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第一章 千里圍獵 (1)

烏云層層翻涌,如同海浪般洶涌奔騰。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發飛舞,凌的思緒。雨師妾三被制,惟有頭頸還能轉被木面人橫置於龍背上,素面朝天,彈不得。龍極懼那木面人,向驛站狂奔。

木面人道:“如果你這些天,沒有給那小子疏導真氣,耗費真元,又怎會如此輕易的被我制住?哎,你這多子,何時才能改上一改?”雨師妾冷冷道:“我寧可多,也不愿象你這般無。”木面人嘿然不語。雨師妾咬牙道:“如果拓拔和科大哥有什麽三長兩短,我便回雨師國,終不再踏進大荒!”木面人過了半晌,沉道:“倘若他們識時務,投誠咱們,那倒可以網開一面。但科汗淮的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怕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距離驛站已經十分近了,還未聽到任何殺伐之聲。木面人心道:“難道科汗淮這般不濟,這麽快便被拿下了麽?”心中卻有些不安,當下一掌拍在龍背上,龍驚嘶狂奔。

奔到驛站周側,木面人大吃一驚,雨師妾瞧不見前面的景象,但見他目中驚詫的神,登時放下心來,格格笑道:“他們已經走了麽?你的伏兵都是泥塑麽?”

眼前樹木斷折,殘垣斷壁,地上深坑縱橫,橫七豎八的倒了許多人,一片狼籍。突然天上桀桀怪,正是那人鳥般旄。般旄撲簌翅膀,落在地上,伏首聲道:“主上,那科汗淮極為了得,海爺和水鬼軍團都拿他不住,讓他們跑了。”

木面人厲聲道:“他們朝哪里走了?”般旄極為害怕,聲道:“他們似是擔心東邊有埋伏,向北邊走了。”木面人喃喃道:“好一個科汗淮,朝北走了。當真有膽有謀。”

驛站東面不到兩百里便是蜃樓城的海岸,如是常人,必定東而去。正因如此,水族已經在東面布下至三道防線,守株待兔。豈料科汗淮不往東,也不往西,竟往水族的大本營、北邊而去。其時,水族征調之兵大多布於東西兩翼,阻斷來自土族、火族和金族的游俠援兵。北邊由於是自勢力范圍,反倒於真空狀態。科汗淮原為水族右軍使,知水族用兵之道,度勢行兵,避實就虛,讓水族伏兵候了個空。

木面人道:“海爺怎生敗給科汗淮的?”他十年未見科汗淮,不知他究竟如何,需要問個明白。般旄道:“海爺的春水劍起初將科汗淮打得落花流水,眼見便要將他殺死,豈料科汗淮突然使出什麽斷浪氣旋斬,竟然將海爺的春水劍吸了過去。”木面人點頭道:“以氣為刀,不愧是科汗淮。海爺這樣就敗了麽?”般旄道:“海爺自然不甘認輸,又與章魚怪人合一,變一個章魚怪和科汗淮相斗。但是不過戰了三合,便被科汗淮的斷浪氣旋斬劈斷甲,砍掉一只手臂。”

雨師妾聽得格格笑,道:“原來堂堂白水宮主連科汗淮三招都抵擋不住。你們的伏兵可當真了得。”其實海爺人合一之時,自己已因水劍倒流、逆轉而負傷。他子偏執,執意為之,自然大敗。

木面人大為驚異,著地上那被劈為兩半的章魚,半晌道:“水鬼軍團呢?”般旄朝那地上橫七豎八的眾人瞧了一眼,道:“他們死傷很多,沒能拿住科汗淮。讓他帶著五族反賊朝北邊跑了。海爺象是極打擊,徑自朝東走了。水鬼軍團大多趕著去追殺反賊,現在恐怕已在百里之外。”

木面人突然哈哈大笑,道:“驛站往北,便是天壁山。東南西北都是我水族雄兵。科汗淮呀科汗淮,我倒要瞧瞧你有何本領,能逃出千里圍獵。”

天壁山南北兩千里,阻斷東西。山高千仞,西側如被巨斧所斷,峭直險峻,不可攀援。傳聞盤古開天辟地,疲力竭,將斧頭隨手地上一劈,將天壁山砍兩段。是以兩千余里的山系,竟如被從中劈斷一般。天壁山西側是萬里荒原,雖有森林河流、局部丘陵,但是一覽無余,無所依伴。科汗淮等人奔到這天壁山西側,那便極難東進,進蜃樓城了。唯一東進的方法便是向北繞過天壁山,再南折向東;或是重新殺回驛站,朝東進。

況且距朝谷與蜃樓城開戰之日僅有兩天,縱然科汗淮朝北拐過天壁山,再朝東朝南,抵達蜃樓城,那也是七天之後的事了。七天之後,蜃樓城已滅,拓拔野手中縱有神木令,又有何用?

想到此,木面人心大暢,朝般旄揮手道:“你繼續跟蹤科汗淮,有任何異狀,立即回報。”般旄點頭領令,松了一口長氣,展翅桀桀而去。

木面人低頭瞧著雨師妾微笑道:“沒法子,還得借你蒼龍角一用。”

※※※

烏云散盡,月朗星稀,眾游俠騎著龍馬,風馳電掣的朝北疾奔。眾人均是十分興,談笑風生,回味適才的那一場大戰。齊毅哈哈笑道:“他的,好久沒殺得這般痛快了。跟著科大俠真是愜意!”

科汗淮抱著纖纖,策馬微笑道:“朝谷不會輕易放過咱們。他們知道拓拔兄弟上有神木令,定然會想方設法將我們趕到蜃樓城之前除掉,殺人滅口。”陸平搖頭道:“朝谷這些水妖可當真膽大包天,連神帝的使者也敢追殺。”

科汗淮道:“水伯天吳當然沒有這個膽量。但是燭龍野心,什麽事作不出來?”拓拔野聽他們說了許久,心中迷口道:“燭龍是水族的大魔法師麽?”科汗淮道:“正是。此人三十年前代掌族中大事,便黨同伐異,將長老會中反對他的人盡數趕出。水族兩百余城中有六十余座城的城主被扣以謀反之名,全家問斬。這些年,族中剩下的俠義之士寥寥無幾啦。”說到難過,微微搖頭。

陸平道:“科大俠,水族這次圍攻蜃樓城,以藍翼海龍為借口,實際上打得又是什麽主意呢?”眾人心中都有這個疑問。蜃樓城不過是大荒的一個小城,又在東海之上,并無重大戰略意義,何以水族傾力而出,志在必得呢?

科汗淮瞧了眾人一眼,忽然問道:“你們為什麽要離開族里,做一個四漂泊的游俠呢?”眾人七八舌的回答。拓拔野聽來,大多是因為族中日益腐敗,數貴族與魔法師權力日大,長老會名存實亡,百姓日益清苦等等。科汗淮點頭道:“但是三十年前,蜃樓城未獨立於五族之外時,所有游俠只能在五族邊境游獵為生。人數得很。自從蜃樓城為自由之城後,游俠集聚,天下歸心,聲勢一天比一天浩大起來。”眾人紛紛點頭,倘若沒有蜃樓城作為神歸宿,他們中又有多人有勇氣與族中決斷呢?

科汗淮道:“蜃樓城號稱自由之城,吸納五族所有游俠,早就被五族仇視。如果不是當年神帝下詔庇佑,恐怕早就被滅城了。這幾年神帝飄忽不定,大荒上盡是他已經化羽登仙的傳聞。神帝一死,天下無主,誰能繼任呢?”

拓拔野道:“敢那個燭龍燭蛇想做神帝麽?”科汗淮微笑道:“想做神帝的又何止他一人。但是神帝可不是單憑武力便可以自封的。需要有讓天下臣服的德行。既然五族都視蜃樓城為眼中釘,那燭龍便將它鏟除了。這樣一來,他不是了五族的英雄麽?”

科汗淮平日不喜多言,眾人只道他不善言辭,豈料此番聽他分析局勢,理,均大為佩服。科汗淮道:“燭龍此次唆使朝兵,還想試探神帝。倘若他還在世,必會阻止。那麽他縱然退兵,也會在五族中留下名。”

眾人眼睛都齊刷刷的朝拓拔野來。拓拔野一愣,忽然醒悟,心想:“神帝化這件事如果眼下傳揚出去,大夥兒恐怕都要著慌。要是落到水妖耳朵里,乖乖龍個東,那就更加不得了。”當下哈哈笑道:“燭龍簡直是做夢,神帝結實的很,前些日子他把神木令給我時,還在東海游泳龍筋玩呢。”

眾人大喜。科汗淮道:“所以咱們必須在這兩日趕到蜃樓城,拓拔兄弟和這神木令可都不能有半點閃失。”眾人道:“這個自然。拓拔俠是蜃樓城的救星,也是咱們游俠的救星。”拓拔野微笑不語,瞧見纖纖歪著頭似笑非笑的盯著他。這一路上不管眾人說什麽話,都充耳不聞,只盯著他看,仿佛他臉上有什麽好玩的事一般。此時天已將亮,後的水鬼追兵好象也并不敢追將上來,只是遠遠的跟在後面。科汗淮道:“朝谷要調兵追來,沒有那麽快。咱們先就地休息,養蓄銳。等到明日再帶他們捉迷藏。”眾人轟聲好,紛紛下馬,在樹林里休息。

拓拔野倚著樹干盤休息。眾人喝了許多酒,走了很長的路,又激斗良久,都已頗為疲憊,此刻又有科汗淮相伴,心中大定,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拓拔野想起這幾日的奇遇,想起仙姐姐,想起雨師妾,心中波瀾起伏,毫沒有困意。低頭瞧著前的淚珠墜,手指把玩,想到雨師妾的音容笑貌、態濃香,不由癡了。

忽聽旁邊一人笑道:“瞧你這麽寶貝,干嗎不放在里含著,怕化了嗎?”回頭一看,只見纖纖雙眼明亮,臉上依舊是那狡黠的微笑。拓拔野笑道:“小孩知道什麽。快睡覺吧。”纖纖鼻頭一皺,吐舌道:“好了不起麽?明日我也掉幾顆淚掛在前。”當下側頭假寐,睜開眼瞧見拓拔野依舊怔怔的看著淚珠墜,忍不住又重重的哼了一聲。

拓拔野腦海中盡是白子與雨師妾的臉容笑靨,耳邊回響的也盡是兩人的言語笑聲。心中一片迷茫紊,怎麽也睡不著覺。當下從懷中掏出神木令把玩,又掏出《大荒經》在三昧火炬下翻看。

他想查查眼下方位,按書上所述,眼下當在天壁山西側。書上寫道:“……又北三百里,曰天壁山。南北兩千里,西側如被斧斫,桀然而斷。曰為盤古開天地時所劈。其勢險峭,不可攀越……”

忽聽南邊遠傳來凄厲的號角聲,時斷時續。拓拔野一愣,突然跳將起來,心中大喜,失聲道:“雨師妾!”

眾人紛紛醒轉,滿面驚疑。陸平道:“這不是龍的蒼龍角麽?”拓拔野喜道:“正是。一定是放心不下,又趕來找我了。”纖纖哼了一聲道:“好生臭。”

蒼龍角號聲凄烈,眾人聽了心中覺得莫名驚懼。科汗淮沉道:“拓拔兄弟,只怕這次來的不是雨師妾。”

話音未落,南邊遠遠地傳來滾滾悶雷。眾人舉頭天,頗詫異,拓拔野卻突然一驚,口道:“群!有群朝這奔來了!”科汗淮道:“是了,定是有人取了雨師妾的蒼龍角,驅使發狂的群來追趕咱們。事不宜遲,快點走吧。”群雄心想以龍武功魔法之強,竟被人奪去蒼龍角,此人定是了不得的人。只有拓拔野明白,雨師妾定是因為這幾日為他療傷,大耗真元,才會被人所制。心下更為歉疚。

眾人翻躍上龍馬,呼喝鞭策,朝北疾奔。

龍馬聽到後傳來的蒼龍號角,頗為驚惶,不待眾人催促,撒開四蹄狂奔。其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雖然在曠野之上,無所遮擋,但二十步外一片漆黑,群馬疾奔,也頗為驚險。眾人大聲呼喝,以免互相撞上。

後號角聲約不斷,那千軍萬馬的群奔騰之聲也越來越近,如春怒水決堤奔騰。

如此狂奔了半個時辰,東側天空漸亮。向東去,已可以看見數十里外的天壁山如黑巨墻綿延不絕,迤儷南北。黑紅的云團在山頂翻涌,幾縷金刺破云層。天空逐漸變湛藍,明豔純凈。突然萬縷霞破云而出,天壁山鑲上一層閃閃的金邊,天地陡然明亮。滿天的云層也鍍為金紅,朝霞流舞,變幻莫測。

過得片刻,一紅日從黛群峰跳出,冉冉上升。

萬里荒原一片金,晨風清爽。眾人神大振,覺得渾有使不完的力量,紛紛仰天長嘯。拓拔野瞧得有趣,也氣運丹田,仰頸長嘯。真氣隨著經脈滔滔周轉,這一聲嘯呼竟然聲長空,綿綿不絕。眾人大奇,佩服不已,心道:“原來拓拔懷神功,卻不輕易示人。”

拓拔野又驚又喜,忍不住又試著運氣調息,幾次下來,一聲比一聲高。待到後來,纖纖頗為不耐,道:“行啦行啦。把千里外的母貓都招來啦。”這才作罷。但他對於調息運氣終於有了淺的認識,心中歡喜不盡。

時值初夏,萬里荒原碧草沒膝,繁花似錦,東側是千仞絕壁,西側是矮矮的叢林,一無際。正北遠,丘陵如碧浪起伏。朝豔麗,碧空如洗,白云飛舞不息,百余騎在這遼闊的荒原上急速馳騁。馬蹄踏下花草紛飛,蝴蝶翩翩隨來。

眾游俠心極佳,談笑風生,有人道:“他姥姥的,倘若沒這可厭的水妖,今日咱們倒可以在這里好好打獵,晚上打打牙祭,簡直妙極。”齊毅道:“兄弟,咱們今日就將水妖當禽宰了,皮。”眾人大笑,有人嘆道:“要是水妖個個都如科老妖、海水鬼一般,那可大大不妙。吃了不蹦牙,也要拉肚子。”

拓拔野瞧著前面錦緞似的大地,心想:倘若能在這荒原之上與仙姐姐或是雨師妾并肩馳騁,游獵為生,那比神仙還要快活。

又奔了半晌,後的群奔騰之聲越來越響,號角聲也越發洪亮起來。眾人扭頭去,只見南邊煙塵滾滾,黑的一片猛水般席卷。天上數千只翼鳥龍尖聲長麻麻的飛來。

齊毅罵道:“他的,水妖果然給我們送野味來了。”拓拔野笑道:“不如咱們索掉頭,將它們沖個七零八落。”群雄哈哈大笑,掌。科汗淮眼睛一亮,目嘉許之,緩緩道:“此計大妙。那群是後蒼龍角的驅使,才發了狂的朝前飛奔。倘若咱們繼續朝北走,以龍馬的腳力,終究要被群追上。那時淹沒其中,危險得。倒不如掉頭南行,至多與肩而過。我以氣旋斬開路,大夥兒小心跟上,應該不問題。只要到了群背後,那便安全了。”

眾人面面相覷,從未有人想過正面沖撞發狂的群,便是拓拔野,適才所說也不過是一句戲言。群雄想了片刻,覺得此計雖然冒險,卻出其不意,而且似乎也要遠較這般沒命價的奔逃安全。不由熱沸騰,齊聲好。對科汗淮的敬佩之意又增加了幾分。群雄便要掉轉馬頭,朝南沖去。科汗淮道:“且慢。此刻這群氣力很足,來勢洶洶。咱們要正面沖撞需冒極大風險。眼下它們距離此還有半個時辰的路程,咱們放慢龍馬的速度,以逸待勞,等它們疲力竭之時,再掉頭沖撞。”

群雄稱妙。於是依照科汗淮所言,用布帛將龍馬雙耳堵上。聽不見那蒼龍號角,龍馬登時大為平定,緩緩而行。

突然天空咿咿呀呀嘈聲四起,眾人回頭去,見那數千翼鳥龍已經如烏云般鋪天遮地的飛了上來。翼鳥龍是極為兇猛的禽龍,雙翅盡展時可達丈余,喜在平原上獵殺奔跑的。眼下為蒼龍角所驅,更是狂大發,大半翼鳥龍雙爪上均抓了一只猛,并不啄食,飛得半晌又高高擲下,摔得骨斷腸破,然後再捕獵其他猛。這數千翼鳥龍趕將上來,必要俯沖攻擊群雄。

眾人紛紛回彎弓搭箭,“刷刷刷”如漫天飛蝗接連不斷的出。翼鳥龍群中不斷有鳥轟然墜落,重重摔在草地上,塵土飛揚。但那翼鳥龍數量實在太多,瞬息間雖有數十殞命,大多數仍展翅翔,前赴後繼的涌來,眼看便要飛到群雄頭頂。

科汗淮大喝道:“大夥兒用刀劍招呼,砍它腳爪便可。”自己掉轉馬頭,突然全裳鼓舞,右臂揮揚,“嗤”的一聲那“斷浪氣旋斬”又迎風怒放。

這次的斷浪氣旋斬長兩丈余,青氣回旋,在朝下變幻著七彩的芒。

漫天翼鳥龍呼嘯著俯沖而來,瞬間猶如刮起一道狂風,草地上的花草著地皮翻涌起伏。龍馬長嘶,鬃飛舞。眾人眼睛被狂風吹得有些睜不開,用手擋在額前,瞇眼去。那烏云般的翼鳥龍群頃刻飛到面前。

科汗淮大喝聲中,斷浪氣旋斬暴漲丈余,青飛舞,彩眩閃爍,半空中宛如驀然起了一道無形的墻。“仆仆仆”連聲驟響,凄厲的聲連串而起,鮮,羽紛飛,轉眼便有數十只翼鳥龍撞到氣旋斬的墻上,自行送命。

科汗淮氣刀縱橫,揮舞如風,眾人瞧得眼花繚,只覺那狂風突止,盡皆被斷浪氣旋斬擋住。斷浪氣旋斬是科汗淮在東海古浪嶼(據後世史學家考證,此島即今日廈門鼓浪嶼,後因地殼運而漂流至東海之濱)時,每日在海浪中所練而。起初以斷浪刀阻擊浪,後因斷浪刀在海嘯中斷折,索棄刀,以手氣,而氣旋斬。斷浪氣旋斬既在海浪中練,抗沖擊能力原就極大,以抗擊海嘯之力,來阻擊這數千翼鳥龍,雖非牛刀宰,也相差無幾了。

漫天翼鳥龍簌簌隕落,尖之聲不絕於耳,轉眼間荒原上便堆積了厚厚數百只翼鳥龍的尸。翼鳥龍群突然分三塊,試圖從上方與科汗淮左右兩側掠過,再驀然集結,俯沖向眾游俠。

科汗淮喝道:“孽畜敢爾!”氣旋斬再暴漲一倍,卷舞翻飛,剎那間又斬殺數十翼鳥龍。漫天雨,在下閃著妖豔的澤。但鳥群太多,終有不繞過斷浪氣旋斬怪著向群雄俯沖而去。

漫天的翅膀、尖織在一起,如網一般撒了下來。眾人拔刀斫砍,鮮,羽簌簌飄落。拓拔野也拔出無鋒劍,胡揮砍。

突然眾人失聲驚呼,兩只巨大的翼鳥龍怪著疾撲拓拔野。勁風凜冽,腥臭撲鼻。眾人想要撲救已然不及。拓拔野驚慌之下,右掌拍出,真氣突如火山般噴發,急速周轉,滔滔熱力如長河奔騰,剎那間匯聚到右掌之上。

“砰”的一聲響,距離拓拔野尚有四尺之遠,那兩只翼鳥龍便被雄渾無匹的掌風擊得向后拋飛,重重撞在草地上,腳爪蓄,翅膀撲騰,眼見是不活了。眾人大聲好,就連科汗淮也不出驚詫的神。拓拔野素無基,竟然能無師自通,調氣發力,一掌擊死兩只翼鳥龍,實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眾人正驚佩不已,拓拔野突然形搖晃,“呀”的一聲摔下馬去,眾人失聲驚呼,其中以纖纖的聲最為響亮。原來適才這一掌擊出,掌風擊在翼鳥龍上,反彈回來激起巨大的氣浪,登時將拓拔野拍下馬去。

拓拔野跳了起來,哈哈大笑,心中歡喜之意難以言表。見又一只翼鳥龍撲來,呼的又是一掌拍出,豈料這一掌未能調真氣,眼前一花,突然領一,被那翼鳥龍抓了起來,凌空飛起,天旋地轉,剎那間便到了三丈余高

耳邊眾人呼聲不絕,忽然聽到科汗淮聲音:“拓拔兄弟,雙手抓住它的腳爪,氣沉丹田,往地上沖。”拓拔野猛一吸氣,平定住砰砰心跳,雙手上探,牢牢抓住那翼鳥龍的雙爪。凝神聚氣,想著“氣沉丹田”四字,周真氣緩緩流轉,逐漸匯聚到丹田。心中驚喜,猛地一沉氣,腳下如懸了千鈞之一般,陡然下沉。那翼鳥龍驚聲中,幾只翼鳥龍展翅飛來,喙啄向拓拔野。

突然青四閃,鮮濺了拓拔野一,那幾只翼鳥龍連也來不及上一聲,便被斷浪氣旋斬劈了兩半。

拓拔野抓住翼鳥龍的雙爪,向地上緩緩降落。翼鳥龍雙爪踢彈,甩不開他,便用力拍翼,猛地上升了丈余。拓拔野心中一慌,真氣四散,登時又騰云駕霧的被那翼鳥龍向北拖去。藍天白云搖搖墜,大地荒原急速倒退。

科汗淮一字字的大聲喊道:“小兄弟,你的真氣可以控制幾十只翼鳥龍,不要著慌。只管聚會神的調氣,將它拖到地面來。”他似乎并不著急出手相助。

纖纖大急,拽著科汗淮的裳道:“爹爹,你快將他救下來呀。”科汗淮一邊揮舞氣旋斬,斬殺不斷撲來的翼鳥龍,一邊淡淡道:“他自己可以下來。”纖纖淚眼盈盈,大發嗔道:“你瞧他都快變風箏了,哪會下得來呀!”

話音未落,便見拓拔野拽著翼鳥龍緩緩下沉,這回任它如何掙扎,也不能上升分毫,越落越快,終于通的一聲,連人帶鳥,落在草地上。纖纖這才放下心來,破涕為笑。眾人齊聲喝彩。

拓拔野將那翼鳥龍朝外一拋,竟將它摔出了六丈有余,骨折而死。十幾年來從未想到自己竟然能有這驚人之力,拓拔野心中又是歡喜又是迷茫。

群雄大振,抖擻神大戰翼鳥龍群。翼龍飛翔,龍馬奔騰。斷浪氣旋斬氣勢如虹,無可抵擋,不知殺了多翼鳥龍。

拓拔野初通調息氣之道,雖不能將真氣的威力發揮至極至,但對付這翼鳥龍卻已足矣。雙掌胡揮舞,氣浪澎湃,登時擊倒了一只又一只撲來的翼鳥龍。心中自得驚喜,比之前些日在玉屏山頂借白子之力擊敗十四郎,又大大不同。真氣流轉,逐漸隨心所,越使越是順暢,綿綿不絕,意到力至。打到后來,忍不住仰天長嘯。

劍影中,只有一人的眼從使至終,絕無旁顧,只是盯著拓拔野看。那便是纖纖。坐在科汗淮的前,目不轉睛的瞧著拓拔野,心如鹿撞,有種說不出的異樣覺。自小跟著父親在古浪嶼長大,從未見過外人。此次來到中原,拓拔野是瞧見的第一個年齡相近的男孩。但他又絕不似一個孩子,雖然年僅十四,但豪俠灑,倜儻之態已經可見,而且笑容可親,人見了忍不住歡喜。自己不知不覺中對他便有了親近之意,記掛之心。方才瞧見他被翼鳥龍抓至半空,張得連欣都要跳出咽來。著急害怕,生平從未有過。也是在這一刻,突然發覺,這認識不過一日的年已在心中占有頗大的位置。

纖纖一抬頭,忽然瞧見父親看著自己,角微笑,登時無緣無故的雙靨飛紅。但是卻無法讓自己的眼從拓拔野上移開去。

又過了片刻,翼鳥龍群終于咿呀悲鳴,展翅高飛,向北涌去。遍地堆積的盡是鳥尸,幾乎有千余只。群雄歡聲高呼,擊掌相慶。

這時南面的發狂群已經奔得頗為近了,蹄聲震天地,嘶吼聲、悲鳴聲、呼嘯聲如波浪相擊,嘈雜而又整齊的席卷來。塵土彌漫,沖在最前的群橫著瞧來,至有六里長,水般洶涌滂湃,氣勢洶洶。

群雄高聲呼嘯,拍馬北行,一邊回頭顧,等候最佳的反擊良機。

※※※

在千里鏡上閃爍著眩目的芒。木面人騎著龍迎風立在南邊一座百余米高的山丘上。此,一覽無余,正是指揮作戰的絕佳的將臺。過長四尺的千里鏡,他可以清清楚楚的見眾游俠在荒原上策馬奔騰的場景。

瞧見眾游俠突然放慢速度,閑庭信步般悠然而行,木面人心中疑,忖道:“科汗淮,你又想耍什麼花樣?嘿嘿,這次不管你怎生困猶斗,也是徒勞了。”

千里鏡緩緩移。西側千里叢林有塵煙滾,東側天壁山峭立綿延,南側群奔騰,如洶涌。腳下山底,數千騎兵列隊而立,旌旗招展,龍馬嘶鳴。

木面人放下千里鏡,低頭瞧著雨師妾微笑道:“你說以數萬發狂的野、兩萬銳之師去圍獵這百余烏合之眾,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呢?”雨師妾心中焦急憂慮,臉上卻春花燦爛,格格笑道:“在小小一個驛站,你還抓他們不著。到了這萬里荒原之上,哼哼,我倒要睜大眼睛仔細瞧瞧。”

木面人左手把玩蒼龍角,嘿然不語。

天空上傳來桀桀聲,般旄招展翅膀落在地上,伏首道:“所有軍隊都已奉命集結,各就各位。請主上下令。”

木面人淡淡道:“開始合圍,抓住甕中之鱉。”

※※※

眾游俠正緩步而行,忽然瞧見西北側數十里外的叢林中塵土飛揚,迷迷蒙蒙中出現了好多旌旗,獵獵招展。有巨象嘶鳴聲。

“定是水妖的伏兵。”眾人正猜疑,一個眼力甚尖的水族游俠道:“他的,是水妖八大天王!”拓拔野瞇眼去,之下,許多旌旗上果然寫著“八大天王”四個字。煙塵卷舞,蹄聲如織,不知有多人馬從那里狂奔而來。

齊毅見拓拔野不知此人,便稍加解釋。八大天王是水族北海猛犸城的城主,善使丈余長的象牙斬,有萬夫不擋之勇。之所以稱八大天王,乃是因為上有八地方遠較常人為大。哪些地方那不便一一道來。據說一只手掌便可蓋住獅虎的頭部云云。麾下猛犸軍團八百猛犸騎兵驍勇驃悍,有“水族第三軍團”的譽。也是水族歷年來與他族戰的銳之師。但從眼下的煙塵旌旗來看,來者似乎遠不止八百騎兵。

眾人勒馬不前,紛紛向科汗淮。科汗淮沉道:“猛犸軍團善于野戰,這荒原遼闊,正是他們最為擅長的戰場。咱們與他們拼,定然不是對手。眼下只有立即掉轉方向,沖過群,讓群將猛犸軍團沖散。咱們再掉頭跟隨在群的后面……”群雄拍掌稱善,笑道:“妙極妙極!借刀殺人。水妖給咱們送來這群開路先鋒,怎能不好好利用?”

當下群雄掉轉馬頭,用布帛將龍馬的眼睛蒙住,策馬揚鞭,立在馬上呼嘯著朝南邊疾奔而去。

蒼龍角急促的吹奏著,群如,漫野狂奔而來。大地震,宏聲巨響,諸種野發狂嘶的聲音四面八方的響徹天地。迎面撲來的狂風中灰蒙蒙的塵土夾帶著群的腥臭氣息,仿佛海浪將他們吞沒。

群雄甚是激,呼嘯著拔刀疾行。拓拔野到周都已沸騰,一齊涌將到頭部來,大聲長嘯。但在這一片轟鳴聲中,連自己的聲都聽不見了,耳邊轟隆作響,轉瞬間已經被塵煙吞沒。約約瞧見,纖纖從前面回頭,一雙明亮的大眼正凝著他。

※※※

木面人過千里鏡去,瞧見眾游俠突然勒馬掉頭,排一字長隊,利箭一般向數萬群。大吃一驚,忍不住“咦”了一聲。他原想以迫游俠北行,再以猛犸軍團等萬余兵迎頭痛擊,將彼等一舉殲滅。豈料這行人竟然掉頭沖向群,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雖然心中不信他們能沖發狂群的沖擊包圍,但萬一被他們奏效,全盤計劃都將落空。

這科汗淮果然膽大心細,擅出奇兵。不但功夫卓絕,更是難得的將才。難怪當年被譽為“大荒五十年后第一人”。倘若今日讓他逃,必是極大的禍患。木面人心中震,揮舞令旗,山下數千兵在科沙度等人的率領下,策馬疾奔,朝北沖去。

雨師妾已經能微微彈,但渾乏力,無法搶回蒼龍角。瞧那木面人失聲驚呼,揮令旗,知道事態必有變化,當下取過千里鏡,勉力坐直,舉鏡遠眺。

萬里荒原,塵煙滾滾。一行百余人風馳電掣向南疾奔,西北部萬余騎兵沖出叢林,向南狂飆進,影影綽綽看見猛犸大象,旌旗如林。向南去,數萬群,如螞蟻,翻卷如,黑的急速移,眼看著便要與那行人接。

雨師妾心急如焚,四下搜索,忽然瞧見一個悉的影半立于龍馬背上,袂飄飛,神采飛揚,不是拓拔野又是誰?突然歡喜、難過、擔憂一齊涌上心頭,不能自抑,玉箸縱橫,又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低聲道:“小傻蛋,不知天高地厚,這等威風麼?”

※※※

拓拔野生平從未見過這等壯觀場面,幾日前在東始山上觀眺群狂奔,已覺驚心魄,但比之今日其中,又不能同日而語。漫天席地的煙塵將碧空麗日遮得昏黃一片,耳邊什麼聲音也聽不清,只覺得山崩地裂,有如幾萬個鑼鼓、號角一齊奏響。前方群巨浪般層層涌近,依稀瞧見不力竭倒地,被萬千蹄掌踐踏而死。巨象、獅虎、犀兕、龍麻麻,一眼不到頭。澎湃如,轉眼即將淹沒群雄。

科汗淮立大呼:“大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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