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關淩進了公司，何暖也陪夫上班，進了他辦公室。

把手頭上的事忙完，關淩喝了口咖啡，問一直坐著看書的何暖：「你怎麼一直坐我這？」

他還以為李慶會沒幾分鐘就過來把人拎走。

何暖老神在在，「我跟他簽了喪權辱國條約，得到的補償就是只要在這公司裡，我就有自由隨便坐哪。」

關淩笑，「也就你能拿得住他。」

何暖聳聳肩，沒說什麼。

他與李慶當年也是經歷幾度糾纏才在一起的，過程並不輕鬆。

但確實要比關淩的乾脆，痛幾翻就在一起了，比拖個十幾年的生不如死要強太多。

「有事？」關淩覺得何暖等他一早上可不是來看他忙的。

「不接電話？」何暖笑看了他一直震個不停的手機。

關淩看著也笑，問他，「你也知道了……」

何暖笑著搖頭，「還有誰不知道你終於拿下容廣老闆，話說是不是以後我都得討好你，讓你多替我家李慶多從容廣拿幾個單做做？」

「你確定？」關淩挑眉。

何暖悶笑，最後罷罷手，「鬼知道你們以後會怎麼樣……」

關淩也嘆笑，「是啊，誰知道呢。」

他說得輕，原本只是自嘲，卻還出了幾分冰冷的悲哀。

何暖的笑容於是就淡了下去，問他：「你到底怎麼想的？」

「我能怎麼想，」關淩自嘲地笑笑，「先過一天算一天吧，等差不多了的時候不散也得散，不走也得走。」

「你確定你能走得了？」何暖冷靜地看著他。

關淩點頭，冷漠地說：「等他覺得不是非我不可時，我就可以著手走了，這次不會再留什麼習慣不習慣的理由找我了。」

何暖靜靜地看他。

關淩突然想煙，他出煙點燃了一，了兩口才接著淡淡地說：「他並不我，只是習慣我，這可真是讓人……讓人……無話可說……」

關淩說到這無法再說下去，只是撇過頭，看著窗子外面的天空。

說起來是死了心，他也不再抱什麼希，從那個人的眼睛裡能看到憤怒，看到忽視，看到估量，看到困，也能看到一點習慣了他，甚至著點依賴的悉眼神，但是，沒有看到什麼意。

這個人啊，只是習慣了他啊……

想起來，就算不在意了，也還是心如刀割。

關淩一直沒有說話，何暖靜悄悄地走了出去，直到中午，外面也沒有人來打擾他。

關淩就一直坐在椅子裡，了一又一的煙，差不多時間的時候又笑了笑。

其實沒什麼，這世上的事確實是習慣了就好。

你看，就是商應容習慣了他，一時擺不了他，現不得老實回頭他擺布……

關淩甚至可以說，如果他不願意離開，他現在也可以在商應容邊呆一輩子。

商應容不他，但那個男人卻非常清楚地明白，他習慣了自己的照顧，甚至可以說，他也著自己的照顧。

沒有人會像他一樣地去照顧他……

可商應容不明白的是，那樣的照顧，是要帶著多的意才能行……

都沒了，人又怎可能再堅持一輩子。

關淩知道他花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讓商應容明白他不是不可替代的，也許到那天，他們就真的要為真正的陌路人了。

而現在，趁著韻還尚存的時候，他可以出口被人看輕的惡氣。

因為，可能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關淩想，這世上大概不會有像他這樣的人，在一個人了十多年後，最後還去幫他戒了對自己的習慣。

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他這樣的傻了。

關淩下午回去做了飯，到容廣的時候已經八點。

商應容中途打了次電話，關淩接了他的電話說了個「八點」就掛了電話。

他現在沒有心思跟商應容說什麼。

或者可以說，他現在對商應容，還有有關於他的一切都沒什麼耐心。

他也知道，過不了幾天，商夫人還會找他。

關淩的打算是，他把難堪還回去了，然後，商夫人讓他做的事他還是會去幫做到的。

怎麼伺候他兒子的事，關淩不想獨。

差不多的時候，他打算功退。

可現在，還急不來……

關淩進了商應容的辦公區的時候，安娜簡直就是小跑步過來迎接他的，滿臉都是溫甜的笑容，「關總。」

關淩朝點點頭，淡應了一聲，朝商應容的辦公室走去。

商應容在辦公室裡，以前關淩搬來的那張當餐桌的黑鋼化玻璃的小桌也還在臺。

關淩把菜擺好，就退到了臺另一邊那邊的沙發上煙，沒去看商應容。

完一煙，把第二點燃的時候，餐桌那邊的男人發出了聲音，「你晚上打算要做什麼？」

他問得淡然，眼睛也只輕瞄了關淩一眼，顯得很不在意。

關淩笑，半躺在沙發上著煙，老練地吐出個煙圈，神慵懶地說：「能做什麼，不就回去洗洗睡嗎……」

商應容沒說話。

關淩也沒接什麼話，任氣氛沉默，任疏冷把他們的距離隔開。

「你要不要去看電影？」商應容又開了口，這時他放下了手中碗筷。

關淩看著窗外的霓虹燈閃爍，漫不經心地了下額頭，懶懶地說：「看什麼電影，我這回去還有堆帳單要對……」

他冷淡且漠不在乎地推拒掉商應容的邀約，像是曾經從沒求過商應容跟他去看過電影一樣。

以前的夙願如今被當初求的人提出了，關淩卻已經沒有覺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只覺得自己的頭有點微微發疼。

他想應該是他準備對商應容死心的時間太久了，時間一久，他都忘了，商應容其實也是可以對他好的。

等他終於好一點起來了，關淩卻覺得無關要了。

或許就是這樣，不管有多，總有一天，它總是會變模樣，不管它是變好還是壞，它總是會變的。

所以他的，被冷漠凍了玄冰，又被踩在這人的腳下臟了本來乾淨的模樣，以至於到現在，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

「你不想去？」商應容又看了他一眼。

關淩見他還問，不耐煩了，回過頭看他，「你不是還要加班？」

商應容沒想到他這麼兇，頓了頓，「那你等我？」

關淩冷冷地扯了下角，「我有開車來，你下完班了開車來我家就是，如果不想也可以不用來，我沒規定你非得住我家。」

說著，他把最後一口煙完，掐熄了煙，懶得再在這裡跟商應容有一句沒一句地說下去，打算收好碗筷就走。

「你就不能等我？」商應容皺了眉。

「怎麼就一個皮過敏你就變這麼娘們了？都問幾次了？你就非得讓說我不想跟你呆一塊，你讓我噁心是不是？」關淩拿盤子的手大力一放，看著商應容的樣子簡直就是接近厭煩了，「我讓你跟別人說跟我往也不是打算非賴著你，我他媽就是想挫挫他們的銳氣，告訴他們我他媽以前賴你邊不是得不到一個結果，我跟著他們一起混讓他們拿我開涮是我發蠢把他們當你生意上的朋友忌顧著……不是你商總有多了不起不過是我犯賤罷了……」

關淩說完，看到商應容已經是死皺著眉頭看他了。

他也覺得自己話說得太多，自嘲地笑笑，「我他媽的跟你說這麼多幹什麼？」

吼完，又完滿的話，心也平靜了些，他收起了筷子，只是收了兩盤子之後還是皺著眉頭又出煙點上叼在裡再繼續收拾桌面。

聞著煙味，他才覺得不會被這間滿是商應容氣息的辦公室瘋。

這總是讓他想起那些日日夜夜求不得的往事，還有，最終被人把他的踩到腳下的畫面。

就算不再打算下去，但誰又能真對著一個把他的當玩笑還不如的人還能無於衷？

關淩拿著食盒推開門就走，沒再看商應容一樣。

他也覺得自己反應有點過敏，自幾個月後再次進這間辦公室的那一分鐘他就覺得呼吸有點不順，以至於越呆越煩，咆哮完那頓話後他也覺得自己失了態。

但也沒什麼後悔的，他也不用在商應容面前保持什麼風度了。

兩人臉都撕破過，還有什麼是不能夠在對方上見識的……

關淩匆匆地走出辦公區域，安娜站起來向他說再見的時候他也只淡掃了一眼，算是有聽到。

他也沒像以前那樣給個客氣禮貌的微笑給足這書的面子。

現在，在這個鬼地方，他無論見誰，都不想再弄得跟以前那樣周到了。

到了停車場坐到車上，關淩深吸了好幾口氣，看著後視鏡裡自己那張蒼白瘦削的臉苦笑了一聲。

商應容倒是清楚地知道他自己過得不好，但卻沒看到，他心裡的那些傷痕，就算是他全都匱爛也無法比擬的。

這個眼裡永遠都看不到他的人，關淩有時候真的恨他恨不得親手殺了他，也許這樣，有時候痛苦來襲的時候才會減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