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尋千山》第91章 第九十章

“不屬于一個人?”

花向晚有些詫異, 昆虛子點頭,手取過碧海珠,認真看了片刻后, 確認道:“其中一魄與另外三魂六魄并不屬于同一個人, 我猜, 或許是此人本就魂魄不全,尚在胎中時, 有人將這一魄單獨放了母, 融合之后, 便了新的三魂七魄。”

“那……”花向晚遲疑著,“那這三魂七魄,算是一個獨立的人嗎?”

“自然是獨立之人。”昆虛子笑了笑, “既然重新回,了新的三魂七魄,便是獨立的人。只是我看這一魄極為強盛, 應當不是尋常人的魂魄,若他原本的主魂沒有消失,或許還會有所牽扯影響。只是, 這一魄未必知道罷了。”

花向晚沒說話, 昆虛子遲疑著將碧海珠還回去給,小心翼翼道:“主怎麼突然問這個?”

“哦, 沒有。”

花向晚反應過來,笑了笑:“就是隨便問問。”

說著, 花向晚將碧海珠收起來, 平和道:“那昆長老先去休息, 注意安全, 如果謝長寂有什麼異常, 可以來找我。”

“好。”

昆虛子有些心虛,花向晚代好,便回頭去了書房。剛到門口,就看碧神君走出來,看見,碧神君笑了笑,轉頭看了一眼書房:“方才我已經同宮主定好了婚期,你來得晚了些。”

“什麼時候?”

花向晚冷靜開口,碧神君告訴日期:“選了個好日,三月后,十二月初九,你覺得如何?”

好的。”

花向晚應下,隨后道:“我會大概安排婚事和接任大典,之后想進境修煉,婚事很多細節需要你多費心。”

聽到這話,碧神君看著,眼睛里帶了幾分懷疑:“你讓我準備婚事?”

“你用著逸塵的,”花向晚轉頭看他,“你能像他一樣活著嗎?”

神君沒說話,他靜靜看著花向晚。

花向晚凝視著他臉上的黑繪金蓮面,忍不住手放在蓮花之上,眼中帶了幾分懷念:“這個面,是我十五歲那年,在他生辰時送他的,好多年了。”

“那你像對他一樣對我麼?”碧神君平靜開口。

花向晚作一頓,兩人靜靜對視,碧神君眼中出一嘲諷笑意,正想說什麼,就聽花向晚開口:“我能。”

神君作一僵,花向晚手從他臉上面下,抬手握住他的手,了他的名字:“逸塵。”

神君不,他僵著作,花向晚看著他,語氣仿佛是帶了蠱:“你準備婚禮吧,我荒廢太多時間,我想好好修煉。”

神君沒說話,花向晚繼續囑咐:“婚禮前不宜見,你幫我看著。”

“你怕我殺了薛子丹和昆虛子?”

神君終于明白的意思,嘲諷開口。

花向晚面,只道:“如果是逸塵,他不會讓他的婚禮有任何瑕疵。”

神君沒說話,花向晚放開他的手,溫和道:“你先回去吧,我同師父商議一下婚事安排。”

說著,花向晚轉過頭,便往書房走去。

走了兩步,碧神君突然:“你還有其他要求嗎?”

花向晚頓住步子,片刻后,轉過頭,朝他笑起來:“你自己掂量就是。”

神君靜靜注視著的笑,看著花向晚轉書房,他目中帶了幾分嘲弄,轉離開。

花向晚進了房中,和白竹悅詢問了一下碧神君提的要求,確認就只有婚期相關的事后,便簡單說明了一下之后的安排:“最近三個月,先將弟子送到境訓練,加快提升修為。三姑多同清樂宮、七宗聯系走,鳴鸞宮那邊我會讓云裳理安,我要進境修煉,婚禮一事給靈北狐眠打理,您平日多盯著些。尤其是靈南……”

花向晚說著,面上帶了幾分憾:“是師兄師姐的孩子,如今我也沒個子嗣,日后合歡宮……”

“你別說這些。”

聽著的意思,白竹悅臉瞬變,有些激道:“如今什麼都沒做,你要說,至也要等你當真……再說!”

花向晚沒有應聲,白竹悅呼吸有些急促,花向晚上前,給送了一些靈力,安道:“師父,你別著急,我就說個可能而已。”

“你先好好休息,別多想了。”

白竹悅不說話,著扶手,只問:“你那毒,不是修為越高,毒發越快嗎?你還去境修煉,這沒有影響?”

“我是去修煉劍意,不是修為,”花向晚解釋,白竹悅轉頭看,花向晚低聲道,“師父,尋還在,我還是個劍修呢。”

好白竹悅,花向晚從書房走了出去,境前的細節一一代過,等到晚上,才將秦云裳和薛子丹到云浮塔來。

早早等在云浮塔,準備了幾壇子酒和一些小菜,秦云裳和薛子丹走進來,看著這個架勢,秦云裳勾一笑:“喲,什麼時候了,還有閑逸致請我們吃飯喝酒?”

“這時候剛好,”花向晚笑起來,給兩人開了兩壇子酒,“早一點晚一點,都沒這個空。”

“聽說婚期定下了?”

秦云裳說著,同薛子丹一起走到桌邊,提了一壇子酒,花向晚點頭:“嗯,定下了。十二月初九。”

“好久沒一起喝過酒了,”秦云裳嘆了口氣,突然想起什麼,“哦,別說,咱們這輩子,好像都沒明正大一起喝過酒。”

時怕被鳴鸞宮發現與合歡宮好,每次來合歡宮都做賊一樣,更別提和花向晚好。

等后來花向晚落魄,更是每天要裝得苦大仇深。

等到了如今,終于可以堂堂正正在一起喝酒,卻也沒了什麼機會。

“可惜你是和魔主婚,”秦云裳有些憾,“不然就能喝一杯喜酒了。”

“說得好像你沒喝過一樣,”旁邊薛子丹輕嗤,“婚那天,秦云不還大鬧了合歡宮一場嗎?你在賓客席上坐著看戲呢吧?”

“那時候哪兒有心喝酒啊?”秦云裳聽薛子丹說起這事兒,忙道,“我著急著呢,秦云要下毒,這事兒我雖然早早通知了,但一個回信都沒有,我不擔心嗎?”

“你還有這良心?”

薛子丹出意外神,秦云裳一哽,正想說點什麼,就聽花向晚笑起來道:“好了好了,說兩句,你們能不能歇歇?我說薛子丹你這張,怎麼見誰都閑不住?”

轉頭看薛子丹,一臉正經:“你這樣下去,是要孤寡終老的。”

“說得好像修真界人人都得有個對象一樣。”

薛子丹不滿:“我一個人不也過得好好的?”

“你一個藥修,如今也不制毒了,不找個人保護你,我放心不下。”花向晚嘆了口氣,滿臉為他好的樣子,“找個有能力的劍修嫁了吧,免得天天逃命東奔西跑的,日后也有條出路。”

一聽這話,秦云裳“噗嗤”笑出聲來,薛子丹扭過頭去,趕忙用酒壇子擋住自己的臉:“別看我,我這種有錢有能力有地位的劍修看不上你。”

三人說說笑笑,沒提正事,喝著酒隨便聊了一陣,聊著聊著就聊到以前,薛子丹話開始多起來。

“你不知道我有多聰明,”他抬著手,吹噓著自己過往,“藥宗開宗以來,就沒有我這麼厲害的人。我看病一般,但我制毒,古往今來,無人出我左右。”

“嗯,厲害了。”秦云裳和花向晚撐著下,百無聊賴看著他發酒瘋,敷衍著他。

只是薛子丹剛說完,不知道想起什麼,“哇”就哭了,趴在桌子上敲桌子:“祖父說得對,制毒不得好死,怎麼個個都吃我制的毒啊?如果我不制毒,祖父怎麼可能被毒死?合歡宮怎麼會出事?我喜歡一個人多不容易啊,”薛子丹淚眼汪汪爬起來,看著秦云裳,噎著,“就這麼沒了,我只能自己給自己吃顆藥忘了,我的命真的好苦。”

“你也別難過,”秦云裳勸著他,“說不定,不吃你的毒,吃其他人的毒,也一樣的呢?”

“不可能,”薛子丹聞言立刻搖頭,“除了我,沒人能毒死我祖父,也沒人能繞開琴雨。”

“你要這麼說,”秦云裳被這話哽住,只能道,“我就沒法勸了。”

聽到這話,薛子丹又趴回桌子上,嚎啕大哭起來。

花向晚看著他哭,慢慢喝著酒,只訓他:“哭什麼呀?我還沒哭呢,你祖父很快就活了,合歡宮也很快就復生了,你除了命短一點,沒什麼憾了。”

“阿晚,”薛子丹抬起頭,紅著眼看花向晚,“我和你同生共死,你看我是不是比謝長寂沈逸塵都好?”

“你是怎麼做到把相思吃了還能這麼死纏爛打的?”

秦云裳有些好奇,薛子丹鼻子,滿臉認真:“因為我太優秀了,我不允許他們比我更好。”

“你還是再多哭一會兒吧,”花向晚抬手按著薛子丹腦袋往桌上一叩,“別說這些傷天害理的話。”

薛子丹腦袋往桌子上靠去,在桌上哭了一會兒,就安靜了,花向晚和秦云裳喝著酒,秦云裳想了想,站起來:“走,吹吹風去。”

兩人提著酒壇子,一起走到云浮塔邊緣,坐到邊上。

在這合歡宮最高,可以看見合歡宮及其后方整個主城,在夜里燈火璀璨,夜風吹拂著們,秦云裳慢慢道:“小時候總想上來看看,你從來不帶我上來。”

“那時候我娘住在這兒,”花向晚喝了一口酒,慢慢悠悠,“我都上不來幾次。后來不是帶你上來了嗎?”

這兩百年屈指可數的見面,幾乎都是在云浮塔,畢竟這里是合歡宮最難讓人窺伺之

秦云裳笑了笑,只道:“長大就不稀罕了。”

“事兒多。”

“阿晚,”秦云裳看著滿城燈火,“我有點記不清秀的樣子了。”

花向晚聽著秦云裳的話,沒有出聲,秦云裳平靜看著城市,緩聲道:“兩百年太久了,我都習慣他不在了,只是一開始定下了目標,半途停下,我不知道去哪里。反倒是你,”秦云裳抬起手,轉頭看,“有時候我會想,你要是不在了,后面是什麼樣子?”

花向晚沒說話,兩人在夜里靜靜對視,片刻后,花向晚笑起來:“師兄很快就回來了。”

秦云裳凝視著,花向晚平靜道:“別多想,你記得咱們小時候箭,老師教導要怎麼樣才能中靶嗎?”

說著,花向晚抬手,比劃了一個箭的姿勢:“對準紅心,什麼都別想,開弓,放箭,沒有回頭路。”

秦云裳垂下眼眸,看著手邊倒映著星空明月的酒水。

花向晚緩聲道:“云裳,其實我一直覺得,我們這一輩人中,你心智最堅定,日后也走得最長。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

“我給你一道符紙,這道符紙便是我的命。”花向晚遙著遠,神平靜,“如果有任何意外,當我放開魊靈,復活合歡宮,殺了所有渡劫修士后未死,那你就做最后的執刀人。”

聽到這話,秦云裳目微冷,定定看著花向晚,花向晚轉頭看:“我死之后,合歡宮眾人復生,秀與你婚,你執掌鳴鸞宮,至此,只要你在一日,合歡宮與鳴鸞宮便是同盟,你問鼎魔主,指日可待。”

“我殺了你,還指合歡宮與我為同盟?”

秦云裳嘲諷出聲:“你這是坑我呢?”

“不讓他們知道就好了。”花向晚笑起來,說得輕巧,“我會留信的,你放心。”

“花向晚,”秦云裳語氣憤憤,“你把我當刀用起來,倒是沒半點心疼的。”

“朋友嘛,”花向晚開著玩笑,“不就是用來坑的?”

“你……”

“而且,”花向晚打斷,喝了口酒,“除了你,其他人我信不過。要不下不了手,要不不敢將命托付,只有你,”花向晚滿眼認真,“我知道,你會尊重我所有決定,包括死亡。”

就像這麼多年以來,無論做什麼,們都互相允許著對方所有選擇,不惜余力幫著對方力相赴。

為滿足的心愿臥底鳴鸞宮兩百年,為眾叛親離。

也為救活人以命相贈,為大好前程鋪路筑橋。

秦云裳盯著,花向晚抬手隨意將一張用心頭寫出的符紙付在手中,隨后繼續吩咐:“我暫時穩住了魔主,但難保他不會找薛子丹尋仇報復,你找個地方安置好他,玩笑歸玩笑,他一個藥修,還是得多護著些。”

“他這只泥鰍比我還,出不了事。”

秦云裳手微微發,卻還是接過符紙,放靈囊。

花向晚點點頭,只道:“我去境這三個月,你盡量多給自己籌備一點人手,婚那日你別進魔宮,把當年鳴鸞宮參與過合歡宮之事的人都放進來,等一切結束,你來救人,或者收尸。”

“好。”

“最后一件事,”花向晚想了想,,抬手將碧海珠,“碧海珠給你,里面放著沈逸塵的魂魄,你找個地方滋養著,日后若有機會,幫我復活他,說一句對不起。”

“沈逸塵……”秦云裳握著碧海珠,皺起眉頭,“到底是不是魔主?”

“你也懷疑?”

花向晚笑起來,秦云裳應聲:“當年合歡宮出事時,后面的人對合歡宮太了。現下魔主在沈逸塵里復生,又要和你婚……”

秦云裳抿了抿:“我想不通。”

“是啊,”花向晚淡道,“而且,他本來有許多辦法讓謝長寂魔,可他偏生選了一個最牽強的理由,讓謝長寂看見逸塵的臉去產生心魔,如果不是因為嫉妒,是因為什麼呢?所以我想起了秦憫生——”

花向晚解釋著:“當年狐眠師姐的道,他被魔主取了一縷魄,之后他的魄單獨化人形救走師姐,又變的左眼。而他本人,好好當著巫蠱宗宗主,巫生。”

“你懷疑……”

“我懷疑,沈逸塵是魔主的魄。”花向晚斬釘截鐵,“人失去魄,不僅僅是不失去一個人的能力,而且失去的,是這個世間,這世間所有好的能力。巫生最后死的時候,反應很矛盾,他羨慕秦憫生,嫉妒秦憫生,看不上秦憫生,又珍秦憫生經歷的一切。你說,這是不是很像如今的魔主?”

“所以呢?他到底是不是?”

秦云裳追問,花向晚想了想,只道:“不是。”

“沈逸塵,的確是魔主一縷魄,可他已經進回,了一個完整的人。”花向晚轉頭看著碧海珠,目溫和,“他所作所為,都是沈逸塵,和魔主無關。”

照顧的是沈逸塵,陪伴長大的是沈逸塵,劈尾上岸的是沈逸塵,為而死的是沈逸塵。

最后在磅礴大雨中,化作謝長寂的模樣,嘔著:“我要是他的樣子,阿晚,會不會,高興一點?”的,也是沈逸塵。

聽著花向晚的話,秦云裳將碧海珠握在手中:“既然是魔主魄,他應該有所應,你把碧海珠給我,不會被他發現嗎?”

“我早已隔絕碧海珠和外界的知,他今日既然沒問起,日后也不會問。畢竟,”花向晚嘲諷一笑,“他也不想讓我知道,他和沈逸塵的關系。”

就像巫生,至死不想承認自己和秦憫生的關系。

兩人在天臺喝過酒,等到半夜,終于累了,花向晚站起,疲憊道:“走吧,回去了。”

秦云裳跌跌撞撞走到薛子丹旁邊,去踹薛子丹:“醒醒,走了。”

薛子丹迷茫抬起頭來,秦云裳一把抓著他的領子提起來:“跟我走,我給你找個地方躲著,免得給魔主殺了。”

“啊?”

薛子丹酒半醒不醒,他約只聽到“走”“躲著”之類的字眼,他恍惚想起什麼,含糊道:“等等,我還得,還得給阿晚診脈。”

“診脈?”

秦云裳聽不懂,就看薛子丹推開,走上前去,一把把花向晚的手抓了起來,花向晚迷茫看他,就看薛子丹皺起眉頭,不斷追問:“好奇怪啊,到底是什麼脈?”

“怎麼了?”

花向晚有些頭疼,薛子丹不說話,過了好久,秦云裳過來拉他:“走了走了。”

三人互相攙扶著下了云浮塔,秦云裳拉扯著薛子丹離開,花向晚自己一個人回了屋,稍作梳洗,便直接倒在床上。

倒在床上之前,迷迷糊糊想著,不知道謝長寂是不是已經到了死生之界,他一個人在死生之界,應當很冷吧。

而這時候,謝長寂坐在一間破廟里,破廟中有一些人在烤火,這些人中有乞兒、有商人、有奔向另一個村子尋親的母子、也有被夜雨困住的獵人。

夜里下了雨,他坐在門口,仰頭看著夜雨,聽著后人聊著天。

“我家娘子生得貌,年輕的時候,許多人踏破了門檻,我也是無意之中在商鋪見了一眼,從此就忘不了了……”

商人說著自己和自己妻子的過往。

“我沒有什麼多想的,就想能明天能多要個銅板,西街有個包子鋪,我聞著可香,想買個包子。”

乞兒說著和自己的夢想。

母子依偎在一起,孩子似乎是病痛,哇哇大哭。

母親將他抱在懷中,眼里都是眼淚,低低念著驅邪的歌謠,想讓孩子別哭。

……

破廟吵吵鬧鬧,謝長寂靜靜聽著,過往他其實也聽過這些話,但聽了,也就是聽了,可如今頭一次,他開始慢慢有些明白了。

商人說對妻子一見傾心,他想起了花向晚,想著年第一次見到花向晚,那突如其來的一

乞兒說自己想買個包子,他想起花向晚,想著自己剛得知花向晚死而復生后,與花向晚婚,那時他求而不得,又帶著一,總寄托明日能與花向晚更親近一些,好似那乞兒想要個包。

母親眼中含淚,痛在孩子上,苦在母親心中,他還是會想起花向晚,每一份苦難,他便想以相替……

花向晚像一面鏡子,倒映著這個世間,他從上去會這世間所有,突然便約有些明白過往看不明白的事。

后人聊著天,看著他坐在門外,忍不住開口:“道長,外面雨大,您要不進來坐吧?”

“不必。”

謝長寂平淡回應,獵戶笑起來:“道長,你一個人坐在門外心事重重,想什麼呢?”

謝長寂沒出聲,片刻后,他輕輕出聲:“我娘子。”

眾人一愣,商人趕,有些驚訝走到謝長寂邊:“道長,您親啦?”

謝長寂點頭:“嗯。”

“您夫人什麼樣啊?您說說唄?”

這話把謝長寂問愣,他想了好久,只道:“很好。”

“道長,”小乞兒也圍到謝長寂旁來,好奇詢問:“道士也能婚嗎?您和您夫人怎麼認識的啊?脾氣好嗎?您喜歡什麼?”

聽見這個道士婚,大家都嘰嘰喳喳問起來,謝長寂看著外面風雨,轉頭看向寺廟里的母子,他突然想起這些都是凡人,屋外寒冷,想了想,他站起,走到屋中。

大家高興迎著他進破廟,謝長寂悄無聲息送了一道靈力給那個孩子,大家坐下來,開始同他聊天。

他話不多,但說起花向晚,他也愿意多說幾句。

聊了大半夜,大家都累了,到躺著歇下,他坐在火堆里,轉頭看那對母子。

過了一會兒,他垂眸看向手上的夢印,遲疑好久,終于還是進了花向晚夢。

他有許多事,想同花向晚說說。

例如他想告訴花向晚,今夜他幫了一對母子,和當年為了天劍宗教導幫人不同,今夜他幫這對母子,與道義無關,只是他突然想,若花向晚是個凡人,與孩子漂泊在外,當有多難。

這樣一想,他突然便覺得有幾分不忍,設地,便幫了母子。

但他進了花向晚夢境,遙遙看見站在他們分別那夜長河旁邊,看著滿天長明燈,似是在等著他。

他便不敢開口。

他怕花向晚認出他是夢而來,便只能將自己化作一場夢境,藏在夢境之中,遙遙看著他。

花向晚做了一晚上的夢,夢見謝長寂,他就站在不遠,但一言不發。

第二天醒來,花向晚在床上緩了緩,終于才起,洗漱過后,將靈北狐眠等人來,安排好了所有事,同秦云裳確認了薛子丹的去:“把人藏好了?”

“放心吧。”秦云裳看了一眼在滿是書籍的室中正在查書的薛子丹,漫不經心道,“藏好了,誰都找不到。不過他今天酒醒了,說昨晚有個事兒忘了和你說。”

“什麼?”

“他說你脈象很奇怪,他沒見過這種脈象,讓你小心一些。”

聽著這話,花向晚沉默片刻,秦云裳怕擔憂,趕又道:“不過他現在已經在查書,有眉目我通知你。”

“好。”

花向晚應聲,只道:“有事通知我。”

說完,便去了試煉境。

每個大宗門都有針對弟子的試煉境,用來提升實力,境中的時間和外界并不一致,越是大宗門的境,時間差別越大,里面靈的實力越強。

合歡宮的境,當年被清樂宮取走,霸占兩百年,如今終于歸還了回來。

這個境一年等于外界一個時辰,最強的靈等級能到元嬰,花向晚進境,便直奔最后一層。

沒日沒夜在境廝殺,累了就出來休息,偶爾睡一覺,做做夢。

夢里有時候會夢見謝長寂,他不說話就站在旁邊,便將他拉過來,說著近日辛苦,有時也會問他在做什麼,他基本不回答,唯一有一次,他慢慢道:“我遇見一對母子,回娘家省親,回來遇上匪盜,僥幸活下來,我送他們回村,他們一家人念于我,請我小住。”

一聽這話,便知自己是做夢。

謝長寂如今在死生之界,怎麼會去什麼農家小住?

還是問:“然后呢?”

“我在同他們學種地,他們人很好,經常招呼我吃飯,孩子很乖巧,會我叔叔。”

聽見有人謝長寂叔叔,忍不住笑。

謝長寂攬著,又同說了許多,他說的都是一些很零碎、常人都難以察覺的事。如何種小麥,小麥如何長,草木怎麼發芽,泥土如何沃……

天地間一切細節,都在他眼里放大,生機

就聽他碎碎說著,靠在他肩頭,輕輕睡去。

謝長寂轉過頭,看著的模樣,低頭輕輕吻在的額頭。

三個月很快過去,十二月初九將至,花向晚從境中出來,靈北和狐眠便將婚禮和魔主繼任大典的流程一起送了過來。

“婚禮和繼任大典放在一起,七宗有意見嗎?”

花向晚翻著流程,詢問著況。

“不敢有。”靈北實話實說,“沈公子把有意見的人都找了一遍,七宗就太平了。”

花向晚點點頭,看了一眼狐眠后一排嫁飾品:“這些東西好像都是新訂的?”

“沈逸塵一手辦的。”

狐眠聳肩:“本來大家說用你之前親那套就行了,他不肯,自己親自去訂了婚服。”

花向晚作一頓,轉頭看向靈北:“那,魔宮那邊現場也是他布置?”

“是,”靈北面上有些不安,“但,復活師兄師姐的法陣還是布下了。”

花向晚點點頭,碧神君的目標是滅世,不是毀了合歡宮,殺戮越重,對于碧神君而言越好,他沒什麼理由阻止

應聲,只道:“那就行。”

說著,想起碧神君:“沈公子呢?我出關了,他不來見我?”

“他說了,按照風俗,新人婚前不見面,不吉利。”

說完這句,狐眠輕笑了一聲:“你和他,還有什麼吉利不吉利?”

花向晚沒說話,一瞬間,竟然有些恍惚覺得,這個人好像是真的在辦一場婚禮。

點點頭,沒有多說,只確認了一下天劍宗傳送陣修建的進度,確認明日傳送陣可以開啟之后,再將秦云裳昆虛子等人來,最后確認了一邊計劃。

“明日我和沈逸塵大婚之時,天劍宗這邊就可以開傳送陣,將云萊的修士傳送到合歡宮,從合歡宮直接到魔宮。”

花向晚指著地圖,劃給昆虛子:“到了之后你們先不要去進去,我放開魊靈,應該和西境的修士有一番廝殺,等我殺了沈逸塵,毒發之后,在魊靈最虛弱的時候,你們再進來。”

說著,花向晚抬眼看昆虛子:“謝長寂況如何?他參悟問心劍最后一劍了嗎?”

“呃……”

昆虛子被問得頭皮發麻,強撐著道:“沒有。”

謝長寂已經三個月沒聯系過他,出去就失蹤,想來是沒有。如果參悟了,早就回來了。

花向晚倒也沒有意外,只道:“那就不必通知他,以免來了為魊靈的新容。魊靈的力量取決于他宿主資質所能到達的最高水平,如果寄生在普通修士上,不足為懼。”

“嗯……”

昆虛子含糊著點頭,花向晚轉頭看靈北:“你們就不必跟著我進去了,在外面等著天劍宗和秦云裳過來。”

“可這樣給七宗看著,太明顯有問題了。”

靈北不安提醒,花向晚遲疑片刻,抿道:“那你選幾個弟子,同我進去,能一點人就一點。”

“是。”

安排好所有人,花向晚有些疲憊,讓所有人去準備,自己一個人坐在屋中。

房間里空空的,轉頭看向窗外。

十二月的庭院禿禿的,看著這了無生機的一切,突然很想謝長寂。

“謝長寂,”低聲喃喃,“明日,一切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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