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澗這一等，就是一整晚。

他從傍晚等到了天黑，又從天黑等到了深夜，始終沒有等到溫沚的歸來。

這漫長的等待讓時澗心慌，他害怕溫沚出了什麼事。

如果他出事了，一切就都完了。

等得實在不了，時澗才給溫沚打了電話，沒有人接。

他又發了幾條短信，一樣沒有人回。

時澗的心越來越慌，手越來越涼時，錢伯接到了杜禾的電話。

時澗這才知道，他今天不回來了。

錢伯有些心疼得看著時澗，嘆了口氣。

時澗訥訥得從椅子上站起來，都麻了。

末了，他才笑了下，只是笑得有些難看。

“不回來了啊……哦……那我上去睡覺了，錢伯，您也早點睡。”

看著時澗晃晃悠悠的背影，錢伯皺著眉心疼得很。

時澗一整個晚上都沒怎麼睡，第二天自然也沒神拍戲，盡管很努力克制，可還是出錯了好幾回，被導演毫不客氣得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時澗在溫沚跟前臉皮厚得跟城墻似的，但在白知山面前這臉皮薄得很，被這麼一通訓斥哪兒還能坦然得待在劇組，早紅著臉蹲在片場外郁悶去了。

白知山很快就找到了他，給他遞了一壺花茶。

時澗打心眼里喜歡他，白知山在他心里一直是神一樣的存在，是他年悲苦的生活中有的歡喜。

但時澗害怕太接近他，因為他心里明白，接近時的希有多大，最后失就有多深。

更重要的是，時澗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只要自己一刻是溫沚的金雀，就一刻沒有資格接近白知山。

但是現在溫沚還沒回來，時澗想給自己放個短暫的假。

時澗接過花茶笑了笑，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悅，“謝謝您。”

白知山回以和煦春風般的笑，“不客氣。”

白知山沒有過多停留，他走后時澗喝了口花茶。

還是酸酸的。

白知山的助理迎上他時，看了眼他后的時澗，沒忍住問了聲。

“哥，你……來真的？”

白知山回頭看了眼蹲在地上的時間，瞇著眼睛笑起來，格外溫。

“你不覺得他很可嗎。”

助理皺著眉看了看蹲在地上的時澗，實在覺不到他的可。

好看倒是真的。

時澗這一整天拍戲時總不自覺就想起溫沚來，休息的幾分鐘里也要盯著手機，生怕錯過一條短信，一通電話。

但溫沚一直沒有回音。

時澗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恐慌，他不敢想象如果溫沚真的出了事，自己未來要怎麼辦。債務的事倒是能清了，但時安的藥錢和福利院的開支都是不小的問題。可擔心歸擔心，但他除了原地等待，其他的什麼也做不了。

距離溫沚說回來的那天已經過去了三天，這三天里就連錢伯也不知道溫沚什麼時候回來。

時澗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始終沒有等到他。

不過時澗等到了元風秋發來的照片。

元風秋一共發了三張照片，一張比一張清楚，一張比一張讓時澗覺得冷。

照片上那個牽著另一個形纖瘦，長發齊肩男人的人，正是那個三天前說要回來，卻遲遲未曾歸來的溫沚。

看著照片上二人十指扣的雙手，時澗覺得有些好笑。

溫沚從未這樣牽過自己的手。倒不是時澗嫉妒，他只是想笑。

時澗知道，那個人就是溫沚圈養的這些金雀的原型，是那只真正的孔雀。

元風秋的電話打來時，時澗沒有拒絕。

電話那頭的元風秋沒了往日囂張的氣焰，只有無助的嘆息。

“照片看到了嗎。”

時澗點頭，“看了。”

元風秋自嘲得笑出了聲，“我的對手從來都不是你，而是那個男人。”

“你知道嗎，先生兩天前就回國了，他帶著那個男人住在了市區的房子，那棟房子連我都沒有去過。”

如果說那三張照片已經讓時澗心冷，那麼元風秋此刻的話就是最后一瓢冰錐子。

他以為溫沚沒有回來，卻沒想到他早就回來了，只是不會來見自己而已。

因為自己在老宅，他竟連老宅都不愿回。

著實委屈了他捧在手心的明珠。

元風秋以為時澗震驚到了，他長長得嘆了口氣，“你看出來了嗎，我和你都像那個男人。”

“他才是活在溫沚心里的人，是我們誰都沒辦法打敗的。”

時澗覺得自己很累，頭也很疼，他不想再聽到和溫沚相關的一個字，甚至連此刻的老宅他都無法待下去。

時澗深深吸了口氣，覺得口悶悶的有些不上氣。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可能是像同我自己一樣同你。我不知道你是為了錢還是為了人，但我是真的他，我花了四年才走到他邊，我以為我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可惜，一切只是我以為，一切只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你看他多麼冷酷多麼無，可對他真心的人，他又是這樣溫。”

“時澗，你說我們為什麼會活這樣。”

時澗搖頭，“我也不知道。”

是的，他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此刻如此難，那顆心像是被人用尖銳的利劃傷，從鮮淋漓的傷口中，時澗窺見了自己模糊的。

時澗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疼痛是因為那張照片上握的雙手，還是出于對未來的擔憂。

時澗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想問。他只是覺得這幾天自己的等待像個笑話。

而自己過去那些自作多的猜測更是最大的笑話。

時澗掛了元風秋的電話，發了條短信給趙朗，很快他便打包好東西走出了老宅。

錢伯試圖留住他，卻被時澗面如死灰的神嚇到了。

時澗想從角出個笑來，卻只剩下嘲諷。

“錢伯，我走了。你告訴先生，這段時間的住宿費我會按照酒店的價格打到杜經理那里。他可以放心回來了。”

時澗說完便上了車，消失在了漆黑的夜里。

趙朗來之前已經替時澗安排好了房間，原本是沒房間的，但白知山的助理給空出了一間，剛好時澗可以住進來。

從接到時澗電話的時候趙朗就知道大事不妙，但此刻看著時澗閉上雙眼靠在后座的模樣，他能覺到時澗灰暗的心。

趙朗不知道他怎麼了，但是很心疼。

他明明笑起來那麼可那麼人，可年輕的面孔上卻總是讓人悲傷的無助。

時澗離開老宅的事錢伯很快便告訴了杜禾，杜禾看了眼那扇亮著燈的窗戶，嘆了口氣。

“知道了。”

錢伯心里難，難得多說了兩句，“杜經理，您會告訴先生嗎？”

杜禾晃了神，“應該會吧。時機合適的話。”

“我希您告訴先生。我不想先生后悔。”

“我老了，知道后悔的滋味，我不想先生跟我一樣。”

掛了電話后，杜禾在樓下了半包煙。

之后他打給了溫沚。

杜禾以為溫沚不會接，倒是沒想到他很快便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溫沚的聲音聽起來沒有很歡喜。

“什麼事。”

杜禾深吸了口氣，“時先生從老宅搬走了。這一陣子的住宿費也打到了我賬戶。”

溫沚在電話這邊愣了幾秒，眉頭也漸漸蹙在了一起。

“什麼時候的事。”

“剛剛。”

溫沚的手攥在一起，片刻后他才出聲。

“知道了。”

手機里只剩下忙音，杜禾頭一次覺得這忙音這樣冷漠。

和溫沚一樣冷漠。

蘇梨從浴室出來，見溫沚站在臺煙，他走過去從后面抱住他的腰。

“不是戒煙了嗎。”

溫沚愣了下，將煙丟在地上碾滅，轉過來推開他。

“洗好了。”

蘇梨點頭，將手里的巾遞給他。

“替我頭發吧。以前你也經常替我。”

溫沚看著那塊潔白的巾，突然想起了那天夜里那只小手遞進來的浴巾。

也是一樣的白。

見溫沚出神，蘇梨踮起腳在他臉上輕輕吻了下。

“想什麼呢。”

溫沚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從他手里接過巾，輕得替他著滴水的發。

卻一言不發。

躺在酒店的房間里，時澗竟忍不住想起溫宅。

想起溫沚寬敞的床，想起昂貴的羊地毯，想起窗簾上的花紋，想起浴室里的那兩只牙刷，想起他。

時澗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他翻了個，閉上眼強迫自己睡，卻怎麼都睡不著。

時澗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在擔心剛剛劃走巨款的賬戶，還是擔心不知能否負擔起的藥，還是別的什麼。

漆黑寧靜的夜里，如果有人仔細聽。

便能聽到他深夜的嘆息。

第二天一早時澗出了門就撞見了白知山，一早就看見白知山那張笑意盈盈的臉，時澗原本暗沉的臉也忍不住亮了些許。

“小時，早啊。”

時澗的臉有些紅，他不自覺了，“白老師，您早。”

時澗正要越過他走過去，卻被白知山一把拉住。他的力氣有些大，把時澗嚇了一跳。

時澗一驚，下意識得往周圍看，生怕被人看到而影響白知山。

“白老師，您這是？”

白知山仍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溫得讓時澗都不好看他。

“小時，你不是答應我我知山嗎。”

時澗一愣，有些尷尬，想回手卻不。

他實在不記得什麼時候答應過他了。

“我……我有答應過您嗎？”

白知山堅定得點頭。

時澗了笑得有些難為，“可是……您是前輩，又比我年長，于于理我都該您一聲‘白老師’。您就別捉弄我了。”

白知山仍舊沒有放開他的意思，“可是你答應過我，我知山。”

“你忘了。”

時澗不知道他為什麼如此執著，但時澗真的不出口。

聽到長廊那頭傳來劇組里工作人員的聲音，時澗嚇了一跳，忙要出手，可又彈不得，只好紅著臉了他一聲。

“知山。”

聽到滿意的稱呼，白知山這才松開了手，側著頭朝他笑。

時澗看著他角的笑，總覺得此刻這可的，天真的，人畜無害的模樣著實和他頭一次見到的白知山一模一樣。這些年也沒變過。

雖然外界都覺得白知山是個表面單純心邪惡的男人，但時澗不這麼覺得。或許是他看過白知山年時誠摯的笑容，過他真誠的幫助，所以時澗愿意相信他一直沒有變過。哪怕在這樣黑暗的時代中周旋，可他眼底始終保有善良。

時澗深深得看了眼白知山，趁人群還未趕上來，忙消失在了長廊盡頭。

作者有話說：

不瞞各位，今天我還是喜歡小白先生的（別打我）

但是我們大灰狼的地位不可撼！不過我允許大家今天罵一罵大灰狼

很多小可擔心會很，其實看過我之前的文的就應該知道啦，我的宗旨一直是小怡嘻嘻，大家盡管放心，我一定不會很，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小狐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