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弈倏然抖開折扇，平地施展出一整套“秋水長天”，將姜沉璧護在后，但聞叮叮當當一片相擊聲，那些銀針著二人飛過，竟然深深了后的屏風寸尺有余！

“等等，什麼況啊！”事已至此，姜沉璧再也不敢賣關子了，大道，“忘川，我是無仙，我真是崇明子的徒弟啊啊啊！你再不停手我真生氣了！”

錚然一聲清響，古箏聲驟然停下，四下的銀針紛紛落地，滿室盡是未褪盡的殺意。

弈收了折扇，“娘子，這就是你的故人？”一面苦笑，“還真是無巧不書。”

“哈？”

“他，也是我的故人。”

案桌之后的孟忘川冷冷一笑，“在下區區鄉野村夫，如何敢做家二爺的故人？”

弈長嘆一口氣，“因緣際會，我也未曾想過你我二人會在此時再相逢，這些年……你可還好？”

“好與不好，還不是拜家所賜？難道你二摘得去干系麼？”

“忘川，我知道你對家心有怨懟，可是你想想，七年前，我又能做什麼？說白了，我也不過是一枚棋子。即便是如今，依舊沒有改變。”

姜沉璧愈聽愈糊涂，這二位怎麼還敘上舊了？而且……頗有點話不投機的覺？

“我不愿再想，也懶得追溯源了。家的一切，最好和我涇渭分明

，再無瓜葛。”孟忘川揮一揮手，干脆利索地吩咐，“茗兒，送客！”

“等等、等一下！”姜沉璧忙手，“忘川，如果我向你討一杯茶，不知可不可以在此小坐片刻？”

孟忘川給倒茶的時候面微霽，態度總算好了那麼一點點，“無仙，我許久沒有拜會你師父，也沒去看過你們，你……怎麼了這樣？是練功走火魔了？”

姜沉璧厚著臉皮坐了下來，一面將兩壇酒放在案桌上，“別提了，實在是曲折跌宕，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啊，哎，不如我們做個換，我告訴你我怎麼落得如今境況，你呢，告訴我和弈到底是什麼關系，可好？”

孟忘川冷笑，“那你要先問過二爺，看看家的家丑，究竟能不能外揚！”

弈嘆息，“現在已是我的妻子，算不得是什麼外人。你將此事郁結在心這麼多年，也該訴之于口了。”

有了弈的退讓，這三個關系千萬縷的人終于能安安靜靜做了下來，孟忘川給兩人上了一杯茶，屏退下人，姜沉璧期待地手，預備吃瓜。

嘖嘖，想當初在重生之前，就喜歡去各大茶樓聽說書，如今這可是侯門辛，簡直不容錯過啊。

孟忘川抿了一口茶水，在點燃繚繞的香煙之中開了口。

在二十多年前，府有一個浣丫鬟，這丫鬟名

寶珠，原本是燕京樂坊里的名角兒，后來坊主得罪了當朝權貴，被人下了降頭死于非命，一時間樂坊群龍無首，們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被變賣出去，也因而了府。

所謂天生麗質難自棄，寶珠姿容出眾，被老爺看上，封了個姨娘，來年便誕下一子，母憑子貴，又正是年輕貌，老爺甚至有將其扶正的想法。可是到底大夫人母家顯赫，在燕京也是數一數二的名門之后，那寶珠嘗了太多甜頭，一時昏聵，竟然買通了外面的江湖士，想下蠱害死大爺傾野，再扶自家兒子做府的嫡子！

此事一經敗，立刻引起軒然大波，老爺震怒之余，下令將寶珠打死，廢去其子的名分，而讓他以書的份跟著傾野。

“娘一心為我，竟作出這等糊涂事，以為是鋌而走險幫我，卻將我推萬劫不復之地……”孟忘川苦笑，“我和傾野的兄弟之，一朝崩塌殆盡。我本以為，安安分分在府做個下人，只當是贖娘親的罪。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大夫人早就不放心這個“賤婢之后”，何況這個禍還日日跟著自家寶貝孩兒？一次侍疾之后，大夫人自稱頭風加重，而那一碗藥，只過了他的手。

老爺終于失去了對這個庶子的僅存憐憫，連夜將

其逐出府去，但為保此事不多加宣揚，門不久的家養子，阿弈，便了名正言順的府二爺。

天換日、云泥之別，只需要一朝一夕。

有人冠錦繡，有人流落街頭。

姜沉璧聽完之后，不由得扼腕長嘆，唏噓不已。難怪，難怪弈提及卿儀的時候，神那般冷漠，“傾野才是的大哥”，難怪看老爺的態度，像是對弈劃分了一道楚河漢界……

“我本來以為，被曲丹宸那廝殺掉，還把我毀尸滅跡依舊夠慘了，沒想到你二位也……”姜沉璧由衷喟嘆，“咱仨真真的難兄難弟，要我說，忘川你也別和弈過不去了，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呢？”

孟忘川倏然一驚，“你……你被曲丹宸殺了！他不是你大師兄麼？”

“同胞兄弟還會自相殘殺，何況同門？”提及舊事，即便是千百次，姜沉璧的口依舊作痛，冷冷一哼，旋即苦笑，“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還沒死？”

孟忘川想了一想，猶疑道，“他……眼神兒不好，捅偏了？”

“一劍穿心！我都說了是毀尸滅跡啊大哥！骨頭都不剩那種！”

“那……閻王爺覺得你實在死的太慘，又放你投胎轉世了？”

弈一口茶噴了出來。

姜沉璧被他這一番科打諢，心中沉痛也多紓解了些許，微微

搖首苦笑，“其實，是我怕此去靈山，百出沒，太過于危險，萬一布陣有個閃失，只怕有去無回，所以提前封印了一縷魂魄在師父的九轉紫香爐中，沒有想到，百險惡，不及人心。”

孟忘川冷笑，“我先才就和令師尊說了，那曲丹宸看似天賦異稟，實則野心大得很，要你師父傳位時慎重一些，如今看來，還真是一語讖。我還順帶夸你端莊持重，是個良才。”

不提也罷，一提姜沉璧就來氣，“我就懷疑曲丹宸怎麼如此心急，師父圓寂不過數日就拿我下手，是你在后面推波助瀾呢？”

“嘿，你這人識不識好歹啊？那曲丹宸嫉賢妒能，是我一句話就起的殺心麼？”

“娘子，忘川兄，打斷一下……”被晾在一旁的弈無奈舉手，“事有輕重緩急，咱們能不能先談論下我中的毒？”

“誰是你娘子？”

“誰是你兄弟？”

兩人異口同聲，齊齊瞪他。

弈：……

話雖說得無，姜沉璧到底沒忘了此行的目的，“忘川，你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神醫，這又是奇詭無比的毒藥，所謂業有專攻，你難道就不想盡力一試，說不準醫還能再進一重呢？”

孟忘川將茶盞不輕不重地擱在了檀木桌上。

“我是神醫，卻不是達濟天下的善人。”

“家的人，我不會救。”

（本章完）