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第三章 鯨吞萬里 (1)

翌日,拓拔野在古浪嶼木屋旁又搭建了一座簡陋的小木房,原是打算自己搬出來住,讓辛九姑陪著纖纖住在大木屋里。豈料纖纖死活不同意,分開住了幾日,竟夜夜睡不著,無奈之下,只好讓辛九姑搬到那小木屋里,自己則依舊與纖纖同住。

辛九姑暗暗搖頭,纖纖雖然年,但再過兩年便是豆蔻,難道他們還要這般住著麽?這圣的清譽豈不糟之糕矣?久為西王母侍,對這禮儀看得極重,那日請求同來此,便是擔憂這對年混住,日後壞了纖纖圣的聲名。但纖纖原就任,在此事上更是拒不妥協,拓拔野拿沒轍,辛九姑自然更不能說什麽了。

纖纖對辛九姑也頗為喜歡,自小無母,有這麽一個亦母亦友的人相伴,也合心意。於是辛九姑平日就為梳洗打扮,還作了幾套潔凈的長禮裝,教授諸多禮節。纖纖不喜歡繁文縟節,卻佩服辛九姑的妙手,被一點撥裝扮,更加清麗俗,便如小仙一般。而拓拔野每每贊不絕口,令芳心竊喜。故而對辛九姑那其他繁瑣禮儀雖不喜歡,也不一味抗拒了。

如此過了月半,海上浩浩駛來了五艘大船,巨旗招展,赫然寫著“湯谷”二字。拓拔野驚詫下騎鶴乘空查看,只見船上麻麻,果真盡是湯谷群雄,正朝他揮手歡呼。原來蚩尤擔心拓拔野三人,決計遣人相伴。自拓拔野走後,便率領群雄伐木制舟。他自小在海島長大,於此道,木族、金族群雄中也有頗多能工巧匠,稍加傳授便融會貫通。不到十日,群雄便造制出第一艘能下水的船來。此後速度越快,十幾日間便造出了五艘能載百人的大船。

蚩尤暫別赤銅石等人,選五百兵,滿載諸多食、用品,朝古浪嶼進發。此行一來為拓拔野輸送生活必備品、構建房屋;二來為他們帶去些人馬,以保安全;三來試航一番,將來可以組建更為強大的海軍。

群雄長年未嘗離開湯谷,是以雖然俱不識水,仍十分興,欣然隨蚩尤前往。海上近二十日,風平浪靜,僅有一次小風浪。群雄在蚩尤教授下,司職水手,各就各位,倒也似模似樣。將到古浪嶼,群雄更是心歡暢,不住狂呼起來。

拓拔野大喜,驅鶴翩翩落到船上與群雄歡聚。

群雄登岸之後,生怕驚擾“圣”,便在海邊安營扎寨。船上品源源不斷的運到島上。纖纖瞧見蚩尤也極為歡喜。當夜群雄在海邊大肆歡慶,這素來清凈寂寞的古浪嶼登時變得熱鬧起來。

第二日起,群雄中的眾能匠便開始伐木蓋樓,在原先的木屋附近,搭建了眾多房屋樓臺,堅固觀,比之拓拔野搭建的木棚不知強了多倍。僅半月工夫,便建起了星羅棋布的島上小城。小城布局頗巧思,纖纖居住的木屋被層層包攏,如眾星拱月,既安全蔽,又毫不遮擋從木屋向外眺的視野。在木屋西側,又建起一座稍大的木樓,辛九姑及十余子便居於其中,作為圣的侍團。而拓拔野則依舊與纖纖同住於木屋之中。

此後,蚩尤又在古浪嶼附近海面航行,訓練群雄駕船航海的本領。如此過了近月,待到一切井然有序,蚩尤方才帶了一百人,駕一艘大船離去。島上留下四百訓練有素的湯谷軍,護衛城主與圣。盤谷、卜算子也都留在古浪嶼上,住在木屋附近的樓臺中。

群雄便在島上安居下來,平日或出海漁獵,或隨拓拔野、盤谷訓練。拓拔野開朗隨和,為城主卻全無架子,與眾人打一片。說是訓練,倒大多是嬉鬧聚樂。所幸盤谷等將約束較嚴,四百湯谷軍才不致變散兵游勇。

人多熱鬧,但纖纖倒更懷念與拓拔野、蚩尤三人相的日子。那時雖然寂寞些,但倒時常可以與拓拔野、蚩尤玩耍。如今蚩尤在千里之外,拓拔野又常被群雄拉走,見面的機會減了許多。辛九姑等人則終日教授諸種禮儀,有些頗為有趣,倒也罷了,但有些實是枯燥無味,惹得不勝其煩。

蚩尤常常每隔兩三月,便引領群雄駕船來古浪嶼探。每次蚩尤來時,三人都有了些變化,這種變化非但沒有平添隔,減損彼此的友誼,反而更增添了相互間的新鮮。每逢這時,三人便在木屋里聯床夜話,談論這段各自的諸多新鮮趣聞,通宵達旦。

※※※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便是一年過去了。拓拔野、纖纖已習慣了與群雄共同的海島生活,雖然科汗淮等人依舊沒有任何消息,但這已經不象當日那般令他們焦急憂慮了。雖然想起之時仍會擔憂難過,但很快便被其他人與其他事打斷。

拓拔野依舊修行長生訣與汐流,進展雖不如初時那般突飛猛進,一日千里,但也頗為神速。況且與四族群雄朝夕相,也從他們學了許多五花八門的功夫。每次蚩尤來時,兩人便在沙灘上拆招,互有勝負。但魔法相較,仍是蚩尤略勝一籌。

這日拓拔野與纖纖從海邊礁巖下捉了十幾只大螃蟹,興致的往沙灘上走,遠遠的瞧見十幾個漢子在沙灘上面紅耳赤爭得不可開。纖纖道:“喂,你們在吵什麽哪?”那十幾人回頭瞧見纖纖、拓拔野,登時住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圣、城主,我們在討論五族中究竟那族的魔法、武功要強一些。”纖纖一聽來了興致,笑道:“哦,那你們認為哪一族最強呢?”

一個馬臉大漢大聲道:“自然是火族最強。”拓拔野一眼認出他乃是火族的夏猛,心直口快,善使火焰刀,極為驍勇。旁邊幾個漢子道:“胡說甚麽,火族的魔法遇到水魔法,那就是哪邊涼快哪邊去啦。”土族的沙真山搶道:“嘿嘿,我們土族魔法那可是水族克星,由此說來,自然是土族魔法最為強大。”木族的幾個漢子又道:“木克土,木克土,土族魔法再厲害,又怎比得上青木魔法?”拓拔野習青木魔法,知道其威力,正要開口稱是,忽聽另外幾個白的金族漢子搖頭笑道:“此言差矣。我們砍伐樹木蓋房屋,使得是什麽?是斧頭罷?金克木,金族的魔法那才是天下第一。”夏猛哈哈大笑,道:“要是這麽說,那還是我們火族第一。再堅的鋼鐵,放在火里有燒不化的嗎?”群雄轟然,登時又喋喋不休的吵將起來。

纖纖聽得格格直笑,道:“你們爭罷,爭出個第一我請他吃螃蟹。”拉著拓拔野蹦蹦跳跳往木屋走。拓拔野卻是被他們說的頗為困,心下茫然,難道五行相克,竟果真沒有最強的魔法嗎?來不及多想,已被纖纖拽到數步開外,搖搖頭笑著走開。遠遠的還聽見後傳來氣急敗壞的爭吵聲。

當夜,拓拔野躺在床上時,腦中不知為何竟是群雄關於五行魔法的爭論聲,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忽然想起當日神農送給自己的那本《五行譜》,說不定那里邊便有解答。當下躡手躡腳的下床,從柜中包裹里找出那本《五行譜》。一不小心,“當”的一聲,一個瑪瑙香爐從包裹中出,掉在地上。纖纖輕嘆了一口氣,咕噥幾聲,翻繼續睡著。

拓拔野見沒將吵醒,輕吁一口氣,拾起那瑪瑙香爐,突然想起是那白子所留,口登時如被大錘重重一擊,險些不過氣來。自玉屏山一別,已近兩年。期間變化殊多,他早已不再是當日那個匿院中,需由來庇佑的年了。這些日子,掛心的事太多,竟絕想起來,此刻那絕世容姿剎那躍腦海,未嘗模糊,反而更為清晰,一時間意迷,不由癡了。忽然又想起雨師妾,那音容笑貌、濃意一幕幕閃過,又是甜又是傷,一顆心砰砰跳。

過了良久,拓拔野搖搖頭,將們從腦海中驅走,將香爐收好,取了《五行譜》,掩門出去。

如水,夜風微涼。拓拔野走到海邊沙灘上,舒舒服服的躺了下來,打開三昧火折子,翻看《五行譜》。書中分為七卷,首卷是總論,其後五卷各自介紹五行,末卷乃是結語。文字頗多深奧艱,拓拔野逐字逐句的看那總論,上面寫道:“……天地萬皆有靈,分五行。所謂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乃宇宙之本,分化繁衍,遂大千世界。而天地大法,便在於五行之道。五行之道,有相生相克之說。相克即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相生即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

拓拔野心想這原是大荒人盡皆知之事,難道這五行譜費勁心力講述的便是這些麽?微有失之意,跳過幾行,往下看道:“……人言五屬魔法必定據此相生相克。此大謬也。”突然語氣陡變,峰回路轉。拓拔野一驚,續看道:“君不見烈火涸水,洪水決堤乎?此則火亦可克水,水亦可克土。拘泥五行相克之論,刻舟求劍耳。五行本之道,非相克,非相生,而在於相化也。”

拓拔野大奇。當日在蜃樓城始,他便從眾多游俠聽說五行相克相生的大法,銘刻於心,豈料這金科玉律今日竟被評為謬誤。而這五行相化又是什麽?好奇心登時大盛,興致的往下讀閱。

“以薪火之力,可以沸鍋水。然以薪火之力安能沸江湖邪?非火不可克水,勢不足矣。水火相克在於彼此之勢,勢不敵則力不逮。力不逮時安奈何?惟有變化矣。以強勢之火,敵若勢之水,則火克水。以等勢之水火相敵,火恐不逮。倘能化火為等勢之土,則可以克水。以若勢之火,敵強勢之水,火必被克。但倘能化火為等勢之水,則可以求生。”

拓拔野又驚又喜,忖道:“是了!水與火相克,并沒有必定的結果,在於兩者的‘勢’誰強誰弱。如果火於強勢,自然可以戰勝水。如果於等勢,化火為土,就可以戰勝水。即使於若勢,化火為水,也可以於不敗境地!”這道理其實極為簡單,但是眾人大荒五行相克論所囿,無人逆向思考,作出這驚世駭俗的推斷來。但是火又如何轉化為水或土呢?既然萬皆有五行屬,難道這五行屬也是可以改變的麽?拓拔野腦中又忽然一片混,接著往下看去。

“……萬均有五屬靈,因強弱而分五行。木屬之,并非全無金水火土四,相較弱耳。而其五行屬無時不在變化之中,此則何以滄海為桑田也。五行相化,便是以意念力控制某或自之五行屬,調整變化,順應時勢也。言易行難,若無極強之念力、五行修行之驗,自然無法作到。上古至今,能五行變化者,不過九人而已。”

看到此,拓拔野方知這五行相化竟是凌駕於五行魔法之上的艱深魔法。要想隨心所改變五行屬,不但需有震古爍今的念力,還要對五行魔法都有所掌握。拓拔野失笑喃喃道:“倘若真有這麽一個人,他早已無敵天下,又何必修煉這五行相化的魔法?”但是想到竟有九人能如此隨心所的變化,直如神仙,仍不悠然神往。不知神農自己是否便是其中一個呢?

拓拔野繼續往下看,“五行相化,必先修五行之意。五行之金木水火土,其本為‘恒’、‘生’、‘變’、‘亡’、‘容’也。即永恒、生長、變化、毀滅、包容五道耳。五行為萬之基,亦為萬之律。”拓拔野暗暗點頭,這世間萬哪一個不是生長、變化、包容、毀滅,而魂靈永恒?想來這也是五行魔法的各自本。他飛快的回想“長生訣”與青木封印魔法,果然盡皆符合“生長”之道。而科汗淮的“汐流”雖非魔法,卻也是尊崇“變化”。

拓拔野此時對這《五行譜》已極為篤信,突然想起當日神農說起此書時的告誡“太過深奧,稍有不慎,便有走火魔之虞”,心中一震。遲疑了片刻,忖道:“只是看看總不打吧?”繼續往下翻閱。

第二卷開始,便是講述五行魔法的各自。神農果然是不世奇人,學貫五行,對五行魔法的概述極為簡扼要,一語破的。雖然文字頗多艱奧難解之,但是拓拔野也能猜出個大概。僅此管中窺豹已令他心跳如撞,驚喜若狂。第三卷的青木魔法中果然講到“長生訣”,雖未將其原文一字不差的列出,但毫無誤,且更為鞭辟里,拓拔野許多尚未明白之,登時冰消雪融。拓拔野越看越是驚異,越看越是狂喜,大荒五族的至圣籍竟然都被囊括於這一卷羊皮書中。雖然書中并未涉及五族魔法的修煉之及口訣,煉意不煉,但本已得,何患枝節。間拓拔野又有些窺竊他人寶的愧意。

不知不覺間曉風晨,寒意襲人。海漲起,東方漸魚肚白。拓拔野竟在海邊看了一夜。他心中興毫不覺倦意,倒想在沙灘上仰天狂呼,抒解狂喜心

此後拓拔野每日手不釋卷,仔細揣。不過十余日,已能倒背如流。他只是研習五屬魔法的意念修煉之道,并不急於參詳“五行相化”之。對於其中青木魔法的意念修煉,更是反復參。頓覺天地突寬,宛如邁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奇妙世界。長生訣與汐流中所有疑難之逐漸迎刃而解,修行又有一日千里之勢。

拓拔野原想將這《五行譜》與群雄共,但想到神農的告誡,以常人修行悟力,窺此寶書,急於求,只怕極易走火魔,反而不妙。於是暫未公開,只是每日細讀某族魔法煉意之道,有所悟,便尋來該族豪雄,旁敲側擊加以點撥。群雄只道是拓拔野自己領悟,都大為駭然,驚為天人,對他除了戴之外更日益增添敬畏之意。

蚩尤到來之時,拓拔野也是旁敲側擊的將青木魔法中的與其討論,蚩尤也道是他憑空悟出,大為欽佩。兩人的魔法由是都快速進,進步之大,有時連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

斗轉星移,瞬息又是兩年時

四月某日,古浪嶼柳絮紛飛,落英繽紛。島上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明日便是湯谷城圣纖纖的年儀式,也是正式掛冠圣的盛大日子。這可是卜算子卜了十卦才算出來的良辰吉日。清晨開始,眾人便在辛九姑等人指揮下,忙著四下布置。盤谷率領百余人在島東的平地上建造最後三棟木樓,因為今夜蚩尤將帶著幾乎所有人馬趕到古浪嶼為纖纖賀慶。自從一年前蚩尤以苗刀砍伐扶桑樹,建造至為堅固的巨船以來,他從未離開湯谷一步。半個月前,三艘可容納千人的巨船正式下水,湯谷群雄將乘坐這巨船前來參加圣盛典。

古浪嶼西南面的礁石群上,一個英姿發的魁梧年盤膝而坐,瞇著大眼向海上眺,頸上一顆淚珠墜在下閃爍七彩的澤。突然遠遠的傳來一個清脆的聲:“拓拔大哥,他來了麽?”那年回頭去,只見一個人的紫笑靨如花的朝奔來,雪白的赤足在浪花里跳躍如鹿。

年便是拓拔野,那自然便是纖纖。拓拔野搖頭笑道:“沒來。你的溜出來,不怕九姑責罵嗎?明天便是圣了,還這麽胡鬧。”纖纖格格笑道:“正忙得昏天黑地呢,哪還記得看住我呀。”纖足一點,形曼妙的躍了起來,在空中優的一個翻騰,裳開舞,出雪白秀的大。拓拔野連忙轉過頭,裝做沒有看見。

突然聽見“哎喲”一生,轉頭去,只見纖纖在半空,也不知怎麽扭到了腳踝,突然徑直摔了下來。拓拔野大驚,連忙閃電般躍起,穩穩的將攔腰抱住,落在沙灘上。低頭去,正笑的盯著他,玉溫香,瑩白盈的脯起伏不已。拓拔野臉上一熱,正要教訓,卻被的雙臂攬住脖頸,湊到耳邊吐氣如蘭的低聲說道:“傻瓜,我是故意的。”

拓拔野又氣又惱,喝道:“胡鬧!”手臂反轉,悉已極的將翻了個,順手就往上拍去。這一招圓流暢,也不知演練過多久,纖纖每每搗之時便被他這般拍上一記,再好好責罰。但他這一掌拍到半空,卻無論如何也拍不下去。部曲線優,再也不是幾年前那個干干瘦瘦的小孩了。纖纖扭頭格格笑道:“你怎麽不打啦?我都快忘了被你掌打的滋味啦。”雙還不住的甩,到似是十分期待一般。

拓拔野一直將瞧做妹妹,卻也不住心中一,雙手一轉,將穩穩的立在地上,笑罵道:“大姑娘家,也不害臊。”纖纖嘆氣道:“真的不打麽?下次你可沒這麽好的機會啦。”

拓拔野笑道:“胡說八道。你可是圣啦,以後說話可不能這般沒分寸。讓人聽見了笑話。”纖纖挽住他的手臂,把頭靠在他的肩上笑道:“對旁人哪,我當然不會這麽說話。別人要想打我屁,我就先給他個大耳刮子。”拓拔野輕輕掙一下,見攬得甚,只好作罷,道:“對我也別這般胡言語。我自然不會往心里去,要是讓九姑聽見了,非得讓我搬出木屋不可。”

島上近四年,兩人竟始終同住一屋。這兩年纖纖發育極快,尤其這一年間,迅速由一個黃丫頭出落水靈盈的天仙。雖然辛九姑私下說過多次,纖纖卻始終不肯和拓拔野分屋而睡。年紀稍大,刁蠻習稍減,但惟有此事仍如當日般決不妥協,誰要言論立即翻臉。因而辛九姑也無可奈何,只有終日絮叨。好在島上群雄一來對這等事并無腐見,而來對拓拔野極信任,決計不會想歪了去。只有柳浪來過幾次,曾有含沙影的議論過,被辛九姑眼睛一瞪,也不敢再說。

纖纖撅道:“九姑其他都好,就是這點最為煩人。”突然笑靨如花的道:“咱們不說啦。拓拔大哥,明日你會送我什麽禮?”拓拔野暗呼糟糕,咳嗽一聲道:“禮?”纖纖見他裝傻神,登時跺腳大發嗔道:“好啊!你竟然連禮也忘了!蚩尤大哥早就說要送我冰蠶,你要送我一個比這更好的!”

拓拔野最怕瞧見哭鬧,見眼眶一紅,鼻頭一皺,似乎又有千萬淚水嘩嘩涌出,連忙道:“好好好。你說什麽我便送你什麽。”纖纖抱住他的手臂笑道:“這還差不多。”突然見萬里碧波之上,有水柱沖天而起,激到百丈高空才四散落下,竟是一只百余丈長的巨大龍鯨。纖纖拍手笑道:“大鯨魚!是了,我要大鯨魚的鯨珠做我圣冠的珠子!”

拓拔野皺眉道:“好好一條鯨魚,殺它作甚?”纖纖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跳著道:“好啊,你說話耍賴!說好我要什麽便給什麽的!”眼瞥見拓拔野頸上的淚珠墜,哼了一聲,眼珠一轉道:“也好。倘若你沒本事取鯨珠,那便將這個淚珠子給我。”突然手便要去搶。拓拔野形一轉,早已到後,嘆氣道:“怕了你啦。”手從發上摘下瑪瑙發簪,念訣解印為雪羽鶴。

纖纖拖住他的手,也要一同騎上鶴背,拓拔野正道:“龍鯨兇猛的很,你還是乖乖的呆著罷,不然我就什麽也不送你了。”纖纖頗不愿的嘟道:“那好罷。”

拓拔野雪羽鶴的脖頸,雪羽鶴歡鳴聲中翩然展翼,低低的劃過洶涌波濤的海面,朝著百里之外的巨大龍鯨飛去。纖纖俏生生的站在沙灘海浪之中,海風吹拂,滿頭秀發隨著裳飄飄鼓舞,揮手歡呼。

遠遠的,西南海面上出現了幾艘巨大的戰船,獵獵巨帆上繡著“湯谷”二字。船上傳來此起彼伏的隆隆鼓聲,號角長吹。纖纖喜,又跳又。蚩尤的船隊終於來了。

紅日當空,碧波萬里。從空中俯瞰,那汪洋上跳耀的漫漫金眩目神迷。西南的鼓聲與號角聲夾雜在呼嘯的風聲中,振人心。拓拔野著那雄偉戰艦,獵獵巨帆,大聲長笑道:“蚩尤,看看我們誰先拿到鯨珠!”聲音雄渾浩,清晰的傳到眾人耳中。

古浪嶼上群雄一愣,得知湯谷群雄已到,歡聲長呼,紛紛放下手頭之事,朝沙灘上奔去。

遠遠的聽見巨船上傳來雷鳴般的歡騰聲,蚩尤那久違的笑聲驀然響起:“拓拔,那你可吃虧啦。你只有一只鶴,我卻有十只太烏。”話音未落,只見十只紅巨鳥如紅霞般四迸散,自船上騰空飛翔,嗷嗷,朝著那龍鯨疾飛而去。

拓拔野拍拍雪羽鶴的脖頸,笑道:“鶴兄,人家瞧不起你,你可得爭氣,別丟了你我的臉面哪。”雪羽鶴仰頸長鳴,巨翼招展,閃電般飛去。

島上群雄已經奔到沙灘上,前呼後擁的佇足眺,你一言我一語的道:“你們說是圣法師先得到呢,還是咱們城主先得到?”夏猛道:“我瞧多半是城主!”沙真山專門與他抬杠,雖然心中也看好拓拔野,卻故意搖頭道:“那可未必。圣法師是羽青帝轉世,厲害得。”木族群雄紛紛附和。群雄好賭,爭不過片刻已在沙灘上下注賭博。盤口開為一比六,竟是大多看好拓拔野。卜算子見獵心喜,連忙悄悄的卜上一卦,眉花眼笑的進人群中將寶盡皆在蚩尤上。豈料“十卦必一”卜算子這一注下,登時將下注蚩尤的群雄嚇壞,紛紛移注拓拔野。盤口登時變一比八。

辛九姑走到纖纖邊,見笑若春花,眼神閃閃,說不出的期待歡喜,淡淡道:“圣,你希誰先拿到鯨珠呢?”纖纖口道:“自然是拓拔大哥!”轉頭瞧見九姑奇怪的目,臉上一紅,笑道:“蚩尤大哥已經準備禮了,這個鯨珠就留給拓拔吧。”

遠目極眺,只見那十只太烏如紅霞般急速流舞,眼看距離龍鯨只有數里之距了,雪羽鶴卻還在遠展翅飛翔,纖纖心中大急,頓足不已,合手於口前,縱聲長呼道:“拓拔大哥快些呀!”

拓拔野大笑道:“莫急,瞧我怎麽趕上去。”突然俯鶴背,雙臂舒展,合在雪羽鶴兩翼上,猛然隨著鶴翼上下拍舞,沛然真氣滔滔輸出,鶴翼拍擊力登時大增,陡然間加速十倍,閃電般劃過藍空。

拓拔野、蚩尤一南一西向著龍鯨急速夾擊而去,那龍鯨乃是極為兇猛的巨型靈,張口怒鳴,突然轉朝著拓拔野飛速游來。拓拔野笑道:“蚩尤,它也向著我,你是沒戲啦。”蚩尤道:“那可未必!”突然喝一聲,十只太烏迅速排一字長陣,蚩尤猛然躍起,足尖急點,在十日鳥背上踏足疾奔,到了最前一只太烏時,猛地一頓足,箭一般竄了出去,剎那間竟沖到了龍鯨尾鰭上空。

拓拔野道:“好!”喝彩聲中,卻見那龍鯨怒吼擺尾,尾鰭重重擊打在海面上,掀起沖天巨浪,蚩尤被那浪濤擊中,高高拋起。蚩尤笑道:“好畜生!”那龍鯨尾鰭擺舞,突然向上翻卷拍出,猶如黑巨浪,挾帶千鈞之力朝在半空的蚩尤擊去。

島上船上群雄紛紛驚呼,這龍鯨長百丈,巨尾便有二三十長,蚩尤在半空避無可避,若被它擊中,立時碎骨。卻聽蚩尤喝道:“好,咱們便來比試比試!”猛然展臂,仰天長呼,剎那間全,幻碧螺旋不休。青木真氣瞬息放。

“呼”的一聲,蚩尤雙掌拍出,兩道綠真氣陀螺般旋轉出,與那巨墻般來的龍鯨尾鰭撞個正著。氣浪激,海濤沖天。那龍鯨悲鳴一聲,巨尾重重甩落在海中,又激起滔天大浪。蚩尤借著氣浪反沖之力,翻騰越,落在龍鯨背上,朝鯨頭疾奔去。

拓拔野喝彩一聲,猛然高高躍起,踏波逐浪,在波濤上急速點足飛奔,往龍鯨巨口沖去。那龍鯨怒吼一聲,驀然張開巨口,宛如憑空裂開一個縱橫四十丈的黑,尖牙錯,紅舌跳,萬頃海流登時飛速倒卷,形巨大旋渦,倒傾龍鯨巨口之中。拓拔野笑道:“不鯨口,焉得鯨珠?你倒是恤我。”索隨波逐流,乘著那激旋的海流往龍鯨巨口中沖去。剎那間便被海浪吞沒,消失在那巨大的黑中。

群雄驚呼,纖纖更是花容失,驚連連。

蚩尤道:“我來也!”騰空而起,高高越過龍鯨頭頂,突然翻卷倒掠,沒滔滔巨浪,隨著海魚蝦米一道卷鯨口之中。

眼前一片漆黑,水流急涌,任意東西。拓拔野猛地往下一沉,直沖到底,腳下,當是龍鯨舌頭無疑。當下氣沉丹田,雙如鋼鐵澆鑄,牢牢立在龍鯨舌面上,任海流激,再也不移分毫。閉氣屏息,凝神聚意,施展“火目魔法”,雙眼外鼓起赤紅的真氣,定睛去,茫茫紅中依稀瞧見旁不斷有魚蝦海川流不息,流龍鯨黑漆漆的中。偶有章魚撞到他的上,八只角齊時將他纏住,但是過不片刻,便一一,被急流沖龍鯨腹中。

忽然臂上一,被人抓住,聽到蚩尤笑道:“拓拔,別來無恙?”回頭一看,雖然朦朧間瞧不真切,卻依稀辨出正是蚩尤。他比之一年前高大許多,已近九尺,比自己高出半個頭來。斜眉鬢,目如電,英氣人,上留了兩撇小胡子,倒有些當日科汗淮的模樣。拓拔野大喜,反將他抱住,兩人久別重逢,極是欣喜。

拓拔野吐氣笑道:“再過一會兒我這口氣就憋到頭啦。比比誰先拿到鯨珠吧。”兩人擊掌微笑,猛地一個扎子,拔地而起,隨波逐浪沖龍鯨咽之中。

一路沖涌,撞在的腔壁上,反彈疾轉,繼續朝下沖去。突然前方水流遄急,竟是一個落差極大的“瀑布”,想來已經到了龍鯨食道的盡頭。前方寬敞,竟有空氣。兩人猛地吸了一口氣,雖然腥臭咸,卻聊勝於無。兩人心突起,哈哈大笑聲中,猛然向前出,呼著落在巨大的鯨胃中。

鯨胃宛如一個巨大的湖泊,四壁褶皺,不斷的。數不清的海魚蝦在海水與胃中攪,腥臭難聞之氣極為刺鼻。蚩尤皺眉道:“他的紫菜魚皮,這個洗澡池也太不干凈。”拓拔野哈哈大笑,抬頭四顧,道:“鯨珠應當在肝臟。咱們還是從這里出去罷。”他右手指向前上方鯨胃的

蚩尤道:“早知如此,就不下來啦。”他突然眨眼道:“拓拔,咱們的比賽還沒結束哪。”驀然直直的拔躍起,剎那間翻躍上龍鯨食道,大笑著消失無影。拓拔野笑道:“讓你一程又有何妨?”提氣縱越,躍食道,一邊想著肝臟的位置,一邊飛奔。

蚩尤青察秋毫,一無障礙,早已奔得不知蹤影。拓拔野正尋思著如何抄捷徑趕上,突然眼前人影一閃。拔野笑道:“追上你了,你往哪走?”猛地電竄躍出,一下將那人影撲倒。拓拔野張開雙臂,將那人箍住,正要說話,突覺不對。懷中之人膩,異香襲人,長發弄得自己脖頸上發。雙臂箍,竟是一個態曼妙的子。

拓拔野大驚之下,連忙松手,那子倏然從懷中走,一道冰涼的覺從自己膛上娑而過。拓拔野火目凝神,“啊”的一聲驚呼,只見那子橫亙在數尺之外,長發傾垂,斜斜住凝脂,低首垂眉。雙頰酡紅,大眼撲閃,悄悄的從發梢下著他,如碧葉卷蓮、煙波垂柳。竟是一個楚楚可憐的絕世麗人。拓拔野眼往下一掃,又是“啊”的一聲驚呼。只見長發遮,那纖纖蠻腰到了竟逐漸變為銀白的魚尾。這人的子竟是一條人魚。

那魚人聽見他的驚呼,臉上更紅,咬了咬,慌的將魚尾朝後藏去。

拓拔野道:“你是誰?”那魚人咬搖頭不語。拓拔野奇道:“你不會講話麽?”那魚人仍是搖頭不語。過了半晌才低頭怯怯的問道:“你是誰?”那聲音猶如弱柳扶風、晨曳草,說不出的好聽,說不出的讓人心疼。拓拔野心中咯噔一響,仿佛冰塊在春風中融化,莫名的對這人魚生出憐惜之意,微笑道:“在下拓拔野,住在附近的古浪嶼上。”那人魚低聲道:“那麽你不是黑齒國的人了?”拓拔野一愣,出滿口白牙,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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