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句話，自然無人不領命。

三四個人先侍候了詠善，詠棋一時被晾在一邊。

不一會，詠善匆匆梳洗好了，宮們另備的一套梳洗玩意送到詠棋面前，竟真的都沒手。詠棋倒是吃了一驚，瞧著送到眼前的幹巾熱水，擡頭一看，洗得一臉清爽的詠善正笑著袖子靠過來，蹭地小退了一步，“這可沒什麼好玩的。”

“誰說是鬧著玩。”詠善一邊說著，一邊斯條慢理把手浸溫水裡，了淨巾。

這麼多人看著，詠棋更加尷尬，把臉閃過去，不肯讓詠善幫他拭。

“別。”

詠善拿著淨巾，一手握著詠棋的手腕。帶著溼氣的布料才蹭到皮，就被詠棋偏著臉避過去。

他輕輕一笑，似乎覺得有趣，故意把手往詠棋臉上揚，逗著詠棋，看詠棋左躲右閃。

“詠善，太傅在等呢。你別鬧。”詠棋勉強抓住他的一隻手，不許他往自己臉上蹭。

“都說了不是鬧，快乖乖把臉出來。哥哥也知道太傅在等，等我侍候完了，快一起過去。”

“詠善……”

“再磨蹭我可生氣了。”詠善忽問，“你到底要不要見你母妃？”

詠棋驀地子一僵，抓著詠善的手頓時沒了勁，緩緩把手垂下來，便如被判了刑的犯人一樣站在當場不了。

詠善臉上的笑容也是一凝。

一屋子明晃晃的似乎都蒙上一層令人不過氣來的沉悶。

剛纔的好興致不翼而飛。

詠棋覺到氣氛迥變，知道自己八又惹禍了，不安地看弟弟一眼。這目恰好被詠善逮個正著，雖然微帶怯意，沒什麼怒視般大逆不道的意思，那分疏遠的打量，卻人瞧著心裡難到極點。

詠善悻悻把淨巾往銀盆裡一扔，嘩的把溫水濺出小半盆，捧盆的宮頭上上都溼了，個個都嚇得噤若寒蟬。

“呆著幹什麼？還不快點侍候詠棋殿下梳洗？”

詠善冷冷說了一句，呆住的衆人趕一擁而上，慌慌張張爲詠棋梳洗，一聲也不敢發出，唯恐又把太子惹惱了。

詠棋站在那裡被衆人服侍著梳洗，也一直忐忑不安，一會想著要見母妃恐怕不容易，一會又想，梳洗過後要去見太傅，自己大概一時半刻是無妨的，不過詠善看起來記仇得很，萬一晚上又想起這個不痛快，說不定還拿自己撒氣，象懲院那樣……

渾打個哆嗦。

不一會，已經梳洗過了，衆人捧著東西散開，只剩他站著，只一眼就被詠善看出他心神不定，彷彿了驚嚇。

詠善本來惡狠狠瞪著他，看清楚他這失魂落魄的樣子，又覺得心，掙扎了半天，咬著牙吐了一句，“你別怕，剛纔不過是鬧著玩的。”

詠善驚奇地轉頭看他。

詠善把臉一甩，淡淡喚道，“快點侍候著更，磨磨蹭蹭幹什麼去了？”

託著裳及各種佩飾的宮們這才踮著小步一行進來，各幫兩位殿下換裳。

詠棋的裳都是新做的，素雅，料子極好，穿在上很合適，月牙白的綢緞領子，襯得他項頸尤其白皙細膩。正站著配腰帶，詠善卻在旁邊不滿的斥責起來，“一點小事也做得不盡心，這麼個小東西也不會佩嗎？”

詠棋扭頭看去，跪著幫詠善佩腰飾的侍已經滿頭大汗，手裡拿著個玉佩，怎麼就是扣不上腰帶的搭子裡。

連試了兩三次，都沒功，頭頂上的詠善臉更加不好。

那侍越怕，手就抖得越厲害，幾乎連東西都拿不穩了。

詠善不耐道，“常得富你當的什麼總管？哪挑來的笨東西？”

常得富也早就跪過來幫著一起弄，可那是新上供的巧玉飾，一整套的好幾件，異常緻，幾個地方都環連著環，很不好弄，一時也沒法弄妥當。

詠棋明白詠善是藉著小事泄火，默了一默，走過來瞅了瞅，道，“這是仿東嶽國的款式造的，宮裡不常見，他們不會擺弄，也不奇怪。先把這個戴上纔對。”從方盤裡拿了一個方形飾起來，象要幫詠善戴上，手還未到詠善的，卻又猶豫了起來。

詠善怕他又把手回去，一把撈住那修長的手，臉上yin鷙的表早煙消雲散，眼睛微彎，笑道，“這東西我也不怎麼見過，父王賜給我後第一次戴的，哥哥讓我見識一下吧。”

聽見他的笑聲，詠棋無端一陣臉熱，還是遲疑地呆著。

詠善玲瓏心肝，忙吩咐道，“你們都下去。”

把邊衆人連常得富一起都遣出去，等房門關上，朝詠棋挪了一步，低聲道，“看，人都走了，沒人看見我們。”

這話說得曖昧，詠棋不回了一句，“胡說八道。”

詠善聽了，心裡微微一。

最常被人罵胡說八道的，當然是那個最莽撞可惡的詠臨。詠棋往日教訓詠臨，這句話是常用的，“胡說八道”“又胡說八道了”，詠善就聽過好幾次。

但用在詠善上，還是第一次。

那分輕微的惱火，十分親暱，直詠善心裡著一喜滋滋的甜意。

他凝視著詠棋，極其溫，和詠棋面對面站著，也沒手腳，只是微微笑道，“好，我不胡說八道。”聲音唯恐將屋中驚散似的，很輕。

詠棋沒說話，把那套玉飾取過來，緩緩的，一件一件靈巧地嵌戴在詠善腰帶上。

他低著脖子擺弄玉飾，烏黑的頭髮遮住了後頸。詠善忍不住用尾指把蓋在後頸上的一簇黑髮到旁邊，漆黑之中袒出一片頸，對比之下，更潤澤白皙得人。

詠棋怕似的了脖子，“別鬧。”

“你的脖子好白。”

“……”

詠善把湊到他耳邊，“我今晚還睡這，幫哥哥做昨晚那樣的事，好嗎？”

詠棋瞬間從耳朵紅到頸邊，道，“弄好了。”

剛退開一步，打算轉走開，被詠善從後面攔著腰抱了，著他的背脊，依然膩在他耳邊低聲問，“到底好不好？”

“不好。”

“真的不好？”

詠棋狼狽的搖頭，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告誡，“太傅在等，再不去就糟了。”

詠善在後愜意地笑了一下，“也好，讀書之後再和詠棋哥哥商量這事。”

寬宏大量地鬆開臂膀，不等詠棋溜走，一把握住詠棋的手腕，帶著他風風火火地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