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青樓一夢

丁恍一連等了幾日，都沒有消息說宮裡有嬪妃晉位。他尋了個空找相的太監去遞了紙條給兒，就問一句話：聖寵如何？

丁昭容靜靜的坐在窗櫺邊，看著那紙條上父親的筆跡，半晌冷笑一聲，提筆寫上：「帝不幸後宮已久。」

想了想，放下筆，對著銅鏡裡如花似玉一張臉，冷笑了半天。

這當今皇上和太子，對後宮的態度都這麼怪。老早就聽太醫院的人私下流傳說皇上邊有個榮寵備至的人，也沒有封號，清幀殿裡侍奉的都以貴人稱之，據說喜歡到如珠如寶的地步。可是就這樣的寵著，皇上也沒有正式開了臉給封個妃子昭儀之類的品級，到現在連個安的宮殿都沒有。

幾個宮的人嬪妃們都暗暗的提高了警惕，不知道是哪個或大宮之類的人得了聖寵，看這個勢頭，竟然還有專寵椒房的樣子。只有丁昭容知道，那個所謂的「小貴人」，指的大概就是那天晚上那個神似皇后的男孩子了。

一個男孩子是不可能誕下龍種的，衰而馳，想必不會有什麼威脅。但是如果他神似皇后呢……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不僅僅是皇上那邊，東宮裡的太子也是，大婚這些日子以來連太子妃的都沒近過，倒是沒幾日就傳出了清河公主有孕的消息。清河公主不過是皇后的義罷了，真論出，不過是個外之，誰想到肚子裡那一胎竟然把三宮都驚了，天天燕珍珠流水一樣的送，那陣勢，就好像肚子裡的是未來皇太孫一般。

也是奇怪得很，那個新鮮出爐的太子妃竟然一點不介意一般，每日只顧著搜羅銀兩、吃穿、珠玉寶石，只要過著神仙妃子一樣的日子，其他的竟然都一點也不上心。連太子良娣懷了第一胎的消息都沒能讓警惕起來，好像除了吃穿之外，連太子也沒有放在心裡。

丁昭容咬碎銀牙，心說我得不了寵，就能讓好日子被別人過了去嗎？既然大家都不舒坦，那皇后你也別想有平靜日子過！

提起筆，在紙上飛速的寫了一行字，繼而的卷起來給小太監，回眸一笑：「——辦得好了，有的是賞你。」

二月中旬，丁尚書上奏，如今國泰民安、四海升平，而宮中龍嗣不，勸皇上大選采、充實後宮，好為皇室開枝散葉、延續脈。

兩年不曾大選采、封妃誕子的乾萬帝，這次竟然鬆了口氣。

第二天，帝閱之，批：準。

明德在外書房裡當值，低著頭看前日遞上來的水患奏章，剛要提筆寫字，就覺得手腕上那兩個凰珠卡在桌面上咯到了手腕。明德皺了皺眉，心頭一陣火起，順手一抓就要下來扔開。

誰料這個時候，只聽張闊在後重重咳了一聲，然後俯笑道：「大人，皇上傳旨，近日寒冷，為外書房裡當值的大臣一人送一碗雪蓮粥。」

明德眼梢一挑，冷冷的盯著張闊。張闊臉上笑容一點不改，恭恭敬敬的把一碗雪蓮粥端上了桌。

明德冷笑一聲：「……臣謝主隆恩哪。」

張闊笑著低聲道：「不敢，不敢。」接著就低眉順目的退了回去。那一舉一都在明明白白的提醒著他：天子眼皮下，還是不要輕易惹事的好。

那天在書房裡他自己都記不得自己有沒有哭、有沒有求饒、甚至有沒有主索歡。當他意識漸漸清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手腕上一陣陣勒得發疼，乾萬帝抓著他的手腕，把凰珠生生勒進他的裡，息著低聲笑道：「……以後再敢拿下來，我就給你塞兩個百合催丹進去……我說到做到……」

明德深吸了一口氣，闔了闔眼，慢慢的把凰珠捋到胳膊上去，然後慢條斯理的拿起筆來。

何必跟禽說人話，說了也是沒用的。

早早的下了朝回去，宮門口已經有一頂青呢小轎等著，明德剛抬腳要進去，突而後一同出來的參贊王崇軍搶先幾步，一拍他肩膀，笑道：「大人留步！」

明德一回：「王大人……」

「上大人，你我同朝為已久，我們幾個同僚商量好了湊份子做東，不知道大人賞臉不賞臉？」

明德順著他的目一看，卻見是戶部幾個丁家的門生，笑容可掬的站在那裡。其中丁恍新納的小妾之兄趙蒙山也位列其中，一副真誠可親的同僚深狀。

明德抿著，輕輕咳了幾聲，微微的笑了。

「……既然幾位大人盛，在下也卻之不恭……」

王崇軍哈哈大笑著拍著明德的肩膀：「哪裡！哪裡！大人年輕有為又深得聖寵，前途一定比我們幾個遠大多了，說不定日後還要多多仰仗大人呢，哈哈！」

明德深深的俯下去，萬般謙卑：「既然如此，便請幾位大人帶路罷。」

時間還早，明德坐在小轎裡隨著他們搖搖晃晃，待停轎時掀簾一看，卻是外郭城裡一家名喚天香樓的青樓。明德愣了愣，恍惚也聽說過這家青樓的名聲不小，只可惜以前都是匆匆進過，要說進去還是第一次。

王崇軍看他一愣，便湊過去嘿嘿的笑道：「大人別面薄，試一次便知道個中趣味了。雖說朝廷有規定員不得逛青樓院，但是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呢？」

明德連連咳嗽幾聲：「這……這如何好意思……」

他像是極其的害一般，臉上都咳出了薄薄一層，襯在蒼白的皮下，豔得彷彿花開春穠。王崇軍急忙出手去扶了一把，只覺得掌心抓著的手腕細弱削瘦，一隻手就可以嚴嚴抓牢。明德看他一眼，輕描淡寫的回手，淡淡的道：「有勞大人了。」

那聲音微微帶著沙啞，卻是若好也不為過。王崇軍一愣，明德已經咳了一聲，端端正正的踱進了天香樓的大門。

天香樓裡正是中午生意好的時候，老鴇子一看幾個滿富貴、氣宇非凡的公子爺走進來，立刻甩著撒花帕子過來急急的姑娘們出來服侍，又人擺了一桌酒，命琴師好好的奏小曲兒給他們樂和。王崇軍倒是也很大方，給那些姑娘們一人賞了些碎銀，指著明德道：「今天伺候好了這個公子，明兒你們也能進高貴府去當姨太太去！」

那些姑娘們別的還好，一聽這個，那還了得，立刻都鶯鶯燕燕的撲上來圍一圈。明德咳了幾聲，笑道：「王大人玩笑了。誰掏的荷包，誰便就是金主罷了。」

那丁恍小妾的兄長趙蒙山聽了，有意笑問：「那是誰給上公子掏的荷包呢？」

明德臉上的笑意更深了：「誰又何曾為下掏過荷包？」

趙蒙山湊過去，低聲道：「既然沒人指使，公子又何必與我們金主為難。」

明德卻只恍若未聞，笑道：「趙大人，喝酒，喝酒。」

趙蒙山了個釘子，心說這小哥兒看上去弱不風的樣子，城府倒是不淺。丁恍給他的指示是「招不了安，便圍剿」，趙蒙山一想，這人若是歸順了丁家，對其他門生也是個威脅，於是便遞了個狠眼給王崇軍。

王崇軍微微一點頭，拿起酒杯，滿面笑容的招呼：「來來來，酒桌之上莫談國事，大家盡興、盡興！」

明德恍惚被灌了不，酒是陳年佳釀，王崇軍等一干人又有意灌他，不多久他就醉倒在桌面上不了。趙蒙山過去拍拍他，見他沒反應，便對眾人一點頭：「還不快！」

明德迷迷糊糊的手腳都沒什麼力氣，心裡卻很是清醒，只覺得自己被架起來上了樓，進了房間，一陣溫香玉，然後被放在一張榻上。一開始周圍還有不人在走，後來就沒聲了，門被帶上了，房間裡還有呼吸聲，大概是什麼青樓子還呆著在吧。

明德闔著眼睛，微微的笑了。

朝廷命，不可狎，違者連降三級，罰半年薪俸。不僅僅壞了運，還大大的丟了面子。

丁恍這老東西，也是夠缺德的。

那子看他在床上一不的，膽子就大了些，輕手輕腳的走過來給他褪去了上。明德的長相應該是時下子最喜歡的，白淨溫、五細緻，比一般的嫖客要好太多了。那子看了一會兒，雖是作戲，卻也忍不住手去了，心中黯然嘆息：若是有良人如此，何必再在這煙花之地裡苦苦煎熬！

明德眉心微微蹙了起來，那子嘆了口氣說：「人別怪我，要怪就怪那個趙大人和王大人罷！」

說著便把自己小一，整個人偎依了上來。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一聲巨響，大門被人破門而；一隊錦衛衝進來，吆三喝四的揮舞著大刀，厲聲道：「不許！檢查！」

一切況都順水推舟的發生了。

錦衛接到通知，有逆賊在天香樓賣貢品，於是急匆匆的趕來，在一個嫖客的裡出乎意料的搜到了印；經過證實，這個嫖客竟然是當今深皇恩的戶部行走上明德。至於和上明德一起去喝花酒的幾個員，則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張闊小心的打量著上邊那位爺的臉，然而自始至終，乾萬帝臉上都沒有什麼特殊的表。

上位者沒有表是很危險的，你不知道他是非常生氣還是並不當一回事，也不知道該怎麼樣順著皇帝的心思說話。張闊咳了一聲，低聲道：「皇上，奴才以為，雖然小貴人此舉不妥，但是畢竟弱氣虛，萬一磕著、著、嚇著……」

乾萬帝放下筆，站起問：「人現在在哪裡？」

「回皇上的話，已經被送到錦衛大牢裡去了。」

「那個院呢？」

「奴才做主讓人封了。」

乾萬帝大步走出書房，張闊連忙一溜小跑跟上去。小太監不知道要擺駕哪裡，急匆匆上來的給張闊磕頭：「公公，皇上這是要去哪裡啊？」

「這個不開竅的東西！」張闊急得罵，「當然是去錦衛大牢了！」

錦衛大牢離宮城不過一炷香時間不到的車程，乾萬帝甚至都不要坐車，直接快馬加鞭的趕到了門口，猛地一勒韁繩：「——守衛何在？」

指揮使連忙帶著浩浩一眾手下跪倒在門前臺階上三拜九叩：「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乾萬帝縱下馬，大步走進大牢。指揮使一個踉蹌連滾帶爬的跟上去，陪著小心問：「皇上，皇上是要去哪裡？皇上小心路……」

乾萬帝猛地頓住了腳步：「上明德人呢？」

指揮使一愣，心說自己那一注果然押對了。先前送來的時候就有人暗中提點他說上明德極其寵，不能以平常犯了事的員相同對待，因此他特地命人準備了上好的單人房，好菜好飯的招待著。沒想到事剛剛傳出去皇上就親自來了，一來就直接點名要見上明德！

指揮使抹了把汗，陪笑道：「上大人好得很，在東邊房裡，下不敢擅自定罪，便命人好生招待著，一點委屈都沒……」

……枉我都要瘋了一樣的往這裡跑……

……好生招待著，一點委屈都沒有……說不定還溫香玉抱滿懷的過了……

乾萬帝的手在袍袖底下的握了拳，青筋暴起，幾乎猙獰。

指揮使小心看了看皇上的臉，只覺得不見悲喜，心下不由的猶豫不決，只得戰戰兢兢的問：「皇上，您看……」

乾萬帝突而笑了。這個笑容幾乎是很愉快的，甚至讓人有種如沐春風般的錯覺。

指揮使的心還懸著，便聽見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矜貴的笑道：「——你做得好。」

指揮使一，差點跪倒：「臣、臣惶恐！」

「把他帶上來罷，」乾萬帝淡淡的道，「——朕要……親自來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