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圖騰》第27章
27.開春選秀
開春大選采,由地方保舉推選上士族門第子千餘,全都是十四到二十歲左右的孩子,坐在騾車上按地位先後、年齡大小排次序。其中家裡出過嬪妃的、以前選過的、年齡大的排在前面,經過一天的行駛之後由城門到達宮門,然後在太監的引導下進宮中。
第一先是看,由宮中的太監、年長的嬤嬤們檢查儀錶家世,相貌寡淡的、神兇惡的、面相不宜生養的被淘汰掉,留下來的還剩五百餘人。這五百餘人留宿外宮城的儲秀宮裡,第二天再排兩個到三個一排的順序,依次進修元殿,由皇后和太后隔著珠簾看了,選出兩百個左右的留下牌子,供皇帝進行下一步的選擇。
上一次選秀已經是好幾年以前的事了,留下的卻只有十個,十個中指給各王府宗室的有三個,不得寵倖出宮的有三個,得了寵倖但是位份很低的三個,分別是寶林、才人和人。唯獨一個丁尚書家的小姐一路封了貴妃,還懷了龍種,卻莫名其妙的暴病亡了。
一群孩子們在花園裡嘰嘰喳喳,互相換著打聽來的宮中報:當今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卻後宮不,至今只有一個皇后、一個昭容及低位嬪妃數個,皇貴妃和四妃的位置空缺。至於龍種,人的有太子一個,卻很不得聖心;未年的幾個,母親卻都不是平頭整臉的高位后妃。近兩年來後宮一無所出,雖然當今丁昭容寵,但是宮以來一直沒有孕。想必皇上對當今後宮,是很不滿意的了。
都是青春年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各自都存了一番互相比較的心思,一會兒是你了我的珠釵,一會兒是我撞了你的裳,鬧了半晌,宮中嬤嬤們呵斥了幾次才安靜下來,排著隊一個一個的從修元殿外的太監嬤嬤們眼前走過去。其中相貌不夠好的、家世不理想的,當即便被淘汰了,而好的則在殿的桌案上放下牌子。那修元殿裡掛著珠簾,珠簾後約坐了幾個宮裝麗人,便是宮的嬪妃前來選人了。若是運氣不好,被留了牌子卻夠不上采的資格,便有可能會被送去各宮做大丫鬟;那樣的話,得到聖寵便是一個非常渺遠的夢想了。
丁昭容為皇后之下第一個得寵的嬪妃,自然也帶了心腹宮嫋嫋婷婷的前來,隔著珠簾看了半晌。宮盯著外邊,低聲道:「娘娘,前頭走來的這個,和過去的這個,都姿不錯呀。」
丁昭容一使眼,後的太監立刻記下那幾個采的名字。這幾個姿不錯的子,於是便註定要從第二裡刷下來了。
宮道:「可惜容貌能勝過我們娘娘的卻是不多,皇上的聖寵,一定能一如往日。」
說的是好聽話,其實聖寵早就不復以前了。只不過不僅僅是丁昭容宮裡,其他宮裡的人也很久沒見到皇上的面,所以才顯得仍然是比較重要的那一個罷了。
人人都傳言說皇上天天晚上宿在清幀殿裡,侍寢的那人也沒有位份,卻異常得寵。據說那人弱多病還有肺癆,為了治這個病,太醫院專門有專人隨時通傳,三夜三更經常會有太醫被急通傳宮。
前些日子胡至誠還被錦衛抓著半夜覲見,據說回來後便三緘其口,底下幾個嬪妃派人去威利了多次,卻沒問出來半個字。只聽那隨行去的藥僮說,那清幀殿裡的小貴人極其的豔;雖然病弱到蒼白的地步,乍一看上去就像是鬼,但是那也是個世人不能及的豔鬼。
豔鬼?丁昭容心裡冷笑,嫉恨得心裡簡直要滴。
是的,那個男孩子的確好看得很。雖然神似皇后,但是比皇后的相貌,又好看了不知道多倍去。
幸虧是個男孩子,若是個兒家……只怕連二太子,都早就養下來了!
丁昭容正沉思著,突而只聽宮吸了口氣,道:「娘娘快看,那狐子倒生得不錯!」
丁昭容一個激靈,定睛一,只見是一個穿鵝黃紗、約莫十八九的孩子,尖瘦臉兒,單薄材,皮格外的白,那五又格外的緻。在緻之中,約有種說不上來的穠麗的味道,那眉梢眼角、口下頷,竟然很像……
很像那個……那天晚上那個男孩子!
丁昭容雙手都抖了起來。這是什麼?這算什麼?簡直就是怕什麼來什麼!
皇上就是喜歡那種樣子,一個已經立了後,一個男孩子又寵這樣,要是再來一個的,四妃的位置還有的跑嗎?
「姆姆!」丁昭容抖著聲音,後陪侍的母,「——去……去告訴掌事太監,這個子格太弱,不利於生養,篩下去!」
母一看丁昭容嚇這樣,立刻應了一聲,的跑去找相的太監。那邊太監也知事,立刻拉長了聲音道:「——三百五十八號常氏——不利生養——摞牌!」
摞牌的意思就是落選了,和「留牌」是相對的。那個子踉蹌了一下,漲紅了臉,剛要跑出去,突而遠遠坐在首席上的張闊尖聲道:「傳皇后娘娘懿旨——!」
「三百五十八號常氏——」
「——留牌!」
大門開,百鳥朝花輦簇擁著神仙妃子似的皇后,在一片堂皇中緩緩走來。
眾采紛紛跪下,齊聲呼:「民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后目不斜視的穿過長長的跪了整整幾百米的隊伍,走到大殿首座上,宮流水一般奉上墊香茶、宮扇鮮果,皇后鄭重落座,才有太監一層一層的傳下旨意:「娘娘有旨,眾采平——!」
丁昭容的咬著牙,臉上泛出紅,好像連眼底都泛出了,半晌才上前去欠了欠:「臣妾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大安?」
皇后轉眼一看,微微一笑,招手道:「那個常氏,過來給本宮看看。」
常氏慌忙起,邁著小碎步走過來,雖然害怕卻沒有失了方寸,深深的福了一福:「民雲州常氏,拜見皇后娘娘!」
皇后仔細看一眼。那孩子比明德要潤一點,但是並不明顯,五生得廓鮮明,仔細看有種戾氣,但是偏偏這樣顯出的奇異的豔,像極了明德。
皇后默然半晌,道:「……果然是個好模樣。」
又轉向丁昭容,笑道:「本宮看不錯,便留給明天皇上看罷。妹妹以為如何?」
丁昭容銀牙咬,佯裝歡快,一口應承下來:「姐姐說什麼當然就是什麼了!」
剩下的篩選便是太后不來、皇后萬事都好說話,竟然沒有篩下去多人,原本定了留五百個,而今一數竟然有八百。
乾萬帝晚上理完了公務,剛回到清幀殿便聽說了這個消息。明德坐在窗櫺邊,裹著個雪裘,尖尖的下冷淡的揚著,面無表。
乾萬帝過去一把板著他下,問:「你心裡高興得很吧?」
明德撇過臉去,眼睫的急促的扇著,一點細碎的影就這麼在雪白的臉上晃。乾萬帝看了,心裡又有一點火氣慢慢的燒上來,忍不住出拇指指腹在他臉上用力挲著,低聲道:「別說八百,八千也沒用。你就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裡吧。」
明德突而狠狠一把打下來他的手,接著乾萬帝一把攔腰扛起他,淩空一抱,的按在了自己大上。
四周宮都慌忙而沉默的往後退,明德拼命掙扎著,手去抓起自己能夠到的東西,狠狠的砸。書案上的奏章被扔得一地都是,名貴的瓷被打得稀裡嘩啦,乾萬帝特地吩咐下來給他解悶的緻的小玩意兒被掃到地面上,若不是乾萬帝攔著,明德也許會撲上去用腳踩。
暴戾得就像發狂的小一樣。
乾萬帝結實的胳膊的攔腰環抱住他,俯在他耳邊低聲問:「怎麼?怎麼沒了那閒逸致再抄一部蓮花經了?」
明德尖聲著:「——放開我!」
乾萬帝反而勒得更,掙扎間口一痛,原來是明德的胳膊肘狠狠的向後打中了他。
這小東西打人還疼,乾萬帝皺了皺眉,明德又變本加厲的打了過來。乾萬帝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一扭,喀嚓一聲骨骼臼的聲音,彷彿震盪了空氣,一波一波的刺激著耳。
明德啊的了一聲,細細的,巍巍的,就像是一隻被擰斷了爪子的小貓。
乾萬帝覺得自己難以忍。掙扎間他無數次的想把明德扛起來丟到床上去,用最的鐵鍊鎖起來,肆意的侵犯他,恣意的在他上發洩慾,聽他細弱的嗚咽和哀求。
他站起,地抓住明德的頭髮,暴的親吻他的舌。這個小東西牙尖利,他那薄薄的、形狀優的間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可以是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的、窮兇極惡的撕裂別人的心臟。
只有在那張被用力親吻到說不出話來的時候,才有可能讓人覺到那麼一點的安全。
他強悍的掃著明德的口腔,直到覺到抓著自己前襟的手已經沒了力氣,才猛地鬆開。明德在他懷裡息著,溫的蜷一團,一隻手就可以抱起來的樣子。
乾萬帝手去他的臉,竟然到冰涼的:「……你哭什麼?」
明德不說話,僵得好像一隻隨時準備撲上來、用他那還沒長齊的牙咬人的小。乾萬帝用力板起他的臉,大滴大滴的眼淚從那清黑明亮的眼裡流出來,不管他怎麼去抹都抹不掉。
乾萬帝用糙的指腹用力的去抹他的眼淚,低聲問:「你哭什麼?……嗯?那天不是也很好嗎?你怕什麼?」
明德還是不說話,微微的打著抖。乾萬帝把他抱起來,大步走到龍床邊上,把他按倒在床邊,然後自己跪在地上,著那截削瘦的手腕咔的一聲,把骨頭重新接好了。
明德一不的把自己蜷在被子裡,乾萬帝用力下被子,摟著他在懷裡。他用力是這麼大,以至於手臂上都暴起了青筋,好像就要把明德的從中間生生勒斷一樣。
「你到底要什麼?」乾萬帝問,「權力,金錢,地位,威信,萬眾拜,四海歸依……甚至是這天下我都能給你!你到底要什麼?你到底有什麼不滿足的?」
明德撇過臉不去看他,乾萬帝跪了下來,把他的樓在懷裡,低聲問:「你到底要什麼?只要你開口,只要你說出來給我聽……明德,只要你開這個口!」
「……」明德闔上眼,反問:「——你又問我要什麼呢?」
乾萬帝霍然起,去拿了什麼東西過來,塞到明德面前。
明德低頭一看,是筆墨紙硯和一本妙法蓮花經。
「再抄一本給我……」乾萬帝跪在地上,把明德的按在自己懷裡,聲音沉悶得好像是從腔裡發出來的:「……再抄一本給我好不好?求求你,再抄一本,我一定好好保留著,誰都不給看,誰都不讓……」
他胡的親吻著明德的臉,舌滾燙:「……明德,求求你,求求你……」
明德笑了起來:「我不抄。」
那個笑意說不出來的扭曲,豔麗到讓人髮指的地步。
「李驥,」他說,「除非你殺了我,把我的手剁下來,否則我這輩子再也不會抄一個字的經書。」
乾萬帝抓著明德,從龍床上猛地拖下來,明德在他後踉蹌著跌倒了,隨即被一路拖到了書案邊,摜在巨大的扶手椅裡。乾萬帝抓著他的手,用力之大甚至讓明德的指關節發出了哢哢的聲音;他往明德的手裡塞進筆,聲音尖厲以至於刺耳:「——你抄不抄?!」
明德無聲而劇烈的掙扎著,他們兩個扭打在一起,扶手椅被摔倒在地,發出巨大的聲響,久久的回在金碧輝煌的寢宮裡。
乾萬帝狠狠的把明德按倒在地上,抓著他的手指,一點也不在意明德生生的咬著他的手臂,一滴一滴的流在厚重的異國地毯上。
「你抄不抄?」乾萬帝厲聲問,高昂的聲音裡全是抑不住的驚恐和倉皇,「——明德,你敢說不抄,你就給朕試試看!」
明德眉心劇烈的皺在一起,這樣讓他的眼神看上去有種明顯的厭惡的覺:「你做夢。」
乾萬帝猛地放開他,站起,踉踉蹌蹌的走出門。
明德躺在地毯上,抖著息了一會兒,聽見門外傳來乾萬帝的怒吼,飄散在空氣中,好像很遠很遠,遠得無法及。
「……只要他一天不抄出蓮花經,就一天不給他吃飯!……我看他能強到什麼時候,我倒要看看他什麼時候跟我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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