事，在飯桌上有些納悶地問關淩：「他不至於是跟你耀武揚威來的吧？」

何暖有點不相信這是程彬這種智商的人幹得出來的事。

關淩聽了笑，沒說話，吃著他的飯。

李慶在旁給他家這位解說：「關淩離開容廣時，程彬把他辦公室用過的東西都讓人扔了，還讓人消過毒再重新裝修……」

何暖聽了微瞇了眼，問關淩，「所以你們關系並不像表面那樣好？」

「可能還更糟，」關淩聳聳肩，事不關已地說，「我曾經還幹過件蠢事，為了讓程彬知道他不過是個員工，讓他見過我和商應容在公司胡搞過。」

何暖聽了無語。

關淩嘆：「當時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腦漿被狗吃了還是被馬蜂窩鑽了，居然這種兒園小朋友才幹得出手的事也給幹了。」

何暖額，鎮定了兩秒之後問：「所以他還真是耀武揚威來了？」

「這個我就不太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了。」關淩笑。

現在外面風傳商應容已經見過程彬回國的父母了，還給程彬父母送了幢在荷水湖邊的別墅，還有人見到商夫人跟程彬在國外教書，現在退休回國久居的父母在麗苑吃過飯，這一見可就不得了，這不就是鐵板釘釘的親家了麼？

所以，現在程彬這個未來容廣的老闆娘在外的風頭跟容廣的老闆一樣勁。

關淩笑得事不關已，看得出來不是裝的，何暖看了他好幾眼，把裡的飯嚼完，慢吞吞地問了句：「那他下次要是還來，你準備怎麼辦？」

「還來？」關淩聽了驚了，「他還長不長點腦子啊？」

來一次示個威就夠了，再來一次，想來找啊？

李慶在旁給忙著八卦的何暖夾了一筷子菜塞到裡堵住他的，回頭對關淩不耐煩地說：「我下午開了幾個說三道四的，估計明個兒咱公司沒人說這些七七八八的了，你別理會這麼多，把你自己的工作做好。」

老闆既然都發了話，關淩也就應了好。

李慶開的那幾個人他心裡也有數，幾個碎的小員工，天天不好好幹活混水魚，聊起八卦來卻比什麼都努力，背後也對他說三道四過不次，有好幾次都被他這當事人給聽到了。

對公司的影響確實不好，開了也好。

從何暖和李慶的家回來，關淩把車停到停車場，往自己家門邊走，走了兩步，停住了腳。

他家門邊樹下的欄椅上，坐了個人。

那人看到他，站了起來。

他比關淩高了半個頭，高得恰恰好，以前接吻的時候很方便，而現在，這個人抬起頭朝關淩看了一眼，然後站到了他家的柵欄門口。

關淩也沒疑他怎麼進的小區，就這人上穿的，保安會給他放行。

但他疑這人怎麼出現在這裡。

他以為，那天後，他們完全可以誓死不相往來了。

見他不，商應容開了口，聲音沙啞中著點疲憊，「請我進去坐坐吧。」

關淩冷冷地看著他。

商應容看他一眼，也沒急著開口，從包兜裡掏出包煙了一，了兩口才說：「讓我進去坐會吧。」

關淩依舊冷冷地看著他。

商應容又看他一眼，然後扯了扯角，狀似無奈，然後他走到關淩面前，在一臂之遙前停住，說：「我說我是來跟你認錯的，你讓我進去吧。」

說完，他無奈地笑了一下，又了口煙，然後借故看著手中夾著的那煙，微低著頭等著關淩的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