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飯桌上，唐浩濤沒再提起什麼事，只是隨便聊聊。

關凌也隨意跟他聊著。

他本不是糾結太多的人，只要面子上過得去，他也能假裝什麼事都沒有。

他不是沒城府的人，要不然，也過不了那倒追的十年。

第二天唐浩濤約他出去吃飯，他後天要走，算是餞行宴。

關凌不能推拒，去的時候到的人很多，容廣大半的高級管理者都在場，商應容在門口接的他，兩人一路都沒說話，到了宴會廳，關凌一進門臉上就掛起了笑，迷人且禮貌。

商應容不聲地看著他跟人應酬，沒說什麼話。

關凌跟十來個人寒暄完，喝了幾杯酒，才喝到唐浩濤邊。

跟商應容這種沒有人會輕易去違逆和難為的人相比，關凌一直走的是親和大眾路線，當然，也適當跟人保持點距離，但確實一點架子也無。

唐浩濤一直都很欣賞關凌這種一直能把持住自己風格的格，所以才在一眾干人裡與關凌保持著良好的關系。

見到關凌過來，唐浩濤給他倒了杯開水，悄悄靠近他問：「喝了多？」

關凌拿過杯子，把酒裡含著的兩口酒用狀似喝水的姿勢吐進了杯子，然後笑，也悄悄回道：「半杯……」

唐浩濤暗暗佩服：「還是高手……」

關凌躲酒功力一流，別人見他豪爽飲酒的架式以為他是酒國英雄，其實這狡猾的家夥一場酒宴下來，頂多能喝個三分醉。

他躲酒的花招五花八門，多年前唐浩濤就被關凌授用了幾招，一直沿用至今。

「說什麼呢？」這時商應容的高級助手吳科拿著酒杯走了過來，打斷了他們頭挨著頭的悄悄話。

關凌接過他手中的酒杯嘆笑，「你也來灌我？我這真有點撐不住了……」

「關總，這你就看不起你酒量了吧？」吳科說著酒杯就了過來。

杯子一響，不得不喝，關凌作勢要一飲而盡，這時旁邊出了隻手，把他的酒杯半道拿了過去。

然後，關凌聽到拿過酒杯的商應容淡淡對他屬下說：「他有點喝多，我幫他喝。」

說著也沒給人反應的時間，他一乾而盡。

他們邊的人全傻了，似乎沒料到商應容會幫關凌擋酒。

坐關凌邊的唐浩濤卻哼笑著在關凌耳邊輕輕說：「我看他是想讓你了，你可真夠壞的，難道他不知道你功力？」

關凌要笑不笑地瞥他一眼，唐浩濤想起以往商應容對他的態度，確實，關凌想跟商應容說點什麼，也得商應容給他那個機會和場合才。

商應容從來就沒想了解過這人嘛。

「你也夠絕的……」見商應容被另外幾個部下拉去解決事去了，一群人也圍了過去，他們這桌也就剩了他們兩個，唐浩濤跟關凌閑聊，「幫他什麼事都理，卻不太說自己。」

「那也得他聽啊……」關凌輕鬆地坐著，淡淡地說，「我以前也說的，但他沒聽進去，你看這喝酒的事，我曾經跟他說過十來次他一次都沒聽進去過，跟你說一次，你不就聽著了麼？」

唐浩濤聽了知道這事得打止，不能再說下去了。

商場老狐貍迅速轉移話題，「今年聖誕節來國過吧？」

關凌知道每年聖誕節容廣在都有活，商應容也會過去，所以他笑笑說：「不過去了，得陪家裡人過。」

「啊，家裡人？你又跟你爸那邊的人聯系了？」

「沒，是何家。」關凌很乾脆，無視這時已經站在了他邊的人。

「哦……」唐浩濤應聲，對站關凌邊的人說：「幹嘛不坐？」

把那邊事理好了的商應容在關凌邊坐下，看向關凌，像是要說話，但話沒說出來。

足夠了解他的關凌與唐浩濤，一人當沒看見他的言又止，唐浩濤是無奈得要死又哭笑不得，最終他開了口，說：「你這是又不記得了？關凌是荊市人，家裡父母離異，母親在英國，他跟他父親家裡早已沒什麼聯系了。」

本是要說「讓何家的人和你爸媽他們一起去」的商應容頓時無話。

他確實曾聽關凌與唐浩濤聊天時多說過有關於家裡人的關系，但沒放在心上，以為自己足夠知道，剛剛話要出來時約覺得不太對，聽唐浩濤說完，才知道他對於關凌的認知有多麼模糊。

十來年，上了十年的床，曾經在容廣更是日夜相對，陌生人都會有一定程度的悉，可他對關凌的覺像是他的存在那麼理所當然，但卻對他近乎一無所知。

商應容不快，皺起了眉，有關關凌的事他總以為自己知道得夠多，但卻基本的卻也只知道個大概。

他不是那種會對邊人漠視到近乎漠然的地步的人，這對一個必須備有敏銳的觀察能力的領導者來說是種要不得的弊端。

但對他關凌確實如此。

商應容不知道是關凌融他的生活融得太自然，還是……他真的沒把關凌當一回事。

前者說明他把關凌看得太輕，後者……後者又如何說明得了他現在完全不想讓關凌走開，不讓他屬於別人？

他不是那種自己要過的人就不能去跟別的人的人，不在意了，人送走了，那就是那人自己的事了。

但這些對關凌行不通。

商應容曾冷靜剝析，最後也只能得出時間太久了，而關凌確實是那個適合自己生活步跡的人。

尤其是，他確實自己，關凌給他的那種覺，他以為很平常，是隨手可得的東西，可後來才知道，不能再在其它人上找到。

它只專屬於關凌，那個眼中總有他的關凌。

商應容皺眉，關凌當沒看見，聽著唐浩濤的話還狀似無奈地笑，「非得拿我這爹不疼娘不的世再說道？我可跟你沒仇。」

唐浩濤哈哈笑，「我也不敢跟你有仇，你這心腸狠起來，就是我也得讓五分。」

關凌搖著頭失笑，「你就跟我說吧，還讓五分？你可見過我什麼時候敢得罪你過？」

「話可不是這樣說的……」

關凌似笑非笑瞥他，唐總雖然沒句句話得罪他，但他幫商應容說的那些話哪句話在理了？他不全都著了？

換他，他可敢對唐總的私人問題這麼指手劃腳？

唐浩濤是個老江湖，哪不知道關凌那一笑的意思，領會過來之後了鼻子，無奈地一笑，找來兩個杯子，「得了，真得罪你了，跟你喝一杯，別跟唐哥計較了，以後……的事，我真什麼都不手了，我跟商總也說了的，這事你們自己解決。」

唐浩濤也不敢說能幫關凌什麼忙，但至不得罪可以做到，畢竟，商應容是最大的那個老闆。

他們雖然是好友，好夥伴，但分寸還是得掌握。

凡事都有個度。

「嗯，謝了。」關凌微微一笑，一口把他遞給過來的酒抿了。

只要唐浩濤不要拿著以前他們的那點分來為難他什麼就夠了。

別的，他就不要求更多了。

關凌自己開車來的，因著喝了酒，回來的時候跟商應容坐的一輛車。

他是在眾多人的眼睛裡跟著商應容上的車。

背後的眼睛裡有什麼容關凌不用揣度也知道大概有幾種意思，他們這近半年的事在外面已經傳得風風雨雨，流言裡，他儼然已經是一個非常有手段的上位者了。

外面怎麼說，關凌懶得在乎。

而且，他現在也不在商應容上花什麼錢了，那種傻呼呼的為了他什麼都敢付出的膽大包天在一夕之間早已不見了。

到商應容家住的那天，這人也給了他副卡，關凌也沒打算用。

未來怎麼樣，關凌現在除了耗著，也暫時沒別的辦法。

他只能等待時機，看能不能一舉擺掉這個人。

至於擺掉了的以後，哪怕他跟商應容了那種見一次就得死掐一次的仇人，關凌也甘願。

以後，商應容怎麼恨他都無所謂。

關凌照常上班，這個星期天帶了何鑫去了游樂場，送這小子回來的時候這小混蛋又說他老了，害得這段時間不太關心自己外表的關凌回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做面，睡大覺。

醒來後就是半夜，他得慌，起去找吃的。

走了幾步才發現臺有燈，有人坐在桌前翻著滿桌的文件。

黑暗裡，關凌這時才想起他起的時候本沒有去想起應該在不在的那個人，現在就在臺前。

應該是在工作。

關凌冷冷地扯了扯角，繼續赤著腳悄無聲息地下了樓，給自己下了碗面條，再熱了碗冰箱裡的冰糖蓮子羹。

他怕出去吃被人知道搶了，站廚房裡吃完面條再吃蓮子羹，喝完最後一口時奇異地覺得有點微微的滿足，正想嘆惜的時候鬼使神差地回了下頭，然後看到了門邊的人。

只看了一眼，關凌就扭回了頭，洗他的碗。

門邊手中還拿著筆，頭髮凌的冷酷男人一臉煩躁，站門口發了幾秒呆，就走了進來。

見關凌不理他，拿筆捅了捅關凌的手。

關凌洗好碗，拿布乾，沒打算理人。

「喂……」商總開了口，口氣非常不耐煩。

關凌準備收碗。

「我也了……」商總明顯不悅兼暴躁。

關凌準備要走，只走了一步就被人拉住了手肘。

他回頭，冷冷地看著商應容。

商應容抓著他的手肘不放，薄微抿，眼裡有幾道熬夜的，「我說我了。」

關凌拉他的手，冷淡地說：「冰箱裡有吃的，自己熱吧。」

以為他回來了就跟以前一樣？從第一天開始商總就不會再做這樣的夢了吧？置他於死地還要讓他當老媽子伺候他？是神都不敢有這樣的邏輯吧？

商總還是沒放手。

為了走，關凌提供良心建議：「要不打電話管家過來？」

商家的管家薪水拿得比他這當財務經理的還高，隨隨到應該是職業道德。

而回應他的是商總鬆開他的手，然後走到門邊把廚房的門關了，不耐煩地靠在牆上看著他，酷臉上全是不耐煩，「快點，我還有加急工作要理。」

因著商總那張臉，和那渾然不知恥的態度，關凌無法他無賴，他僵在原地幾十秒後，確認商總真的要跟他這樣耗著時，關凌也想拉把椅子坐下不理他。

但他覺得那太孩子氣，他不至於跟這樣一個人賭這麼稚的氣，所以他平靜地轉過，去冰箱裡撿能一分鍾熱了就能吃的食。

商應容也不講究，關凌熱一樣他就吃一樣，關凌不熱了，他就死皺著眉說：「了……」

關凌把蓮子羹都熱了後，他才沒再說。

他就那麼站關凌邊吃著，安靜，乖巧得不像那個白日總是冷著張臉在下屬面前運籌帷幄的商應容。

他安靜，關凌也很平靜，心裡沒起毫漣漪，哪怕這是過去毫都不敢想到會擁有的場景。

蓮子羹熱好後，關凌準備離開。

這次商應容沒再住他。

只是把蓮子羹喝完後，看著碗，商總了發疼的眉頭，好一會都沒有移開視線。

他算是知道了，為何唐浩濤會說論起鐵石心腸，關凌不下於他們任何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