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棋不一會就被帶來了。

他睡下沒多久，只是得了常得富的傳話後，剛剛合了一下眼。大冷天，忽然被侍從被窩裡“請”出來，不又冷又懵懂。

等到了這最華麗的寢房，被那雙悉的深不見底的森冷黑眸盯著瞧時，詠棋才猛然打個哆嗦，察覺到危險。

“噓，”詠善似笑非笑，用手指抵在脣上，發出輕微的聲音。這個孩子般的作，被他做來，卻出一懾人的魄力來，讓詠棋的腳象被釘住般，不敢妄。

詠善打量著他，心漸漸好起來。

只穿著白的單的詠棋顯得形份外修長，綢著他的，若若現地勾勒出他膛和腰肢的曲線。

如果詠善在片刻前還怨恨地懷疑自己爲什麼要當這個要命的太子，現在他可再次心安理得地確定了。

“來。”他在牀上直起，朝詠棋出一隻手。看見詠棋往後退了一步，詠善居心叵測地笑了笑，將垂簾開一個角，出詠臨睡的臉。

個xing大大咧咧的三皇子永遠不會有失眠的痛苦。他正窩在詠善肩旁，睡得很香。

詠棋眸子裡猛地一跳，不安地瞪著詠善。

“來，別把他弄醒了。”詠善輕輕地，溫地對他說。

不，不僅是說而已。

這是警告和威脅。

其實，詠棋本不用理會這樣的警告和威脅。論緣，詠善和詠臨更爲接近，同父異母和一母同胞，誰應該更護詠臨一些？

詠棋習慣xing地垂下眼簾。

詠善篤定地等著，他會聽話的。

果然，一會後，詠棋極小心地挪腳步，連呼吸都抑住似的，沒有聲息地，被迫地，靠了過來。

果然！就爲了詠臨……

瞧著詠棋慷慨就義般的表，難以形容的嫉恨在詠善心裡騰地燃燒起來，燒得他差點在牀上翻滾，燒得連他自己也差點抑不住。

剎那，他幾乎從牀上跳起來，親手把邊睡的詠臨掐死。

也許把詠棋也一同掐死。

但那樣無法控制的狂怒電火石間就過去了，一瞬間，詠善用自己冷的心腸把這怒氣狠狠了下去，咽在嚨裡。

有什麼好恨？

詠棋？詠棋從來不是他的。

詠善瞪著已經站在牀邊的詠棋。他最喜歡的人近在咫尺，薄薄的單擋不住詠棋的溫，他可以在冰冷的空氣中覺到一縷一縷屬於詠棋的溫度，害他既想把面前這個人撕碎，吞掉，狠狠的折磨，又想跪下來，向面前這個人懺悔他所做的一切―――如果，一切都可以挽回的話。

“別把他吵醒了。”詠善又重複了一次。連他也很驚訝自己的聲音如此從容不迫，彷彿他真的只是一個無的惡。他用惡狠狠的，稱得上歹毒的yin鷙眼神盯著詠棋，同時，向詠棋的手，卻無以復加的溫，“他睡得真香，對嗎？”

詠棋是深信他的狠辣無的，怕他連自己親弟詠臨都下毒手，不得不乖乖順從他的意思，在牀邊坐下。

但很明顯，坐下還不是這位太子弟弟的目的。詠善溫但是強的手把他不由己地拽到了牀上，爲了不驚醒天真如白紙的弟弟，詠棋心驚膽跳地順應著詠善的霸道，終於在屬於太子的尊貴無比的大牀上側躺下來。

詠棋，目炯炯打量他的詠善，和呼呼大睡的詠臨，佔了同一牀大被。

世上恐怕沒有比這更讓人尷尬畏懼的兄弟同眠。

詠善背對著一無所知的詠臨，把詠棋用雙臂錮在懷裡。他發覺詠棋在發抖，也許是剛纔穿著單站久了，但很高興，自己能夠用溫溫暖他。並且當他這樣做的時候，詠棋最喜歡的詠臨，就在他們邊睡覺。

有趣。

“冷嗎？”鼻子和鼻子隔了不到一個指甲的距離，他把熱氣噴在詠棋臉上。

看見詠棋聽天由命地閉上眼睛後，他得寸進尺地出舌頭，在詠棋直完的鼻樑上由上往下。

“你，和他，”詠善用舌頭著充滿彈xing的，從鼻尖，又到脣上，低著聲音，“究竟怎樣了？”

怎樣了？詠棋疑地睜開眼睛，他不清楚詠善的意思。

“他抱過你嗎？”詠善咬著他的脣問，似乎漫不經心的。

詠棋卻微震了一下。他清楚記得眼前的新太子曾經用這個問題拷問過他，拷問的方式，殘忍而囧囧，讓他愧痛苦不能自拔。他也很清楚，這個問題對於他來說，無疑是一條能引發大難的導火索。

在詠善雙臂間試探著掙扎了一下，發覺詠善的果然繃了，那漫不經心的語調確實只是虛有圖表，他只能嘗試著放鬆一點，垂下漂亮濃的睫，低聲回答，“沒有。”

詠善終於饒過他被咬得發紅的脣，“真的沒有？”

詠棋搖搖頭，驀然發現自己的示意似乎會讓他誤會，又連忙點了點頭。

點頭之後，更加出不知所措的表來。

接著，詠善呵呵的笑聲鑽進耳。

笑了一會，詠善把手臂往外張了張，把張得臉發白的哥哥抱了一圈，附在他耳邊，“說你喜歡我。”

詭異的要求，讓詠棋驚詫地擡起眼簾瞥詠善一下，隨即放下。

詠善不喜歡他的沉默。

“快說，你喜歡我。”詠善用令人孔悚然的撒般的語氣下命，並且開始把手臂收，詠棋不敢用手抵著他，漸漸地被強攏到膛著膛。

兩起伏的膛廝磨著，薄薄的單隔在中間，單薄至宛如本不存在。

詠善把沉默的人兒勒在懷裡良久，彷彿需要一些時間好好覺他的呼吸。這一刻他對漆黑的子夜激萬分，他不必藏得象白晝那樣深，而詠棋就在他懷裡，乖得可媲一隻剛剛修剪過爪子的貓。

“詠棋，我對你好一點，”他著詠棋微微慄的耳垂，“好嗎？”

一往深的，專注的聲音，裡面約帶著怕被辜負的畏懼。

他等了一會。

“詠棋，你爲什麼，就這樣討厭我呢？”他把詠棋僵的鬆開了一點，強抓起中帶骨的手，往自己臉上放，語氣變得有些焦躁，“你看，和詠臨有什麼不同？”

“你這麼討厭我？連看都不想看？”

“和詠臨有什麼不同？”

“一樣的，分明一樣的。”

“你不信，你詠臨的……”他把詠棋的手帶往後的詠臨臉上去時，詠棋猛然把手了回去，坐起上。

剎那，一切凝結般的死寂。

詠善瞪著黑暗中優起伏的影，覺心口彷彿被鐵錘狠狠敲了一下，四分五裂的碎片簌簌往下掉。

純白的綢的單在黑暗中彷彿會發，他不知道發的是服，抑或是詠棋本人。

“躺下。”半晌，詠善從齒間出兩個字。

可怕的語氣。

面前坐著的人連輕微的息都驟然停止了，黑暗中的廓顯得僵。

“我要你，給我躺下。”又有幾個字從齒了出來。

他的眼神兇狠如傷的豺狼，在夜裡更令人發悚，幽暗的芒從瞳子裡出來，幾乎穿虛弱的詠棋。

詠棋深吸一口氣，片刻後，帶著認命的覺悟，他緩緩躺下，就在詠善邊。

詠善的呼吸，卻呼哧呼哧重了起來，他得那麼用力，象竭盡全力抑著一隻快破而出的惡，令詠棋也難以自抑地跟著驚恐。

弦繃斷的前一瞬，詠善咬住牙，狠狠地翻了個，用背對著詠棋。

“睡吧。”用盡力氣按捺了自己之後，他才找到一點力氣，著嗓門對後的詠棋說。

詠棋在後。

而弟弟詠臨睡，毫無憂愁的臉，就在眼前。

詠善在被下著拳頭，用指甲掐自己的掌心。他心裡想狠狠給詠臨一拳，把這有福氣的，無憂無慮的，得到他最想得到的東西的弟弟從夢中揍醒，但他的手卻完全違背了自己的意志，輕地，憐惜地，上詠臨閉合的眼瞼。

真會睡。

這個小笨蛋……

這個該死的小笨蛋。

“我怕你……”

一若有若無的聲音，忽然從後飄過來。

如此輕微飄渺，令詠善不敢置信地凝固了好一會。

“我，”夜裡，詠棋的聲音低低的，異常悅耳。清淡，乾淨的嗓音。他停了很久，才把話接了下去，“我，沒有，討厭你。”

靜。

安靜主宰了一切，不知道多久。

我，沒有討厭你。

詠善覺得自己的嚨被哽住了。

詠棋，詠棋。

被垂幔圍繞，溫暖擁的大牀上，將擁有天下一切的太子，用他平生最大的毅力，讓自己靜靜躺著，心裡只反覆翻轉著一個念頭。

詠棋，我會對你好。

我要對你好，比誰都好。

永遠都對你好……

反反覆覆，在心裡默唸。

誓言在他管裡奔騰，卻毫不敢挪。

他唯恐，哪怕只是一個指尖的彈，也能驚走這突如其來的溫暖。

終於，他的心在始終的冰冷中，終於有了一點溫暖的覺。

雖然只有一點，但冰冷曾經如此漫長，彷彿永生永世。

所以，僅一點，也已經夠……熱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