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的五兩銀子，給崔大娘看病抓藥后就花得差不多了，葉蓁蓁每日都上山摘蘑菇晾曬，零零碎碎下來，一共掙了三貫錢。其中兩貫錢被用來買香料，挑細選地做了一盒子香和胭脂。

香是在明代《竹嶼山房雜部》中記載的紫茉莉，《紅樓夢》中賈寶玉曾給平兒用過，書上說此“輕白紅香，四樣俱”，也不似普通香“青重滯”，是為高級。

葉蓁蓁前世按照《竹嶼山房雜部》所述，嘗試著調配，失敗了十多次才功復制出來，不然按照現在的條件，沒有練度還真不能一次功。

此時的胭脂，是用油脂和植料制的紙片，用在和面部涂抹，難免不衛生，妝容還顯得厚重油膩。

葉蓁蓁制作的是胭脂膏，采摘山中不知名的野花，洗干凈舂厚漿，用細紗過濾取，放蠶中浸曬干，最后得到稠又潤的脂膏。

此盒胭脂質地輕薄澄凈，澤瑰麗艷紅，宛若晚霞披掛，葉蓁蓁取名為落霞膏。

這兩盒紫茉莉和落霞膏，相信能賣到不銀子，楨哥兒院試的花費有著落了。

崔大娘也在發愁這件事，這日吃完飯，就憂心忡忡地說道，“院試考四天，從縣上回葉家村要花上一個時辰，楨哥兒要考試，必然要在縣上住的，只是家中哪來的銀子去住客棧？”

“不用住客棧，每日考試只需半天功夫，我考完就回來，時間來得及。”

“不行。”

葉蓁蓁想也不想就否決了，“回來還算容易，去時呢？你早起趕路，狀態不好，太影響考試了，就在縣上的客棧住著吧，我新作了兩盒脂，賣了就夠銀子了。”

這陣子葉蓁蓁都在鼓弄所謂的脂，崔大娘和崔維楨都看在眼里，還以為是瞎玩的，這會兒看拿出品，俱是一驚，這樣上等的脂，就是他們也未曾見過的。

“這等上好的脂，賣上幾十兩也不為過了。”

崔大娘試了一下，細膩輕薄的質地就讓不釋手，忍不住嘆了一聲，“如今盛名的玉簪蝴蝶，也是多有不及啊。”

玉簪蝴蝶是現今賣得最火的香，十兩銀子一盒，非名門貴婦不能消費，聽崔大娘口吻也是常用的，葉蓁蓁猜測崔家母子兩出非凡，看來不假了。

“娘，我還留下一些呢，等會兒便拿給您用。”

“娘都一大把年紀了，哪里需要涂脂抹啊。”崔大娘拒絕了，“蓁兒你年華正好，才是打扮的好時候，你自個兒留著用吧。”

崔大娘眼中的喜不似作假，之所以會拒絕，除了替葉蓁蓁考慮外，也是顧忌到份不合適吧。

葉蓁蓁沒再多勸，日后多做些護的脂膏，再給崔大娘用就是。

原主雖然長得與一模一樣，值卻是天上地下的差別，因為常年勞作的緣故，雙手糙長繭，皮也暗黃糙，一點人味兒都沒有，即便涂脂抹也挽救不了值，還是需要慢慢調理的。

有了兩盒脂，銀子的煩惱迎刃而解，崔大娘放下心來，覺得恢復得不錯，便主替楨哥兒準備考試所需的干糧，葉蓁蓁從旁協助，倒也順利。

崔大娘子敦厚寬和，即便葉蓁蓁不合常理地制出香，也不會生出什麼懷疑，但崔維楨就不同了，這幾天落在上的探究目就沒散去，忐忑不安，終究忍不住找了他談話。

“楨哥兒，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問我？”

崔維楨從書本中抬起頭，看著站在書案前的葉蓁蓁。

看起來很張，雙腳并立，脊背得筆直，臉上難掩忐忑不安，雙手無意識地絞在一起，就像他小時被夫子罰站的模樣，似乎等待著來自家長的質問或是懲罰。

上有，這是必然的。

但有必要刨問底嗎？

崔維楨腦海中浮出近日種種，心尖仿佛被什麼輕輕地了一下，醞釀多時的疑在齒間就變了容，“抱歉，這些日子是我失禮了，既然你的不愿讓人知曉，我就不該冒犯。”

己所不，勿施于人，這也是對的一種尊重。

葉蓁蓁愣住了，其實并沒有合合理的解釋，畢竟原主只是消息閉塞、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農家，讓突變超人，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甚至連神仙在夢中授法這等荒唐的借口都想好了，沒想到崔維楨居然會放棄詢問，對于一個多疑善思的人來說，實在是太難得。

他愿意在他絕對掌控的領域上，劃下一空間，容納這個變數。

換作別人，怕是早就把當作異端給打殺了，現在想來，這些日子的出格，又何嘗不是對楨哥兒的步步試探呢。

幸好結果如所愿。

葉蓁蓁慢慢出笑容，“楨哥兒，你真好，世上再也沒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崔維楨不自在地別開眼，低聲咕噥著，“就會花言巧語。”

“楨哥兒，你說什麼？”

“沒什麼。”

葉蓁蓁也沒探究，去掉心理包袱后整個人都輕松起來，甜甜一笑，“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楨哥兒你溫書吧，我出去忙了。”

像是兔子似的，蹦跶著離開了。

院子里的大母咯咯地喚，清脆甜的聲音隨著響起，“大黃，不許再了，打擾了楨哥兒溫書，小心我燉了你！”

大黃。

一個像狗子的名字，是新來的主人給大母取的名字。

大黃似是被嚇住了，立馬停止了炫耀，估計從的下面出了蛋，興地哼起了不知名的歌兒，節奏明快歡悅，連秋老虎發威的天氣，也變得清新怡人起來。

崔維楨發了會兒呆，直到外邊響起了沙沙的掃地聲，才恍然回神，重新翻看起手上的詩書。

但這一刻的和心境，與字里行間的墨香糅合，了一幀幀難以忘懷的回憶，宛若清茶，余香雋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