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也許不能稱之為晚上。

凌晨四點，阿笙從睡夢中睜開眼睛，看到了不該出現在閣樓里的顧城。

顧城穿著黑直領襯衫，因為在家里，所以沒有系領帶。這麼晚不睡覺，守在阿笙床前，分明是有話要對阿笙說的。

顧城宛如老僧定，見阿笙醒了，也不說話，保持原有姿勢，似是想事出了神。

坐的太久，顧城有些腳麻木，就連思維也變得越發僵滯。

朦朧的床頭燈下，先前陸子初別在阿笙發間的梨花，悄然放在床頭柜上，溫暖。

阿笙覺得，這樣的沉寂很有可能會在某一個瞬間將淹沒其中，正準備說些什麼時，顧城卻開口說話了。

——前幾天，我和幾位同事去一家華人餐廳吃飯，餐廳里播放著一首30年代的歌曲，盧前先生的《本事》。

——記得當時年紀小，我談天你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樹下，風在林梢鳥在。我們不知怎樣困覺了，夢里花兒知多。

顧城念得很慢，聲音低沉，很好聽，這首詞被他娓娓道來，比原有詞意更加溫暖懷舊。

阿笙垂眸，將所有緒藏在了黑暗里。能夠聽得出來，顧城嗓音發。

很久之后，顧城角帶笑，但眼眶卻有些潤：“還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生活在大院里，男孩斗蛐蛐，孩玩跳繩；我們曾經是那麼快樂。不像現在，長大了，可長大卻伴隨著傷痛。回首去，記憶中的那些人，死的死，傷的傷……這首歌，讓我心里很難。”

顧城這時候已經習慣的從煙盒里出來一支煙，夾在指間，拿出打火機正點燃，卻因為看到了阿笙，作僵在了那里。

阿笙阻止他把煙收起來。

“沒關系。”說。

煙被點燃，煙霧裊裊中，顧城的臉，阿笙怎麼都看不清楚。

“阿笙，我想家了，我想回到大院里，找回我們的過去，如果找到了，我想問一問，曾經的我們都到哪兒去了？”

阿笙沒有看顧城，因為知道，他的脆弱不希被親眼目睹。原來，忘不掉過去的人，不僅僅只有，還有顧城。

記憶中，那個穿著校服，神采飛揚的年，早已被顧城親手葬送在了長里。現如今，他眼睛很空，沒有溫度，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對阿笙放手。

陸子初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門口，手里拿著兩張機票，目落在阿笙的臉上，是在，也是在他自己：“我們一起走，或是我留下，永遠留下。”

陸子初出了一道選擇題，答題人是阿笙。

阿笙咬著，陸子初就像是種在里面的毒，深骨髓，得或棄，都是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