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經過的地方，是緋翠園的雅間，專門留給天城的達顯貴。其中一間大開著房門，里面傳來數個子嬉笑怒罵的聲音。六兮經過時，隨意一看，發現是十多個子圍著一個男子坐著，中間的男子正齊人之福，似喝醉了，眼神迷離，面容緋紅。

是顧南封，六兮飛快地跑走，怕被他看見。但是不巧的是，左擁右抱的顧南封就那麼不偏不倚的像是心有靈犀似的，看到了門外經過的。

他忽地站了起來，兩旁的姑娘因他的作摔倒在地，但是他沒有理會，直接奔出門外“劉月。”

“劉月，你回來。”

六兮哪里敢停，現在跟顧南封是相見不如不見，再見便是害了他。

顧南封一直在后面追著，但因喝了酒，跑得不如劉月快。

“顧公子，請留步，您認錯人了。”

有人擋著顧南封的路，他定睛一看，是甄六正。再看拐角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劉月。

他竟笑了，笑容慘烈“我只是想知道在宮中過的好不好。”

甄六正卻是不解，這顧公子怎麼追著自己妹妹跑。

“顧公子，你認錯人了。”

“對，我認錯人了，我找的是劉月的姑娘。”

有碟夜的幫忙，六兮一路有驚無險的回了宮。然而遠遠的，還未走進六清宮，便看到宮燈火通明，似人聲嘈雜。

六兮與碟夜對一眼，心中都咯噔一下，怕是們私自出宮被寅肅發現了。碟夜想往前走，六兮拉住了“我自己進去。你現在去繡靈宮，取我昨日送過去的服。你跟我今晚沒有在一起，對我的行蹤毫不知。”

有了小雨的前車之鑒，六兮不敢再冒然行事。碟夜無需多說，便轉朝繡靈宮而去。

六兮深呼吸，調整好之后，便踏進了六清宮。

此時的六清宮盛況空前，除了跪了一地的宮公公之外，還有全副武裝的侍衛隊，甚至連皇后倉若鈺與莘妃也在。寅肅臉鐵青站在中間，見到忽然進來的甄六兮，眼神里有深不見底的冰寒。

所有人見回來，都松了口氣，但逐漸滿屋子的人看著的眼神便帶了些恨意。

六兮跪地“臣妾不知皇上大駕臨，請恕罪。”知無論此時做什麼都是徒勞。

寅肅沒有說話，只是盯著跪在他腳底上的六兮看著。

反而是倉若鈺開口道“姐姐這大半夜的去了哪里？沒見到姐姐，皇上差點把整個皇宮都掀了，您要是晚回來半個時辰，這全屋子人的命就不保了。”

六兮跪在地上，心里微微的抖，不用抬頭，亦是能到這一屋子人對的怨恨，在這做事，便是時時刻刻與死神會，朝寅肅磕頭“臣妾晚間吃多了有些積食，到外邊閑走了幾步，見月好，停足觀賞，一時間忘了時辰回來。臣妾錯了，求皇上原諒。”

的頭磕在的地上，額頭刺痛。

倉若鈺在一旁似好心問道“姐姐在哪里賞月？這侍衛隊找了半天也沒見著您。下次出去，找個丫頭陪著，哪怕提個燈也安全一些。”

“皇后娘娘說的對，臣妾會謹記在心。”

倉若鈺看看了一屋子的人，便命令到“都退下吧，以后好好照顧兮妃娘娘。”

“謝皇上開恩，謝謝皇后娘娘開恩。”

齊齊的聲音磕完頭，如同逃過一劫，紛紛迫不及待的離開了這六清宮。

六兮沒有說話，只想著，在皇后娘娘的寬容大量之下，怕是在宮中的勢要更孤獨慘淡了。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顧莘，不知是想到什麼問題，看了六兮半晌，想從上看出到底去了哪里？因有顧南封的關系，顧莘便覺得這個甄六兮像是一顆毒瘤，隨時會讓不治而亡。

全部下人都撤走之后，寅肅似十分疲倦，沉沉的說道“你們也都退下。”

倉若鈺與顧莘見皇上并未想追究六兮今晚的事，心中便有了一不甘與憤怒，就像明明戲臺子都搭起來了，戲班子也請來了，敲鑼打鼓半天，最后告知，今晚戲不唱了。

懸在半空的心，忽然落地。

倉若鈺看著顧莘，顧莘看著倉若鈺，兩人的眼里都閃著無奈，看著形，后宮的形勢要大變，再不是倉若鈺的天下，更不是顧莘的天下。們一直敵對的關系，此時，難得的平和。

所有人都走了，一屋子的寂靜，燭搖曳之中，六兮一直跪著的雙膝有些微疼，旁邊爐子里的熏香正冒著淡白的煙。

這安靜讓到心慌，不能再這麼跪下去，必須的做點什麼讓寅肅消氣。正抬頭想說點什麼，不期然的便看到寅肅盯著看的漆黑而深沉的眼眸竟有些微的紅。

他微微彎腰，長手一，把六兮從地上撈了起來，他的力氣又大又狠，沒有毫的憐香惜玉，六兮幾乎是雙騰空與他面對面對視著。在看到他那察一切的眼神里，六兮有些膽怯，表終于暴了的心虛，在他面前，敗的一塌涂地。

這次，在沒有外人面前，終于低低的說了一聲“對不起。”

放下姿態，承認錯誤，并沒有任何效果，寅肅的臉依然很難看。

“朕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絕不會。”

寅肅依然拽著，的輕的不需要他用任何力氣。可就這麼一個輕飄飄的人，這麼一個似一陣風就能吹走的人，怎麼就在他的心里落下了這麼重的位置？

帶回宮，把安排在離宣殿最近的位置，在他的書房，一抬頭，便能看見不遠六清宮院子里，臥房的窗戶。

最近幾日，他很忙，與朝中大臣商議出兵玄國的事。兩國相爭，先帝過于保守忍讓，才導致今天矛盾越來越激化。他這次出征，便是希能一舉拿下玄國。因為忙，所以沒有時間去看。但其實，他能時時過窗戶看到，看到白日坐在窗戶邊看字或者在書桌旁凝眉練字的樣子，亦是能看到夜晚，清淺的影子投在窗戶邊上暖暖的樣子。這份暖，讓他安心，無論如何錯復雜的朝政大事，他的心都是安的。

有人常說到家立業，拋開他一代帝王的份，他終于到家立業這四個字的心安。

可今晚，當他一如既往抬頭看那扇窗戶時，房雖亮著燈，卻不見的影子，他便拋下正事來六清宮找，卻不見的蹤影。

與其說他是暴怒，不如說他是恐懼。

六年前亦是如此，當他歷經生死回到天城，登上那最高寶座，想與分這份榮耀時，迎來的是在他的眼前跳崖而去，狠絕的不留一余地。

他手腕一道道的傷疤，是他自己用刀，一刀一刀劃上去的，每年到那個日子，想起時，有嗜心的痛，唯有用刀劃在自己的手腕上，看著浸染出來，不是很痛，但能轉移他的注意力。而這只手，是當年在懸崖邊上，沒有抓住的那只手。

此時，他亦是用這只雙拽著，把騰空拎起，這麼的輕，當年怎麼就抓不住呢？

或許是他加重了力氣，眼前的人，面漸漸蒼白，呼吸困難起來，但他并不放手，他就是想知道，到底能抗到什麼時候？抗到什麼時候肯開口求饒。

六兮已經不過氣，眼里哀哀求著寅肅放開，但是他似已陷魔怔之中，看著的眼神沒有任何溫度。

知自己今晚做錯了，只是曾稚的以為，私自出宮并非多麼的罪不可赦，從前顧莘亦是自由出的。可人與人怎能相比？

這六年里，對于他是空白的，而顧莘陪了他六年。

又是不自量力了。

“皇……上……饒命！”

在失去意識的最后，出了這句話。

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被夢靨牢牢牽絆住，夢里全是火，，一道道黑影朝撲來；而后又是在一片荒原之上，獨立著一棵枯木，被白布懸掛在上面，夢里被勒的不過氣，拼命掙扎才醒了過來。那夢境竟似要延到現實里，的嚨刺痛而灼熱。

咳咳咳……

清了清嗓子，依然刺痛。

“水……水……”張只能說出這個字。

一旁一直守著的碟夜聽到，急忙給倒了一杯溫水。喝下之后，嚨潤才稍稍緩解了這痛苦，開口問碟夜。

“皇上呢？”

“我昨夜回來時，皇上已走。”

便沉思，躺回了床上，想讓嗓子舒服一些。可躺了不到一會，又忽然起。

“碟夜，幫我把柜子最底層的衫拿來。”

“是。”

碟夜很快取出六兮說的那套服裝。這是一套海棠紅的羅紗，紫中帶紅，非常嫵而艷。款式又是當下最流行，微微拉低的襟，會讓前邊若若現充滿風，而腰間又稍束縛，把腰部勾勒的纖細似不堪一握，再披上一層輕薄如禪意的披肩，俏中又風萬種。

六兮沐浴完穿上，仿佛從畫中走來，得不可方，連碟夜亦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可六兮還沒有夠，又坐在銅鏡前，為那張本就清新俗的臉化了淡淡地妝容。雙眼立即靈起來，清新純凈不減毫，反而增添了一種還有優雅。

終于，看著銅鏡之中的自己，出了滿意的笑容。如果寅肅的口味沒變，還像多年之前那樣，那麼的這裝束會無往不利，他的所有堅持會土崩瓦解。

碟夜看著向來素凈的為何今天穿的如此明艷？不明所以的看著。心里微苦，無可奈說到。

“在宮中，想要過的好，不是你的能力有多突出，不是你娘家的背景有多顯赫，更不是你的頭銜有多高，唯一能讓你過的好的只有一條路，那便是皇上的恩寵。”

“碟夜，不能再這麼被下去，被所有人牽制著走。”

碟夜沒有再說話，只是看著，表示支持。

六兮就坐在窗邊，能看到宣殿的靜，甚至能約看到宣殿里寅肅的一舉一。的位置有著全宮里最得天獨厚的優勢。

寅肅一整天都很忙，安公公跑進跑出幾趟忙活著，直到傍晚時分，夕西斜，才見寅肅終于忙完，靠向后面的椅背，似閉目養神，靠在椅背上的微仰著頭，頸項的結微突，竟有那麼一男子的，六兮心跳莫名加快，在這個窗戶邊坐過很多次，但從來沒有發現，竟離書房寅肅坐的位置這樣的近，近的能把他看得如此清晰。

似到的目，寅肅微閉的眼忽地睜開向看了過來，來不及躲閃，了正著。本想回避挪開眼，但寅肅一直看著，便只得回看著。

隔著短短的空間，四目想看，在空氣中膠著難以分開。

只是被寅肅這般看著，的心一直在加快的跳，臉竟慢慢紅了，終于忍不住別過頭去，離開他的視線。

過了一會兒，心跳終于平復之后，天已微暗，不遠的重重宮殿上，一盞又一盞的燈逐漸亮了起來，燈火搖曳之下，整個皇宮有一種奢華的。

輕提擺，沒有讓碟夜陪伴，獨自前往宣殿，今天所做一切，不過是為了能以最好的形象出現在他的面前。

門口的安公公見到，頗為驚訝，急忙請安道。

“兮妃娘娘吉祥。”

“起來吧，我想見皇上，麻煩安公公通報一聲。”

安公公面難道。

“這……皇上剛理完朝中政事，正準備用晚膳。”若沒有特殊況，皇上一般是獨自用膳，任何人不得打擾。

六兮正想說，那在宮外等著，卻聽里面的寅肅喚道：

“讓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