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資愚鈍》第15章
八月、九月。
長夏。
新學期伊始,王老師帶著傅嘉辦理了學手續,然后搬進了新宿舍。
六中的宿舍統一規格, 清一的四人寢,有空調,有獨衛。傅嘉進去的時候,三個室友都在。他們和傅嘉初次見面,雖然不,但都十分熱,這份友好讓傅嘉有些不適應。
就像岑夢珂突然跳出來說“我要罩著你”一樣,純粹的善意對傅嘉而言是種陌生的東西。
因為陌生,所以難以適從。
在六中,學生每過一個學期就會據績重新分班,所以傅嘉的突然加并不突兀。
班主任也很心,沒有向同學們提到他是轉學生,還安排班長坐他的同桌。
班長一見面就自我介紹:“你好,我大頭吧。”他了自己剃的腦袋,憨笑道:“你可別覺得奇怪,我的頭現在是小了,但沒剃掉之前天天炸,害得我被人笑話,還起了大頭這個外號。”
同桌之間,桌子拼在一起,距離親近卻不過分,簡直就像是專門用來聊天的。
大頭帶著微笑,傅嘉卻不太習慣。
初一那年,他的同桌在班會上當著全班同學的面,一腳踢翻他的桌子,指著掉落出來的東西,說他竊。
接著,坐在附近的同學紛紛站出來作證。
同學們齊聲喊著“滾出去!滾出去!”,并把書本砸在他的上。他不愿意出去,還不停解釋,所以同桌拽住了他的手,將他拖了出去。
大家用他的書桌堵住了門,他用力敲打門,里語無倫次的辯解,教室只是傳出一陣嘲笑聲。
傅嘉就這麼走了神,但大頭很有耐心,一直等著他答話。
他笑了笑,問:“既然是笑話你的,為什麼還要用這個外號?”
大頭哈哈一笑:“我也就這麼是一說,朋友們跟我玩得好才會給我起外號,其實有意思的。”
傅嘉想了想,會不到哪里有意思。
結識大頭是傅嘉轉到六中之后的開始,但一切還才剛剛開始。這個頭小伙子看著憨厚,卻意外的人緣好,混得開。第一節 課下課后,大頭帶著傅嘉打進了本班男生的圈子,時間短,只夠傅嘉做一個自我介紹,但大頭的朋友們馬上就跟傅嘉稱兄道弟了。
午休時,大頭也沒有放跑傅嘉,帶著他一起吃飯。七八個男生在食堂里拼桌,活力十足,吵得鄰桌的同學端起盤子便跑。傅嘉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埋頭吃飯,就有人朝他扔了一顆水煮蛋,夾一筷子他盤里的青菜,說:“老傅,咱們換著吃。”
老、老傅?
傅嘉抓著蛋,有些茫然。
下午放學也是同樣。開學的第一天,全校都不用上晚自習,傅嘉想走,又被大頭堵住:“難得沒有晚自習,一起去打籃球吧,我們九缺一。”
傅嘉拒絕了:“不去了,我還有事。”
他一整天都想空去找陸齊安,卻一直被大頭牽著拽著,奔赴在“朋友”這項活中。
“你能有什麼事啊,你是住校的,又不怕回家晚了被人罵。一會打完球正好一起吃飯。”
傅嘉換一個借口:“我不會打,算了吧。”
“這有什麼,我們九個人還教不會你一個人啊?”大頭笑得很真誠。
傅嘉看一眼窗外,看到學生們水一般從教學樓里涌出來,放棄了:“好吧,但是明天就別找我了,我真的有事。”
大頭點點頭,笑出了牙豁子:“就這一天。”
沒有晚自習的夏日傍晚,天籃球場分外搶手。傅嘉和大頭只是耽誤了兩句話的功夫,運場上就滿人了,再加上站在球場旁邊圍觀的,熱鬧得像是在辦集會。還好大頭的朋友去得早,占到了位置。
“大頭!”他們沖傅嘉和大頭招手。
“來啦!”大頭隔空喊回去,對傅嘉說:“一會咱們先玩傳球,邊玩邊告訴你規則,你就看看旁邊人怎麼打的,心里有譜了咱們就開始,這東西打著打著就會了。”
傅嘉卻覺得不可能這麼簡單:“要不我今天就站在旁邊看好了。”
“那多不好玩啊。”大頭不同意,他指了一個方向,“你看那里,是高三的學長在打,也沒那麼復雜,你就盯著高的人擋好了。”
逐漸下落的太也在那個方向,有些閃眼睛。傅嘉瞇著眼看過去,瞬間愣住了。
“比如那個穿白球鞋的,是高三的陸學長,你看他很高吧,對面就專門有人負責攔他。”大頭說,“不過我們這邊沒有這麼厲害的人,也沒有他那麼高的,你就隨心打吧。”
他說到這里,場中的陸齊安剛好在網下接到傳球,跳起灌籃,進球得分。
他已經活開了,額角的汗隨著他呼吸的起伏而落,部的繃,在跑的瞬間發。
見傅嘉盯著那邊看,然后眼睛就轉不了,大頭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嚇到啦?我們沒這個學長那麼厲害,你放心,隨便打。”
傅嘉突然看向大頭,說:“我能跟他們一起打嗎?”
大頭:“……”
“你干嘛?”大頭捶他一拳,“你嫌棄我們?”
傅嘉的視線又落回球場:“我沒有,可是……”
“別可是了,”大頭的朋友等急了,“你跟我們打都不敢,還想跟學長一起玩?他們那邊都是校隊水平,市里比賽拿過名次的,你就委屈委屈,和我們玩吧。”
大頭深以為然,推他一把,接過朋友扔過來的籃球,轉手便拋向傅嘉。
傅嘉嚇了一跳,手忙腳去接,最終用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接住了。
大家都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也許是因為他站在朝氣蓬的運場上,也許是因為大頭他們笑得太符合朋友的定義, 也許是因為陸齊安就在不遠, 傅嘉握著球站穩,也忍不住笑了。
他把球拋給大頭,看到了一條圓滿的拋線。
同一時間,陸齊安停下腳步,隊友傳給他的球滾落在他腳邊,被他忽略。
他一停下,十個人都停了。
“抱歉,”他說,“我休息一下,先讓人替我。”他走下場,李沁和也跟著下場,“怎麼回事?”
陸齊安俯,從包里拿紙汗,沒有回答他。
李沁和扶著下,做思考狀:“累了?不可能啊,這還沒到以前十分之一的強度呢。?”說到這,他對著不遠招招手。
那邊的長發生眼睛一亮,上邊同樣長發飄飄的同學,抱著礦泉水小跑過來。
李沁和拍拍手:“大家先歇會兒,喝口水。”
長發生直直地走到李沁和邊,遞了兩瓶水,李沁和笑著接過,油舌:“媳婦真乖。”
生臉紅了。
看到這一幕,場上打球的也打不下去了,跺著腳起哄。李沁和最喜歡的事就是風風秀恩,也不嫌事大,摟了一把友。
朋友們頓時鬧得更兇了。這里的靜本就吸引人,鬧起來后,更是把整個運場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這里面當然包括全神貫注盯著籃球,不想搞砸傳球游戲的傅嘉。
朋友們在起哄,陸齊安并不參與。他輕靠著籃球架,向傅嘉。
落日將傅嘉的眼睛燒金黃。
接著,借由兩人的對視,再燒進陸齊安眼里。
從傅嘉走進運場的那一刻開始,陸齊安就注意到了他。
開學的第一天,他看起來一切都好。上的校服是新的,書包也是新的,從頭到腳沒有傷的痕跡,臉上沒有紗布,也沒有疤痕。不僅如此,還上了新朋友。
球場上節奏越來越快,陸齊安找不到繼續為他分心的理由。
但是……以往的每一次,只要他和傅嘉能看得見彼此,傅嘉就會盯著他看。
他不喜歡,非常不喜歡傅嘉的眼睛沒有落在他上。
兩人的對視讓傅嘉驚訝地瞪大了眼,他把眼睛錯開了一瞬,接著又看回來。
陸齊安并沒有轉移開視線。
傅嘉咬牙,向陸齊安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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