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第十一章
詠臨剛回宮還沒兩天,好像一頭栽進了黑衚衕,在懲院和親哥哥狠打一場,接著收拾善後,迷迷糊糊過了一個白天。
淑妃宮的侍衛們趕去懲院,把他押回母親那邊,進門的時候,纔看見懲院的頭子張誠已經被淑妃召過來了。
此刻跪在階下,哆嗦得不樣子,拼命磕頭,“小的該死,小的沒長眼睛,竟然一個不留神,把詠臨殿下當了詠善殿下,就糊里糊塗讓他進牢房裡去了。娘娘您也知道,詠善殿下有令,牢房裡面除了他,連小的都不許進去一步。總之是小的該死,沒有攔住詠臨殿下,小的瞎了狗眼……”
“好了。”淑妃沉著臉,“裡面也沒出什麼事,不就是脖子上面弄了點傷嘛。只不過你過來問問,用不著這麼哭哭啼啼的。記住,以後把詠善詠臨分清楚點,你這雙眼睛再瞎一次,我就人把它給挖出來。”
“是是,小的再也不會錯認了!”
淑妃一掃眼就看見詠臨被抓回來了,卻沒有做聲,打發了侍們從裡面取出兩錠金子賞給張誠,吩咐道,“日後辦事小心,太子不會虧待你的。今天裡面的事,都有些什麼人知道?”
“稟娘娘,懲院的人都不許靠近那間牢房,都不知道。就算知道,小的手下們口風向來都,不會說話的。”
淑妃笑了一聲,“也不怕他們說話,本來就沒有什麼好說的。太子審個犯人,別說弄點傷,弄死了也不算什麼。”
“是是。”
“回去吧。”
打發了張誠,淑妃轉進了房。詠臨今天犯了大錯,多有些不安,低著頭跟在淑妃後面,見淑妃坐下,一言不發,臉和往常大不相同,心裡知道母妃這次生氣得厲害了。
他小心湊上去,低聲了一聲,“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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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沒有理會,隔了一會,詠臨又尷尬地了一聲。這次淑妃像是聽見了,眼睛緩緩擡起來,往詠臨臉上看了看,嘆了一口氣,豆大的眼淚忽然從眼眶滾了出來。
“母親!”詠臨慌了神,雙膝跪下,結結道,“兒子不孝,兒子該死,母親千萬……千萬不要氣壞了子,要打要罵,都是兒子的錯……”
淑妃也不理他,拿手帕死死捂住,狠哭了一會,才收了聲氣。瞅詠臨一眼,冷笑道,“我怎麼敢生氣,你越發有出息了,天不怕地不怕,在我的宮殿裡鬧事打人還不足,還要到懲院去。”
“母親,我不是去鬧事的,我只是想見見詠棋哥哥。您不知道,他在裡面被欺辱得……”
“我纔不管詠棋怎樣!”淑妃呵斥一聲,頓了一頓,盯著詠臨的眼睛,低聲音問,“你對你親哥哥拔劍了?”
詠臨一愕,低頭不吭聲。
“有沒有這事?”淑妃抓住詠臨的手,用力收了。細長的五指,驟一看去,像要擄奪獵的尖爪。
詠臨不敢直視淑妃,把眼睛垂下,點了點頭。
淑妃彷彿吃了一驚,驀然鬆開了他的手,沉默下來。
“母親,我不是有意的。兒子再也不敢了,你原諒兒子吧。”
淑妃像第一次看見他一樣,深深地打量著他,“不是有意的?”輕輕重複了詠臨的話,臉上浮出一不安,“這事有人知道嗎?當時都有些什麼人在場?”
“只有我,詠善哥哥,還有詠棋哥哥。沒有外人知道,詠善哥哥的傷口是我包紮的,,我也抹乾淨了。詠善哥哥說,今天的事,誰也不許說。”
詠臨試探著靠過去,今天母親生氣得厲害了,連他都有點害怕。幸好,淑妃沒有像詠善一樣冷冷地推開他,出似乎正在抖的雙手,像小時候一樣把他的肩膀輕輕摟著。
“天下沒有不風的牆。”淑妃抱著自己的小兒子,嘆著氣。
大雪停了,天卻越來越冷。
早預備著兒子登上太子位,難過的坎會越來越多,想不到,第一道坎,就應在這個小孽障上。
刺殺太子,這是什麼罪名啊……
“今天的事,太還沒有下山,我就已經知道了。”淑妃緩緩地吐著氣,“我這邊知道了,保不定謹妃那邊,也會有消息。”安靜的室,迴盪的低低的聲音有點yin森。
“謹妃?”詠臨吃驚,“懲院裡面,怎麼會有他們的人?”
“能有我們的人,怎麼就不能有他們的人?說不定,還有麗妃那邊的人呢。”淑妃冷笑,雙手卻極溫地著懷裡的兒子。
很奇怪,這一對孿生兒子,一個彷彿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長大,大到永遠無法摟著抱著。
另一個,卻又彷彿永遠無法長大。
只要這樣摟著,就會覺得這個小兒子,永遠都需要親孃這樣呵護著,不外面那些齷齪的人們的傷害。
“詠臨,要是這事傳出去,你知道會怎樣嗎?”
“知道。”詠臨沉聲道,“我會死。傷害太子,是絕不會赦免的死罪。但是母親,”他在淑妃懷裡擡起頭,眼睛裡裝滿了期待,“詠善哥哥說了,他不會讓這件事傳出去的。就當從沒有過這事。”
“能夠不傳出去,當然最好。可要是保不住呢?”
詠臨怔了怔。
淑妃輕笑起來,慈地看著他,“別怕,孩子。”
這一刻,覺像又回到了很久以前。詠臨轉進父皇的書房,打破了父皇最心的硯臺,他倉皇跑回來告訴母親時,也是這種希事永遠保的天真單純。
淑妃的聲音,在四方垂下的綢中輕輕纏繞,像一縷若若現的煙。
“要是傳出去,會有人死。但死的那個,不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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