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藤高中等偏高，但人很瘦，不是干癟的瘦，為了上鏡好看，一直被要求進行嚴格的材管理，健，塑型，每一個出來的部位都要漂漂亮亮。

偶爾瘦過頭，還需要反過來增重，和合作過的演員也好，朋友也罷，從來沒人說沉。

但是祁正說了。

說得正大明，一字不落的落進在場同學的耳朵里。

夏藤臉燒的火紅，悶著聲，站起來就走。

后有腳步跟著。

“喂。”他聲調懶洋洋的。

還有臉喊？

夏藤充耳不聞，越走越快，恨不得飛起來。

校服領突然被人從后面拽住，夏藤往前一步，差點兒被勒死，腳底下倒退好幾步，撞他上。

頭頂傳來祁正的聲音：“你呢，聽不見？”

這話好像也對他說過，在第一次見到的那天晚上，對他的格一無所知。

當時他是什麼反應？臉冷的掉冰渣，好像為停下腳步已經耗盡所有的耐心。

夏藤也想擺出那副臉，但是沒有祁正的狠勁兒，也不敢。把他惹了，折磨的還是自己。

他一時興起的愧疚心，不值得相信，在彼時心，就一定會在某一刻再次罪。

這道理，在一個月前祁正對說“你算個什麼東西”的時候，就想明白了。

夏藤從他上爬起來，理好頭發，“你別跟著我。”

顯然是廢話，祁正抬腳就要跟，那邊秦凡喊他：“阿正，等等！”

祁正回了個頭，夏藤趁機就跑。躲鬼似的。

秦凡走過來，祁正沉著臉要踢他，“你我最好有事兒要說。”

秦凡躲開他的攻擊，上“嘖”了一聲，“你真是毫無經驗啊，你剛剛讓人當眾丟面兒了知不知道？現在就算追上去也不想搭理你。”

祁正心煩意燥，仰頭把礦泉水喝空，一把扁瓶，“什麼時候到不想搭理我了？”

“認清現實吧你。你再這麼拉不下臉，真把氣走了咋辦？”

祁正折騰一上午都沒進度，夏藤來來去去就一句“我不想和你說話”，他這輩子的好臉都快用完了。

“再作老子不哄了。”

秦凡想說哄人沒你這麼哄的，那哪兒是哄，那是人就范，老子給你臺階你就趕下，不下老子饒不了你，他給他教的那些“友善”的通方法，祁正切實踐起來，又詭異又驚悚，什麼話到他那兒都帶點威脅的意思，不像求和，像恐嚇。

失策了。

但是見祁正一臉不爽，他憋住了，胳膊搭上他的肩，“行了，先吃飯。”

午休時間，學校很快空了。

昭縣一中沒有食堂，學生老師全是本地人，家離的都不遠，不回家吃的，校門口馬路兩邊全是小飯館，從早餐到晚飯，應有盡有。

打來這兒，沈蘩天天給做飯，一星期都不重樣，還沒在學校附近的飯館吃過飯。

今天是頭一回。

沈蘩一大早就，去昭縣最東面看老朋友，從西梁到最東面，路途算遠，要早點出發，夏藤沒讓準備午飯，打算自己解決一頓。

校門口小飯館一排排到路盡頭，夏藤左看右看，走出去好一截，最后挑中一家門面還算干凈的。

中午這會兒學生多，離校門口最近的幾家全都人滿為患，挑的這家離得稍遠些，起碼有空桌。

夏藤進店，墻上著一幅巨大的綠底白字菜單，仰頭看了一會兒，目略過各種類，停在最后一欄看名字就很寡淡無味的，過去跟老板說要一碗清湯砂鍋。

老板讓先坐，起簾子進了后廚。

付完錢，找了一張空桌，坐下，發現茶水是要自己倒的，又過去，拉開消毒柜門，里面的架子上鋪著白巾，上面放著兩排不銹鋼碗，沒有茶杯。

夏藤回頭往別人的桌上看了看，大家好像都直接用碗盛水，扭回頭，也給自己拿了個碗。

消毒柜旁邊擺著幾個茶壺，拎了一個，回到位置。

茶是淺褐的磚茶，聞著濃，喝著更濃，苦中留香，夏藤喝慣淡茶，這一口下去，眉頭蹙一團。

琢磨著要不要出去買瓶礦泉水，門口一陣打鬧聲，“再走都沒飯館了，還不如回溢香居吃。”

“天天在那吃膩不膩？換一家換一家。”

幾個人話就這麼說著，走在最前面的人一停，二話不說抬腳上臺階，進了一家飯店。秦凡“哎”了一聲跟過去，進到店里眼睛一掃，懂了。

從覺到他可能會出現到他真的出現，不過三秒鐘。

夏藤把頭低的不能更低，恨不得全部藏進服立領里，祁正走過去，“別藏了，我在門外就看見了。”

脖子一頓，慢慢把臉放出來，然后在凳子上挪了挪，又了。

祁正看了一眼，對陸續進來的幾個男生說：“你們坐門口，想跑。”

夏藤：“……”

他什麼時候這麼有觀察力了？

剛才還有幾桌空位的小飯館，現在全坐滿了，還都虎視眈眈的盯著門口。

后路被封，還是拿水泥給糊死了。

這個排場，他們去哪家吃飯得是哪家老板倒霉。

祁正輕車路拿碗倒水，他喝這種濃茶倒是眼睛不眨一下，轉眼就空一碗，那件黑外套這會兒穿上了，薄薄一件。夏藤目沒地兒放，只能盯著自己的茶碗，祈禱飯能趕快上來。

祁正坐對面，半邊肩靠著墻，“怎麼沒回家？”

夏藤看著沉在碗底的茶葉渣，心里想著趕上飯，趕上飯。

一直沉默，祁正問：“你和我說句話能死？”

沒抬頭看他的臉，聽語氣，已經可以判斷出他不高興了。

這個人一點都沒有變，好壞全隨他意。

千呼萬喚，的砂鍋終于端上來了。

老板一看進來這麼多人，就近問祁正：“吃點什麼？”

祁正眼睛往的碗一瞥，“跟一樣。”

其他人點完，一聽他點了個清湯砂鍋，都笑起來：“阿正要改吃素了啊。”

明顯話里有話，祁正也不解釋，他靠著墻，看忍。

夏藤都快把頭吃進碗里去了，確實在忍，忍到祁正沒耐心的時候，就解了。

祁正盯著的頭頂，突然一聲。

夏藤下意識抬頭，他兩胳膊撐著桌子，半截傾過來，離的臉不過一指。

夏藤瞬間停住呼吸。

“你是不是以為，你一直這樣裝死，我就會沒耐心，然后放過你？”

夏藤攥筷子，沒有移開視線。

“牛了，還了解我的。”

他在笑，夏藤覺不到一點兒笑意。

他笑完，角一收，“你想耗，我就陪你耗，我時間多的是。”

語氣越輕越嚴重。

夏藤起了一皮疙瘩，放下筷子，“我吃好了，先走了。”

轉就走，門口的男生不知道攔還是不攔。

祁正搖了下頭，還保持著那個姿勢，看著逃。

放學鈴一響，一天要結束。

一下午相安無事。

祁正秦凡和隔壁班的翹了晚自習，他們今晚好像有活，早已不知所蹤。

夏藤長長舒了一口氣，裝好書包準備回家，剛出班門，后有人住。

“夏藤。”

回頭，是個眼的生，想了下，好像是隔壁班那個黃的朋友，黃是祁正那一幫狐朋狗友中的一個。

思及此，夏藤問：“什麼事？”

“你跟我過來一下。”生沖招招手，夏藤猶豫了一下，跟上去。

把帶到廁，推開門，里面煙霧繚繞的，人人夾著煙，門口還站著倆放風的，看模樣不像本年級的。

里面幾個生，都是年級里的上名字的混混，名聲都不怎麼好，在年級里橫行霸道也沒人敢招惹。夏藤能有印象，是因為們當中有幾個是祁正那幫狐朋狗友的對象，比如帶過來的這位，就是黃的朋友。

夏藤沒覺得自己惹到過們，眼睛再一轉，看到了門后面瑟瑟發抖的高雅歌。

有點兒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高雅歌整個人都在抖，披頭散發，估計是辮子被扯了，眼鏡歪斜著半掛在鼻梁上，一高一低。

在角落里，頭低著。

黃朋友走過去揪住的服，把扯到夏藤面前，“你跟道歉。”

高雅歌在驚嚇狀態，突然被人這麼一扯，馬上就哭了出來。

夏藤只覺得大腦在“嗡嗡”響。

這個場景，是怎麼也沒想到的。

“讓你道歉，你哭個屁啊！”一個叼著煙的生不耐煩，推一把。

高雅歌一推就倒，一跟頭摔地上，眼鏡飛出去。

在地上爬著，兩手索著找眼鏡，那生要上前踩，夏藤先一步撿起來了。

把高雅歌扶起來，眼鏡塞回手里。

這一舉，讓高雅歌在絕之中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攀住夏藤的胳膊，眼淚和鼻涕一起往下流，一個勁兒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夏藤對不起，我那天不是故意的，我太害怕了，如果祁正知道是我先把東西放上去的，我就完了……”

真是個糟糕的道歉。

害怕死，所以就要推出去替擋槍。

“對不起……對不起夏藤……你讓們放我出去吧好不好？我想回家……”

煙的生大罵出聲：“你媽的讓你道歉你就道歉，廢話再多你今天別想走。”

高雅歌抖的更厲害了，眼淚全流在夏藤的校服上。

夏藤想把胳膊出來，高雅歌攥著不放手，隨著想擺的作，高雅歌從嗓子里冒出一聲重重的哭腔。

固然生氣，但高雅歌罪不至此。不需要迫來的道歉，這樣占理也會變不講理。

如果不是做錯的人自己反省到錯誤，那這個道歉又有何意義。

夏藤說：“行了，你走吧。”

高雅歌哭的斷斷續續，“啊？”

黃朋友倏地看向，“你沒搞錯吧，就這麼讓走？”

夏藤沒理，拉著高雅歌走到門口，“你回家吧。”

高雅歌還不能相信自己險了。

黃朋友問：“你想好了？”

夏藤：“嗯。”

“等等。”剛才罵人的生走過去，把高雅歌的皮筋扯下來，給重新扎了個辮子，狠狠一勒，給高雅歌扎的頭皮繃，然后理好的碎發，“如果不想有下一次，回家以后管好自己的，聽懂了嗎？”

“聽懂了，聽懂了。”高雅歌巍巍的點頭，一直后退，退到樓梯口，轉就跑。

那生不屑的嗤笑一聲，轉回來，上下打量夏藤，“沒想到你還寬宏大量啊。”

夏藤知道這話什麼意思，懶得解釋，小小的空間充斥尼古丁的毒氣，呆不下去。

生又道：“怎麼對阿正就那麼不依不饒？你還看人下菜碟啊？”

夏藤離開的步子一頓，眼睛直直看過去，“知道高雅歌為什麼要給我道歉麼？”

生無視這句話，跟那邊的姐妹們調笑，“誰說白蓮花沒人喜歡？這不連阿正都淪陷了，沒想到阿正喜歡這一款，姐妹們，我以后要轉型了。”

夏藤不惱，還是問：“知道高雅歌為什麼要給我道歉麼？”

生聽煩了，翻了個白眼，“我怎麼知道？”

“既然不知道，你憑什麼那麼對？你了解過事原委麼？你知道錯在哪兒麼？欠一句道歉的人是我，不是你，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就說兩句話，無知，而且蠢。”

這麼多年，也就一個脾氣惡劣的祁正讓莫名其妙的害怕，其他人，夏藤從來不放在眼里。

生被夏藤說的冷下臉。“你別不識好歹。”

“我放過，是因為我討厭這樣的理方式，你們著說一句對不起，也得看看我稀不稀罕。”

生氣的滿臉漲紅，要沖上來打，其他人趕攔住，“你別，阿正知道了怎麼辦！”

生氣的罵罵咧咧，夏藤別過臉，真是煩了這些人的自以為是。

要走，黃朋友住：“喂。”

夏藤側頭。

說：“這些話，你敢直接和阿正說嗎？你自己清楚，我們不可能無緣無故幫你。”

夏藤：“你想說什麼？”

生卷著自己的發尾，“既然你覺得我們多管閑事，你就去和阿正說，如果阿正聽你的，我們就自認倒霉，如果你不敢。”

笑笑，“我的姐們也不能白白被你諷刺一頓，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