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蓁重回堂屋里坐著，過了小半個時辰，李二娘就在外頭招呼著要開飯了，等到飯菜端上席，頓時無語了。

預料中的全狍宴并沒有出現，只做了六個菜，只有兩個菜，一個是下酒的炒菜，一個是燉菜。

下酒菜還好，燉菜是一鍋大燉，雜七雜八的青菜、面條和沫燉一盆看不起原材料的黑暗料理，看得有些惡心，然而葉家一大家子還吃得很歡暢，連筷子上的油末都要啜上一口，仿佛那是什麼難得的味似的。

楨哥兒也是撿炒菜吃了幾口，堅決不和葉家人在一個盆里攪筷子，看來也是膈應得很。

就餐桌禮儀來說，葉家人著實稱不上合格。

但對于許久沒見星的鄉里人，實在不能要求更多。

葉伯山要喝酒，崔維楨應承著喝了一些，白皙的臉上染上一抹紅暈，眸也不似往日般鋒芒銳利，一層淡淡的水霧氤氳著，似熏未熏，更顯得神慵懶，只把人看直了眼。

葉二丫答答地夾了一塊放進楨哥兒碗里，“楨哥兒，別喝酒，多吃點兒。”

一沒注意，竟讓得逞了。

楨哥兒眉頭微蹙，似乎有些不悅。

葉蓁蓁神一振，立馬替他排憂解難，把那塊夾起給虎娃，又重新夾了一塊放進楨哥兒碗里。

開玩笑，楨哥兒都沒吃過夾的菜呢，豈能讓其他妖嬈賤貨搶了先。

只顧著斗氣，兒就沒想到楨哥兒會不會嫌棄，待他抬眼看來時，葉蓁蓁的心跳都快停了，好在楨哥兒十分給面子，非但吃了碗里的，還投桃報李地給夾了一塊。

葉蓁蓁得意得快要飛起來。

滋滋地吃著楨哥兒夾來的，還給臉鐵青的二丫飛去挑釁的目，得瑟得不行。

崔維楨挑了挑眉頭，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笑意。

一頓飯吃個半飽，寒暄幾句就告辭了。

新婦回門，娘家要送回禮的，然而在看到李二娘遞過來的籃子時，葉蓁蓁再次黑了臉。

那麼大的一只狍子，做飯時也用上多，給回門禮也吝嗇得過分，只有掌大小的塊，和一把干棗和一把油麥菜，除了這些，就再也沒有別的了。

李二娘還一臉驕傲，“這可是一斤哩，也就咱們家能給得起，十里八鄉的回門禮，哪個不是一把干棗和野菜的。”

呵，這厚臉皮也是沒誰了，不看看這是誰拿來的。

也就李二娘才有這等銅墻鐵壁的厚臉皮，葉大嬸就臊得不行，覺得在新姑爺面前丟分子，也不想讓自個兒兒被崔家人看不起，直接返回灶房斬了半只狍子，直接塞進籃子里。

李二娘急紅了眼，二話不說就開始搶，里叨叨地開始罵，“你個敗家媳婦，這些腌起來能夠吃一整年呢，你一個勁兒地把往外頭搬，讓一家子人等著喝西北風？爛心腸的玩意兒。”

葉大嬸的力氣也大，直接護住籃子不松手，也不與爭辯，一個勁兒地推搡著葉蓁蓁，“快走，快走。”

跟土匪搶劫似的。

葉蓁蓁沒見過這種陣勢，又懵又呆，被葉大嬸推著走了幾下，葉大嬸嫌走得慢，直接抱著籃子跑了……跑……了……

李二娘跟攆狗似的在后邊追，一邊追一邊罵，大半個村子都被驚了，一大堆的村民端著飯碗走出來看熱鬧，還有人問葉蓁蓁，“大丫，你和你娘這是做什麼呢？”

葉蓁蓁：“……”

不知道該怎麼說，還真是活久見了。

“你娘還有意思的。”崔維楨忽然說了一句。

葉蓁蓁角一，還真別說，葉大嬸不是一般的彪悍，一般人還真做不出來這種事。

葉大嬸往崔家跑，把一籃子藏起來，才走出去和李二娘開罵，“楨哥兒送了一只大狍子，我拿一部分當回禮又怎麼了？你不講究，我家大丫還要面子呢。”

周圍的吃飯觀眾終于這才了解事始末，開始議論起李二娘的不是。

“二大娘，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大丫雖然不是你親孫子，但打斷骨頭連著筋，你也不能這麼偏心啊。”

“誰說不是呢，也就楨哥兒老實，一只大狍子呢，拿去縣上賣了，值當好幾兩銀子呢。”

“桂花嬸心疼兒，有什麼錯呢。”桂花，是葉大嬸的名字。

……

一群人議論紛紛，李二娘的臉面也擱不下了，鄉里鄉親地相著，也不想被人脊梁骨，立馬抹著淚裝可憐。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都指著吃幾口呢。虎娃幾個小的，實在太瘦了，我心疼啊，想讓他們多吃點補補，好歹能長得結實點兒。我這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一大家子。”

李二娘流了幾滴貓尿，還真博了好些人的同心，這年頭誰都不富裕，看到就發昏也是正常的，也不再指摘，紛紛勸和起來。

葉大嬸也不傻犟著，順水推舟就過去了，李二娘再怎麼恨，明面上也不敢說什麼了。

葉蓁蓁擔心回去指責，“娘，要不你把拿回去吧。”

“蠢丫頭，拿出來的東西哪有還回去的道理，你盡管拿著，你還能打殺我去？放心吧，沒事的。”

別的不說，當娘的，葉大嬸是絕對合格的。

葉蓁蓁心中，想到葉世明買消息的算盤，連忙把拉到角落說了，末了還勸了一句，“二叔還不知怎麼拋費銀子呢，磋磨的還是咱們大房，娘，你和爹商量一下，趁早分家吧。”

“你爺健在，分什麼家？”葉大嬸愣住了。

“二房什麼德您也知道，就是填不滿的無底，分了家，你們就輕松了。”

葉家并不富裕，那十兩銀子還不知道要怎麼湊呢。

葉大嬸意，但還有些不甘心，“萬一你二叔這次真的考上了呢？這麼多年都供下來了，分家后就是兩家人，我們這些年的辛苦不久打水漂了嗎？不行不行，這家不能分。”

在眼里，葉世明就是辛辛苦苦養大的母，好不容易要生蛋了，又要把老母送出去，這可是比割了還疼。

葉蓁蓁理解葉大嬸的心，但葉世明他是個生不了蛋的公啊！

“娘，二房尚未騰達就狗眼看人低，即便富貴了也不會顧念大房的付出，您是沾不了的，又何必費力不討好呢。”

“這……再等等，再過了院試再說吧。”

葉大嬸也是有主見的人，并不是旁人三言兩語就勸得的，等到葉世明再試不中，就知道該怎麼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