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第六章 妖夜風云 (1)

廳里雀無聲,眾人目瞪口呆的瞧著那白發男子,拓拔野心想:“難道這便是他們所說的白發人麽?這可巧了,說到便到。”見他雖然落寞憔悴,但眉目之間有說不出的高貴之氣,令人不敢視。那小孩冰雪雕琢,小仙一般,雙眼滴溜溜的四下轉,牽著白發男子男子的手,左顧右盼,對眾人的表似乎覺得頗有有趣。

陸平上前三步,一揖到底,大聲道:“陸某自桐山遇困,多虧恩公相救,大恩沒齒難忘。懇請教恩公尊姓大名,也好日後在家中立牌燒香。”他援救的數十人紛紛上前,恭恭敬敬作揖求教。

白發男子淡然笑道:“鄉野村夫,賤名不足掛齒。在江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你們不必太放心上。”他這幾句話淡淡說來,卻有不可違抗的力量。一時間眾人不敢再多詢問,只是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禮,慢慢退回到自己座位上。那白發男子眼一轉,恰好朝拓拔野這里來。目如電,停在雨師妾的臉上,突然顯出微微驚詫的神,稍縱即逝。拓拔野心中一,眼角余看見雨師妾正笑的盯著那男子。

白發男子拉著小孩,徑直走到拓拔野桌前,坐了下來。雨師妾目如水,微笑道:“好久不見。”那白發男子也微笑道:“好久不見。”他笑起來的時候胡子微微上翹,雖然臉容落寞依舊,但如乍現,溫暖燦爛。拓拔野心中又驚又奇,難道他們二人早就認識麽?瞧雨師妾這般歡喜的模樣,難道竟是舊相好?拓拔野心中突然到酸溜溜的一陣疼痛。

眾人心中驚懼遠勝拓拔野,這白發男子倘若與這水族妖是故,那麽豈不是了他們的敵人麽?此人武功魔法深不可測,是友則大福,是敵則大禍。

那小孩似乎對雨師妾頗為不喜,皺著眉頭道:“你是誰?是我爹爹的老相好麽?”眾人均豎長了耳朵。雨師妾一愣,笑得花枝,朝白發男子道:“這是你兒麽?年紀小小便曉得吃醋啦。”那小孩哼了一聲,指著拓拔野道:“他才吃醋呢。他瞧著我爹爹的時候,渾都冒酸氣。”拓拔野一口酒噴了出來,灑了自己一,忙不迭的拭。

雨師妾格格笑,素手悄悄了一把拓拔野的大,笑道:“是麽?我可沒瞧出來。小妹妹,你什麽名字?”那小孩翻了翻白眼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白發男子拍拍的頭,道:“管教無方,對太過遷就,就了這刁蠻子。”雨師妾笑道:“你對孩還是這般束手無策,當年這樣,現下對自己兒還是這樣。”湊到拓拔野耳邊,聲道:“小傻蛋,他可是我青梅竹馬的老相識,你別喝醋,只管喝酒。”

拓拔野被那孩當面拆穿,頗為狼狽,聽得此言,臉上微紅,卻聽那白發男子微笑道:“這位小兄弟是你的朋友麽?最近了什麽傷麽?”雨師妾道:“被你瞧出來啦,他有十五道真氣,每日翻江倒海的折騰。”白發男子出右手,搭在拓拔野的脈上,豈料手指甫一接拓拔野的脈搏,立刻被震得朝後一

雨師妾吃吃笑道:“我可是被震飛了好幾丈呢!”白發男子點頭道:“小兄弟,你真氣極強。這原本是好事,但你毫不懂氣調息之法,眼下雖然真氣被分散鎮住,但這也非長久之計。倘若真氣被激發出來,就會一發不可收拾,危及命。”拓拔野笑道:“我的命是雨師妹子幫我撿回來的,多活一天便賺了一天。”白發男子道:“那也無需這麽悲觀,只需學習氣方法,每日調息,時日一久,就自然化為己用。只是在這之前,不要與人爭強斗勝,如果遇到力極強的高手,激起你所有真氣,那便有危險了。”他語速緩慢,說話間自有一種讓人鎮定相信的力量。拓拔野點頭稱是。

眾游俠見他們四人低聲談笑,似乎頗為親,尤其瞧那妖時而與年耳鬢廝磨,時而與那白發男子眉目傳,心中均是大大不安。雖然水族龍的威名如雷貫耳,但未親眼目睹,故而還不如何畏懼,但那白發男子神鬼莫測的功夫,卻是歷歷在目,想不敬畏都難。

眾人正心中揣揣,忽然又聽見窗外狂風大作,樹木傾倒,遠遠傳來急促的蹄聲,門外龍馬驚嘶陣陣,突然一陣狂風卷了進來,驛站的燭燈全滅了。

一片漆黑中,眾人紛,驀然聽見一聲怪異的琴聲鏗然響起,琴聲如險浪狂濤,夾雜金屬之聲,聽來尤覺詭異。拓拔野心下一凜,這琴聲仿佛在哪里聽過,忽聽一個水族游俠道:“是科老妖!朝谷的科老妖追來了!”

“嗆啷”拔刀聲響做一片,那姓齊的漢子道:“他的,老子跟他拼了。”眾人紛紛罵,群激憤,對水妖窮追猛打的行徑極是憤怒。

突然一盞燈亮了,群雄回頭去,只見那白發男子手里舉著燭火,立道:“大家先別急著手,那人是來找我的。”眾人都有些意外,一個木族游俠道:“他來找恩公的麻煩,那便是找咱們大夥兒的麻煩,咱們更加不能放過他了!”眾人轟然應諾。白發男子微微一笑道:“諸位放心,他不是來找我打架的。大家都先把兵收起來吧。”群雄面面相覷,終於勉強將刀劍回鞘中。堂倌連忙將燈重新掌上。

琴聲鏗鏘,風陣陣,燭火搖曳,眾人的影子在墻上長長短短變幻不停。那蹄聲越來越近,側耳傾聽,說也有數百之眾。

拓拔野心想這科沙度在玉屏山上對自己頗為惱恨,自己又借仙姐姐之力重傷小水妖,此番相見,不知他會怎樣。雨師妾與自己坐在一旁,豈不是讓為難麽?轉頭看,燭的臉豔若桃李,水汪汪的眼睛正溫的凝著自己,對周遭一切充耳不聞,角眉梢滿是濃意。

蹄聲如暴雨般卷席而來,狂風卷舞,燭火明滅不定,眾游俠屏息凝神,手依舊按在刀柄上,掌心滿是汗水。門前黑影層層掠過,吼馬嘶,半晌才停息下來。轉眼間水族數百人便將這驛站團團圍住。

琴聲突頓,響起一個蒼老而冷的聲音:“六侄子,三叔不遠千里來看你,也不出來迎接麽?”果然是科沙度的聲音。

那白發男子淡淡道:“十二年前我與科家已經恩斷絕,三叔難道忘了麽?”

水族游俠中有人失聲道:“科汗淮!你是斷浪刀科汗淮!”聽得此語,眾人無不聳然容,先前的諸多困也一掃而空。陸平等人更是長長吁了一口氣。

斷浪刀科汗淮十年前是大荒無人不知的名字,水族青年一輩中超一流高手。年僅二十時,便以一記“斷浪狂刀”擊敗當時風頭極健的火族第二高手刑天;并曾在三天連敗火族四大世家十六位高手、三位魔法師,被譽為“大荒五十年後第一人”,是水族年青一輩中偶像。科汗淮為水族七大世家科家的年輕一代翹楚,被水族寄以厚。黑帝破例出關,親自召見他,封為龍牙侯,并要將次下嫁,風頭之盛,一時無倆,聲直追水族四大魔法師。豈料他竟然辭婚不娶,掛冠而去。科家大怒,族中長老他為駙馬,他堅決不從。雖然黑帝寬厚,不以為忤,但他卻因此被科家所惡。大荒574年,水族羽馬城反對大魔法師燭龍,被定為黨。水族圍剿羽馬城,科汗淮本為右軍使,但他卻下令三軍,辟易千里,讓羽馬城眾人從容離去。燭龍盛怒之下,奪其爵,削為平民。科家更是借此將他逐出家門。此後科汗淮行蹤不定,為水族游俠。兩年間傳聞他降伏一百三十一只靈,四行俠仗義,擊敗五族中諸多行為不端的高手。大荒576年,應邀參加金族圣西王母的蟠桃會後,他在昆侖山頂消失,從此杳無音信。

大荒中關於他的傳聞有很多,但大多都是說他在蟠桃會後,被水族八大高手圍攻,已葬昆侖。今日這些游俠中雖然也有見過科汗淮的,但他當年風流倜儻,喜穿烏金長衫,腰掛六尺長的斷浪刀,絕不似今日模樣。是以竟沒有人認出。眾人均想:“不知他為何頭發盡白?又為何不再用斷浪刀,而改用笛子?”

※※※

科沙度道:“濃于水,哪能這般說斷便斷?”他停頓了一下道:“這十年你杳無消息,老太太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前些日子有人在子桐山附近瞧見你,老太太知道后,無論如何也要讓我將你帶回去。”

科汗淮自小母親病故,由他帶大,同母子。十二年前他離開科家,唯一不舍之,便是再難與他相見。科沙度自然對此了然在,故意以此為說詞,他回族。

果然聽科汗淮道:“老太太這些年可好?”科沙度嘆道:“你走后便臥病不起。這幾個月病日重,只怕是熬不了多久了。”科汗淮面微變,忽然聽見雨師妾傳音格格笑道:“你可莫聽他騙,老太太結實得象牛,再活個百八十年都沒問題呢。”

大門緩緩推開,科沙度慢慢的走了進來。驛站群雄怒目相對。科沙度冷冷的掃了眾人一眼,瞧見雨師妾與拓拔野,微微一愣,碧眼芒一閃,皮笑不笑的揖手道:“屬下參見龍姑。”雨師妾懶洋洋的道:“免禮了。你這一路奔波,也很辛苦,坐下吧。”科沙度點頭稱是,卻不坐下,道:“這小花子沒和段狂一路,屬下還以為躲到哪兒去了,沒想到竟被龍姑抓住。龍姑神機妙算,屬下佩服之至。”他心想雨師妾極好男,必是將這年收作面首,自己搶先一步開口,再向討這年,也不好意思不給。

豈料雨師妾格格一笑道:“科沙度,我可不知道他是誰。我來這是和科大哥敘舊的。你們叔侄重逢,就這麼點話說麼?”科沙度道:“我和六侄子多年未見,當然有許多事要好好聊聊。所以特地來請六侄同我一道回北單山,與科老太太、叔伯兄弟團圓。”

姓齊的漢子哈哈笑道:“什麼團圓,還不是怕科大俠幫著蜃樓城和你打架嗎!”眾人七八舌的道:“打不過人家,就搬出老太太,嘿嘿,厲害厲害。”

科沙度聽若罔聞,盯著科汗淮道:“浪子回頭金不換。六侄,只要你重回北單山,向老太太磕頭認個錯,咱們不就又一家人了麼?只要咱們團結一心,科家重整旗鼓的日子那還不是指日可待?”

科汗淮微微一笑道:“三叔的建議很好。我一定會隨你回北單山的。”科沙度心中大喜,面上卻不。眾人則大吃一驚,便連雨師妾也甚是驚訝。科汗淮頓了頓,道:“不過這里到北單山七千余里路,都是水族的軍隊,一路上太不太平。只有等到哪天這些軍隊全撤走了,我才能安心回去。”

眾人松了一口氣。科沙度心中大怒,瞇起雙眼,冷冷道:“六侄子,十年不見,你這胳膊肘外拐的病怎麼還是沒能改上一改?燭真神寬厚慈悲,特赦你返回水族,爵復位,俸祿雙倍,這等機會可是千年一遇。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你兒著想吧?”

話中威脅之意暴,眾人聽了無不激憤,卻聽那小孩嗤嗤笑道:“我可不想回什麼北單山,和你住一塊兒,瞧著你連飯都吃不下去呢。”眾人哈哈大笑。科汗淮淡然道:“三叔,我習慣了茶淡飯,布草履,消不了榮華富貴。燭龍的好意心領了。至于我想去哪里,什麼時候回北單,那可是我的自由,旁人管不著吧?”

科沙度冷冷一笑道:“你的臭脾氣當真是一點也沒變。燭真神的脾氣你也知道,非友即敵。既然你執意與本族相抗,幫著外人說話,那我們也沒有法子。三叔仁至義盡,你自己多保重吧。”他轉朝著眾游俠冷冷道:“兩天之后,朝谷便要與蜃樓城開戰。這條道路已經封鎖,這驛站天亮以前將被夷為平地。各位倘若想旅游,盡可以去其他地方,別摻和到這渾水里來。”

眾人大罵,一人道:“他的,老子不去蜃樓城,難道去你家旅游做客嗎?”有人語出俗,道:“想來你老婆定然好客得,那咱們便勉為其難,顧罷。”科沙度只是不理,轉朝雨師妾躬道:“龍姑,屬下先行告退。”雨師妾還未說話,卻聽見拓拔野冷冷道:“且慢。”

眾人朝拓拔野去,不知這年是何方神圣,突然大剌剌的說話。科沙度心想瞧你狗里吐出什麼象牙來。當下回冷冷的瞧著他。拓拔野聽科沙度喋喋不休說了半晌,威,盡是要讓科汗淮轉投水族,不幫著蜃樓城,心中老大不耐,再聽到他口吐狂言,要將這里夷為平地,更是心頭火起,心想:“他的,不出點鎮得住場面的東西,還不了他這猖狂之氣。”

拓拔野挑了挑眉道:“野爺我有一件事不明白。這夷平驛站,攻打蜃樓城的命令,是你下的呢?還是水族燭真神下的?”科沙度冷冷道:“老夫可沒這權力,自然是燭真神。”拓拔野皺眉道:“不知是燭真神大呢?還是神帝大?”科沙度微微一愣道:“神帝大。”拓拔野哈哈笑道:“不知道科老爺子識不識得字,認不認得這個牌子呢?”從懷中緩緩掏出神木令,高舉過頭。

廳中眾人無不吃驚,科沙度變道:“神木令!”

拓拔野突然厲聲道:“見此神令,如帝親臨!科老妖,還不跪下聽旨!”科沙度措手不及,只得通的一聲跪了下來,心中驚疑之極,轉過千百個念頭:“這小子怎會有神木令?是了,難道在玉屏山上,藏在院中的神人竟是神帝麼?”臉登時慘白,說不出的難看。

見科老妖跪立當場,形勢急轉而下,眾人心中無不大快,但沒有一人敢笑出聲來,心中均是驚喜困不已:“這年是誰?為何竟有神木令?”

拓拔野角微笑,口中卻依然厲聲道:“神帝有令,水族所有軍隊立即退回自己領地,永不進攻蜃樓城。敢違抗者,五族一同討伐!”

科沙度大驚,又聽到拓拔野懶洋洋的聲音:“科老妖,聽明白了麼?還不領旨?”他只得伏地磕頭領旨,緩緩站了起來。群雄大喜,微笑相

拓拔野眼見自己一出手,便化解了一場浩劫,心中得意,揮手道:“行啦,你退下吧,趕帶著水妖走得越遠越好。野爺要吃飯啦,瞧見你便大大破壞胃口。”一邊朝那小眼微笑。小孩格格笑個不停。

科沙度心中怒極,卻又無可奈何,只得轉走了出去。群雄轟然大笑。窗外蹄聲驟響,人影閃,轉瞬間偃旗息鼓走了個干干凈凈。

群雄歡欣鼓舞,極為振。紛紛上前向拓拔野行禮,拓拔野一生中還從未象今日這般眾人矚目,心中得意,去,瞧見雨師妾掩著吃吃而笑。陸平道:“蜃樓城真是得道多助,想不到連神帝也出面幫忙。不知俠怎生稱呼?”拓拔野頗有些不好意思,報了姓名,于是眾人紛紛以“拓拔俠”稱呼,一時間弄得他面皮微紅,連忙喝酒掩飾。

驛站老板是個矮矮胖胖的老頭,原以為這驛站將被水妖清除,正心中揣揣,豈料奇峰突起,形勢陡轉,自己的生意又得以保全,狂喜之下幾乎痛哭失聲,大聲宣布今日所有酒菜免費。群雄更加大喜,三五群,觥籌錯,喝得爛醉。酒一肚,膽子登時便大了,與科汗淮、拓拔野開始稱兄道弟。

科汗淮不慣與人熱絡,只是杯到酒干,并不說話,但心中卻也頗為歡喜,心想倘若此事這般了結,那當真再好不過。但心卻又有一莫名的擔憂,總覺得以燭龍、天吳等人的脾,此事不會這般輕易了結。

拓拔野天生海量,又素喜朋友,立時與那群游俠混得火熱。短短數日,自己奇遇不斷,竟從一個流浪兒變眾人景仰的“俠”,猶如夢幻。突然想起雨師妾,轉四下尋找,卻見俏生生站在屋角,燭黯淡,瞧不見的臉容,只看見紅發飄舞,赤足如雪。

拓拔野心中一,朝走去。雨師妾瞧他滿臉通紅的走來,心想:“這個小傻蛋已經亮出了神木令,那就是與水族勢不兩立啦。終于到了相別的時候,從今往后,我還能再見著他,和他這般親熱的說話嗎?”想起這幾日相親,朝夕相對,從今后相見渺茫,心中又如刀絞一般,淚水再也不住,奪眶而出。

的俏臉映得明明滅滅,一顆淚珠晶瑩剔,懸掛在下上盈盈墜。拓拔野心中疼惜,手去拭,說道:“眼淚袋子,怎麼又掉淚啦?”雨師妾撲哧一笑,纖指將眼淚撥落,流到掌心。將手掌張開,淚珠在掌心微微晃,突然掌心騰起白氣,那滴淚珠變一顆珍珠也似的明珠子。雨師妾從頭上輕輕拔下一紅發,從那淚珠間穿過,串鏈子,然后替拓拔野掛在脖頸上。

拓拔野笑道:“這是什麼?”雨師妾低聲道:“小傻蛋,這是姐姐為你流的眼淚。只要今后你能日夜掛在前,姐姐便歡喜不盡啦。”拓拔野明白是在與自己告別,心中大痛,酒意全消,抓住的素手,想說話腦中卻一片混,什麼也說不出來。雨師妾強忍心中的酸痛,微笑道:“小傻瓜,你都將神木令亮出來,從今往后,姐姐可是你的敵人啦。”朝科汗淮瞧了一眼,他與那小孩正盯著他們。雨師妾臉上緋紅,道:“我已經和科大哥說過了,他這一路上會好好保護你。到了蜃樓城,他會教你氣調息的法子,你好好練,將這的真氣都化解了,那時就有本事啦。”

拓拔野悵然道:“我還能見到你麼?”雨師妾格格一笑:“要是你想姐姐了,可以到雨師國來找呀,你不是有一本《大荒經》麼?”拓拔野點頭,忽然耳上的催蛇笑道:“這兩條蛇可別再隨便飛來飛去咬人啦。倘若遇到別人,可沒我這般老實。”雨師妾吃吃而笑:“小傻蛋,你吃醋麼?”的咬了咬,眼波一片迷蒙,竟比酒還要醉人,聲道:“江湖險惡,你多保重。”紅如花,輕輕在拓拔野的上。

拓拔野心中一片迷茫,忽然想起仙姐姐在與他離別之時說的也是相似的話,眼前人如玉,吹氣如蘭,櫻輾轉,丁香暗渡,他突然心想:“我究竟是喜歡這個妖多一些呢?還是喜歡仙姐姐多些?”腦中混,一時竟無法呼吸。

那香甜的瓣驀然離去,纖纖玉手也從自己手中離。耳邊聽到雨師妾銀鈴般的笑聲,只見紅發飄舞,袂如飛,剎那間便到了門外。龍嘶吼,蹄聲如雨,瞬息遠去。

拓拔野追到門邊,屋人聲鼎沸,杯盞錯,屋外風吹樹浪,月黑云,人影全無。只有一縷幽香猶在懷中。

※※※

夜風冷,烏云聚散,雨師妾騎著象龍電也似的狂奔,面頰冰冷,珠淚縱橫。直到奔離驛站數十里才放任自己肆意的哭出來。心中難過悲痛,竟遠盛于自己的預估。十年前那人拋離自己,絕遠去時,也如今日這般傷心。原以為自己的眼淚已于那時流盡,想不到十年之后,自己竟又為一個十四歲的年如此難過。所不同之,當日是那人悄然離去,而今日卻是自己而退。

,斷斷不會讓自己心徒然失去。但不知為何,始終未曾想過將拓拔野強留邊,帶回雨師國去。自己宮中的數十男嬪,不都是這般擄去的麼?與拓拔野在一起時,只盼著他能快樂,他笑了,比他還要歡喜;他難過了,比他還要傷心。

來得如此突然又如此不可思議,短短三天便深種,不能自已。難道是因他上那魔魅的氣味麼?還是上蒼注定他是的第二次劫難呢?在驛站中瞧著眾人將他蜂擁,意氣風發之時,突然覺得自己距離他好生遙遠,仿佛他注定是屬于另一個世界的。這種宿命的無奈竟比被拋離更令疼不可抑。原想與他一道渡過難忘的最后一夜,但于那刻發覺,倘若自己在他邊待到翌日黎明,將再無法離去。的命運會不會比這十年更為悲慘呢?

的淚水流過面頰,滋潤著。拓拔野的氣息還在間纏繞,但是明日這味道將逐漸淡去,終將消失甚至無法記憶。想到此心中更為難過,猛地一拍龍,龍嘶吼,狂奔而去。

突然龍驚懼嘶鳴,猛然頓住,險些將雨師妾掀飛出去。前面的林間小路上,霧氣迷蒙,影影綽綽站著一個紫人,面目被一個黑木面罩住,一雙眼睛在夜。木面人負手而立,盯著雨師妾嘆了一口氣道:“你喜歡誰都可以,為什麼偏偏要喜歡那個來歷不明的流浪兒?”

雨師妾仰起俏臉,淚閃閃,冷冷道:“我偏就喜歡他,你管得著麼?”木面人道:“平日你怎生任都也罷了,但這次事關重大。那小子上的神木令來歷殊為可疑,又拿此令要挾咱們,決計不能放過。倘若不能生擒,那便讓他連發也不能剩下一。”

雨師妾俏臉凝霜,叱道:“你敢!”肩頭,極是生氣。那木面人道:“就算我念著你,不對他下手,旁人也會放過他麼?真神的命令,又有誰敢違抗?”雨師妾冷笑道:“好。眼下他和科汗淮在一起,我倒要瞧瞧你們能拿他如何。”

木面人道:“科汗淮背族叛祖,天地不容,給他改新的機會,又不識好歹,那也是非死不可。”他頓了頓,盯著雨師妾一字字道:“倘若你現下回去,將他們擒住,那便是奇功一件。”雨師妾冷冷道:“倘若我不回去呢?”木面人凝半晌,嘆道:“你為何這等固執。那小乞丐有什麼好?你非要幫著他?”雨師妾咬道:“十年來我就喜歡了這麼一個人,你為什麼偏要殺他?”眼中珠淚流,忍不住哽咽道,“倘若他死了,我……我……”中窒堵,竟說不出話來。

木面人搖頭道:“你便是再傷心也沒有用了。”他的目向驛站方向,飄渺游離,低聲道:“此刻那里只怕已經河。”

※※※

燭火搖曳,那顆淚珠在燭下剔滴,拓拔野輕輕著,心中依舊是迷茫一片。

忽然瞧見那小孩手托著腮,饒有興味的盯著他看,大眼撲閃撲閃,滿臉盡是狡獪的微笑。拓拔野臉上一紅,道:“你笑什麼?”小孩道:“我左瞧右瞧也瞧不出你好在哪里,怎地就那麼喜歡你?哎,人心海底針。”科汗淮叱道:“纖纖,你小孩家知道什麼。”那孩纖纖道:“我可不小啦。再說這家伙又有多大?那還不是和爹爹的老相好又親又抱的麼?”科汗淮拿沒轍,只有苦笑,朝著拓拔野搖頭道:“小兄弟,小素來口不擇言,你只當沒聽見便是。”

拓拔野正要回答,忽然窗外卷進一陣風,將桌上蠟燭吹滅。窗外不知何時烏云漫布,黑的籠罩上空。樹木搖擺,越來越劇,整片樹林開始翻卷如浪。龍馬驚嘶聲此起彼伏。狂風大起,飛沙走石,黃蒙蒙的一大片席天蓋地卷了進來。

驛站的燈火登時全熄滅了。眾游俠已喝得臉紅心跳,咬著舌頭道:“怎地今晚風刮個不停?堂倌,快來掌燈!”

科汗淮忽然起,氣運丹田,沉聲道:“大伙兒小心,有敵人來了。”聲音雖不大,卻清清楚楚的傳每個人的耳中,眾人登時為之一醒。

屋外風聲呼嘯,“克啦啦”倒了幾株大樹。突然聽見四面八方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凄厲獰邪,悠悠,說不出的可怖。群雄酒意全消,紛紛拔出兵,罵道:“什麼東西,在這里裝神弄鬼!”

科汗淮道:“火族的朋友,請點燃三昧火。大伙兒背靠背圍一圈,聽我號令。小兄弟,你和纖纖站在圈子里面。”眾游俠對科汗淮極是敬仰,欣然從命。群雄圍一圈,將拓拔野和纖纖護住。幾個火族游俠點燃一個暗紫的火折子,火焰跳躍,任憑狂風卷舞,越燒越亮。

那凄厲的嚎聲越來越響,仿佛就在窗外、頭頂。風陣陣,眾人上的皮疙瘩都冒將起來。

科汗淮大聲道:“故人來訪,為何藏頭尾?出來罷。”一人冷冰冰的道:“一別十年,科兄風采依舊,可喜可賀。”

突然哭聲四起,狂風怒舞,“蓬”然巨響,幾只巨大的紅蟒也似的東西破墻而,塵土激揚,那幾條東西縱橫飛舞,突然向上卷起,勾住屋梁。“咯噠噠”巨響聲中,偌大的驛站屋頂驀然被生生拔起,如稻草般被卷得七零八落,在空中飄舞。四壁迸飛,桌椅嘩啦啦傾倒,陡然騰空飛起,從眾人頭頂掠過,飛到遠的樹林中。

剎那間,眾人周圍空,站在一片空曠的平地上。

眾人“啊”的一聲,齊聲驚呼,只見夜下,一只巨大無比的怪昂然而立,藍幽幽的巨眼如鬼火燃燒。那怪高約七丈,通鮮紅,形如巨大章魚,九只碩大的角如巨蟒般游走跳,想來適才撞破墻壁、卷走屋頂的便是這九只角。口中萬千須在風中張舞。

章魚怪上坐著一個藍人,長得倒算清秀,只是那張臉慘白得接近明,青筋條條可見,眼睛似閉非閉,偶一張開,形瘦長,坐在章魚怪上如弱柳扶風,隨時會被刮倒。他腰上掛了一柄長約八尺的長劍,劍如他一般細長。四周六十余顆骷髏環繞飛舞,骷髏黑的雙眼似有熒火閃,口中竟發出慘烈的凄號之聲。

水族游俠見到此人,臉上紛紛變。此人姓海,無名,所以做海爺。郁好殺,心狹窄,睚眥必報。居于北海白水宮,年時沉于海底險些淹死,大荒傳聞他實已淹死,現在的這個不過是幽靈而已。故又有人稱“水鬼海爺”。他每殺一人,必取其頭骨,制“水鬼靈仆”,據稱可以封印死者亡靈,鬼殺人。被他的水鬼靈仆咬中則必死無疑。坐騎靈是北海九爪章魚,水族兇,嗜殺,勇悍絕倫,子倒是與他自己頗為相近。

十年前他忽然消失,不知所蹤,想不到今日卻出現在這里。

科汗淮淡淡道:“十年前紫石崖一別,以為海兄當洗心革面,沒想到一點長進也沒有。早知如此,當日我便該取你一臂。”

聽得此言,眾人猜出海爺昔年的神失蹤必與科汗淮有關。海爺面微變,依舊冷冰冰的說道:“只要科兄有本事,莫說一只手臂,今日連我的命也一并拿去。”他將十年前的那一次敗戰視為生平奇恥大辱,十年潛藏北海,日夜苦練便是為了一雪前恥。眼下見科汗淮當眾揭短,心中怒極。

科汗淮原非如此刻薄之輩,說此話不過是為了激怒海爺,見他已然怒,便又道:“既然海兄如此慷慨,那麼科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緩步走出,昂首立

爺蒼白的臉上突然泛起奇異的桃紅,突然仰天大笑,笑聲凄厲,竟比那骷髏發出的悲嚎還要可怖。他森然道:“科汗淮,海某十年來每時每刻都在等待今日。當年聽說你葬昆侖,海某簡直痛不生。上蒼有眼,要讓你活到今日。”

風慘淡,烏云頂。十數枝三昧火炬芒閃爍,照得海爺的臉上晴不定,恍如鬼魅。六十余只骷髏凄號旋轉,在空中盤旋一道圓弧,隨著海爺的手指緩慢飛舞。那九爪章魚角揚舞,明暗閃爍,發出低沉而怪異的吼聲。

風呼號,森冷的寒意眾人,四周盡是腥臭之氣,令人煩悶嘔。群雄甚為張,屏息靜觀。拓拔野到那腥臭之氣如波浪般,一道道洶涌拍來。的真氣自然而然被微微激起,熱流在經脈緩緩周轉,過得片刻,那煩悶之意稍減,氣浪的排擊也不如先前明顯。他突然想起纖纖,便移擋在的前面。

爺手指一轉,那六十余只骷髏突然散開,漫天旋轉,厲嚎著向眾游俠、拓拔野等人撲下。科汗淮喝道:“全部後退!”十指飛彈,十道藍,將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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