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楹此刻可沒有胡風遙這種優哉游哉的心思。

手撐著頭, 雙目無神地看向虛空，半晌才幽幽嘆口氣：“唉……”

嘆完氣，繼續發呆。

過了會, 又換了個手，繼續撐著頭發愣。

幾分鐘后, 又是一聲鬼聲鬼氣的“唉……”

神病似的嘆氣一陣又一陣，旁邊坐著的桃子被搞得發, 啪地把手里的鼠標一摔，扭頭怒吼：“你吃錯藥了？剛復工回來，別我你。”

葉楹完全沒被桃子的兇神惡煞影響, 雙目木然轉了過來, 一潭死水似地向桃子：“桃子, 你說……”

“到底什麼做-？”

桃子：“……不好吧, 在辦公室里說這個。”

葉楹：“……”

這破路也給我開車：“我是說——”

桃子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行了, 我都不用問就知道。跟你家炸靚仔吵架了吧？”

“也……也不算吵架。”

葉楹扭扭：“就是我現在困，他對我……”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把“命星”這事兒說得稍微不那麼玄學一些, 只得揮了揮手：“算了。”

“害, 有什麼不好說的。”

想不到桃子若無其事地小手一揮：“是不是不確定他對你，或者你對他的是否真實純粹啊？”

葉楹如遭雷擊，震驚地看向桃子, 張得幾乎塞得下一個蛋。

現在嚴重懷疑，桃子上有什麼異于常人的天賦, 經常在不經意的隨口一說間道出真相。

桃子得意地輕嗤一聲。

“即使相多年，恐怕你也不知你桃子姐姐在場上的名號。”

葉楹微微側頭，眼神誠懇，表示洗耳恭聽。

桃子抬起下用眼尾看葉楹, 眉一挑：“姐姐我江湖人稱，大明白！”

葉楹：“……”

什麼玩意。

大明白桃子見葉楹目懷疑，斥責：“收起你那懷疑的眼神，難道我剛才說得不準嗎？”

這……準倒是真的準。葉楹忙端正態度，虛心求教：“大神，求指點。”

桃子雙眼微瞇，一副世外高人模樣：“你這狀況太正常了。質疑對方的純粹與否，是談必經的矯路線。看過小四代嗎？”

突然像是變了個人，雙眼深邃著葉楹，口中冒出了標準的臺灣普通話：“如果我今天是一個領著補助金的學生，如果我是個窮小子，沒有錢，你會我嗎？”

葉楹：“……”

就算你有錢我也不會你，你看起來就好像有那個大病。

見葉楹不回答，桃子恢復正常。

攤手：“看到了吧？倆富二代在時都會討論‘如果我沒錢你會不會我’這種沒事找事話題。新手遇到這種問題，再正常不過。”

畢竟是眼睜睜看著葉楹寡了六年，雖然不知道在校園里跟周知睿發生過什麼，可對于葉楹的段位多也有些了解。

葉楹腦子里轉了轉。

雖然與桃子舉的例子不同，跟黃羲澤之間不是因為錢……但是本質上來說，的確是這麼回事。

可這也不怪。

之前就覺得不怎麼正常，二人認識沒多久，而且一開始明明很抗拒，可還是在不知不覺中對黃羲澤產生了。

一直將這歸于吊橋效應——畢竟二人相識起，就活在被兇宅弄死的影下。

而黃羲澤幾次三番相救，會對他產生這種緒很正常。

可這來勢洶洶，葉楹也有些措手不及。

現在才知道，原來是因為所謂的“命星”對二人產生了影響。

那問題來了。沒有“命星”的影響，和黃羲澤之間……還會是現在這樣嗎？

葉楹咬著，再一次陷了糾結。

桃子見狀嘆了口氣：“看你這狀態，今晚跟我出去喝一杯吧。”

現在人力都大，去酒吧與好友小酌解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葉楹這些年沉迷攢錢買房，上一次去酒吧似乎都已經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沉默幾秒，還是點了點頭。

主要是回到家……不，1902，怕自己又會胡思想。

……

酒吧里，葉楹打了個電話，告訴父母今晚跟朋友一起，晚點回家。

放下手機，旁邊的桃子意外：“叔叔阿姨來了？”

“嗯。”

葉楹有些煩躁地放下手機，舉杯啜飲一口。

特調點得有些失敗，對于長年不喝酒的葉楹來說多有些辣。咽下酒，嘶了一聲，放下杯子。

桃子在一邊看著失笑：“你喝完酒這反應，跟我爸似的。”

葉楹長出一口氣，靠在沙發上。

微暗燈下，發呆的樣子顯得很有些喪。

桃子見狀恨鐵不鋼：“看你這幅德行，真是使人退步。”

又問：“所以叔叔阿姨現在住在你那新房子里？能住得下嗎？”

葉楹嘆了口氣，借著酒勁撐頭側桃子：“我買的那個房子，現在住不了人。”

“住不了人？”

桃子一臉茫然：“為什麼住不了人？咱倆不是住過了嗎？”

葉楹無語，們倆住的那晚已經很超自然了。也就是桃子這個神經，堅定不移信奉無神論，才能毫沒往那個方向想。

葉楹雙手放在桌面上，微微歪頭著桃子，不答反問：“還記得你之前給我看的那個朋友圈嗎？”

桃子呆滯：“哪個？”

“岳東區那個八十二萬的。”

看著桃子還是一臉茫然，葉楹簡單總結：“死了十幾個人的那兇宅。”

桃子瞬間想起來了：“了然。怎麼了？”

葉楹的死魚眼盯著：“那就是我家。”

桃子：“。”

桃子一臉茫然，桃子大驚失，桃子陷沉思。

然后小心翼翼試探：“楹哥，你……”

“已經遇到過了。”

葉楹面無表地看著：“而且你也遇到了，只是你不信。”

“不可能，不存在，不應當。”

桃子斬釘截鐵地丟出了否認三連，手擺得快要出虛影：“怎麼可能？馬列主義你都忘了嗎！科學、民主……”

葉楹無言的看了桃子一眼：“你還要不要繼續聽？”

桃子忙端正坐好：“聽聽聽。”

于是接下來十五分鐘，桃子聽到了一個足以震撼三觀一百年的故事。

葉楹說得口干，舉杯抿了一口，問：“現在你明白了吧？”

雖然之前瞞著桃子，但現在終于和盤托出，葉楹心中還是覺得如釋重負。

最重要的是，有人與分擔這些了。

桃子雙目無神，半張著看，半晌向葉楹的臉出手。

葉楹沒好氣的打掉的爪子：“我沒發燒。”

“不是，這……”

桃子悻悻地收回手，想了半天，問：“你最近……是不是力太大了？”

葉楹說了那麼一大堆，居然只得到了這麼一句，差點氣笑了：“ 你的意思是我神經有問題嗎？”

桃子立刻搖頭：“當然不是。”

葉楹的眉頭剛放松一瞬，就聽下一句：“是神有問題。”

葉楹：……

的臉有一瞬間猙獰，桃子見狀忙急急解釋：“不能怪我啊！你自己聽聽你說的話了沒有？”

“住進死了十多個人的兇宅，半夜被鬼纏，差點代小命。”

“閃婚的帥哥是個黃鼠狼，你還得靠他幫你捉鬼。”

“他為了救你被大車撞沒幾天出院了——你確定不是看暮之城看出了幻覺？”

桃子猛地向后的沙發靠去，長長地出了口氣，抗議：“你聽聽你說的這些，我懷疑你有錯嗎？”

葉楹也沒轍了，放棄：“反正我是告訴你了，信不信由你。別以后說我瞞著你就行。”

倆人話不投機，悶悶地對坐喝起酒，氣氛驟然沉默了下來。

葉楹心里煩得很，喝酒的速度也就快了起來。一杯很快見底，就又了一杯。

桃子看著臉不好，很有些過意不去。但這一切太過離奇，現在也在消化，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很快，點的酒就端了上來。葉楹沒抬頭，隨口說句謝謝，卻驟然聽到了一道聲音。

一道……不屬于這里的聲音。

燈曖昧昏暗，酒吧里纏綿繾綣的音樂中，乍然響起一陣清脆的鈴鐺響聲。

這聲音，霎時間便劃破了這片讓人醺然的空氣。

這鈴鐺聲，讓葉楹驟然想起了——兇宅里自己差點被吊死時，耳畔響起的鈴音！

葉楹猛地抬頭，惶然四顧。

暗下，每個人的臉上都像蒙上一層灰翳。他們有的在高談闊論，有的在喁喁私語。此刻在葉楹眼中，這一切都像是一場迷離夢境。

而，并不知道這夢是夢，還是……

噩夢。

葉楹的不可抑制地僵住，桃子察覺到的不對勁，忙隔著桌子握住的手：“楹，怎麼了？”

葉楹下意識回的手指，力道大得讓桃子有些嚇到：“你聽到鈴鐺聲了沒有？”

桃子被問得怔住：“鈴鐺？什麼鈴鐺？”

剛問出口，也想起了剛才葉楹講述的撞鬼經過，臉也難看了起來：“別嚇我，你說的……”

“對……就是那個。”

葉楹雙眼睜得很大，神鎮定，可已經發白了。

循著那聲音回首去，只看到酒吧暗的角落中，站著一個黢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