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圖騰》第12章

12. 誰辨魚龍

晚宴一直持續到深夜,上侍郎興異常,喝得酩酊大醉。張氏和兒上寒雖然失,但是也不得不強打神在一邊侍候。

明德早就想離開,可惜沉了酒走不,又被東王強灌了幾杯。有道是燈下看人,那是越看越有風味的,明德原本就眉目穠豔,酒意上來,眉梢眼角都是春。東王晉源自己也有些醉了,拉著明德的手笑著問:「明德,你有妹妹沒有?若是有就讓本王得了吧,本王雖有兩個側妃,但是你的妹子也一定不慢待……」

寒眼睛一亮,誰知明德回手,說:「臣是家中子。」

立刻僵住了,漸漸的怨憤上來,幾乎把持不住。張氏一看也著急了,忙遞眼給老爺。

侍郎上前去哈著腰說:「王爺,下倒是有個大兒……」

寒也不顧家小姐的矜持,急急的提著角上前來福了一福。晉源醉意朦朧的把眼睛往上一掃,哈哈的笑起來:「明德,這是你姐姐?」

明德道:「是。」

「那怎麼和你半點不像?」

明德抬眼看了看那子。原本趾高氣揚、的大小姐,麗的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貪婪和慾母親站在後不遠,焦急的向這裡眺著,一貫刻薄的一張一合著,好像在對下人不停的吩咐這什麼。

明德垂下長長的眼睫,微微一笑,低聲道:「臣姐若能侍奉王爺左右,不也和臣侍於左右一樣。」

他話說的聲音很低,左右不過兩個人聽見罷了。一個是東王,晉源的酒頓時醒了一半;一個是張闊,這皇帝邊的心腹太監一聲不吭的跪下了,然後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哎呀,張公公,」明德急忙親手扶他起來,「您這是幹什麼?」

張闊道:「奴才替明德公子求王爺一件事。」

晉源這時是很錯愕的,但是錯愕之中,又有點男人本中的沾沾自喜。就像一個人主找你搭訕,雖然你知道那個人已經是別人的了,但是你還是忍不住要驕傲一番滿足一番。明德長得很好看,這是東王早就在皇帝寢殿門口見識到的事;這麼好看的人跟你說兩句曖昧的話,就算是沒安好心,那也足夠你陶醉一會兒的了。

王沉浸在這種陶醉和沾沾自喜中,一聽張闊的話,就冷下了臉:「張公公求本王什麼?」

張闊深深的俯下:「奴才求王爺:夜深重,明德公子虛氣寒,打發他回去休息了罷!」

王剛要說什麼,張闊又不的加上一句:「如果皇上半夜召公子宮,萬一公子有個什麼差錯不了,那該是誰的錯呢?」

王晉源猛地一下,一寒意從脊椎中竄了上來。

他知道他那個皇兄寵明德,寵到了幾次想建九重深宮鎖住人的地步。任何一個帝王都不會容忍自己鎖住的人把目投向深宮外面的男子上,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偶爾一瞥都不行。

更重要的是,倒楣的一定不會是上明德。這個人多溜啊,他怎麼會把自己置於那個危險的境地中去?

晉源一下子清醒了,立刻堆出一臉笑容:「既然這樣,那明德你就快休息去罷,本王也有些倦了,是回府的時候了。」

明德抿一笑。那點盈盈的笑意在燈火輝煌中彷彿沾了毒藥,真正是之一字、刮骨尖刀:「——既然如此,那臣就告退了。」

在晉源眼裡,那笑意裡竟然有些憾的意思。

王晉源沒有立刻告退,因為上侍郎熱的挽留,所以晚宴又耽擱了一會兒。

明德躺在自己那小偏院的榻上,冬天天氣寒涼,薄薄的棉絮難以保暖,所以他沒有立刻睡著。心裡有一個地方總約覺得不對,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被忘了一樣。

王李晉源……原本可能登上九五的人,卻被太子李驥搶了先……

為盟,起兵開國……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肖想著皇位?

——明德,你寧願甘居人下以上位,也不願效仿征公魏征,做那開國的功臣嗎?

明德無聲的冷冷的笑了。乾萬帝再殘忍暴戾不是個玩意兒,也好歹算得上是個聖君。你李晉源呢?不過投機倒把之徒罷了!

他翻了個準備睡,突而腦子裡好像被一道閃劃了過去。東王晉源那時的聲音帶著刻意的低啞和謹慎,像極了那天晚上的……

那天晚上刺殺太子的三個西宛刺客中,那個一語道破他暗衛份、後來又逃掉了的第三人!

明德霍然返下床,僅僅披著一件就衝出了門。誰料張氏結束了晚宴,正滿心惱怒的來到門口準備找他算帳,門一開兩人立刻就撞在了一起。

張氏邊小廝一擁而上:「太太!」「還不快郎中?」「沒有王法了不!」……

張氏撒潑大哭著抓住明德:「天殺的混帳東西,跟你那賤人的娘一樣以下犯上,敢殺人了啊!你們都看著幹什麼?快快給我拿下去關起來,老爺!」

侍郎正點頭哈腰的在大門口恭送東王,聽了小廝的彙報,便點點頭低聲道:「先關起來再說。」

小廝飛快的退下,晉源心裡八猜到怎麼回事,但是臉上一點聲,只是昂首的上了車。他管事服侍著送上茶水,剛要退下的時候就聽晉源問:「上明德犯了什麼事要遭家法?」

那管事的點頭道:「奴才打聽了,聽說是衝撞了夫人張氏。」

晉源點點頭,半晌道:「你說,我皇兄這麼寵他,怎麼就能容忍別人踩在他頭上欺負?」

管事的陪笑道:「奴才哪知道。說句篡越的話,皇上也許就想訓訓明德公子的子也不一定呢。」

晉源合上眼睛養神,沒有人曉得他在想什麼,只看見茶霧朦朧中,他臉上不知道在冷笑著什麼。

「……訓訓他的子?」晉源覺得萬分好笑一般,「——不是那麼一回事,皇上他就沒想到那一回事上去……一朵花只要被人賞的時候開得漂亮就是了,沒人看它時,誰管它開得怎麼樣呢?」

王晉源喝多了酒,三更半夜摟著侍妾剛剛睡,突然宮裡一道聖旨破門而,氣勢洶洶的「請」王爺進宮面聖。

晉源大驚,不過是去賞了一下上家的夜宴而已,難道皇上這麼快就全知道了?

他急匆匆的從熱被窩裡爬出來連夜進宮。皇上正坐在漣漪宮裡,室之前僅僅一張黃梨木茶幾,邊上一盞九曲連環蓮花燈,約幾個珠環翠繞的人藏在簾幕之後侍奉著,半點笑語不聞。

晉源一見這樣子,立刻大禮跪拜:「皇上今晚召臣,不知所為何事?」

乾萬帝放下雨過天青的小茶杯,笑道:「聽說皇弟有意迎娶上明德的姐姐,是不是這樣?」

晉源猶疑了一下,低頭道:「臣……臣已有王妃及側妃、侍妾若干……」

乾萬帝立刻問:「——上明德豔過人,他姐姐想必也不差,怎麼,不得皇弟的眼嗎?」

那個意思,直接就是說:你覺得朕的小明德長得不好看是吧?

晉源迭聲道:「臣不敢!不敢!上小姐明豔秀麗淑德,得之為臣之大幸!」

乾萬帝「哦」了一聲,晉源那了的神經還沒有來得及放鬆下來,就聽他緩緩的問:「他姐姐和明德長得像嗎?」

王晉源頭上的汗立刻就這麼下來了。張闊侍立在乾萬帝邊,這時咳了一聲,低聲的對皇帝說了句什麼,半晌隻聽乾萬帝笑問:「聽說皇弟喝得很多,是不是這樣?」

晉源豈不是聰明人,立刻順著張闊指點的求生之道一路往下走:「——是是是,臣一時貪杯,喝得多了,對上小姐的印象也實在是不大清楚了……」

他心裡正想著出去後一定要好好的謝謝張公公,誰知皇上站了起來,笑意盈盈的過來扶起他,朗聲道:「那是,酒不醉人人醉人啊!」

晉源一把掙了他皇兄的手,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陛下饒命!」

「我饒你什麼?」

「臣知錯!」

「皇弟犯了什麼錯?」

晉源臉上的汗簌簌而下。皇上這個醋吃的,未免太微妙了。

乾萬帝看了他一會兒,也不說話,慢慢的笑著走回了首座,極其舒坦極其悠閒的往榻上一坐。晉源低頭跪著,半晌才聽他淡淡的問:「既然去赴了宴,就把那新鮮好玩的事說來給朕聽聽吧。朕整日深居宮中,真是太無聊煩悶了。」

晉源抹了把汗,心裡急速的思考著皇上這話有什麼意思,有什麼涵義,一邊想一邊僵笑著開了口:「臣只見了上侍郎和夫人,其他人未見……說來也新鮮,臣竟然以前從不知道上家家教這麼嚴的。」

他把出門前聽明德被關閉的事簡略說了說,原本以為皇上會很興趣的,誰知乾萬帝淡淡的打斷了:「這個朕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你還容忍著別人爬到你那小心肝的頭上去作踐他?

晉源頗有些不能理解,只能一磕頭:「陛下果然明察秋毫。」

乾萬帝笑了起來:「皇弟和朕生疏,要是和朕相久了就知道了。朕一貫是知道很多事的。」

晉源心大駭,面上佯作惶恐:「陛下說的是,臣今晚孟浪了。」

乾萬帝揮揮手:「皇弟喝多了,想必神不濟,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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