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第二章 古浪嶼 (1)

蚩尤猛地退了幾步,不可置信的著自己的雙臂與苗刀,又向羽卓丞。羽卓丞道:“這苗刀原就是通靈神,一到你的手中,立即便靈意相通,輕而易舉的被你駕。所以你才能將它一下拔出。”蚩尤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驚喜。羽卓丞乃是木族青帝,自然不會說錯。如此說來,自己竟是千載難逢的天生木靈,可以隨心使這木族第一神

羽卓丞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別高興得太早。以你目前的念力和真氣,只是能夠舞苗刀而已,要想自由使,稱雄大荒,你還早著呢。”蚩尤臉上微微一紅,心中一,羽卓丞剛正俠義,倘若能得他相助,傳授自己青木魔法,對於復城大計,必然大有裨益,當下拜倒道:“蚩尤海深仇,誓要打敗水妖,重建大荒自由之城。勢單力薄,恐怕難以完重托,懇請青帝教誨,傳授青木魔法。”

羽卓丞不知大荒中發生之事,當下蚩尤一一道來。羽卓丞點頭道:“原來如此。嘿嘿,你想重建蜃樓城,那便是與五族為敵。小子,我是木族中人,為何要幫助你呢?”蚩尤不擅口才,一愣,咬牙大聲道:“蚩尤雖然愚鈍,但是相信天下只有正義之說,沒有族群之分。眼下大荒五族分立,各族極為腐敗。百姓顛沛流離,苦難極深。只有蜃樓城里,所有人平等友,如同家人。蚩尤只想打敗邪之徒,重新建立一個和平自由的城邦。前輩正直俠義,倘若你是蚩尤,不知道會怎麽做呢?”他自小在蜃樓城里長大,耳濡目染盡是平等自由的言論,這番話雖然簡短,卻是正氣凜然。

羽卓丞一愣,大笑道:“好小子,說的好!嘿嘿,我是木族青帝,卻偏偏要幫你這木族叛徒。”蚩尤大喜,拜倒不起。羽卓丞道:“可惜我軀已壞,元神在這苗刀中六百年,今日釋放出來,不需幾日恐怕就會逃逸殆盡。”蚩尤大急道:“難道沒有其他辦法麽?”

羽卓丞笑道:“生老病死,自然之事。我已經多活了六百年,難道還要再活六百年嗎?小子,眼下唯一的方法,便是讓我的元神進你的,借你的軀殼多活幾天。”蚩尤大喜道:“如此甚好!”羽卓丞道:“最多三個月,我的元神也會從你的軀殼逸散出去。但是仍然會有不意念力與真氣留在你的。這三個月里,我會盡我所能,教你青木魔法和其他的一些功夫。能學會多,就看你的造化了。”

蚩尤心中激,長拜不起。

羽卓丞道:“小子,握苗刀,可別撒手。”蚩尤雙手握刀柄,突見羽卓丞那綠球急速旋轉,朝後飛去,猛然後折,化為一道碧剎那之間沖苗刀之中。碧如電,穿過苗刀,徑直竄自己右臂。經脈宛如有一道熱流陡然涌,洶涌澎湃,耳邊轟然作響。那道熱流如春江怒水,剎那間游走全,在經脈間旋繞了數十轉才在丹田沉寂下來。

蚩尤又驚又喜,道:“前輩,你已經進去了嗎?”從丹田傳來羽卓丞的聲音,道:“小子,你這也忒局促,手腳都騰挪不開。我幫你舒舒筋骨。”蚩尤正疑,突覺丹田有雄渾真氣陡然膨脹,將周骨骼撐得仿佛要炸一般,難已極。蚩尤悍勇頑強,咬牙堅忍。那真氣越來越強,眼見周縱橫,陡然鼓起,骨骼宛若被突然拔長,咯咯直響,劇痛攻心。

羽卓丞贊道:“好小子,果然不愧是喬家男兒!”但那真氣卻毫不減,猛地又漲大了幾分,周骨骼“格拉拉”一陣脆響,渾然四鼓起,裳瞬息間紛紛撐裂,縷飄揚。劇痛中突聽“呼”的一聲,一道熱辣辣的氣流從丹田貫腦頂,腦中轟然,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再度醒來之時,腦中如澄海清風,神清氣爽,全力充沛,舉重若輕。低頭去,自己竟陡然長高了一尺余,糾結雄武,最不可思議的乃是,周圍原本漆黑的一片,竟然變得明亮起來!聽到傳來羽卓丞的笑聲:“小子,我替你打通了青眼,舒展了骨骼,是不是舒服很多哪?哈哈。”

蚩尤一愣,青眼?視野雖然明亮,卻蒙著一層淡淡的綠。難道這便是父親曾經提起的木族“青眼”麽?青眼不僅可以在黑暗中看得歷歷清楚,還可以借此行使諸多魔法,例如“青攝神法”。蚩尤大喜,道:“多謝前輩!”羽卓丞嘿嘿笑道:“謝我什麽?你自己有青眼,我只是幫你打通了而已。”

這時樹干裂中有影一閃而過,蚩尤瞬息間便看得分明,竟是拓拔野與一個貌的白發子騎在一只雪白的仙鶴上盤繞飛過。蚩尤大喜道:“前輩,是我的朋友來找我了。”羽卓丞道:“那咱們就出去吧。六百年了,也不知外面的世界變得怎麽樣了。”

當下蚩尤在羽卓丞的指引下,朝下面的樹縱躍而去。他有了青眼,這漆黑的樹中極為明亮清晰,又有羽卓丞的元神真氣,往下探尋毫不費氣力。過了不久,便到了樹底。

這扶桑樹既是巨鱗龍所化,他們所在之,自然便是巨鱗龍的排泄了。當下蚩尤將苗刀背負,真氣流轉,陡然間起神力將那一片巨木拍得碎。湖水急旋,剎那間涌。蚩尤乘勢游龍般竄了出去,渾真氣隨著一聲大喝在湖底引開來,巨浪滔天中,他高高的躍上了扶桑樹的樹梢。

眾人目瞪口呆,既驚且奇。這年昨日與那十日鳥苦斗之時,真氣遠不及此刻鼎盛,也不知他因禍得福,究竟有了什麽際遇。

那十只太烏環繞蚩尤盤旋飛舞,嗷嗷。蚩尤大喝一聲,從背後緩緩的拔出了那柄奇形怪狀的青銅長刀。刀長六尺,通綠銹,在下一道綠芒幽幽閃過,劃蚩尤的手臂之中。

數千群雄中不都是木族中輩分頗高的顯貴,見到那苗刀無不面大變,失聲驚呼。猴子大道:“長生刀!”他這一聲高呼,其他族的群雄也都紛紛變猴子極為識貨,大荒諸多寶他無不了然於,對於其中的真偽辨別更是舉世無雙的高手。聽他如此驚,定然錯不了。但木族落了六百年的至尊神,怎會在這個年使者的手中?

那十日鳥見了長生刀,竟無不歡鳴。蚩尤依照羽卓丞,低聲念封印訣,大喝一聲,長生刀呼呼旋轉,那十只太烏突然化為十道紅,倏然化苗刀中。這是蚩尤第一次封印神,心中驚喜,忍不住又仰天大笑。

木族群雄中有人道:“青帝!他一定是羽青帝轉世!”木族中人對於剛正豪俠的羽卓丞極為尊敬,縱然這批木族罪人也是如此。眼見蚩尤神威凜凜,手持苗刀,瞬息收服困擾了他們多年的十日鳥,都是又驚又佩,都不由相信這年確是羽卓丞轉世。當下竟有許多木族中人齊齊拜倒。

拓拔野瞧得好笑,回頭卻見空桑仙子也是滿臉驚愕。貴為圣,自然知道這苗刀,但這并非至為驚訝之。蚩尤,似有極強的木屬元神,意念之強,竟讓神力也為之波。蚩尤高舉苗刀時,綠氣由刀,渾然一氣,竟是罕見的天生木靈。這年雖然還不過七尺之軀,臨風傲立,竟有說不出的霸氣,難道果真是羽卓丞轉世麽?

眾人震驚揣測中,聽到纖纖脆生生的道:“蚩尤,你還不下來,我仰得脖子都酸死啦。”

※※※

十日鳥既被封印,那扶桑樹周側的奇異念力也突然消除。雖然島外滄海茫茫,但終究有法子離開此。想到此,群雄無不歡欣鼓舞。當日下午,猴子等人又齊心協力釣了幾只巨鯊慶賀。奇事好事接踵而來,不知為何,湯谷附近海域的各種魚類突然多了起來,這一下午,群雄竟捕釣了數以萬計的各類海鮮,直令眾人心花怒放。數十年來眾人從未這般萬事順心,想來這三個年果真是貴不可言的福星。

當夜,群雄在島上歡宴,除了空桑仙子未來外,所有人都在湯水湖邊縱歡慶。蚩尤悄悄的將拓拔野拉到一邊,將昨日奇遇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聽得拓拔野又驚又喜,彎下腰來敲敲蚩尤的丹田,低聲道:“晚輩拓拔野叩見前輩。”果聽那里邊有人喝道:“小子,別打擾我睡覺!”拓拔野愕然,兩人對半晌,哈哈大笑。

拓拔野與蚩尤誤湯谷,原以為將終困此,不料竟各有奇遇。兩人不由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有上蒼庇佑,那還有什麽值得畏懼?當下兩年鉤肩搭背重回席中,與眾人以山泉代酒,佐以佳肴,談笑共歡。纖纖坐在兩人之間,背倚白龍鹿,吃得極是高興,左顧右盼,格格笑個不停。

明月當空,秋風涼爽。這大荒第一流放地,這一夜竟了人間天堂。

翌日清晨,拓拔野三人前去拜謝空桑仙子。到山谷谷口喊了幾聲,均杳無回應。一路走去,覺得有些古怪,那河流中的金背魚竟都已不知去向。待到了那竹屋中時,才發現里面空無一,只有西面竹壁上赫然刻著一首以手指指力刻寫的“剎那芳華”。

人去樓空,晨風吹窗。想起昨日對雪羽鶴所說的“最後一次馱我”,明白那時已經下定決心已經離開此地了。東海蒼茫,不知去了何,但必是不愿讓人知道行蹤才不告而別。拓拔野、纖纖與相識雖不過一日,卻已有半師半友的緣分,想到一人,漂泊天涯,都不有些悵惘。

中午時分,拓拔野將群雄召集至湯水湖邊。此刻群雄早已將拓拔野、蚩尤視為神明,恭敬遵從。拓拔野道:“各位英雄。眼下大荒中兵四起,蜃樓城已經被水妖攻破了。倘若我們現下回去,敵眾我寡,只怕不消幾天,大家又要被水妖趕回到這湯谷島來。”一人道:“他的,怕他作甚!老子這條命是圣使撿回來的。圣使我往東,我還能往西麽?”另一人道:“正是。老子在這島上待得都快長青苔了,正好讓水妖替我刮上一刮。”眾人哈哈大笑。

拓拔野笑道:“多謝各位。咱們齊心協力的和水妖斗,那是沒錯。不過眼下時機未到,這沒把握的仗,咱們先不打。”盤谷道:“圣使,我聽你的。你想要我怎樣,你便直說罷。”眾人轟然應和。

拓拔野道:“好!既然如此,我就和大家說說我的計劃。我和蚩尤使者先到古浪嶼去找尋斷浪刀科汗淮,然後設法再將蜃樓城的弟兄們集結起來。你們先守住這湯谷島。只要你們不離開這里,水妖定然不會與你們為難。我們一找到失散的朋友們,便立即趕回這里。到時我們兵強馬壯,重建蜃樓城,再和水妖決一死戰!”

群雄面面相覷,他們在這里待了幾十年,此時枷鎖已除,實是恨不得能立時離開。但圣使說的也頗有道理,他們原是五族罪人,倘若就此回到大荒,以數千人對抗數十萬人,定然兇多吉。況且他們不識水,大海茫茫,想到大荒也是難若登天。唯一方法便是團結更多的人,一道重建一個自由之城,招聚天下豪杰,與水妖乃至其他四族抗衡。

當下猴子道:“圣使說的有理。咱們都忍了幾十年啦,也不差這一時半刻。”有人怪氣的說:“可不是麽。再說眼下這海上富,日子好過得多,有些人也不必干等十天半月的釣那糙的大鯊魚啦。”眾人哈哈大笑。猴子笑罵道:“你的,夫子山,昨晚吃得最歡的是你罷?”

拓拔野見眾人都無異議,頗為歡喜,笑道:“如此最好。”群雄原不過是烏合之眾,但眼下同仇敵愾,竟頗有凝聚力。當下眾人又嚷嚷著要推選首領,大家議論半晌,轟然推舉拓拔野為“湯谷城城主”,蚩尤為大魔法師,便連纖纖,也被眾人好說歹說推為“圣”。流浪兒出的城主、略通魔法的大魔法師和十歲的圣,便在群雄的歡呼聲中誕生。

拓拔野、蚩尤倒是有些措手不及,狼狽的推辭了半晌,卜算子道:“圣使,你乃是上天派遣來解救我們的,你做這湯谷城主可是再也適合不過了。蚩尤使者是羽青帝轉世,做這大魔法師那也是絕無爭議。咱們好不容易能團結一起,要是你們不做這帶頭的,換了別人來做,有誰能服呀?”眾人轟然稱是。拓拔野心想也是,這數千人都是極為兇悍狂野的梟雄,彼此要互相敬服還真不是易事。眼下他與蚩尤是眾人的天賜救星,極威信,倘若一味推反而不好。再說若真能將這一干猛士招致麾下,對於蜃樓城復城大計,大有裨益。

拓拔野與蚩尤對一眼,兩人心意相通,當下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推辭啦。”眾人歡聲長呼。拓拔野道:“不過咱們需約法在先。咱們是討伐水妖的自由之師,可不能做比他們更不得人心的惡事。如果有哪位作了傷天害理的事,可就別怪拓拔不客氣啦!”他知道這群家夥兇頑難訓,需得好好約束,否則別說重建自由之邦,可能不需幾月就千夫所指,臭名難覆了。群雄轟然應諾。拓拔野與蚩尤擊掌微笑,月余來的中郁悶之氣一掃而空。纖纖笑的瞧著兩人,白龍鹿也歡嘶不已。

當下拓拔野讓眾人推選代領袖,以便他們不在之時不至群龍無首。群雄嘻嘻哈哈互相推委了一陣,才選出幾個德高重的人來。一個是當年火族的大長老赤銅石,由於貪財被人陷害,流放至此,但除生鏗吝之外,為人倒頗為和藹公正,因此被推為大長老。一個是盤谷,勇猛憨直,大家都頗為喜,被推為大將軍。卜算子算卦算出神帝使者三人,奇功一件,令人刮目,雖然從前算卦每每算錯,但還是被起哄推為大巫卜。出乎拓拔野意料之外的是,那好的柳浪竟被公推為軍師,便連對男人、尤其薄幸男人恨之骨的辛九姑也投舉推他。他的智謀似是公認第一。四人中由赤銅石為首。

之後又按照年齡別,組三軍。軍由辛九姑統領,青年軍由盤谷統帥,壯年軍則由土族將軍爾雅率領。制度既定,群雄又設宴歡慶,狂歡了一夜。

到了第二日中午,拓拔野、蚩尤與推選出來的領袖計議後,定下詳計劃,這才放心上路。拓拔野從纖纖頭上拔出瑪瑙簪,變為雪羽鶴。然後依照空桑仙子傳授的封印魔法,用無鋒劍將白龍鹿暫時封印。三人騎上鶴背,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盤旋飛翔,又繞著湯谷島飛了幾圈,這才向東北方向飛去。

※※※

雪羽鶴飛得極快,日落時已在數百里外的小島上。當日他們離開蜃樓城時,乘著柚木船偏離了不方向,又被巨鯊吞腹中朝南而行,到了湯谷。因此距離古浪嶼其實也有千五海里之遙。好在眼下空飛行不大會風浪影響,依照司南與《大荒經》,取直線而飛。

第二日黃昏時分,三人一鶴已到了古浪嶼。

,云霞變幻,海鷗翩翩飛翔。古浪嶼碧樹蒼翠,黑石白沙,雖遠不及湯谷大,但卻比之了百倍。

纖纖回到故居之地,極為歡喜,在雪羽鶴背上半立起里大聲呼喊:“爹爹!爹爹!”他們離開蜃樓城已有月余,依照當時科汗淮的說法,他當已帶著喬羽到古浪嶼與他們會合。是以纖纖人在半空,已經迫不及待的呼喊起來。蚩尤心中的期盼、焦慮也是毫不下於

雪羽鶴緩緩降落在白沙灘上,三人跳了下來。還不待拓拔野將雪羽鶴封印,纖纖已經朝島上狂奔而去。拓拔野、蚩尤急忙隨追上。

三人繞過石崖,穿過一片小樹林,來到一個木屋前。小溪流淌,倦鳥歸林。但那木屋門扉閉,檐角蛛網,似乎也頗久沒有人住。纖纖怔立片刻,沖上前推門喊道:“爹爹!”屋木桌竹床,塵灰滿布,空無人。夕從竹窗斜斜照,塵粒在柱中飛舞。纖纖呆呆的站著,淚珠一顆顆掉落。

拓拔野輕輕將懷中,的頭低聲道:“傻丫頭,哭什麽。咱們比你爹爹先走,還費了這許久工夫才到。你爹爹和喬城主還要尋找失散的游俠,自然不會這麽快到啦。”纖纖去眼淚,大聲的笑道:“對,我爹爹厲害的很,那些水妖哪里是他對手。他一定是找其他游俠去了,過幾天就該回來啦。”話雖這般說,心里還是說不出的驚惶憂慮,淚水忍不住又涌了出來。

蚩尤心中也是驚憂集,雖說科汗淮神功蓋世,但父親重傷,又落在叛徒宋奕之手中。水伯天吳躋大荒十大魔法師,魔法無邊,手下又有眾多一流高手。科汗淮要想從重圍之中,順利將喬羽救出,實是難如登天。縱然他能殺出重圍,自己父親只怕也是兇多吉。當日自己離開蜃樓城時的一僥幸之意,此刻顯得如此渺茫無。越想越是焦慮悲郁,心肺裂,直想捶狂呼,一解悲郁悶氣。但他生怕令纖纖更為傷心,咬牙忍不發,拳頭攥,鮮自指間一滴落。

耳中聽到羽卓丞低聲道:“小子,喬家男兒都是流不流淚。沒有什麽過不了的困難。眼下你爹生死如何,還難說的很,何必擔心?嘿嘿,就算死了,那也是響當當的好漢,有什麽可難過的?這般悲悲切切的,可不是讓水妖瞧了笑話麽?”蚩尤心中一震,忖道:“是了。我爹即算死了,也是耀千古。我應做的,應當是向水妖討還債,建立自由之邦!怎能婆婆媽媽的傷心難過,沒的辱沒了喬家的聲名!”當下滿腔郁悶都化為怒火與豪氣。

拓拔野正擔心蚩尤悲怒難抑,轉看見他雖雙眼怒火噴,但面容上卻是說不出的平靜,只是淡淡道:“咱們先住下,等上一段時日。”拓拔野拍拍他的肩膀,對著纖纖展笑道:“不管怎樣,咱們總算是到了古浪嶼了。估計過不多久,科大俠、喬城主就會帶著大批英雄好漢來和咱們會合了。咱們趕將這島上好好收拾收拾,可別到時科大俠問你:‘纖纖,你大夥兒睡哪兒哪?睡在沙灘上看星星數月亮嗎?’”纖纖撲哧笑道:“你當是螃蟹嗎?睡在沙灘上數月亮?”

當夜三人收拾了房間,燒了些海味,用完膳後就在這木屋中睡下。拓拔野、蚩尤翻來覆去,心中波濤起伏,睡不著覺,當下悄悄的起。月如水,照在纖纖睡的臉龐上,秀眉微蹙,俏臉酡紅,細細的汗珠沁在小小的鼻尖上,仿佛在夢中還在擔憂一般。兩人對一眼,均是心下難過。這小孩兒從今往後,只怕當真是無依無靠,他們只有竭盡全力,好好的照顧了。兩人替去汗珠,掖好薄被,掩門朝沙灘上走去。

濤聲陣陣,隨著月層層漾來。夜空晴朗,樹影班駁,兩人無言的走在通往沙灘的林間小徑上,仿佛正走向一條不知未來的道路。

那一夜,拓拔野與蚩尤在沙灘上坐到天明,談了諸多事。兩人相識雖然不過兩個多月,但意氣相投,患難與共,彼此都已肝膽相照,極為信賴。在湯谷島的際遇更將兩人的友拉近了一步,同時也注定了在未來的日子里,要一起為同一個目標斗不息。這一夜長談,更是使得二人在許多事上的看法達了一致。

此後的一個月里,拓拔野、蚩尤、纖纖便一直在古浪嶼上留守等候。白日里,蚩尤海捕魚,留島守侯。拓拔野則帶著纖纖騎鶴飛翔,四下打探蜃樓城群雄的消息。但滄海茫茫,人煙稀,除了湯谷,始終沒有找到落難的游俠,更勿論科汗淮與喬羽。雖偶爾也能發現一些偏僻的島國,但島上居民大多是蠻荒野民,言語不通。而兩人長得俊逸麗,又騎乘白鶴,每每被認做仙人,蠻荒島國萬眾拜。因此每日回到島上時時常帶回一些化外野民進貢的土特產品。

最初十幾日,拓拔野與纖纖還能談笑風生,縱橫千里,領略東海汪洋壯闊景。但始終杳無音信,不由日益擔心。纖纖也一日比一日消瘦,笑容日,就連話語也得出奇,瞧得拓拔野二人甚為心疼憐惜。到了後來,拓拔野決計冒一冒險,讓蚩尤留在島上與纖纖相伴,自己則夜半起,孤騎鶴,朝西南蜃樓城方向飛去。

往西千里,接連經過三個島國。四打聽,島民都僅知道大荒蜃樓城被水族攻破,據說已被屠城,但是否有人逃生,便一概不知了。拓拔野索再往西行,還未達蜃樓城,遠遠的一些小島上,都已是黑旗招展,盡是水族城邦。海上盡皆是游弋的水族戰船。拓拔野雖然膽子奇大,卻也不敢再冒然前行。

當下拓拔野向南繞行,悄悄降落在某一小島上。半夜里伺機抓獲一名水族軍問再三,他竟也不知道科汗淮、喬羽的生死。原來那日他們走後,科汗淮浴戰,殺了眾多水妖,苦戰中卻被水伯天吳乘隙制住。科汗淮突以兩傷魔法一舉,并將水伯天吳擊傷。混中,科汗淮救出喬羽殺出重圍,披四十余輕重傷躍海中逃逸。但是他們傷勢極重,且那夜風浪極大,多半兇多吉。此後一個月里,水族又對方圓五百里的海域封海查尋,一無發現。唯一的解釋便是兩人已經葬魚腹。雖然如此,水伯天吳仍不敢稍有放松,繼續封海搜尋,希能找找尸

拓拔野聽得喜憂集。心中覺得,以科汗淮與喬羽的能耐,應不至於被海魚吞噬。但既重傷,也絕無可能在水妖集的搜尋中潛海一月不出。倘若他們尚且生存,又在何呢?科汗淮智計百出,每每出人意料之外,這回是否也是他的計謀使然呢?拓拔野思忖再三,也理不清頭緒,當下揮掌將那水族軍擊昏,依舊悄悄騎著雪羽鶴東返而去。

回到古浪嶼,拓拔野將這消息告訴二人,他們一聽之下,均是悲喜參半。但既然連水妖都未發覺兩人尸,則生死不能定論。既然如此,兩人能生還的可能只怕更要大些。三人互相勉,雖然這消息并非喜訊,但比之此前心中的那無的憂慮,卻是強了幾分,也給他們留下不想象中的希

拓拔野突然心中一,道:“科大俠喜出奇兵,當日在天壁山就是將水妖騙得七葷八素。我想他們多半不在海上,可能還在蜃樓城某藏著。”纖纖喜道:“是了是了,拓拔大哥說得沒錯,我爹爹定然還在蜃樓城里,是以水妖以為他們已經跳海,不會留心島上。”蚩尤對科汗淮不太了解,但對這推測卻頗為容,也是喜,點頭不已。

當下三人的神都為之一振,越想越有可能。蚩尤一拍大道:“倘若真是在蜃樓城里,他們定然可以平安無恙。島上有許多暗道,四通八達,水妖想找到他們難如登天。”他又皺眉道:“但是眼下水妖一直封海,想要出來也不是件易事。”拓拔野笑道:“這天下有不裂的墻嗎?只要水妖稍一放松,他們便可以從容離開。”纖纖嘆道:“可是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看見爹爹呢。”

拓拔野道:“咱們不必太過擔心了,只需好好在這島上待著,他們必定能找上來。”蚩尤點頭道:“不錯。眼下要之事,便是趕練好功夫,同時好好將湯谷島群雄團結調教,作為復城的主力。”他與拓拔野這一月來,一有空便商量這湯谷島群雄之事。這群人個個都是桀驁不訓的狂徒,要令他們徹底心悅誠服還需要強大的武功魔法與剛并濟的治軍手段。眼下兩人雖然暫為“湯谷城城主”和“大魔法師”,但這兩項條件,秉心而論,還不足以駕群雄。

拓拔野點頭道:“正是。咱們要想方設法將一切準備好,待到科大俠與喬城主回來時,便可以立即計議復城大計。”三人討論了半晌,訂下今後的計劃。拓拔野加修煉“汐流”,蚩尤則加快修行“青木魔法”。畢竟羽卓丞在他的元神已經日益衰微,再過一個多月便要逃逸殆盡了。至於這剛并濟的治軍本領,只有找機會向赤銅石等人慢慢討教了。

猜度斷定,計劃謀立,三人均是興不已。

自此日起,三人便安心的住在古浪嶼上,潛心練功。蚩尤每日清晨便到海邊樹林里,借樹木靈氣,修行青木魔法。他天生木靈,對青木魔法的諸多艱深玄奧之倒是一聽便懂,快於常人百倍,威力也極易發揮出來。博大深的青木魔法竟只用了一個月時間便基本傳授完畢。羽卓丞教得興起,將木族中其他諸多的魔法念訣都一腦兒傳了給他。蚩尤也頗為爭氣,一點即通,學得如

拓拔野則每日盤膝坐在海邊的礁巖上,應天地汐,以意氣,將蘊藏的諸多真氣一一化解。調氣運息之余,也不忘了修行空桑仙子傳授的封印魔法。真氣日盛,封印魔法也日益圓。待到第七日時,已能在瞬息間將白龍鹿封印無鋒劍中。此後進展更為神速。

纖纖則每日騎著白龍鹿在島上東游西,時而到樹林里看看蚩尤,時而到海邊瞧瞧拓拔。見兩人都學得專心致志,心無旁騖,也只好拉著白龍鹿在海灘上捉螃蟹玩了。

日子便這般一天天過去。轉眼便到了初冬時分。

這日蚩尤又如同往日般到樹林里修煉,剛坐下不久,便聽到羽卓丞微弱的聲音淡淡的說道:“小子,我大限將到,元神守不了多久就要逸散了。”蚩尤大驚,心中不由涌起難過之意,但三個月前,他便已知道這一刻終將來臨了,是以雖然難過卻并不太過突兀。羽卓丞嘿嘿笑道:“你很好,比我預料的好得多。這些魔法你都已經掌握得八九不離十了。”蚩尤半晌才低聲的說道:“前輩大恩,來世必報!”羽卓丞喃喃道:“來世,嘿嘿,不知這古怪世界,可真有來世麽?”

這不知形的前輩在自己三個月,脾又與自己頗為相似,蚩尤心深早已將他當作另一個父親一般。眼下臨將大別,不知為何,素來堅強的蚩尤竟突然悲不可抑,仿佛破城別父的悲苦都在這一剎那同時涌將上來,心中酸楚,眼淚奪眶而出。羽卓丞詫道:“咦,你哭了麽?這可當真有趣的,蚩尤也會這般脆弱麽?”蚩尤哽咽道:“前輩……”羽卓丞笑道:“那些笨蛋說你是我轉世投胎,這話倒是不假。我的元神逸散後,大部都會留在你的。可不是轉世於你了麽?既然咱們神合一,那又有什麽難過的?”他話語中頗有些凄涼,但也有些須快

蚩尤拭去眼淚道:“是。”羽卓丞道:“再過一個時辰,我的元神便要散去了。到時你務必要以‘萬木朝春’,將逃逸的元神收納回你的意念力中,否則可就白白浪費啦。”他這調侃令蚩尤忍不住展而笑。

其時已是初冬,東海上氣候雖較暖,但樹林木葉也頗多凋枯,隨風簌簌。蚩尤坐在落葉堆中,風吹葉舞,遍地悲涼。遠濤聲鷗啼,寂寥淡遠。羽卓丞的元神再也沒有說話。不知過了多久,才聽他淡淡說道:“小子,來生再會了。”

蚩尤突覺有某陡然崩裂,四下逸散,幾道氣從自己七竅中逃逸出去。蚩尤默誦“萬木朝春訣”,意守丹田,收納四散的元神。真氣轉,如驚濤駭浪,翻涌不息。千萬零碎的意念力宛如漫天星辰急速朝自己念力中樞匯集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蚩尤緩緩睜開眼睛,強忍心中的難過與悵惘,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仰蒼穹,冬風凄冷,白日當空,淡藍的天空中仿佛有幾道白氣悠然劃過,消逝無蹤。那是不是羽卓丞的元神正朝仙界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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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春來,不知不覺三人已在這古浪嶼上住了半年。半年里科汗淮與喬羽依舊杳無音信,三人穿秋水,熱切盼的心也逐漸淡卻下來,又慢慢被擔心憂慮所取代。拓拔野、蚩尤曾經冒險飛抵蜃樓城附近三次,但也都一無所獲。擔憂之余,只有找出千萬理由聊以自。既然沒有確定的消息,他們也只能在這島上繼續等待下去。

半年間,拔野與蚩尤進展神速,兩人幾乎都已將的外來真氣納氣海,化為己用。雖然蚩尤的真氣依舊不如拓拔野充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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