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仙》第五章 門
這時,殿眾人正在談話,似乎在談論著什麼。
帶領張小凡和林驚羽來的青年道士在門外一整袍,恭聲道:“掌門,各位師叔,弟子常箭,奉命將兩位小……”
他話未說完,突然間在這神圣肅穆的大殿之上,竟傳出一聲凄厲呼喊,打斷了他:“鬼,惡鬼!鬼啊!……”
常箭吃了一驚,但張小凡和林驚羽卻是吃驚更甚,這聲音雖然尖利難聽,卻是耳之極。
張小凡顧不得那麼多,一下子沖進殿去,大聲喊道:“王二叔,王二叔,是你嗎?”
他心急之下,喊聲中帶了幾分焦急、幾分哭調,眾人看在眼里,都有些不忍。
只見在人群背后,大殿一側墻角,一個樵夫打扮的中年男子,雙手抱頭,蜷在角落之中,全發抖,從手指隙之間,兀自傳來“鬼、鬼……”的聲音。
張小凡與跟著進來的林驚羽立刻都認出這人是草廟村里一個樵夫,姓王,排行老二,為人善良,整日笑呵呵的,對他們一班小孩也是極好,平日上山打柴之余,都會帶些山間野果分給眾小孩。
張小凡想也不想,沖了過去,跑到王二叔邊,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大聲道:“王二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村里的人都、都死了?還有,我娘呢!我爹呢!他們怎麼樣了?你說啊!”
王二叔聽到張小凡一疊聲地追問,似是有所,暫時不再說那“鬼、鬼”的話,緩緩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張小凡。
大殿之上眾人登時聳然容,一個個全都安靜下來,就連坐在椅子上的人也有幾人忍不住站了起來,看著這里。
只是王二叔眼眶赤紅,盡是恐懼迷之。他端詳了張小凡半晌,卻一言不發,皺眉頭,似在極力思索著什麼?
這時,青云門中有人忍不住踏上一步,正要說話,卻被旁之人悄悄拉住。
張小凡見王二叔半天沒有反應,只是死氣沉沉地看著自己,心中大是著急,大聲道:“王二叔,你怎麼了?”
不料王二叔被他大聲一喊,全一抖,面上懼大做,整個人突然連滾帶爬地竄到一邊,又是雙手抱頭,一團,口中不停哀號:“鬼,鬼,鬼啊!……”
大殿嘆息之聲頓時四起,青云門眾人臉上都有失之,剛剛站起的人也頹然坐了回去。張小凡還待追問,卻被一旁的林驚羽一把抓住。
張小凡不解回頭,卻見林驚羽眼角有淚,凄然道:“沒用的,他已經瘋了!”
張小凡腦中“轟”的一響,愣在當地,做聲不得。
林驚羽比他大了一歲,心思較為細,向大殿中人看了一眼,見場中眾人都著青云門著,有男有,有道有俗。多數人有兵刃,以長劍居多。
其中在椅子上坐著的六個人,更是氣度出眾,卓爾不群。這六人中有三道三俗,尤其坐在正中那位著墨綠道袍,鶴骨仙風,雙眼溫潤明亮的,自然便是大名鼎鼎的青云門掌門道玄真人了。
林驚羽當下更不多話,拉上張小凡,跑到那六人跟前,對著道玄真人跪了下去,“砰砰砰”叩頭不止。
道玄真人細細看了他二人一眼,微嘆一聲,道:“可憐的孩子,你們起來吧!”
林驚羽卻并不起,抬頭看著這神仙一流的人,悲聲道:“真人,我二人年無知,突然遭此大變,實在是不知如何是好。您老人家神通廣大,能知過去將來,請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
張小凡沒他那麼會講話,而且此刻腦中一團,也跟著道:“是啊!神仙爺爺,你要做主啊!”
眾人聽了,臉上都不出微笑。張小凡自是言無知,但隨后眾人的眼都落在了林驚羽的上。
林驚羽小小年紀,大變,又面對道玄真人這般名天下的高人,說話仍是井井有條,條理清楚,這份冷靜遠勝過尋常孩,更不用說那一無所知,還把道玄看做神仙的張小凡了。
草廟村慘案,是青云門千年來未曾有過、聞所未聞之事,事就發生在青云門腳下,青云門舉派震。
道玄真人接到報告后驚怒集,立即召來其余六脈首座商量。此刻除去“小竹峰”一脈首座水月大師未來,其他五脈首座都在座中。
能擔當青云七脈首座的人,自然是青云門中的頂尖人;而青云門中的頂尖人,自也是這世間修真煉道之士中的絕頂人。在座之人,個個都是目如炬,此時都在心下說了一句:“好一塊玉。”
道玄真人微微一笑,道:“這將來過去我是不知道的,但你們居住在青云山下,我青云門自然不會置之不理。只是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希你好好回答。”
林驚羽點頭道:“是,弟子知無不言。請真人問話吧!”
道玄真人點了點頭,道:“你是怎麼逃過這一劫的?”
林驚羽一呆,道:“回稟真人,我昨晚還記得在家里床上睡覺,但早上醒來卻和小凡一起躺在野外一棵松樹下,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后來小凡醒了我,我們一起跑回村去,便見到那、那、那個景象,就嚇昏過去了。”
道玄真人一皺眉頭,看向張小凡,道:“是你醒他的,那你又是如何呢?”
張小凡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就到那里去了,醒過來看見驚羽在我旁邊,我就醒他了。”
道玄真人和其他各位首座對看一眼,眼中都有迷之意。若有高人搭救,卻為何只救這兩個小孩,若不是,卻無論如何說不過去!
道玄真人沉了一下,道:“那就是說,你們對昨晚之事一無所知了。”
二人同聲道:“是。”
道玄真人嘆了口氣,了一聲:“宋大仁。”
“弟子在。”一個青云弟子應聲而出,高大魁梧,作俗家打扮。剛才他所站位置在一位坐著的矮胖之人后,看來是那人門下弟子。
道玄真人道:“是你最先發現草廟村一事的,你便把當日況再說一遍吧!”
宋大仁聲音亮,道:“是。今日一早,弟子和幾位同門師兄弟辦事歸來,空而回。在經過草廟村上空時,弟子無意間低頭,竟發現村里有二百多死尸堆在一起,慘不忍睹。弟子等人連忙下去查看,只在村后找到這兩個小孩,見他們昏迷不醒,便先讓一位師弟送了回來。后來又在村邊茅廁之……”他手一指在墻角的王二叔,道,“發現了此人。只是他目呆滯,神恍惚,無論弟子如何詢問,他都不答,只反覆說著:鬼,鬼,惡鬼這些話。”
林驚羽子抖了一下,聲道:“這位大哥,請問你們清點過人數了嗎?”
宋大仁眼有同之意,道:“我找到了一位平日與你們村里易柴火的師弟,他對你們村里村民的況很是悉。經他辨認,再經過我們點數,草廟村四十二戶人家共二百四十七人,除了你們三人,都死了。”
盡管心里早有預,但聽到宋大仁明白肯定的話后,林驚羽與張小凡仍是不住眼前一黑,幾乎又要暈去。
道玄真人輕輕嘆了口氣,左手輕拂,袖袍飛出一顆紅小珠,飛到張、林二人前,在他們額上心口滾了幾滾,頓時一清涼之氣,而。
不知怎麼,他們心中原來繃繃的神經似乎也松了松,頓覺心力瘁,忍不住便躺在這大殿之上,睡了過去。
道玄真人揮了揮手,站著的眾弟子紛紛行禮,然后依次退了出去。大殿之,只剩下了他們六人。
這時,那矮胖之人道:“掌門師兄,你現下用‘定神珠’暫時安定了他們,但他們醒來之后,你準備如何置?”
道玄真人沉了一下,轉頭向坐在左首第一位的道人,問道:“蒼松師弟,你意下如何?”
蒼松道人材高大,面貌莊嚴,是青云門“龍首峰”一脈的首座。在青云門中,除了道玄真人的長門,便以他龍首峰一脈聲勢最盛。
蒼松生嚴峻,除了管理本脈弟子之外,還兼管整個青云門中刑罰之事。青云弟子平日里對掌門道玄真人固然敬仰萬分,但最害怕的,卻反而是這個不茍言笑的蒼松首座。
當下蒼松道人兩道濃眉皺起,過了一會,才道:“此事疑點甚多,急切間怕是查不清楚。但草廟村民一向質樸,我們不可對他們孤置之不理。我看還是把他們二人收歸門下吧!”
道玄真人點了點頭,道:“不錯,我也是這個意思。這兩個孩子世孤苦,我們是要照顧他們。只是我已多年不收徒了,不知哪位師弟可將他們收到門下?”
這時,那矮胖之人,即青云門“大竹峰”一脈首座田不易,道:“掌門師兄,依我看來,最好不要讓他們二人同歸于一人門下。他們世相近,若待在一起,每見對方,都會想起往事,如此戾氣不絕,只怕日后不好!”
道玄真人想了想,道:“田師弟言之有理。他二人小小年紀,遭此大變,我們當要好好化解他們心中怨恨,如此的確不宜讓他們共居一。那就需要兩位師弟來收留他們了。”說著,他向眾人看去。
只見其他五脈首座,以蒼松為首的眾人目幾乎同時都落在了林驚羽的上,溜溜打轉,不肯離去,卻無人去理會一旁的張小凡。
修真之道,資質極其重要,世間常有所謂天才悟道,即勝過百年修行一說。而青云門人,對此更是深有會。
當年青云門窮途末路之時,只靠一個驚才絕艷的青葉祖師,雖年紀輕輕,但天資過人,參破前人古卷,修行遠勝于歷代先人。把一個小小青云門,搞得生氣,興旺無比,到如今更是天下正道領袖。
此外,名師固然難求,但資質上乘的弟子同樣難得,林驚羽天資過人,骨奇佳,這青云門各脈首座自是一眼便看上了。
安靜了一會之后,那田不易咳嗽一聲,道:“嘿嘿,掌門師兄,你知道我大竹峰一脈一向人丁單薄,那我這次就替你解決了一個吧!”
說罷,手正要指向林驚羽,卻被旁的“朝峰”首座商正梁搶先起,擋在了前,對道玄真人道:“掌門師兄,今日我一見這孩子便覺得與他極是投緣,想是與他有宿緣在,不如便讓他投我的門下吧!”
青云門歷史悠久,各脈表面和氣,但里都有互相較勁的意思,眼看著這林驚羽資質過人,誰也說不準會不會是下一個青葉祖師,何況收門下最差也只是多個弟子,卻不會讓其他各脈得到機會。
本來以道玄真人的威修行,誰都是不敢爭的,偏偏道玄自己說了不收,這種好事哪里可以錯過?
當下商正梁話音剛落,便有“落霞峰”首座天云道人在一旁道:“商師兄,你門下已有二百弟子,個個都與你有宿緣的話,你的緣分未免也太多了。”
商正梁臉一紅,正要說話,田不易卻搶先道:“天云師兄說得對啊!說到弟子人數,你們最百人以上,我大竹峰一脈卻只七人,太也不像樣子。不如……”
這時蒼松道人卻打斷了他,道:“田師弟,這兩個孩子世如此可憐,我們要給他們的是最好的照顧,而不是顧及我們自己什麼人數多。”說完,他轉頭向道玄真人一拱手,道:“掌門師兄,這孩子的確是塊好材料,請讓我將他收門下,我必悉心教導于他,令他才,以告草廟村諸位亡靈。”
道玄真人沉了一下,田不易、商正梁等人心里都暗呼不妙,果然過了一會,道玄真人果然道:“蒼松師弟說的也有道理,那就讓他投你的門下吧!”
蒼松微微一笑,道:“多謝掌門師兄。”
眾人看在眼里,他們與蒼松同門已久,知道蒼松平日不茍言笑,今日微笑已是心極為歡喜,都不由得暗暗氣惱。只是道玄真人說了話,而蒼松的龍首峰一脈實力又大,只得把這口氣咽了下去。
道玄停了一下,又道:“那這另一位……”
商正梁咳嗽一聲,閉上眼睛;天云眼看大殿的天花板,似乎突然發現那里的圖案特別麗;田不易嘿嘿干笑了一聲,忽然睡意來襲,便要沉沉睡去;而剛才還沒上便已被人搶走的另一脈“風回峰”首座曾叔常干脆便了定,似乎從一開始便沒理這里的事。
只有大獲全勝的蒼松道人冷冷看了眾人一眼,但眼里卻都是笑意。
道玄真人不也有些尷尬,但他何等人,自然不會說什麼這個資質差你們難道就不要的話,只是心念一,立時便找到了一個替死鬼。
“田師弟。”道玄真人的笑容在此刻看來如此和藹。
田不易心頭一跳,立刻跳起,正要說話,卻被道玄真人搶先道:“草廟村之事是你門下弟子宋大仁首先發現的,看來這孩子和你大竹峰一脈還是很有緣分的。嘿嘿,還是你收到門下吧!”
田不易大急,張小凡資質一般,一看便看了出來,收到門下只是累贅,他自然不喜。他正要分辯,但道玄如何肯讓他有說話的機會,搶道:“好了,此事就此告一段落,諸位師弟也要注意調查此事,明白了嗎?”
蒼松等人一起站起,齊聲道:“是。”
道玄真人點了點頭,咳嗽幾聲,不去看田不易的樣子,快步便走進了后殿。待他的影在大殿中消失后,青云門玉清殿上,突然有大笑聲了出來。
※※※
大竹峰門下弟子宋大仁一直在玉清殿門外等候,好不容易等到諸位師長出來,迎了上去,卻見師傅田不易手上抱著張小凡,不一愣,道:“師傅,怎麼了?”
田不易一見是他,心頭一陣氣惱,怒道:“什麼什麼?是傻了不是?還不快接過去?!”
宋大仁連忙把仍在沉睡的張小凡接了過去,田不易怒氣沖沖,眼角卻偏偏瞄到同時走出的商正梁、天云等人兀自笑不已,心下更是惱火,對宋大仁大聲道:“快走啦,在那里發什麼呆?”
說罷,再也不理其他,右手虛空一劃,赤芒閃過,一柄赤長劍被他祭起,也不見他如何作,便飄到劍上,破空疾飛而去。
宋大仁一時不著頭腦,但至已明白自己多了個師弟。他看了看懷中的張小凡,忍不住道:“小師弟,我還不知道你什麼名字呢!”
張小凡卻兀自沉睡不醒,渾然不知自己的命運已在不知不覺間轉過了一個大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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